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我们气坏了,马金要去打他,被杨莹莹拉住,“妈的,我们赚点学分容易吗,被你这狗男人阴了一把,你放开我,我他妈把你头发薅下来!”
气归气,不能拿学分开玩笑,他这人蓝图画得非常广,也因此我们庆幸只落了个打杂的活儿。
马金埋头弄小零件的某一晚,突然说:“我那吉林老乡在群里更正了一个消息,投资商不是深圳的。”
孙夏:“哪儿的?”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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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政阳高调的性子一直延续到投资商来,一共五家公司,语言系虽然在系里半吊子,但仍然有公司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学生会有专门的老师和学生负责接待,马金是学生会的人,弄了两个陪同名额,说霍政阳太让人下头了,不如去钓个金主。
孙夏出去跟男朋友约会,杨莹莹拉肚子拉到脱水,我俩把她从医院接回来的时候,连车都没来得及下。
“怎么办,来不及了。”
“谁让你没事弄这种名额,去当奴才。”
“奴才我来当,我要近距离跟金主爸爸们接触,您就吃好喝好做大小姐。”
在马金的催促下,师傅开得飞快,快到我人生第一次晕车,下车的时候心提着,“那家上海的投资商,知不知道叫什么啊?”
“那我哪知道,我本事还没那么大。”
马金给学生会的人打了个电话,我们在大厅会合,我走在最后面,一直到人到齐的时候才放下心来,来的都是各公司的助理,负责交接的,只有四家。
上海的投资商一个都没来。
马金伺候了一阵,被懒惰打败,跟我一起当背景板,结束的时候打包了两份拔丝地瓜,因杨莹莹肚子不舒服,还特意弄了份粥。
这里熬粥比较慢,出门接近十一点,打不到车,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干脆在外过夜。
三月还有些冷,马金裹紧了衣服,“走,带你开房去。”
“开哪儿?”
“咱直接开对面最豪华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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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大堂,就看见服务台那里趴了个人,左扭右扭,在打电话,“哥,拉肚子,给我带点粥……不行,你忙也要给我弄来,肚肚痛。”
拿着电话转身,看见我,眼神亮了一下,继而看见手里的粥,嘴都快裂开了。
“不用了!”把手机揣兜里,“锁儿,你吃吗?”
“不吃。”
“那给我吃。”
她小跑着过来,这时门外也来了一个人,先她一步接过我手里的粥,她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手指跟包装袋擦着过,杨莹莹说:“拉肚子把我拉脱虚了,谢谢锁锁给我准备的粥!”
她心思单纯,加上之前电话联系过,她认定了这粥是给她的,所以接得心无旁骛,没看见宗闲的脸色以及她即将碰到粥的手。
马金说:“嘿哟,刚跟你说你就杀到了,这个点还能出来吗?”
“我老早出来了,宿舍没人,我一个人住着害怕,想着过来找你们,正好收到消息就往这儿走,走走走,登记去,我要住豪华套房。”
我回头跟她们说:“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儿。”
两人走了之后,我跟宗闲好一会儿没说话,她脸色苍白,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不要我啦。”她的皮肤在灯光下也开始泛白,“你不要我了,也不要我哥了,在这交到了一群好朋友。”
她往门口走,“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回头看,“但是上海也有人在等你啊。”
门开了又合,大堂很安静,酒局上被迫喝了两杯酒的反应在此刻回旋,只能记清她转身时脸色差到什么程度,以及她从没露出过的虚弱背影。
问了下酒店,这里的粥只在早晨提供,就到刚才的地方要了份,拎着粥在大堂等,但到了凌晨两点她也没回来。
自己吃掉,胃在深夜反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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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政阳的高调风格一直延续到投资商进门,这次活动面向全校,所有的目光都在盯着,所以前几家公司都有意低调,但最后一辆,车身泛着光,车标在进场的那一刻就成为瞩目的焦点,场内有一瞬的安静,随后小范围地爆发着讨论。
车子停稳,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西装革履,女生因他们的举止投足而兴奋着,男生在讨论那身行头到底要多少钱。在阳光移过他脸颊的时候我们对视了,他没停留,走在众星捧月的中心场,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我们学校这几位大佬在短视频上很有名,他就是奔着招兵买马来的,他就是要告诉这些尚未入世的人,他们要多大的蓝图他都能接得住。
他在玩姿态这方面向来很有一手。
机械大佬队知道他是冲他们来的,私下应该也有过联系,这会儿声音比谁都欢。
但他选择了霍政阳这组。
大佬们的笑容僵了一下,同学们也看不清状况,霍政阳乐疯了,一个劲儿地冲他鞠躬,他稳如泰山,像颗定心丸,谁傍上了谁就能在这场刀光剑影中突出重围。
开幕仪式走完,太阳已经快落山,天边红,映得人脸颊发柔,他回头看了一眼,比之前停留的时间长,让我恍惚地觉得,他选择霍政阳是不是因为我。
但他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在正事上意气用事,他眼底的算盘比谁都精,此时往我这儿一瞥,带着夕阳的红,竟有种直逼人心的蛊。
那记眼神让这一片热闹了起来,有几个人故意大声说话眼神却连着他,又有几个站起来伸懒腰,学生会的人拿着几份文件挨个找投资商签字,马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下面,冲我招手,我摇头,她两根手指做了个“走”的动作,再一看,杨莹莹和孙夏也在下面,这种活动的结尾就是领导讲话,让人想跑。
我起身的时候,周屿焕也站了起来,马金脸色着急,指了指各系的辅导员,他们坐在班级最前面,时间紧迫,我往下走,周屿焕接过那份文件朝上走,狭路相逢,周围的目光“唰”地一下甩过来,马金急得跳脚,辅导员的头半转不转,三人藏了起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好装作是去上厕所。
距离在拉近,我俩要是杵在一起就显得别扭,他会让我的,这是他的常规操作,但在此刻,在不知情人的眼里,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站着别动!我让你!”我压低声音。
“晚上出来。”
目光沿着我们一层一层地剥,狭小的楼梯逐渐缩短,我俩即将碰在一起,“不要。”
没了阶梯,大家都在等着看戏,他脚步一转,我吓得连忙侧身,“十点关门!”
他继续往上抬,“八点来接。”
这人就连给人一晃子都显得那么稳,刚才那脚步转得自然,老板的架子很足,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争论。
我急着往下走,没看见脚底的香蕉皮,等我身子一滑,而沿边的人也准备提醒我时,我当着全校同学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上。
“……”
哪!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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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脸,心情特不好,晚上上他车的时候全程没说话。
他把车停在一条小巷里,“小宝,屁股疼不疼?”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他递给我一瓶牛奶,“关心你。”
正好口渴,接回来喝了几口,“关心我我摔倒的时候还走得那么潇洒。”
“我要是在学校对你稍微上点心,你知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会说什么,说周总包养女大学生?”
“你懂真多。”他掌心压方向盘,轻笑,“所以要不要?”
要不要。
这三个字在深夜里就不止字面意思,我曾在发皱的床单上听过太多这样的问句,所以白他一眼,以前那么禁欲,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我对他稍微有点想法都觉得罪孽深重,现在可以明目张胆地要包我。
往外面挪了一下,压到了屁股的伤,疼得直冒冷汗,他探过身来抱我,放他腿上,车窗透了点缝,风微凉,有花香,“很疼吗?”
我用胳膊肘抵住他伸过来的手,“别摸我。”
“正经慰问。”
“你自己信吗?”
他有一度对我屁股特别感兴趣,发疯似的玩,有一次醉了,没轻重,疼痛程度比现在要高两度,把他的手推回去,要起身,他却扣住了我的腰。
“干嘛!”
“给你放首歌。”他伸手摁了音乐。
《love me back》。
高四的时候神经衰弱,导致失眠,他下班回来,会给我唱这首歌,再次听这首歌有种魔力,“我困了。”
“睡吧,十点前送你回去。”
“那今晚叫我出来干嘛?”
他低头,风吹动他的发梢,“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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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凌晨两点,门外有推杯换盏声,屋内黑漆漆的,意识还没清醒就走出去,“不是说……”
抱怨还没发泄完,一排的眼神就唰地过来,酒杯举在半空中,几张脸由惊讶到呆滞再到接受,然后都很懂地挪开了眼神,当作没看见,但某些心照不宣的东西肯定在他们心中展开了。
回到房间给他发消息。
【不是说十点前把我送回去吗!】
来了一段视频,九点半的时候他叫我,没叫醒,我甚至还在他怀里蹭,还搂他脖子,狗啊,这么会留证据。
【那外面怎么办,他们在我们学校地位很高的,要是他们误会了,我脸往哪搁?】
【我会解决,睡吧。】
五点我们出门了,那几个大佬跟我们一车,加长劳斯莱斯,他们坐上去后好一会儿没说话,有几个往我看,彼此再对视一眼,“二代养情人”的剧情呼之欲出。
越想越气,踢了他一脚,他闭着眼,把我的脚腕抓住,往我这儿挪。
我把脚抽回来,“你不说会解决吗?”
“别急,睡会儿。”
连眼睛都没睁,又气,又觉得他这股定力莫名让人放心,车子晃悠悠的,我困了,车上有枕头,我去拿的时候他偏要把枕头放他这边,睡不踏实,他摸我头发。
“别烦我好吗!不是摸这儿就是摸那儿,你跟前女友这么玩很刺激是不是?”
“我从来不跟前女友这么玩。”手沿着发梢一直滑到我锁骨,“我们没分。”
“你说得算吗!”
声音大了些,前面有动静,他头靠在椅背上,跟我的视线有着奇异的视觉冲击,加上他微微睁开眼,睨着我,压迫感强烈,“你如果愿意听解释,我可以最大程度解开你的心结,不是给自己开脱,是你因为这事儿跟我分手,我不是很服。”
“你不服就想找事儿是吧!”
“我不服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手已经落在我的腿边,几根手指有节奏地往上滑,针织裙摆被他拉了上来,到小腿,到膝盖,我掐他的手腕,越疼他身上的火气就越重,感受他强硬的动作,坐起来,把枕头扔他身上。
他的头往一旁侧,随后把枕头拿下来,擦着脸拿,几绺头发遮住了眼,手腕搭在枕头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
这状态很熟悉,他每次结束后最爱的就是这样的动作。
我心跳漏了两拍,掀开领口,隐约能看见些痕迹,想到某种可能性,血一下冲到脑门,“你是不是在牛奶里下药了?”
“小宝,安神的。”
“畜生!”
前面几个人迅速回头,看戏的表情在短时间内丰富地变换,眼神对眼神,气息碰气息,车内滚着闷雷,我冲他们吼:“看什么看!”
“转过去。”他紧跟着补一句,比我吼的效果要好得多,他们甚至还自觉地戴上了耳机。
“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反问,目光没有任何波动,我无法从以往的相处中找到他的这种状态,像是弥顾众生的笑面佛,搅着别人的生死场,褪去一切温和秉性,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卑劣,可以把骨子里最阴险的那部分放出来。
用在我身上。
气,抓着他的衣服,“你这样跟强……”
“强你?”他拽住我手腕,“小宝,有时间你好好了解一下,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占有欲。
边界感。
警戒线。
踩他的红灯,就会引起他的反捕,这个时候,他就不会跟你讲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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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着的火一直烧到学校门口,前面几个人下车时自觉地没有朝后面看,周屿焕仍然控制着我,我挣脱不开,吼:“干嘛!是觉得之前不够爽,非得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才能满足你那变态心理是不是!”
“我进没进去你没感觉吗?”他松开我的手腕,转手掀开裙摆,剧烈的刺激让我一下失声。
“我真进去了你是这样的感觉,不是还能挺直腰板跟我吵架。”说完,在我还没缓过来的时候给我整理衣服,“你这狗脾气上来了谁都拉不回来,不能说,骂不得,也不给我哄的机会,我就是想跟你多待待。”
“你不会用嘴沟通?专使卑鄙的手段。”
司机咳了两声,下车抽烟,他的呼吸深重,“我用了。”
胸前的咬痕一下疼了起来。
满腔的火喷不出,索性下了车,他靠在那里,六点的阳光并不强烈,他就像笼罩在微光里的刽子手,对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猎物游刃有余,温柔绅士只是他的表皮,实际上阴谋诡计他样样在行,才知道他这生意是怎么做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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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政阳一连乐了好几天,到处吹嘘他的实力得到了投资商的认可,甚至跟那几个大佬迎面相对时还看不起人家,马金觉得很尴尬又难为情,给我们买了三天的饭,并重金求一双没看上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