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轮比赛之前,我们得到了通知,机械类的比赛有外校干涉,对方也有投资商,那么这就不是一场简单的比赛,而是阵营模式,商业上的招数没几个人能看懂,但这次比赛周屿焕一定会使出全部力气,因为输掉的那一方没有选人的资格。
我们都在等着他弃我们选择大佬队的时候,他来旁观了。
这种“关切”一直延续到比赛的时候,对方来势汹汹,应该提前得知上场的是我们,气势特别足。
到目前为止,局面稍微明朗了一些,就是高端型田忌赛马,用我们试出对方的实力,让大佬们在一旁分析,等双方对狙的时候就能多一些胜算。
但我们能看得透,对方一定也能,马金对此用完了一本a4草稿纸,拿着分析完的战局跟我们说:“这次比赛挺有人性的,通俗点来说就是每个组有两条命,失败的那组虽然面上无光,但是学分还留着啊,没哪个投资商会对学生赶尽杀绝,可着一组嚯嚯吧。”
孙夏说:“哪里是学校有人性,是这次活动跟学分挂钩有人抗议了,如果失败也清零,退出也清零,像我们这种没希望的肯定选择退出了,那人数还不咔咔地往下掉,活动还举办什么啊,所以就想出这么一条挽尊的规定。”
杨莹莹翻了几页草稿纸,“看把你能耐的,分析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我们是垫脚石,被大佬们踩一下,就老老实实回归生活得了。”
摸鱼的态度十分明显,霍政阳也不需要我们用力过猛,他怕我们抢了他的风头,可是在我们第一轮战败,等着看大佬们厮杀的时候,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大佬队弃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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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感觉,一直到有人提醒第二场比赛快开始的时候还在懵。
霍政阳把两轮比赛全准备了,他知道会输,但被周屿焕选中,以及能在全校同学面前露脸,就已经很高光了。
马金不可置信地在我面前晃了两圈,“不是吧!那爷还真要赶尽杀绝啊!长得那么帅,心肠有点狠啊!”
三个人聚在一起爆发,霍政阳让她们小点声,她们让他闭嘴,其他队伍都朝我们投来同情的目光,学生会的人也有点摸不清这走向,在四处交流,周屿焕的位置上没人。
小腿发麻,寒意一直往心口钻,真正的商战,从他带我回酒店的那个晚上就开始了。
那个晚上的觥筹交错,就是他们结盟的开始。
他很明确,他只要人。
输赢的面子他根本不在乎,赢家选人的规则他也不放在眼里,原来我们不是垫脚石,我们是他丢掉的一个筹码,用来迷惑对方的双眼,在关键时刻,咬住对方的七寸,让对方毫无还手的力气。
我们再次上场的时候,对方惊讶了五秒才找回状态,不费功力击败我们,按照规则,赢家在场上挑人,可是大佬队没参赛,自然不被算入选人队伍。
我们这支队伍没人看得上,投资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我们,倒是有几个队员来这边挑挑拣拣,有个高个子,态度轻佻,“老板,队员不够格,那挑女朋友行不行啊?”
对方的投资商表情不好,在阴影处抬了抬手,意思很明显,对面的队员兴奋起来,纷纷朝我们走。
我们像商品似的,供他们打量,马金脾气最爆,几道眼神让她不舒服,她直接开骂:“看你妈呢?”
队员们脸色变了,即将撞火的时候,学生会的人及时出现,把我们拉开,马金她们往宿舍走,边走边骂,问我要不要回去,我摇头,拨电话。
找到他的时候,他在主教的楼梯上抽烟。
“你是不是用这种方式送出去过很多人,现在连我也送。”
“小宝。”
“别叫我。”眼睛涩,胸口缓慢起伏,调整了好久才能说出话,“周屿焕,分不分手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把烟灭掉朝我走,我往后挪,“如果说之前离开是怕我的坏脾气伤害到你,那现在离开,是我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第50章 沈叙
有份资料要送去天津,公司的人忙得上蹿下跳,我接手了这个任务,让本想踢皮球的几个人松了口气。
到了天津,去了他下榻的酒店,没见到人,倒是看见了几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当下没在意这件事,但晚上小群里吃到了瓜,说有些学生被富豪包养,原配闹进了学校,校领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件事压下去。
姜敏说现在这事儿见怪不怪了,女大学生在某种领域里已经成了一种代名词,因为她们单纯好骗,不排除有些人本来就抱着傍大款的想法,总之在暗地里,脏事儿多着呢。
赵栗说潜规则一类的事情学校不能明面阻止,只能加强回寝管理,但舆论一旦爆开来,想堵住大家的嘴就没那么容易。
她们问我什么看法。
我说不了解,不评论。
这个话题因我的“不识相”戛然而止,联系了贺垣,得知他们在某大学附近,赶了过去,是一个小摊子,烟酒味重,有好几堆学生,我从人群中穿过的时候,还能听见有人对那个瓜议论纷纷。
快靠近他,有个姑娘从洗手间走来,冲自己那桌挥手,声音不小,“大家知道吗,咱学校出名人了。”
“咋啦?”
“有个姑娘,好像被包了,给你们看照片。”
没几秒,周围响起了一阵“叮”,紧接着有人说:“这姑娘我认识,语言系的,叫温锁。”
下意识捏紧手里的资料,看着周屿焕,他没多大表情,甚至都没给个眼神,但他的烟没抽了,胳膊搭在椅背上,在听。那圈围绕着他的几个男生交换着眼神,一脸“懂”的样子。
又有人说:“哎哎新照片,金主的车被拍到了,车牌是上海的。”
故意路过那人身边,看见了照片,大约六点多的样子,温锁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我认识她这么久,一眼就看出她那表情是在生气。
然后看车牌。
车主就坐在人群中听大家津津乐道。
烟灰长了,他掏钱包递给其中一个男生,“买单。”
“周哥,还是我们来吧。”
没接,他的手停在空中,随后眼神转向那人,定几秒,捉摸不出情绪,但那人摸了摸鼻子,接过。
我走到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把资料给贺垣,他起身给我点菜,那男生打开钱包,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看一眼,嘴巴微张,是餐桌前,温锁跟周屿焕他妈在包饺子。
这张照片,会把温锁从“被包养”的漩涡中拉出来,会让他们知道温锁在他家的地位,这绝对不是无心之举。
尤其是在舆论对她这么不利的情况下。
不出这个晚上,这几个男生就会对温锁有另一层认识,再利用他们那个圈子,把这个消息逐步扩散。
脏水还没泼到温锁身上呢,就被他洗干净了。
菜来了,我低头吃,又跟他说了公司的近况,他微微点头,饭局很快结束,我跟着他往车上走,他那边的门没关,有香气,刚才说学校出名人的姑娘跑了过来。
“周哥。”她特意绽放自己的笑容,“听说您住海河东路那边,正好顺路,能不能……”
他坐姿闲散,没应的意思,贺垣面对这件事的次数已经激发到他自动机灵的状态,安排司机发动车子,再靠近门前,“抱歉,我们赶时间。”
车子开始行使,他闭着眼,头因车子颠簸而微微晃动,我把资料从贺垣手里拿来,读给他听,读着读着我觉得不对劲,“蒋立,不是温锁舅舅吗,你要跟他做生意?”
他身上有淡淡的啤酒味,喝了不少,眼角有些红,瞥向我的时候,我一下没接住,低头,“蒋立之前投了一家酒吧,因经营不善倒闭了,还投资过海鲜店,顾客吃得食物中毒被投诉,他根本没有做生意的资质,你把徐汇那个档口划给他,明摆着给他吸血。”
他开了点窗,掏烟,烟盒只有最后一支,贺垣很有眼力见儿地又给了他一包,他的瘾明显加重,我想提醒他注意身体,他开口:“你什么时候对她家这么感兴趣了。”
“屿焕,值得吗?谁不知道她舅舅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会拖你的后腿,你值得为了她捎上这么一个累赘吗!”
他抬了抬手,贺垣放了音乐,《phantom》,一遍接一遍,他没说话的兴致,我也没自讨没趣,接过了许多工作,跟前跟后,第二天下午跟他到学校,司机拿那辆suv的车钥匙,他让放下,把劳斯莱斯的塞司机口袋。
我跟贺垣对视一眼,他没嚼舌根的意思,但我很明白,击破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谣言公之于众。
车子大大方方地晃进学校的时候,那些异样的眼神反倒变得坦荡了,树荫底下,车门开着,他坐在靠门的地方抽烟,我在最后面吃早饭。
那个女生又来。
穿着裙子,很有早春的气质,靠在车门上,风来,腰带碰到了他的裤脚,“周哥,吃早饭了吗?”
“你来做什么?”
“这两天看到了一些消息,本来以为是某个老板,跟着嚼了不少碎话,如果知道是你,我肯定要帮着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他们都说,这辆是打炮车。”
“打炮车。”这三个字他咬得漫不经心,“那你来干什么,找我打炮?”
“我……”姑娘的脸适时地红了,“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不熟。”烟还有半截,他准备掐了,一旦掐灭,车门就会关,那姑娘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我懂,你们这里面的规矩,周哥,最近管的严,但我晚上十点前回来就行。”
这话已经属于明示了,依照周屿焕处理桃花的经验,在她贴上来的当晚就知道她什么意思,我几乎忍不住要开口,他把烟摁灭,“这里面确实不太干净,但我也不是谁都上的。”
然后坐稳,左腿叠右腿上,车门缓缓关闭,留下那姑娘青白不定的脸。
他的发丝就在我面前,我感受着他的心烦意乱,以及他那若隐若现的坏脾气。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发现我跟他这么久的接触几乎等于零,他有很多面,像老虎戴面具似的,露得缓慢,又挑食,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玉石俱焚的狠劲儿。
也是第一次,我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地认同,他这辈子就死在温锁身上了。
十点的时候,贺垣让我们去活动中心,周屿焕赞助了月底的高校联欢活动,学生会整理出了一份报价单,让他签字,这明明是贺垣就可以代办的事情,他非得来。
非得撞一下那渺茫的机会。
我们到的时候,学生会主席正在打电话,表情紧张,语气也很着急,贺垣去打听了一下,回来说:“负责这部分的叫马金,她今早从上铺摔下来,胳膊骨折,到医院打石膏了。”
我问:“那谁来负责。”
“温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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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锁进来的时候上海那边正好跟我敲定徐汇档口的资金,我问周屿焕是不是真要这么做,他反问我资金为什么要我来敲。
之前拿奢侈品贿赂同事,让她把公司的账都发我一份的心思就这么被看穿,我稳住心态,“因为我们都是一个部门的,她怕自己做事马虎,让我帮着核对一下。”
“那说明你们两个都不适合这个工作。”
“不是的,只是我们……”
余光瞥到学生会主席往这儿走,温锁跟在后面,把手里的报价单往桌上一放,“签字。”
我继续说:“只是我们需要互相提醒,我并不是要查你的账,我……”
还没说完,温锁在一旁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过来啊!”
语气差到学生会主席都愣了一下,紧接着活动中心的同学放下手中的事,都像是被抽了一道魂儿似的往这看。主席缓过神来,跟周屿焕道了歉,随后警告一声:“温锁!你只是替马金送下单子而已,放下就好了,私下里的脾气别带到台面上来。”
她把笔一扔,转身往外走,周屿焕从我身后拐过去,把她堵住,捡起笔问:“签哪儿?”
“不知道!”
她的火有一部分是看见了我才发的,是看见了我又重新站在周屿焕身边,替他做事,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他的事业,新仇加旧恨,激发了她那坏脾气。
我的半截话卡在喉咙里,发烫,主席连忙走过去翻页,指着某一处,“这儿就行。”
温锁的衣袖还被他拉着,她挣扎地厉害,所以他签下的字是歪的,这都没生气,大家似乎也都看出什么来了。
挣不脱,就看我。
“你助理?”
“不是。”把报价单合上,又解释一句,“当初我妈答应包她工作。”
她一脸没话说的样子,拍他手腕,红了,还是没放,那股子躁劲儿才彻底爆发,顺手从桌上拿了一瓶开了口的矿泉水往他身上扔,“你家在杭州又不是没公司!她偏要跟你去上海!”
周围有断断续续的倒抽气声,水砸在他的胸口,衣服湿透,他抹了下下巴的水渍,“她在杭州……”想具体解释的冲动在下一秒被情商拉回来,“好,我会安排。”
“不用!”
这个“安排”,一定会断掉我的职业生涯,我冲过去喊:“温锁,你干嘛这么作,你知不知道他……”
“沈叙!”
被打断,想也不想就反击:“我偏要说!你以为他很轻松是不是,你以为他的精力可以都耗在你身上吗!商场上的事你不懂,他身体不好你也帮不上忙,你只会在感情上拉垮他,你别仗着他喜欢你就欺负人行吗!”
温锁还没回话,他一记眼神就打了过来,随后温锁推开他,她那样子有种不想应付的烦,走了,带着气,他刚才的低声下气显然都打了水漂。
周围的学生大气不敢出,他的耐心值也已经到了极限,低头缓了一会儿,没压住,恰好门外有人进来,踢着球,到他脚边,他一脚踢开,“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