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桃因
时间:2022-09-02 06:45:42

  陈逆气息不太稳,应:“嗯,没事。”
  警察撬开了车,周兒伤处不大,陈逆不知道碰到了哪儿,或者是被下面压到了腿,被120架着上了救护车,周兒也跟着上去了。
  他人还算清醒,腿上有血,周兒有些惊恐地盯着那处看,想到那边谈砚清被送去医院时也是这样,双腿上全是血,最后医生说伤势太重了,这辈子可能要坐轮椅。
  很快到了医院,医生给两人都检查了一下,车祸并不算很严重,前面司机比他们伤的似乎更重,被拖出来时候人都是昏迷的。
  医生给周兒包扎了额头,捆了一圈白纱布,整个人本就有些苍白,更显病态。
  而后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医生说她有点营养不良,让她注意饮食。
  周兒问:“跟我一起送入医院那个人怎么样了?”
  医生想了想:“他脑袋上也被砸了一下,不过还好,腿上伤了点,也不严重,打个石膏在医院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放心,不算是很严重的事故,过两天就好了。”
  周兒点头,又大步去了隔壁病房,往外看了一眼,于东树应该已经知道陈逆出车祸的事儿了吧?没来?
  他不知道是睡着了没有,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脑袋上也捆着个白纱布,把过于规正硬朗的脸衬得有些虚弱。
  周兒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心里像是什么抓着一样,眼眸也刺痛得厉害。
  忽然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刚开始,她就跟别人的关系很好,是不是就不会遗憾明安那么真切的友情仿佛喂了狗,浪费在她这种人身上。
  周兒坐在地上,趴在床边并不能睡着,病房里很安静,鼻息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耳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入耳。
  “回去睡。”
  冷白色的灯光,光线有些刺眼,周兒手指蜷缩,抓着床单,装做没有听到的样子。
  陈逆继续开腔,声线很平:“收起你愧疚的心,老子不需要。”
  不是愧疚,她是喜欢的。
  她也不是石头。
 
 
第38章 冒险
  滴滴答答秒针转动的声音如同剧烈敲击在心脏处的鸣鼓, 一下一下震的耳朵疼。
  周兒一时之间感觉心脏有种即将失去跳动的趋势,难以呼吸,喘不过气来。
  不光是因为这句话, 也因为他那句“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周兒不想承认,但好像就是这样。
  她不想这样, 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冰冷的怪物, 但又无法睁开脱枷锁。
  周兒低着头:“我没有愧疚。”
  陈逆歪过头:“出去, 把门关上。”
  须臾,周兒没动:“你睡吧, 我在这看着。”
  陈逆倏地看向她, 视线里的疏离感十分刺眼。
  明明是她想要的,却又感觉承受不住。林楠说的对吧, 她就是犯贱。
  “周兒, 是你不要我了。”陈逆语调冰凉:“如果今天是其他人,我也会护着。”
  他没给任何周兒能留下来的机会,也直白地抗拒跟她待在同一个病房里。
  “嗯, 我知道。”
  接触之后, 发现他是个很好的人, 如果是其他人, 他会护着。
  周兒站起身, 手指跳了一下, 像是电流激过。她觉得她此时应该说, 好,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
  可最终这句话在嘴边, 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你好好休息。”她说。
  周兒转身离开病房, 第二天一早, 于东树跟贺义就去了病房看人,病房里欢声笑语的,基本都是贺义在说。
  贺义这种朋友,大概就是陈逆身边最喜欢的开心果,能够永远挑起气氛的存在。
  “啊哥,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啊?”
  陈逆手指一顿,扬眉:“什么准备干什么?”
  贺义削着苹果,整个果肉坑坑洼洼的。
  “就是我走了之后啊?”
  九月份是学校开学的时间,贺义考上了一个普通大专,他不怎么想去学校,都是被陈逆逼着去上的。
  他自己倒是没怎么认真考,陈逆对学校这种局限性很强的地方抗拒的很,也不乐意跑去京市上三四年大学,贺义也就没敢提让他一起。
  那些朋友在九月份开学的开学,工作的工作,都开始忙碌下来,以往整天待在一起,贺义没想过散开这件事。
  于东树在京市租了套房子,准备带着妹妹过去,店铺已经快要找好了,要在京市工作,住在那边更方便些。
  贺义才忽然想,陈逆从里没说过自己想去什么地方。
  周兒出现时,他以为陈逆带着周兒去京市,毕竟平潭仍旧是个小地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可现在,他跟周兒闹崩,也没说过什么打算。
  陈逆敷衍道:“再说。”
  贺义感叹了下,忽然怀念说:“感觉我们以前还挺好的。”
  但不会所有人都待在这里。
  “苦日子有什么好怀念的。”陈逆漫不经心开腔。
  于东树出了病房门,看到不远处长椅上坐着的周兒,她应该来很久了,弯着腰一直没动作。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进去?”
  周兒抬眼,摇了摇头,眼神忍不住往里面看:“不了,他怎么样?”
  “不严重,明天就能出院。”于东树张了张唇:“昨天,对不起。”
  周兒摇了摇头。
  于东树轻声说:“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是喜欢陈逆的,没必要闹成这个样子。”
  周兒抬眸:“是吗,可能你看走眼了。”
  于东树摇头,又笑了笑。
  “哎对了,过两天一起去吃个饭吧。”
  “鸿门宴?”
  于东树失笑:“不是,我准备去京市了,做个生意什么的。”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贺义也要走了,去京市上大学,也不知道逢年过节还有没有时间回来。”
  周兒总觉得他后面一句话是在暗示着什么。
  她点了点头:“好,给你们送行,阿宁也去吗?”
  于东树点头:“去,我还能照顾她,我爸老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就成了。”
  周兒轻笑:“挺好的。”
  于东树又忽然叫住她:“周兒,你觉得,陈逆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兒回过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于东树笑了笑,走到他跟前:“他小时候过的不好,什么都忍着,那些遭遇也从来不跟人说过,也不让我们去他家,他明明有些幽闭恐惧症,也从没想过治疗,只是强压着那些恐惧,让人觉得他能够独当一面。他其实,是一个很缺爱的人。”
  于东树说:“过两天我就走了,贺义也要走了,其他那些人跟他关系一般。”
  “陈逆没想过离开这里。”于东树说:“你明白吗?”
  周兒忽然僵了一下,看向于东树。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离开?”
  于东树苍白地笑了笑:“人都是向前看的,我不能放着我妹妹跟我爸不管。”
  “况且你觉得,他会让贺义在这里一辈子吗?”
  “周兒,你会陪着他吗?”
  -
  第二天纹身店,那个上次纹身店纹星星的女孩忽然给她发了消息。
  其实她来纹身的那天即将返校答辩结束大学生活,但在这四年里跟喜欢男生的交际都不算很深,所以算是给自己青春留一个念想。
  到了真的去答辩结束那天,纹身还有些疼,她坐在教室里看着某个往常注视着的方向,忽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趴在桌面上,说:“我就想勇敢一次,我其实性格很怯弱,也不爱讲话,身边朋友也很少,每一个性格似乎都是跟他相反的。”
  “他的家庭背景也优越,我一直很自卑,觉得这样去表白都会被笑话,又害怕真的成功了,在他的脑海里对我这个人的印象会是一个很糟糕的前女友。”
  “但是我想了想,总是要试一次吧。”她说:“我还年轻,我得朝前跑。”
  周兒听完,心脏微缩,问:“那你成功了吗?”
  她笑着说:“没有。”
  “成功都是很小的部分的。”
  “他只是笑了笑说,不好意思,祝你找到更喜欢的人。”
  周兒不明白:“那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开心。”
  “我就是觉得。”
  她眨眼,似乎有些释怀,也不后悔:“告白是一件盛大又疯狂的事情,因为对象是他,我引以为傲。”
  它带着冒险性,像一场无畏的赌博,又如同春天暴风雨里张牙舞爪的怪兽。没有结果的期待,才是青春的开始。
  “以后回忆起来,我大概不是说我暗恋过一个人。”她说:“而是,他拒绝我的时候我没后悔喜欢过。”
  “你有喜欢的人吗?”
  周兒垂着眼睫,又问:“如果,像是你预想的那样,是一场糟糕的爱恋呢?”
  “那也很好啊,得到了,怎么都比其他好,有人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周兒手指被纸张的棱角给割了一下,她应激地闪躲了下。
  随后低眸:“你说得对。”
  她偏过头,从这个方向,越过医院门口的绿化,透过碧绿植物,能看到几个少年从医院出来。
  凌晨四点,周兒捏着那封信坐在海边,即便字迹模糊到看不清了,也破碎成了三四半,她看了好几遍,把那封信放在海水打湿不到的地方,周兒躺在海滩上,任由着海水蔓延,屏住呼吸,想要体会一下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随后坐起身,像是发泄一样,朝着海边呼喊,声音伴随着汹涌的海水往远处激荡,没有任何回音。
  她站在海边,全身都湿透了,因为呼喊声,呼吸喘得厉害,嘴巴也干裂开。
  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天他站在那个位置唱歌,周兒抱着膝盖往那处看了一眼,被风吹的有些头疼。
  小狗粘人的很,闻着气味猛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似乎意识到主人的心情平复,快乐地在海水中翻滚了一圈。
  周兒笑了声,抓了抓它湿润的毛,轻斥:“脏死了,别滚了。”
  它的脑袋在周兒手下蹭,像是在撒娇。
  周兒揉了揉,潋滟的眸中氤氲起一层水光。
  “小狗。”
  -
  大概是上次被钟明海发现了林楠打电话过去,钟明海似乎限制了她的所有网络,给她发信息说林楠被送入医院长期治疗了,以后不会再打扰她。
  他很抱歉。
  钟明海清楚让周兒离开京市已经是一件很不合规矩的事情了,林楠只要感觉到跟周兒在同一个地方,就感觉不舒服,他才不得已给人女孩发了这样的消息,他愧对自己的职业。
  现在又出现了这种事情,很显然,林楠给她发信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也能知道周兒没有挂掉电话,或者把她拉黑的原因。
  但为什么,周兒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告诉他。
  很显然,她觉得这件事是她的错,接电话的举动是在惩罚自己,她把自己困在了死穴里。
  钟明海给谈砚清发了消息,才得知在明安死后周兒是怎么过来的。
  他捂着双眼,觉得这件事被他处理的一团糟。
  “砚清,你让周兒回来吧,让她好好治疗,不是她的错,真的。”
  谈砚清轻笑:“如果她真的听我的就好了,叔叔,我来处理。”
  钟明海:“麻烦你了。”
  谈砚清在第二天早上给陈逆打了电话,电话号码是他找人查来的,早上打了一个,对面没接听,一直到上午十点多,对面才接通。
  似乎是刚睡醒,声音沙哑,或许根本没看是谁打来的。
  “喂?”
  谈砚清开声:“陈逆,我是谈砚清。”
  对面传来掀开被子的声音,似乎从床上下来了,脚下踢到了类似瓶子的东西,滚了好几圈。
  他看了一眼号码,嗯了一声,手机被扔在桌子上,随后响起打火机齿轮转动的机械声响,“咔啪”一声,他咬着烟,烟雾缓缓溢出来,刺激着大脑清醒了不少。
  头有些余痛,打火机被扔到一旁,陈逆表情恹冷,疏懒地躺在沙发上,手指中叼着烟,声音含糊:“有事?”
  他对这人没什么好感,或者说那些跟在周兒身边的,他都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这个谈砚清明明白白地喜欢周兒。
  来宣布主权的么?
  陈逆想不出别的。
  “如果是关于她的,不必了,我们没可能了。”陈逆嘲了下:“也不需要你打电话过来。”
  谈砚清握着轮椅,去了厨房接了杯茶,回到客厅慢慢喝了一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你们没可能,我跟她也不可能的。”
  “你对她来说,不一样,她其实是个对感情很吝啬的人,对身边的朋友也永远保持着安全距离,她有个弟弟叫明安,因为一次任务中救了她去世了,她之后就有些抑郁症,在医院辞了职整天待在家。”
  “明安的妈妈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在他儿子去世之后,就很讨厌我们这些认识明安的人靠近周兒,只要被她看到,她就会愈发忘不掉明安。”
  “她来平潭也是因为养病。”
  陈逆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又重新点燃了一根。
  “告诉我没用,跟我没关系。”
  “她喜欢你。”
  陈逆听到了什么笑话:“是吗。”
  谈砚清嗓音有些缓慢:“她只是,不太敢面对,之前她问我为什么明安会为了救她而死,她可能无法体会这种为了别人不要命的付出,说她可能就是会给人带来霉运,所以不太敢接受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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