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草系暗恋——如果连上厕所的权利都没有那我
时间:2022-09-02 07:11:39

  他边想着怎么了,边侧身想往后走。只是还没走几步,手臂撞到了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人停下来看了看他,下一秒忽而笑着把他往回推。
  “小伙子,往里面走啊!”
  赵典稳了几步才站定。他疑惑更甚,刚巧背后撞上来一个东西。他以为撞到了小孩或老人,急忙着回过身,低下头——
  红色的团子,眼睛上蒙着红色的丝带,手里还捏着黑色同款。
  钱柚退后一步,微抬着头,问:“哥?”
  话语刚落地,周围人群再次开始涌动。这次赵典一把把人拉住,拢到身前,左手扶着她肩膀,右手绕过她身后护着她的后脑勺。
  在她周边,还有几个同样蒙着眼睛的女孩,有的抓住了逆流的少年,有的还在抓瞎,慢慢往外摸索着走。
  “你怎么不说话啊?”
  怀里的人还在问,微微皱起的眉间透露出疑惑,然后双手握拳抵住他腹部,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
  “小姑娘!绑住人呀!你逮着这男孩长得好啊!又高又俊!”
  周围起哄的声音生生止住了他齿间即将滑出的话。
  钱柚也像是听到了,往后退的脚步停住,转而靠近赵典的方向。
  “哥,是你吗?”
  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确认似的摸了摸赵典羽绒服上的扣子。随后压低声音埋怨:
  “你干嘛啊?怎么故意不说话?我们说好的九点钟方向。”
  赵典突然不想出声了。
  低下头,怀里的人压着嗓子问他话,脸上带着一丝愠色,手还继续往他脖子上碰,动作停顿了一下,又说:“怎么感觉你变瘦了?明明天天吃那么多。”
  她又喃喃自语。
  “唔,管不了你,我先完成任务。”
  钱柚低下头理了理丝带,再踮起脚尖,伸手往赵典脖子上靠。
  “老哥啊,低一下您高贵的头颅,行吗?”
  赵典想,这个可以。
  然后垂下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发顶。
  “我觉得你手气好差,这都能抽到。”又说,“明年我自己抽。”
  她身上穿着的羽绒服蓬松臃肿,赵典能感受到那两只裹得鼓囊囊的手臂绕过自己脖侧,动作笨拙地弄了好一会。
  心里痒痒的,想摸一下她头上一翘一翘的发丸子。
  终于系好丝带,她拍了拍赵典的围巾。
  “好了。”她抬起头,篝火衬得她脸色饱满又红润,连着语气也比平时的平铺直述多了一抹柔软的暖意,“新年快乐,要健健康康,要平安喜乐啊。”
  钱柚说完,手刚要摘下眼睛上的丝带,人就被身后一股力带离了赵典怀里。
  “诶?”她小声惊呼。
  赵典猛然抬眼看去,——几步外,青年一身黑色的装扮,跟他同款偏大的羽绒服穿着刚好合身。黑色的毛绒围巾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对上赵典的视线,脸上表情淡漠。
  钱骁。
  两个人对视了三秒,钱骁先转移了目光,他低下头去看钱柚。
  “你走的这方向是九点钟?”
  “嗯?哥?”
  “平时说你憨,这会你还真憨上了?”
  “不是,我走的九点钟方向啊。”
  “哼。”
  “可能是因为季姐姐把我转了一圈。”
  “呵。”
  “那刚刚是谁?我绑在谁身上了?”
  眼看着钱柚就要把眼睛上的丝带扯下来,钱骁一手把人按在另一边手臂下,“是季林则。人已经走了。”
  钱骁边说边搂着人往回去的路上走,两个人与赵典擦肩而过。
  “啊,那我们不去领奖品了吗?”
  “拿了。”
  “拿了?你怎么拿的?”
  “季茗给的。”
  “哦,你和季姐姐关系那么好啊。”她说着又意识到有地方不对劲,“诶?不是啊,那你为什么不跟季姐姐说——你先放开,有点难受!”
  “不放。”
  “干嘛啊,这样走很不舒服。”
  “嗯。”
  “钱骁,你——”
  声音渐行渐远,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里面。
  结果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赵典想。
  但眉梢的欢喜显而易见,眸子里的瞳色滋长出暖意和温柔。在他身后,有烟花再次凌空绽放,火光绚烂了整个黑夜。
  人间烟火。
  赵典伸手碰了碰脖子上的黑色带子,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丝钱柚身上的温度。
  指尖停顿了一会,微微蜷缩,又再次触碰。
  当局者迷,旁观者看他的样子,仿佛小孩得到了喜爱的玩具,或者更甚,是视若珍宝,是小心翼翼。
  十六
  赵典喜欢给生活下定义。
  比如做饭是饱食欲,平衡生理和心理感受。
  养花是添一份平静,除一点焦躁。
  竞赛是能力提升的途径。
  人际关系的维持是社会群体生活的基本准则。
  物理是他的生活成分之一。
  ……
  后来他开始思考喜欢的定义。
  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
  想起她就会笑,想要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想去哪都带着一起?
  主动了解她的喜好,主动尝试她所喜欢的一切,主动为她的欢喜而欢喜?
  会吃醋,会期待,会想得到回应,会自作主张、异想天开把她放进自己的未来?
  如果这样才算喜欢,那么刚开始,他对钱柚的感情一定自然而纯粹。
  何况,他们之间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正如十岁那年的盛夏,原来根本都没能在钱柚的记忆里留下丝毫痕迹。
  他在她的记忆里无关紧要。
  但她在他这里永远唯一。
  正如十五岁这年的新春,在他“走投无路”的境地,仍毫无察觉地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我叫赵典,赵钱孙李的赵,引经据典的典。”
  你是我写在定义里,有且仅有的欢喜。
 
 
第13章 傅易衢
  高一下学期,七中跟Z市一中的附属中学合作办学项目,内容是两校学生相互交换身份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短期交流。
  新学期的第二个星期一,交换生来到七班。
  前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早上,云层里的太阳眼睛要眨不眨,空气闷热又潮湿。
  班主任任时安穿着那件款式熟悉的青灰色衬衫,领着新同学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上的人都埋着头在赶周末的作业,底下闹哄哄一片。
  “安静一下——”
  任时安拿起粉笔敲了敲黑板,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
  “上周一升旗仪式说过的合作办学。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大家欢迎。”
  前一秒还在奋笔疾书的同学们“刷刷——”抬起头,教室里响起整齐热烈的掌声。七班一向仪式感满满。
  钱柚刚刚把数学习题册整理好,一抬头,冷不丁对上任时安身边,男生的视线。
  瞳孔深邃,眼珠子黑乎乎的。
  视线下移,右脸上横亘着一道疤痕,大约五六厘米,从脸延伸到鬓角。
  钱柚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攥紧手里的习题册,特别是看到黑板上三个字——
  傅、易、衢。
  眩晕,恶心,反胃。
  这是钱柚涌上的第一感觉。
  身边的单七瞥了一眼钱柚,又掀开眼皮看向讲台边上的男生。
  男生穿着深蓝色卫衣,褐色长裤,肩上斜挂着一个黑色挎包。他的身高在同龄里算是出众,比旁边的任时安要高一点。
  瞳孔黝黑,表情倨傲,站着不说话的样子有点阴郁,一幅不好接近的模样。
  但他突然笑了一下,就那一下,整个人的外在气质就变了。
  他本身面容就清俊,小麦色的皮肤,洁白饱满的牙齿,笑起来像夏日里的大男孩,连脸上那道疤也散去了可怖,反而增添一份少年的朝气,如一枚年少的勋章。
  “大家好,我叫傅易衢,接下来的一个月请大家多多关照咯。”
  他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的清爽,而七班同学向来和善和跳脱,讲台下陆陆续续有人搭腔。
  最后一排的李伦苏举手示意:“嘿,下课一起打球啊兄弟!”
  顾远笑眯眯:“可以,做操也不错。”
  和洛一也举手:“一起打游戏啊!”
  任时安扶了一下眼镜,继续说:“傅易衢同学是过来学习的,大家好好相处。傅易衢,你坐倒数第四排那个空位吧。单七!”
  钱柚身边的单七举起左手,声音懒散,“这儿。”
  任时安:“就那,傅易衢你过去吧。”
  傅易衢笑着,“谢谢任老师。”
  任时安说完就回办公室了。傅易衢单臂挎着书包往教室后面走,视线慢慢落到单七旁边的钱柚身上。
  等站到单七身边,傅易衢单手拉开隔壁的空椅子,坐下来侧身跟单七打招呼,“你好。”
  单七态度意外冷淡,只是“嗯”了一下。
  坐在单七旁边、挨着窗的钱柚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若无其事从桌肚里把语文书拿出来,开始预习文言文。
  教室里又恢复闹哄哄的状态。傅易衢周围的几个同学凑过去跟他搭话,他笑着一一回答,爽朗又亲切。
  钱柚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背上有点闷,好像冒了点汗,不太舒服。但是表情还是安安静静的。
  晚上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钱柚跟和洛一、穆禾回寝室。经过食堂门口,和洛一如往常拉着穆禾去吃宵夜。
  钱柚没饿,腹部甚至感觉有点胀,大概是晚饭还没消化。
  她走在林荫道上,身边跑过赶着回去洗澡的女生。一会儿,路上竟没有多少落着。她慢慢踱着,刚要拐进女寝的小路,身后一只手抓住了钱柚的手臂。
  力道不算重,但钱柚几乎立刻就意识到那人是谁,便没挣脱。
  “傅易衢。”
  她声音平平静静的,任男生把自己拉到附近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后面,路灯洒下的光刚好盖到他们脚边。
  男生听到钱柚喊他的名字,抓着钱柚的手紧了紧,转身低头看她,眼睛里跳动着奇怪的亮光。
  “你认得我。”
  傅易衢声音里有一点似小孩的高兴和兴奋。
  钱柚没有回答。离他们不远的道上传来女生嬉戏打闹的交谈声和笑声,梧桐树下却是一阵安静。
  “是因为这个吗?”傅易衢拉起钱柚的左手去碰他右脸上的疤痕,微俯着身跟钱柚的视线齐平。
  钱柚直视傅易衢,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是因为这个吧,我就知道。”傅易衢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明显,自说自话,“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
  傅易衢边说边盯着钱柚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好看吗?柚柚。”
  听到她的小名被傅易衢念出口,钱柚抿了抿嘴,用了力气把手抽回来。
  傅易衢却不在意,低头把脑袋枕在钱柚肩上,嘴里喃喃地念着:“柚柚,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可以不管我呢?我错了,你不能不理我。”
  “柚柚,你理理我啊。”
  傅易衢声音低沉,手抓着钱柚的手臂垂在身侧。钱柚听着他念叨,不挣脱也不反驳。
  这个距离实在亲昵,但傅易衢的动作不至于过分强势,拢着她的力道恰到好处。
  等傅易衢停止自言自语,前后不过一分钟。她正想把人推开,背后的书包又被另一股力拽了拽。那股力把她往后一拉,接着她的身前站了另一个人。
  单七沉着眼,锐利的目光扫向一瞬间面露阴郁的傅易衢。
  “你干什么?”
  傅易衢盯着单七看了几眼,又垂眼看了会拎着钱柚书包的那只手,挑眉,“我和柚柚是老同学,叙个旧没问题吧?”
  他又是那幅阳光开朗的样子,摆摆手,笑着。
  单七不知道信没信,看了几眼傅易衢,然后转身拉着钱柚的背包往女寝走。
  傅易衢只是站在原地笑,没有追上来。
  女寝楼下,单七问一路上安安静静的钱柚:“你认识他?”
  钱柚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单七皱起眉头,“我刚刚看到的可不是这样。”又说,“而且你过去几天不像认识他。”
  钱柚垂着眼皮,说:“刚认出来。”
  单七:“你觉得我信?”
  钱柚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书包带子,慢吞吞地说:“不信。不过——”钱柚拿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后,“你等的人来了。”
  单七身体一瞬间僵硬了,钱柚说了“谢谢”就趁机转身进了寝室,留下单七面对来人。
  晚上,钱柚洗漱完上床,夜里难得的做了梦,——关于五年前的梦。
  梦里一会儿是钱柚和傅易衢刚认识那会,傅易衢母亲领着转学过来的傅易衢站在钱柚对面,笑着跟她搭话,希望她能跟他成为朋友。钱柚点点头答应。那时候傅易衢还是白白净净的,站在他母亲身边的模样乖巧可爱。
  一会儿又是傅易衢带着她在校园里到处乱窜,半途遇到一个女孩来搭话,结果高傲的小少爷理都不带理一下,拉着钱柚目不斜视走过。
  再是一帧帧零碎的画面,钱柚从傅易衢身边面无表情经过,把他的作业本递给别人,被他拉走时一脸茫然,或者朝着别的人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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