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我的马今日不在状态。”秦时又找起借口来。
祁太安笑出来,“是不是又没吃那上好的马草啊。”
“你如何知道?”
“你上一次输了,就是这么说的。”
要不是祁太安已经当了皇帝,不能让秦时再没大没小地锤一下,否则秦时铁定要动手。
两人并肩走着,越走越往树林里去了。
秦时问她:“干什么?”
“找桃花去。”
“你想要我的曲谱?”
“朕是想让那幅古画最后到朕的皇夫手里。”
她们走的这一条路,人迹罕至,倒是没遇见什么人。
“我想起来你从前说,你喜欢上一个人,但是如果你若执意娶他的话,就会惹来他的厌恶,你指的居然是你的皇叔?”秦时一派恍然大悟,她回家的第二天,风眠就告诉她,祁太安即位成新帝,还娶了自己的皇叔做皇夫。
如此胆大妄为,根本不像往日的祁太安。
“后来的我发现,厌恶比起失去,根本不值一提。”
上辈子她就有这样的心思,正如秦时所言那样,倘若她执意要娶皇叔,只会招致皇叔的厌恶,还会将她在皇叔心中的形象撕碎。
她仍装她的明君,即使是痛彻心扉,也咬牙将这个明君装下去,一心想要变成皇叔期待的样子。
所有肮脏的,见不得光的,她手上沾染的血,都被祁太安恰到好处地遮了起来。
结果并不好,她永远失去了皇叔。
以至于到现在,被皇叔厌恶也好,她也要把皇叔留在自己身边,什么都好,牢笼,锁链,只要皇叔在她的身边。
“不装了?”秦时笑着问她。
“不装了,朕是天子,有什么不能握在手里的。”
“这才对嘛,”秦时终究没有克制住,揽住了祁太安的肩膀,“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活得自在嘛,你看我,多自由自……”
秦时跟噎住了一样,祁太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来得及瞥见一截青色衣袍。
“你怎么回事?”
“追人呐。”
秦时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祁晏还在找桃花,桃树倒是不少,但没有一枝是系上彩带的,其间他们和不少人擦肩而过,应该大家都还没找到。
祁新阳也在找,他近日刚好在研究曲谱,自然是对秦时拿出来的曲谱趋之若鹜。
各找各的,谁也碍不着谁,但祁新阳就是看祁晏不顺眼,要找祁晏的茬。
“不知道我是该叫你皇叔还是皇夫啊?”
苏玉站到祁晏跟前,“自然是皇夫。”
她冷着一张脸,祁新阳看了心里还有些发怵。
他掐着腰昂着头,自己给自己找了气势出来,“我又没问你,谁不知道祁晏恬不知耻,不知道是哪个排不上名的男宠生的。”
苏玉径直给了祁新阳一巴掌,五成的力气,已经足够祁新阳消受了。
跟着祁新阳的小厮指责苏玉居然敢打皇子,苏玉又给了他一巴掌。
苏玉冷淡道:“五皇子冲撞皇夫,言出不逊,着,带回营地,由陛下发落。”
“苏玉,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玉不咸不淡地看了祁新阳一眼,眸子里不染半分情绪,“奴婢是皇夫身边的人,自然要护皇夫周全。阮言,将人带走。”
阮言看着比祁新阳还要清瘦许多,一双胳膊却能左右各擒住祁新阳和那小厮,任凭他们怎么挣扎,阮言都佁然不动。
苏玉回过身去看祁晏,祁晏脸色白了几分,苏玉上前扶住他,“皇夫不必将这样的话听进去。”
“他说的,本就是事实。”
祁晏一言不发地继续往深处走去,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彩带飘扬,祁晏走上前去,伸手折下那枝桃花。
祁晏回身,目光对上了身后的一人,应该是朝中的女君,正盯着他手上的那枝桃花。
“已是我先得了。”祁晏开口。
那女君虽有遗憾,却只能点头,“这是自然。”
祁太安一听说祈新阳不知死活地顶撞了祁晏,就赶了过来,刚好看见有一人与祁晏在桃林之中站着,桃花飘散如落花雨,就飞舞在那两人周围。
当真是好风景,祁太安握紧拳头——
居然是陶苇杭。
陶苇杭陶苇杭陶苇杭,是谁准陶苇杭到这里来的,是谁准许陶家入朝为官的。
该死该死该死,陶苇杭真是阴魂不散。
最重要的是祁晏的眼神,迷茫之中又带着点点星光,祁晏从来不这么看祁太安。
祁太安气得五脏六腑都快要冒火了,她抿着唇,不说话,直接上前将祁晏抱了起来,一路回了营帐。
作者有话说:
浅浅的给大家解释一下,之后会不叫皇叔的,皇叔以为他跟祁太安之间是背德,但祁太安从没有觉得他们之间是背德,她就是喜欢皇叔,要娶他而已。
她上辈子是怕皇叔讨厌她,现在重新来过,她已经不在乎讨不讨厌了,她只是想把皇叔留在身边。
下一章吵架预警,祁太安大疯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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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祁晏手里还握着那枝桃花,祁太安走得又急又快,彩带翻飞,祁晏不由得拽住了祁太安的袖子。
两旁的侍卫替祁太安掀开了帘子,祁太安皱着眉,“都滚。”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还是清晓和苏玉先后赶来,让他们先下去,这里有她们两个守着。
“怎么回事,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祁太安去找祁晏,清晓原是要跟着去的,但祁太安发落了祁新阳,让人把他送回宫中去,清晓需要盯着,也是凑巧,安平宫里的春山过来了。
祁新阳前脚刚出事,后脚春山就过来了,清晓不得不把两件事连到一处去想。
原是顾昭然不放心,让春山来看看,也让春山多叮嘱祁太安身边的人几句,是该催着皇帝找几个侍君了,先帝在祁太安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了。
清晓还没来得及去禀明祁太安,就有侍卫来找她,说陛下匆匆抱着皇夫回来了。
清晓以为是祁晏受了什么伤,还着人去请了太医过来,结果通通都被拦在了营帐外面,听声音,祁太安气得不轻,这其中,只有苏玉是知道事情经过的。
苏玉是什么都看见了,但她也摸不着头脑,“就在那桃树底下遇见了个人而已。”
“什么人?”
“不认识。”
苏玉一向都是负责打理宫中一切的,如果苏玉不认识的话,那人就应该是朝臣,清晓思虑过后,道:“我去找人查。”
营帐外猜测不断,营帐内,祁太安近乎粗暴地将祁晏扔到了床上,祁晏的手磕到了床角。
他闷哼一声,将手托起来,手指微微蜷缩着,他抬眸去看祁太安,却发现对方的眼中全是熊熊燃烧的……愤怒?
这样的祁太安让祁晏有些害怕,他不安地问:“你怎么了,陛下?”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祁太安喃喃出声,她走过来又走过去,焦躁不已,心内的火烧得越来越厉害,祁太安忽然抓紧祁晏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气,她的面前明明是祁晏,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叔,可她的眼前却全是祁晏和陶苇杭站在一起的样子。
皇叔与陶苇杭大婚的那一天,百官也是言尽了吉祥话,说蜀王与王妃当真是一对璧人,是这天底下最最登对的。
祁太安明明这些都合该不记得,可此时此刻,那些字字句句一刀一刀地往她心里戳。
祁太安血红着双眼,她厉声问:“是不是我再来的晚点儿,你就要跟她走了?”
这天底下,都任由他们去流浪。
祁晏一头雾水,眼睛里化开迷茫,“跟谁走?”
祁太安的理智被嫉妒蚕食得半点儿不剩,她冷哼一声:“皇叔不用跟朕遮掩,皇叔不是素来喜欢她吗?”
“你在说什么话?”祁晏更不知所以然了,他能喜欢谁,又能跟谁走,他都被祁太安锁在皇宫里了,他还能去哪儿。
祁太安却一句也听不进去,祁晏又在挣扎着将手抽出来,皇叔一直都是想从她身边逃走,他逃走是为了什么,跟陶苇杭在一起吗?
不可能,祁太安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将祁晏的手握得更紧,伸手将祁晏带进自己怀里,“皇叔,朕是天子,就算你逃走了,也做不了她的夫郎,她是臣,朕是君,朕让她死她就得死。”
那是帝王眼中目空一切的冰冷,没有感情,只有杀气,汹涌到即使是祁晏也会害怕,他从不害怕祁太安,在此之前。
都说再仁厚的人坐上那个位置都会变得心狠专权,祁晏一直以为祁太安会是个例外。
殊不知,王座之下,没有例外。
“是,你是天子,天子向来生杀予夺,”祁晏咽下心内的恐慌,“可你真的要草菅人命吗?”
“你为她求情,你果真喜欢上她了?”祁太安恍惚地放开祁晏的手,喜欢她,要嫁给她做夫郎,还要为她生个孩子。
孩子?祁太安扣上祁晏的腰带,摸上祁晏的肚子,眼里的残忍一点一点铺开,“皇叔,给朕生个孩子吧。”
成亲两月,祁太安也只是和祁晏同床共枕,他们没有行房的事情由祁太安一手瞒着。
祁太安虽然强横地将祁晏留在了身边,可也只是将他好好地养在了未央宫里。
未央宫里从来不缺新鲜玩意儿,花房更是每一日都会送花过来,都是最新培育出来的花种。
那日,京城迎来最后一场春雪,祁晏想着搜集些雪水埋在花树下,来年可以启出来泡茶,阮言出去得晚,只接了一小瓶。
午后清晓过来,却是带了两个大的白瓷瓶,她虽没有明着说,只是言今日下了早朝,陛下兴起去游园,看见御花园里百花沾雪,那雪必定沾了花的香气,用来泡茶最好,亲自去接了两瓶,让她送过来。
因为是要送给祁晏的,所以祁太安自己去一点一点地接雪水。
祁太安将祁晏在心上放着,可是陶苇杭出现了,她明明已经来得够早了,也把皇叔留在身边了,怎么还是来不及。
“皇叔,你要记住,到底谁是你的妻主。”祁太安蛮横不讲理,还没动,祁晏的眼泪就一颗一颗砸到了她手上。
皇叔不常哭,她到宫外去,听说男子个个娇弱,哭起来那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就连顾昭然也是。
能哭到叫先帝心疼他。
但祁晏很少哭,有时候泪快要掉下来了也拼命忍着,除了现在,皇叔的眼里满是惊惧,祁太安想要抬手去擦他的眼泪,却被祁晏后怕地躲开。
祁太安苦笑起来,她问:“倘若皇叔一定要选个妻主的话,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都已经嫁给我了,还要想着陶苇杭。”
祁太安迎面吻上去,用力到唇间很快蔓延出血腥气,祁晏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睁开眼睛去看,发现祁太安浑浑噩噩,也掉了眼泪下来。
祁晏往后退,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他不看祁太安,咬着牙说道:“因为我们是叔侄,是背德的关系,是不被世人承认的存在。”
祁晏低着头,他说不出来是因为他不喜欢祁太安,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根本不是他不喜欢祁太安,所以他心里才越发痛苦,他拿世人来做借口。
“那皇叔,你喜欢我吗?”祁太安捧着祁晏的脸,眼睛里面都是认真,像盛满星光的琉璃瓶,仅仅因为期待一个人的回答而璀璨。
祁太安是因为他而璀璨的,可祁晏违心地答:“不喜欢。”
他亲手将琉璃瓶打碎,倾泻出来的不是星光,而是漫长的黑暗,暗得叫人看不见来路。
祁太安直起身子,要是这样也就够了,偏生祁晏还在说:“太安,小孩子贪玩,没关系的,你玩够了,就停手吧。”
祁太安突然笑起来,她一腔真心在皇叔的眼里,居然只是小孩子贪玩,“皇叔还真是大度啊。”
祁太安一巴掌拍在床边的柜子上,那柜子一瞬间碎成齑粉,祁太安也因为没有收力而伤到了手,手伤得不轻,她转身掀了帘子出去。
清晓等在外面,看见祁太安流血的手,她迎上去,匆匆用手帕为祁太安包住,“这是怎么了?”
手远没有心疼,不值一提,祁太安冷着脸问:“陶苇杭呢?”
正是清晓找人查到的那个名字,清晓道:“刚回来。”
“把她打发得越远越好,是谁举荐她入朝为官的?”
“谢一水谢大人。”
“那她也跟着去吧。”
清晓虽不太明白祁太安怎么无端发这样大的火,但她还是提了一下,“谢大人刚刚复官,如今又下这样的旨意是不是……”
“她举荐的人肖想朕的皇夫,朕没杀她,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祁太安一拂袖子。
“是,我马上去办。”
祁太安又问起:“春山过来干什么?”
“是太夫有些事要交代,说陛下你该添几位侍君了。”清晓硬着头皮道,此时提及这样的事情,祁太安肯定会发火的。
“既然他这么愿意操心,那就去给祁新阳挑妻主,让他好好操心。”
祁太安真是处处都看东西不顺眼,能把帘子掀到飞起来,能一脚踢翻什么错都没有的案桌,一时天子的营帐内,全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陛下,我去找太医,来为你处理一下伤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