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池哑然,突然想起,如今圣上吊着一口气不肯立储,或许也有这几分不确定在其中吧。
可他又确实爱极了娴妃,否则光凭着怀疑,六皇子都活不到今日。
“是也是,娴妃后来生了病,恰逢西南边动乱,圣上日理万机顾不得后宫,”
姑奶奶吸了口气,更低地说了句,
“那后宫里的事,不就是太后说了算吗?是也是,娴妃薨了,圣上这么些年都念念不忘,盖因当年留着遗憾呐!”
谢凤池握着青瓷的茶杯,指尖重重地摩挲在杯壁上。
姑奶奶将这事打听清楚,左思右想,最后满心复杂地看着谢凤池:
“那丫头的身份我也不细究了,如今圣上情况不好,她若是真能进宫为六皇子加码,日后……你便是有从龙之功了。”
姑奶奶身子微倾,迫切地问他:“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吧?”
谢凤池沉默地看着手里的杯盏,回忆一开始——
他其实什么都没想。
若说想了什么,大概只有,父亲这位外室当真不甚聪明,连人都没看清便胆敢将他扑在床上了。
他后来让庞荣再去查探,发现他父亲当年确是调查过洛棠的身世,可也不知是线索断了还是被人刻意隐去了,他父亲查到一半便放弃了。
安宁侯是个什么样的人,谢凤池心中清楚,连他都查不出,那旁人自然更难查出,所以如今的洛棠便可当做真是个干干净净的,除却来历低微,她与宫里丁点儿干系都没有。
不论自己如何想,将她送进宫,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昨夜那场雾,终归是要消散的。
姑奶奶走后,庞荣低着头进来又陆续说了些旁的,包括今早洛棠与崔绍见到的事。
只是崔绍毕竟身份不同,庞荣没能靠近听得清,大致也是道歉并聊了些话本的内容,他如实告知了世子。
谢凤池静静听着,神色始终平平,末了,庞荣随口问道:“杜管家刚刚问属下,小娘若是身子好了,可还要继续教导规矩?”
谢凤池的眉头微微蹙了一瞬,可也就是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
“教吧。”
他秉持着一贯的平静,沉默许久又道:“换个温和些的来,免得又叫她称病偷闲了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实话花絮:
洛棠:现在就是处在一个还不知道要被人卖了正喜滋滋觉得勾引到人的时候!
谢凤池:有点舍不得,但我知道自己是要干大事的人,对,我是狗【微笑】
姑奶奶:赶紧把祸害送走啊!!!!!
崔绍:她对我笑了,还和我有小秘密了,她对我有意思吧【沉思】
第二十三章
洛棠既然决定了要勾着谢凤池,便不能太频繁告病请假,免得惹人不悦。
听闻世子在国子监教导贵人的时候虽也温和,但课业要求向来严厉,于是洛棠看到重新来了教养妈妈,只得咬紧牙关咽回苦水,继续受着这磋磨。
可不仅白日受着身体的苦,到了夜里,她更要受脑子的苦。
前些日子,她托后厨小厮外出采买时,将自己的第一份稿子送了出去,如今着手写的第二部 分,可真是要将她半条命都送了去。
崔绍那日那么快来侯府,她始料未及,可既然来了,便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得抓紧去人前露个脸。
她也是慌不择路,为了能给对方留个深刻印象,竟连自己写话本这种海口也敢夸的下。
既然许诺了,她便想试试,毕竟哪怕搭不上崔绍,能替自己多赚得些赎身钱也是好的——
在侯府她紧巴巴抠着钱,却是真不敢在谢凤池面前表现出来,以免叫贪财的野望破坏了她扮出的单纯痴情。
一晃好些天过去,洛棠在寒风凛冽的院中迎风伫立练习站姿,脑海里还在混乱地演绎着昨日刚编出来的新剧情。
呆呆仰头,她竟觉得自己比枝头最后几片倔强不肯掉落的枯叶,更憔悴可怜……
“妈妈们都说娘子这些时日学习的不错,估计不用再过多久就可以结束这些仪态训练了。”
结束后,李妈妈高兴地恭维,洛棠却是高兴不起来。
她困得很,没想这偌大的一个侯府后院,无婆无母的,无人争斗无人闹事,她还能被累成这副样子。
“娘子可要用晚食?”
李妈妈见她无心搭话,便转头询问起了吃食。
洛棠本想摇头,转而一念,轻声问道:“世子可吃过了?好像已有多日未见到了。”
李妈妈心头想着杜管家提点的,让她对小娘知无不言地恭敬着,便老实答了:“近来听说朝中忙碌,世子虽还在守孝,却也免不得常被召见,故而是忙了些,今日早出门,还不知何时能回。”
洛棠便蔫哒哒地点了点头,由得李妈妈去传唤晚食,匆匆吃了去。
好了呀,世子不知多晚回来,那她岂不是晚上也没个由头出去寻世子,又得回屋写稿了?
可恶。
她心疼自己,好似个被夫子勒令学习的顽童,如今更是连稍稍偷懒的借口都找不到。
这便是成年人的不易么?
她叼着笔头,看着白纸上一个字儿都写不出来的话本稿子,陷入沉思——
她当真要如此努力吗?
上次送出去的稿子,也不知崔绍看了没有,怎么一直没叫小厮过来给她消息呢?
左右今日是写不动了,洛棠心神不宁,将纸笔放到一旁,轻唤了两个丫头来给她烧水沐浴。
累了一整日,踏进灌满了热水的浴桶里,满头青丝散于水面摇曳波动,洛棠才觉得身心得到了一丝丝放松。
另一头,世子确是刚从宫里出来。
马车里早已备上了碳炉,从宫里一路走出来的谢凤池脱下大氅,凝结在皮毛上的冰晶慢慢融成了小水滴。
“世子。”
庞荣给他送进来手炉,却被谢凤池轻轻拂开。
他撑着额头,另一只手翻阅着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去广陵探查的人回来了吗?”
庞荣低头摇了摇:“没有,不出钦天监所言,如今南方不少地方已然开始下大雪了,不仅仅是咱们的人,听闻六皇子私下派去督查赈灾的人也被困住了。”
谢凤池捏了捏鼻梁,只觉得近来四处不顺。
庞荣低声道:“刚在宫门口,大皇子发了好大一通火,将五皇子身边的近卫都揍了一顿。”
谢凤池轻轻笑了一声:“圣上派了霍将军南下赈灾,他在大殿上自告奋勇随行,圣上没有立即答应。”
事实是,二皇子早年夭折,圣上如今只剩三个儿子,又是重要关头,不能有任何闪失,大皇子却以为是被抢了功勋,当真是有勇无谋,不够聪明,不够稳重。
庞荣便静下不做声了,目光瞥到世子手中……那些纸上面写的好似写的是论述还是什么,字迹工整端端正正的好些张。
他收回视线,想着,世子又给六皇子开小灶了。
不料马车行至侯府门前,谢凤池还未下车,一道黑影猛地从而天降踹向马车,险些将车内的碳炉都一并掀翻!
“保护世子!!!”
庞荣破窗而出,腰间寒芒出鞘。
府外顿时乱作一团。
洛棠迷迷糊糊间听到响动,努力了好一阵才勉强睁开眼,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差点在浴桶里睡着了。
幸好水还是温热的,否则明日定又得头疼脑热了。
洛棠轻轻舒了口气,垂着头懒洋洋地从浴桶里站起身子——
下一秒,紧闭的窗户被人从外粗鲁破开,一道黑影呲溜滚进了屋内。
洛棠怔怔地立在原地与对方四目相对,直到杜管家“抓刺客——”的声音撕心离肺回荡在院外,她才恍然回神!
侯府的护卫们宛若倾巢出动,脚步声吵嚷声响彻府邸。
她惊惧地缩回浴桶,水洒落满地,已顾不上身子被看光的羞耻,只满心惶恐着自己的小命。
“你……!”
对方眼疾手快,一把窜过来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慌忙将自己的面罩摘下来——
“别叫,是我!”
霍光眼底泛红,说不上是急的还是刚刚看到了那般香艳的场面,连带着低吼的声音都透着嘶哑。
洛棠手软腿软地瘫在浴桶里怔怔仰头:霍小将军……?
樱唇轻启,霍小将军原以为早就忘却的初见一同涌进脑海里。
那次,他也是这般捂着她,她稍稍动唇,就炸在他心头。
他如避虎狼似的收回手,背在身后却微不可查的轻轻颤抖:“是我,我,我借你这地儿躲一会儿。”
洛棠如梦初醒般将身子猛再往水下沉了沉,茫然又惊慌地露出上半张脸怯怯看向他。
可烛灯明辉,清澈的水下有什么,什么波纹什么样儿,被映照得一览无余。
霍光眼底不仅红,还发烫。
他赶紧扭过头,趁着侯府的人还没进院子,三步跨两步将窗户紧闭,脚步却再不好朝有着洛棠的里间迈。
他满脑子都是进屋时洛棠刚出水的样,还有刚刚洛棠伏在浴桶中,细腰凹陷的美景。
妈的,这会儿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吗!
这会儿不仅是眼,连带着喉咙都开始烧起来了。
洛棠尴尬至极,纵使她信了对方对她没有伤害之心,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光今日是闯了祸的。
且他们二人先前便有瓜葛,她还担心世子发现自己给霍光下的小心思呢,如今霍光却来到她屋里,她还好死不死不着寸缕,
不论哪一件挑出来都够喝一壶了,饶是无事,怕也会大大损害在世子心中的形象!
她心乱如麻,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越变越糟。
“小将军……”
霍光正在死死压制自己的纷乱情绪,忽听到洛棠小声叫唤。
洛棠红着脸,羞愤地伸出个莹润食指:“可,可否替我,将里衣拿来……”
霍光顺着她的指向,木头人般僵硬地跑去一旁的架子上拿过衣服,触碰到的一瞬感觉整个手掌都在发烫。
娘子的里衣……还,还有肚兜呢。
他如避蛇蝎般不再看,扭着头将衣服递过去。
洛棠赶忙接过穿上,也顾不上擦拭身上的水,却无言地发现,她叫霍光拿里衣,他拿了,却没拿裤子。
洛棠:“……”
这就是男人。
霍光听到身后先是传来水声,再是细细碎碎的穿衣声,如同摩擦在他的心头,又痒又急促,可过了会儿动静没了,他心中有些发干。
“小将军……”洛棠为难道,
“你,没替我拿裤子……”
霍光脑袋轰隆一声,宛若遭了雷击。
他哑口无言,几欲崩溃地想吼这会儿就别这么较真了!
可一想,不行,不较真,哪能让洛棠真不穿裤子和自己共处一室呢!?
他被烧了屁股似的窜去衣架旁,正要将剩下的衣服全扔过去,忽的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洛棠同样听见,脸上一时失了血色。
“洛娘,你可在屋里?”
谢凤池的声音隔着屋门响起。
宛若催命符,一个字一个字钉住两人。
霍光神色大变,四处环视可有逃生之路,可想也知道,谢凤池找来了,外面定然全是人,哪怕逃出了屋,也无法从侯府全身而退。
该死,他就应该冲了马车直接跑人的,那会儿哪怕被抓了也好耍无赖,不像现在……
他偶然瞥见六神无主的洛棠,目光不自觉朝下看去……两条修长莹润的腿。
他猛吸了口气扭过头,暗骂自己简直是个畜生,幸好洛棠的上衣还算宽敞,遮蔽了些景色,否则不就被自己看光了吗!
洛棠努力镇定,轻轻慢慢地回:“世子,我在。”
外头的谢凤池宛若松了口气,笑道:“那便好,可方便我进屋?”
洛棠一顿,下意识朝霍光看去。
霍光咬紧牙,恨自己刚才没直接把碳炉砸到谢凤池脑袋上!
洛棠看他反应就知道,定是这蠢货惹了谢凤池,如今连带着自己也要遭殃,他却想不出任何法子!
偏偏她也不好真将这人不管不顾掀出去,毕竟心中对这傻子的确别有所图……
究竟是什么凄惨的命!
洛棠结结巴巴地应付谢凤池:“……慢,慢些。”
外头沉默了片刻,洛棠心中不安也没法儿了,顾不上羞耻,仗着自己没穿鞋,轻巧飞快地跑到霍光身边,拉住人便往柜子里塞。
霍光愕然,匆忙间免不得撞上柜门与架子,也免不得将少女里衣下的景色全瞧进了眼里。
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洛棠也羞红了脸,又气又无法地瞪了他一眼便关上了门。
她想不通,人在屋中坐,怎偏偏就要过得如同日日在与人通奸一样?
这是第几次了!
没等她喘口气,谢凤池的声音重新传来,却是有些她不确定的凉意在其间——
“洛娘,我要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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