同学们一激灵,我也吓了一跳,我认识他以来,他没戾气这么重的时候,接着看向我,“你知不知道哄她多难。”
“我知道!”我也压不住了,“她有病!任何一个跟她谈恋爱的人都会因某一步做得不周到被她判死刑,但是她有病是谁害的!别这么看我!你也动了手!”
“沈叙,你庆幸你跟我谈过一场,你庆幸我站过你这边,但是现在我发现,那年相信你,是我做过最他妈后悔的一件事。”
再然后看向贺垣,“查一下财务部的公私情况,以及账目有没有问题,然后辞掉。”
“你不就是怕她接受不了,我又重新站在了你身边,她看你看得那么紧,你不觉得窒息吗!”
“她生气,跟你在不在我身边无关,她只是单纯地讨厌你。”他脖子上的水还在往下滴,“讨厌你,而我又要缠着她,她免不了跟你会有交集,所以生气。”
掏出烟,夹在指尖,身上湿淋淋的,“各位同学,这是家事,应该不值得在你们的毕业证书上留下点什么,出了这扇门,希望大家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聪明人的威胁都让人当场听不出来,而是在走回宿舍的路上,在即将谈论这件事的前几秒,想到自己的毕业证书,恍然大悟,继而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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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被辞退,我肯定不服,所以他的彻查会又严又细,三个月前,我给我妈调了一笔款,虽然事后及时补上了,可是迟早会被他翻出来的。
我担心得两个晚上没睡着,身体慢慢到了极限,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接近猝死的边缘,很多事就想开了,我抓不住他的。
想去他的房间,体面地告别,里面很黑,他开完门就回到沙发上坐着,在看电影。
我挨着他坐,影片正放到高潮部分,男人为了困住想逃跑的妻子,去求了野仙,把妻子的四肢和头颅切掉,放在“金木水火土”对应的位置,其余的肉生吃掉。
这样,就会把她的灵魂永远锁在他身边。
周屿焕看的时候眼睛都没眨,烟味很浓,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我突然无法开口,剧烈的胃酸翻涌起来。
烟头猩红,他夹在指尖,又拿了一把水果刀,直直地扎进果盘里的苹果上。
我跟着一抖。
他把苹果拿过来削皮,声音有着被烟过滤后的沙哑,“好看吗?”
“周屿焕,”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别这样。”
苹果削好,切小块,让我联想到电影里男子切妻子肉的手法,汗毛竖起,几秒后,他拿来一个小盅,把苹果放进去,又放了点冰糖和红枣,调好时间,穿外套出门。
我一秒都无法在这里待下去,强硬地跟上车,才知道温锁今天去游乐园了,可是游乐场早已关门,车子熄了火,他闭着眼睛,我问:“已经关门了,她应该回去了吧。”
话音刚落,两道车灯打了过来,车子在我们身旁急刹车,宗闲往游乐场里面跑,被周屿焕叫住。
她回头:“哥!”
四周很黑,游乐设施随着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身边有人对情况下我都吓得汗毛竖起,更别说身处黑暗中。
我惊觉,温锁就在里面,周屿焕知道,也许这就是他安排的,浑身的冷汗怎么都控制不住,“周屿焕,原来我一直不了解你。”
宗闲在外面急得直叉腰,在她决定违抗命令的冲进去的时候,他拉开车门,“你不需要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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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锁是他抱着回来的,她意识不算清醒,应该是被吓久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宗闲跟过去看,“哥……”
“闭嘴。”
……
温锁发烧了,住在酒店,他的房间,照顾了一天一夜,听说温锁很黏他,但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要的是她真心实意的喜欢,不是他使手段得来的依赖。
凌晨三点,大家都睡不着,贺垣买了夜宵,周屿焕没吃几口,宗闲一直想进去看看,没他的命令她又不敢,我手头还有一笔账没清算,交了上去,他在看。
又在抽烟,浓重的烟味,逐渐掩盖了他本身的味道。门响,里面的身影迅速吸引了所有目光,温锁穿着白色的蕾丝睡衣,光着脚,头发有些乱,贴在胸前。
周屿焕立马熄了烟,在他撵人之前,灯灭了,贺垣接到酒店的电话,说由于附近树枝压倒了电线,导致停电,已经请电工来修了,让我们稍等一会儿。
暂时的黑暗我们都能接受,但兴许是游乐场的后遗症太过强烈,温锁一下尖叫出声:“周屿焕!”
宗闲开了手电筒,贺垣也打开,两束光,让我清晰地看见周屿焕的状态。他跑得很快,膝盖撞到了茶几,没停顿,把她搂在怀里。
她抖得厉害,死抱着他。
他眉头没松开过,得到了,却无比痛苦。
“怕不怕?”
“黑。”
“知道了。”他扣着她的腰,把她往卧室里带,“以后能不能乖一点。”
那个晚上,我们在外面,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动静,这种动静,我曾经很熟悉,只是我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淡泊寡欲的人,会用这样的方式带她上床。
来电了,贺垣把夜宵的残渣收拾干净,宗闲叫我出去,三遍之后,她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站在卧室门前,里面的频率震着我的耳膜,五指压在门锁上,里面的叫声陡然转变,像是被扼住喉咙的求救,我正要推门,门开了,周屿焕走了出来,里面的血腥味浓重,我吓得眼前一花,怕他真的失手弄死了人,赶紧跑进去。
洁白的被子上都是血,温锁好像昏过去了,但还在抽动着,眼泪流在枕头上,睡衣被撕裂,扔在地上,我掀开被子,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腿根有血,我检查了一下,没有伤口,但她的枕头底下有根带血的蓝色钢笔。
又赶紧出去,他的手在滴血,他没管,拿一根烟凑进刚吸完的烟头上,点燃,无缝衔接地抽。
我拿来医药箱,掏出消毒酒精和纱布,“你知不知道,凡是违背女孩意志的性.行为都是……”
棉签即将碰到他的伤口时,他的手往一旁挪,血滴在地毯上,“那你去告我吧。”
声音沙哑,像是饫甘餍肥后的狼,提示着,还有下一顿,无论两败俱伤,还是鲜血淋漓。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这种状态,从他为了她失眠无数个夜晚的时候,就有预兆了。
第51章 温锁
痛。
浑身没力气,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上的血被清理干净,头顶有呼吸,仰头一看,他神清气爽,我摸了摸枕头底下,空无一物。
“小宝,送你钢笔是给你写字的,不是用来扎我的。”
“又没死。”
“你非要这样吗?”
“是你非要这样!你就是想把我拴起来,我又不是你的狗!”
“没栓你。”
“少假惺惺了,既然这么想困着我,当初填志愿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演那样一出戏,演得好像很尊重我的想法,你直接把我的手捆起来,志愿全填上海不就好了!”
“是个主意。”
“周屿焕!”
他从床头拿来充电器,把我的手背在身后捆起来,“那时候不知道你会走,你在不离开我的前提下,我会放手让你飞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你不爱我了。”
最后那句让我的心突然钝痛,我挣扎了几下,手腕疼,干脆背过身不看他。
他在我身后躺下,“你不爱我,我就不能让你离开,给你请了假。”
“我要上学!”
“查了你这个学期的课程,没什么重要的课,我请家庭教师给你补。”他摩挲我的背,“跟我回上海。”
“我不要!”
但挣扎没用,他把我带走了,车门锁得死死的,双手解开了,但一只手腕打了绳结,连在座椅上。
“狗的待遇都比我好吧。”
“我又不跟狗过日子。”
“我不走,给我松开。”
“到家松。”
气得踢车,“你去死吧!”
贺垣一大早就到学校办事,从天津开回上海路途遥远,他需要有人换班,就到学校门口等贺垣。
他摁车窗跟贺垣说话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一个同学,那个男生自来熟,直接冲到窗前跟我打招呼,贺垣上了车,那男生也看见了周屿焕,开玩笑似的摸我头,“行啊,小锁锁。”
我还没回答,他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我们在聊天,你有没有点礼貌!”
“没。”
真行。
现在那狠厉偏执的性格全露出来了。
贺垣坐在后面,老板开车让他坐立不安,一路上都在问要不要换,直到我想上厕所的时候,周屿焕才回:“下车。”
后门开了又关。
“我也下。”
“尿车上。”
“尿你妈!你变态吗!”
可是砸车窗扣门锁都没用,“我尿不出来。”
“你在床上挺会尿的。”
真想扇他一巴掌,后来还是宗闲的车来了才救了我,她看着我上厕所,我根本没跟她提逃跑的事儿,她哥知道会宰了她。
出来后她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没搭理我的意思,我走到一旁买水,她回头看不见我,魂都快吓飞了,直到在便利店看见我,才松口气,“大姐你买水告诉我一声行不行?”
“看你阴死阳活的,以为你不会说话了。”
“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话你不知道吗!”
“那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话你知不知道?”
“你都有新朋友了,你连粥不给我喝!”
我往前走,她拉住我,“说话!”
“给了,没等到你。”
“真的?”她那架势看起来想跟我在这儿掰扯个三天三夜,但她哥来了,她边推我往前走边问,“真的假的?”
周屿焕把我接了过去,我回她:“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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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海,周屿焕直接隔绝了我跟外界的联系,房间有监控,大门被他安装了一道锁,他就是搞这方面的,除了他谁也打不开。
我到书房找他,“你这属于非法囚禁。”
他扔给我一份资料,当年我妈签过的字,我舅也签了一份。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我无法再进蒋家的门,而周屿焕手里的证据让我爸也不会开口,我在这世界上没有了根,血液从头凉到尾。
“我舅把我卖给你?”声音止不住地抖,“你多少钱买的?睡一晚能回本吗?”
“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一晚上不行,一个月也不行。”他把文件从我手里抽过去,把我腰带解开,屋子里某种心照不宣的味道就定了型,“我们就在这里,做到死。”
最后那句话,带着他鱼死网破的决绝。
他把我抱进浴室,花洒落水的时候我打了他几巴掌,不知道落在哪儿,好像是脸,也好像是脖子,没机会看清,他把我转了过去,那几巴掌被他变本加厉地还了回来。
还在我身上。
那以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下手重,不念情,这么连着两个星期,他竟然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
立夏那晚,窗口飞来一只鸟,我在逗它,门突然开了,它迅速飞走,我拿枕头扔他。
“你去死吧!你每次来什么话都不说就知道脱我衣服!上周我两天没下床!这周身上都紫了!你越玩越狠,越来越变态,你让我死在床上好了!”
前段时间我们好像在置气,他不说话,我也忍着不出声,今晚爆发了之后,他反倒愉悦了,“你想让我说话啊,情话?那我给你说一晚。”
他说到半夜,手又放到了我腰间,我转过去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你这样子机器人也会被你干死吧!”
手还在动,非要逼我说爱他,我被折磨得不行,“我爱你。”然后没好气地说,“爽了吧?”
他轻笑,起身,穿好衣服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不爽,但放心了。我也爱你。”
“这是情话?”
“这是实话。”
我看着他穿戴整齐,“走了就别回。”
“回的。”
再次回来时,他拿了一盒药,给我涂,猝不及防地碰到,有些不适应,“嗯……凉。”
“这你也要叫。”
“我凉叫一下怎么了!”
“好,叫吧。”
涂完之后,身体清凉,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他说:“你们那队的学分会补上的,下学期图览还会资助你们学校一场活动,让你那几个舍友去露个脸,一次性补完。”
我没说话。
他继续说:“跟你们对打的那个投资商,跟图览有过节,他就是抱着击垮我的心态过来的,那支队伍也很厉害,那几个学生在你们学校也许是大佬级别的,可是真正对垒的时候,我也没把握。我是用了点小手段,但不知道你也参与了,第二场比赛开始,我没敢在场上,所以你说我把你送出去的时候,我难过了很久。”
我闭上眼睛,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声音轻:“不是因为你骂我,而是因为知道你同样会难过。温锁,从一而终的爱情是很好,但我没有了,半路掉头的爱情也许没那么浪漫,但我可以给,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到底为你做了哪些努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灯关了,他的脚步慢慢远去,眼睛酸涩,胸口像是有块石头堵着。
其实没有很怪他,只是没想到他为了挽留我,会做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