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听你刚才那话,好像跟周哥挺熟?”
“我们……以前认识。”
“不简单吧。”
以前有意无意想透露的关系,现在倒觉得有心理压力了,“挺简单的。”
当晚,正常下班,周屿焕办公室的灯亮到深夜,我路过的时候他还在打电话,听了几句,他在推明晚的饭局,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拧了拧眉头,有些疲惫,但最终还是应了。
那时候不太理解,这个社会为什么都这么拼,没想到几个月后,周屿焕亲手把现实撕开,把我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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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安排了两场,一场是领导阶层的生意,一场是员工的犒劳。
二楼被我们公司包了,大家吃得很开心,松弛有度,赏罚分明,让周屿焕的口碑更高了。
他在三楼,我吃得心不在焉,他胃不好,又要喝酒。
饭局过了一半,我找个借口去了三楼,周屿焕从洗手间出来,没立即进包厢,掏了板药出来,扣一颗,我给他递水,女洗手间的门开了,看见她的时候我的情绪明显两极分化。
厌恶感占了上风,随后才是后来居上的危机感。
她看着我握着杯子的手离他的手腕很近,看着胶囊一颗一颗落在他手心,然后走。
我看着他微皱的眉头,“都胃穿孔过一次了,别喝了。”
她的步子在安全出口处停,手把着门,顿几秒,走出去,然而没多久又折回来,带着气,出口处的门被她甩得“嘭”地一声。
“你想死了吧!”
门的震动让人耳鸣,服务员急忙赶过来查看,见没事就跟周屿焕问个好,又退回原位。
“没喝,酒是老杜挡的。”他没接我的水,咬着胶囊,咽下去,“你跟谁来的?”
“你管得着吗。”
他朝她走,快接近的时候咬了第二颗,喉咙动,“这层都抱着交换利益来的,小明星想上位,小公司拉投资,那么你是跟谁来的?”
“我不想理你。”
她推开门走了下去,他紧随其后,我把水杯放下立即跟过去,两人已经下了楼梯,我走到拐角处逐渐听到动静,是西装跟羽绒服剧烈摩擦后的“呲”,是后脑勺和墙壁的碰撞,是微弱的口水声,是喉咙里情不自禁冒出的喘。
“别动。”
“不要,苦死了!”
“这药不苦。”
“让我下去!”
“你跟谁来的?”
“跟你妈来的。”
短暂的沉默,然后衣服又揉在一起。
“唔……真的……”
我的脚步沉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敢把他们放在视线里。
黑色的西装,白色的羽绒服,挤得那样紧,他的手扣住她的腰,因她的抵抗,青筋冒了出来,两人的唇贴在一起,她推他,他一把把她摁在墙上。
动作重,隐隐有些做.爱时的虐待感。
这暴烈的情绪在听见她的哭腔后直线增长,手埋在羽绒服里,几下一弄她哭出了声,接着被打了一巴掌。
“你弄死我吧!畜生!”
这一巴掌打得我心惊肉跳,打得他冷静下来,“疼不疼?”
“你有病!那么用力干嘛!”
“对不起。”他深呼吸,要伸手去揉,被她打了下来。
接着他电话响。
“妈。”打完招呼就看她,刚刚她并没撒谎,“是在我这儿,晚点回。”
“我现在就要回!”
她真气得不轻,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像在哄,她豪不给面子地推着他,被他压住手,“乖一点。”
“我不要!”
她那坏脾气又犯了,把他折腾死,他妥协:“行,现在下来了。”
挂了电话看着喘粗气的她,给她整理头发,“我也没用很大力气。”
“啪!”
一巴掌狠狠拍在他手腕,“你要玩S.M去花点钱找人配合你好吧!在楼梯间发什么野!”
碎发被他拉了上去,马尾又高又挺,他收回手,插兜,“你又不是没玩过。”
她恼羞成怒地撞向他,撒了会儿气,他握住她的手,“好了,我妈在下面,去吧。”
她愤愤地走了。
我真佩服自己,已经心平气和到不生气,且只担心会不会有人听见这事儿威胁他的程度了。
掏纸,擦他下巴的口红印,在他看过来时轻描淡写地说:“被人看到不好。”
他接过纸,做了一件杀人诛心的事。
给我发了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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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公司要参加个酒会,财务部门并没机会参与,我就跟我妈一起过去。
来往的人都是名门上流,还有生意场上的巨头,我跟着我妈向几个伯伯打了招呼,又听他们聊了会儿生意经。
正无聊,看见周屿焕坐在休息区,他今晚好像很闲,没聚在人堆里谈投资,也没跟杜迦佑宗闲等人闲聊,那片就他一个人,就自在得很,翘着二郎腿,勾着酒杯,有节奏地晃,也不喝。
他这段时间没剪头发,有些长,做了打理,反倒少了些凶性,多了点浪。
这种特质平常是看不到的,他就是那种有一说一,很爹的人,所以今晚的闲散让我心头一动,准备过去打招呼,他妈先一步进去了,看见了我,点点头,我只好硬着头皮也进去。
“阿姨好。”
“好久不见。”
“是啊,今天这场酒会好像很多熟人。”
“嗯,没什么大事,聚会性质更多一些。”
一时无话,我有些坐立不安,周屿焕还保持那样的姿势,不过眼神变了,多了点捕捉猎物前的警惕性。
他妈放下酒杯,“眼睛往哪看呢?”
他收回了眼神,我紧接着看过去,温锁穿着一条长裙在角落里,腰身紧,头发长,还打了卷儿,这样的角度看过去,难免让人想摸一把腰。
有人摸。
是上次在老院子里跟在杜迦佑身后的人。
她看着有些醉,一直靠墙站,他搂住她的腰,低头说了些什么,很亲密,距离近到周屿焕几秒内迅速切换了情绪,散漫的态度没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掌控欲。
腿放下,头靠椅背,掏出手机拨了通号码,没接的心思,直接撂在桌面上,手机滑了几公分,没按免提那头似乎也没说话,但没一会儿就看见杜迦佑走过去,把那男生从温锁身旁带走。
温锁的神儿迷糊着,扶住一旁的柜子,吊带细,那样白。
周屿焕起身,“妈,您休息会儿。”
然后朝她走,我实在无法跟他妈呆在这样的区域里,找个借口离开,去他身旁拿酒,他就站在温锁面前,她身子不稳,他也没伸手扶,只是眼神在她身上滤过一层又一层,不断加深又酝酿着,然后扣住她的腰。
温锁拍他肩膀,“干嘛?”
“带你走。”
“去哪儿?”
“车里。”
“不要。”
“那你想在哪儿?”
我瞬间破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以及他要带她去车里干嘛,手麻了一下,酒杯差点没拿稳,又放在酒台上,有人来找他聊天,他侧身回了两句,她趁机往外走,他跟别人的话只说了一半,回头,胳膊挡在她腰间。
看着她要走的那个方向,不耐烦,“杜迦佑。”
“来了。”杜迦佑按住那男生的肩膀,“懂点事。”
他把那句回话说完,拉着她往外走。
角落里,她披着他的长款羽绒服,趴在他肩头,路边偶尔有车,我靠在石柱前,月亮圆,风有点冷,他问:“有雪的地方,是哪里?”
她仰头回了一句,他头更低了些,“哪儿?”
像是酒劲犯了,她往前走了一小步,他顺着她往后退,耳朵一直放在她嘴边,她发了会儿嗲,声音模糊不清。
他摸她头发,“好,知道了。”
此刻,他整晚松弛的劲儿才蔓延到极致,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看着有点怕的状态,手掌支着她的脸,嘴唇微张,即将触碰到她的嘴唇时,身后有动静:“周屿焕。”
他妈披了一件皮草出来。
他没理,身上透着一股叛逆劲儿,眼角的欲冲撞得强烈,拇指压住她下巴,那么具有侵略性。
“周屿焕!”
他顺势低头,最终没亲到,所以那浓得能跟冬夜对抗的欲望缓慢消失。
“你敢动她。”
他回头,眉眼间还有种没得逞的不爽,但鉴于对方是自己亲妈,这股情绪只能被压制着,变成了燥烈的荷尔蒙。
“动我女朋友也要经过你同意。”
“分手了。”
“没。”
“谁管你,她说分就分。”他妈把温锁拉到自己车旁,“人是我带来的,亲儿子也不能占便宜。”
“你带来的也不知道保护好。”
“去问宗闲,给她拿了一杯度数最高的。”
他开门往车里看了一眼,又回自己车上拿了个抱枕,把温锁抱进车里,“睡后面,她车技不怎么样,我给你系安全带。”
可是系好安全带也没舍得松手,看了他妈一眼,那一眼实在有挑衅的意味,低头,嘴往她的脸移。
“周屿焕,你要是忍不住就是在打你妈的脸。”
“我俩的事。”
“你俩的事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解决,今晚她是我家的客人,别碰她。”
“我也回杭州。”
“滚回你自己的家去。”
他妈把他推开,车门一关,叫司机上车。
他在冷风中盯着车尾,尾灯划过他的脸,他掏出烟盒咬了一根烟,就这么站着,就是个浑然天成的公子哥儿。
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脑子灵,有手段,又比一般男人敢,几种特质撞在一起,让他有一种天然的人格魅力,幸好有道德感压制他,不然他做坏事一做一个准。
他今晚的状态勾起了我很多回忆,我突然想抛开脸面与身段跟他睡一觉,但理智回笼的时候,心惊胆战,他要是在床上放开了玩,我一定疼死了。
不太敢。
没出息地缩回酒会,后半场在找他的身影,没见着,应该回去了,又问我妈能不能走,她看了我一眼,“叙叙,你端杯酒,跟邱家大公子喝一杯。”
“妈,这是做什么,我跟他不熟。”
“你干嘛这么激动,只是喝杯酒而已。”
“我不要。”
“沈叙!你端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她脾气来了,把我拉到一边,“你以为现在在上海赚几个小钱就可以脱离我了是吧,那些钱支撑得起你每个月的开销吗,上个大学一点用都没有,能帮我什么?”
“是不是家里生意又出问题了?”
“别胡说。”
“不然你为什么要让我去陪男人!”
“什么话!喝个酒就是陪男人了,你要是真有那个能耐,去陪周家,陪周屿焕一个晚上,让他给你妈调些……”
“妈!”
我哭着走了。
曾经我以为幸福的家庭分崩离析,我以为优雅知性的妈妈现在可以暗示我去卖,我好像有些明白温锁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性格。
这种寒意一直延续到半个月后,我刻意忙于工作不去看他,但也听同事说他行程特别多,而众多忙碌的航班中有条私人线。
通往天津。
第49章 温锁
三月,天津下了场雨,恰逢舍友在放《下雨天》,突然想起上海的家在下雨的时候湿气会重,除湿器经常掉线,所以天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晒被子。
不知道周屿焕还住不住在那里。
十一点一过,马金就闹着要吃食堂的麻辣香锅,拿外套的时候她突然回头,“姐妹们,社团活动报名开始了,我给咱宿舍都报上去了啊。”
杨莹莹皱眉:“报啥报啊,我啥也不会。”
“哎呀不需要会啥,就过去充充人数就好了。”
“谁组织的啊?”
孙夏:“就她暗恋那人。”
我拉开门,“她暗恋那人不是搞机械的吗?”
孙夏:“是啊,他们系的大佬组队了,他不撞南墙心不死,非得自己搞一队,这不,没人参加。”
马金冲我们笑,“重在参与嘛。”
本来抱着打酱油的态度过去的,没想到第一晚马金就扬言要跟他绝交。
男生叫霍政阳,个子不高,但心气儿冲天,我们四个去集合的时候他只看了一眼,“名单在那,你们自己看,然后做相应的事。”
马金拿起名单扫了一眼,“怎么没杨莹莹啊。”
“她什么都做不好,来干嘛?”
杨莹莹脸色变了,但马金在她前面开了口:“你咋说话呢,她就算对这行不熟,那不得靠你教啊。”
“你知道我的对手是谁吗,知道我整天要忙多少事情吗,投资商只会选择最出众的那支队伍,选女生已经是我退而求其次的办法了。”
马金提高了声音:“女生咋了,看不起谁呢,你自己啥本事,明明斗不过人家非要逞能,炸崩屁了吧,一个报名的都没有,要不是我们看你可怜,谁要来参加这个啊。”
那会儿大家都觉得晦气,正要走,霍政阳说:“上个学期的社会实践跟这场活动是挂钩的,不报名保留学分,弃权学分清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