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女尊)——令歌
时间:2022-09-09 07:27:02

  祁太安在笑,声音里却是不留余地,恰逢一树梨花垂下来,雨方才才停,那样急的雨,将这梨花打得不成样子,有宫人扫过地,那些遭受风吹雨打飘落的花瓣已经被扫去,只留下这利索的庭院。
  可仍在枝头的梨花依旧昭示着昨夜的疾风骤雨,像裂开的伤口,根本不可能痊愈,也不可能忘记。
  祁太安伸手去揩梨花上的雨水,蜀王府的那场大雨,将整个天地破坏殆尽,皇叔喜欢的花花草草一个也没保住。
  仿若皇叔的性命。
  祁太安的指尖似被扎了一下,她蜷缩起手指,大雨早就停了,只是她的心里依旧泥泞不堪,她闭了闭眼睛,皇叔灰败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而后她看向在原地踟蹰准备着下一句话的祁晏。
  皇叔还活着,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她道:“皇叔,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只要她走错一步,心软一分,就有可能重蹈覆辙,她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她的手停在祁晏苍白的脸上,动作轻柔,语气温婉,字里行间却都是不容反驳,“但皇叔,你只能留在朕的身边,没有朕的旨意,你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我是你的皇叔,是不可能嫁给你的。”听了这话,祁晏的脸色更差了,他偏头躲开祁太安的手,因为太急太气,有泪蓄在他的眼里,盈盈一水眸,只会让人更加动心。
  祁太安托住祁晏的整个人,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一搂,祁晏就被她带进怀里,祁晏身上有她一贯喜欢的冷香,恰如雪后梅花,祁太安觊觎这冷香,觊觎这冷香身后的人,时日悠长,念想不曾断绝。
  现在只不过将那道克制撕破而已,祁太安得心应手,她贴着祁晏的耳朵道:“皇叔,朕是天子,只要朕说可以,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还没完呢,祁太安轻轻啮咬祁晏侧颈上的血肉,分毫不伤,威胁之下,尽是暧昧:“皇叔最好乖一点,不要试图惹怒我。”
  祁晏在祁太安怀里发着抖,他想去摸,却硬生生收住了手,他从来没有见过祁太安这个样子,祁太安在他面前,永远端方有礼,乖巧懂事。
  会侧耳仔细倾听他的话,会将先帝赐下来的新奇玩意儿都留给他,恭敬而不逾矩,亲昵而不失分寸,他们分明是在这深宫里相互扶持。
  祁太安怎么会有这样的时候,将端方儒雅尽数撕了个粉碎,露出来的样子让祁晏心惊胆战,她要的就要得到。
  犹如狼盯上羊,眼中的占有淋漓尽致,□□得让祁晏不敢细看。
  他看不清眼前的祁太安,几乎是他一手看顾长大的小姑娘第一次让他捉摸不透,正因为这份看不清才让祁晏惶恐,祁晏眼里的泪就快要掉下来,却被他不露痕迹地擦掉。
  他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被人捉弄就要伤心委屈的哭,他从小就知道即使是他哭,也不会得到什么。
  纵使他身份尊贵,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就连年宴都将他排斥在外,他永远形单影只,可怜,但不会有人爱他。
  他早就习惯了,在祁太安出现以前他就习惯了这一切,他也不过是不想祁太安落入跟他一样的境地。
  他将祁太安拉起来,全心全意照顾这个没了父亲也不受母亲待见的皇女,祁太安一路走到今天,成了皇太女,最后即位成了新帝,与她最为亲近的蜀王府自然被抬到天下人的眼睛里。
  祁晏从前将祁太安托起来,如今,祁太安将他乃至整个蜀王府托起来。
  有人会记得祁晏,有祁太安在,谁也不敢怠慢了祁晏。
  只等祁太安将朝廷稳定下来,祁晏就可以找个妻主,最好是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生个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了。
  但现在,祁太安跟他开如此恶劣的玩笑,祁太安要立他做皇夫,而且没有给祁晏后退的余地。
  祁晏大可以大吵大闹,去赌他在祁太安心里的位置,乃至于以自尽相逼。
  场面会很难看,祁晏早已失去了这样的气性,他从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他那颗不年轻也不老的心,早就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何况,他不想他与祁太安之间,闹得没有挽回的余地,他想拽住祁太安,哪怕是一点点,毕竟祁太安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两难之下,祁晏只好谴责自己,他什么也不配,什么都不应该得到。
  忽然,祁太安将她的双手贴在了祁晏的脸上,把他的脸轻轻捧了起来。
  温暖的手覆在冰凉的脸上,阳光刚好照到两人身上,祁太安道:“皇叔,天太凉了,回殿里吧。”
  温热让祁晏一阵恍惚,每个冬日里,他就浑身冰凉,只有祁太安不遗余力地握住他的手,他借口手凉,刚玩完雪的小姑娘却浑身发热,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不放——
  皇叔手凉,我手心暖和,我给皇叔多捂捂。
  祁晏再回神过来,祁太安已经带着他回了殿里,殿里一直烧着炉子,不到一会儿,太医也过来了。
  祁太安方才就觉得皇叔不对劲,昨晚冒雨过来本就受了凉,方才又吹了冷风,当然还有——皇叔被立皇夫的消息打击到了,男子本就体弱,果然发起了高热。
  祁晏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殿里有人看着,清晓早就过来说黎相来了,祁太安料到黎问会来,只是黎问比她预料得要来得快,她不着急,黎问敢装病,她就敢拖着迟迟不过去。
  在未央宫将事情交代好,祁太安终于回了长乐宫。
  “黎相去安平宫了,安平宫有人来传了太夫的口信。”
  “那他估计不会回来了。”
  顾昭然是个聪明人,总该知道怎么做,宫里的秘闻,总得让身在其中的人去编。
  祁太安倒是想知道,又不能得罪她,还要堵住黎问和黎问身后的群臣的口,悠悠众口,顾昭然会怎么编这个故事。
  这样伤脑筋的东西,自然要顾昭然去想了。
  “去蜀地的人出发了吗?”祁太安将那些反对的折子一把一把扔进炉子里。
  清晓忙着邀功,“早就出发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保准给陛下您把所有东西都一五一十地翻出来,您就等着瞧吧。”
  “不是翻出来——”
  清晓接上祁太安的话:“是把证据带回来,您就放心吧,没找到证据,他们都不会回来。”
  祁太安有几分讶异地看着清晓,在她眼里,清晓好像热络过了头。
  她狐疑地盯着清晓,“你怎么了?”
  “陛下,您都不装了,属下还藏什么啊。”
  “什么?”
  “眼前人不抓住,将来就未必留得住。”
  祁太安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道,才意识到清晓是在说祁晏。
  大梦一场空,眼前人不抓住就留不住,留不住,就会像她一样,痛彻心扉。
  但清晓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的心意,天地可见啊。”清晓叹息一声,正经也不过片刻,她转头就用东西去翻祁太安扔进炉子里的折子,有烟出来,清晓被呛到,“陛下,烧东西哪能这么烧。”
  当天下午,祁太安差点把长乐宫烧了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收到消息的群臣瑟瑟发抖,打板子的那天仍历历在目,祁太安现下连长乐宫都敢烧,保不齐,下一个烧的就是他们了。
  何况黎相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闭府不出,也不见客。
  黎相可是他们的领头人,要是黎相都受了威胁,那他们就更不用提了。
  人心惶惶,只有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兴致勃勃地在干活。
  作者有话说:
  礼部尚书:只要官职到位,活给你干到废。
  诶,我今天可一点儿也不短。(理直气壮叉腰)感谢在2022-07-15 14:39:21~2022-07-16 22:1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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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祁太安新提上去的礼部尚书叫荀尘,世家里没有“荀”姓,这个荀尘不光是个男子,还是出身寒门,在被祁太安点上来以前,只是区区六品修撰,没想到一朝被天子恩赐,一跃到了一品。
  当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群臣回去细想之后,当然是对荀尘的行为所不齿的,上赶着巴结天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是和谄媚一头的。
  不要得罪天子,也不要太过于遵从天子,这其中做的最好的无疑是黎问,在这一个月里,无论是陵寝修缮还是朝中的大小事宜,都是由祁太安一手决断的,纵使是到了黎问那里,也俨然成了定局。
  黎问不满,老狐狸都知道她是在装病给新帝施压,结果祁太安偏生就挑她不在的这天,捅出个天大的篓子。
  黎问只怕是要真病了。
  “一切都还顺利?”
  荀尘早把所有东西都写进了折子里,祁太安一目了然,她是在明知故问,荀尘这样的人不讨人喜欢,应该有不少人找他的麻烦吧。
  “顺利,有陛下的旨意在,肯定会顺利。”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这个荀尘还真是对他的野心和巴结半点儿都不加遮掩。
  祁太安看重这样的人,只要够本事,管谁喜不喜欢,用荀尘之后,她就派人去查了荀尘的底细,朝中有些人她管不着,不过是她自己要用的人,她自然要知己知彼。
  荀尘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距离他入朝为官已然过去了十年,十年宦海沉浮,他一回头,仍然站在原地,三十岁,是该一心往上爬了。
  但要是论荀尘开悟,那就晚了点,他分明是从最近才开始展露野心的,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祁太安能查到点微末,不过她并不关心,她用人,只在乎这个人好不好用,至于这个人以前经历了什么,她一概不打算管。
  听她的话,刀锋够利,就足够了。
  这样的野心家,可比那些世家的人好拿捏多了,祁太安心满意足地合上折子:“那就好。”
  话落,祁太安又补了一句,“只要能将朕交代的事情办好,这个位置不会再落到旁人手里。”
  原先的礼部尚书背后盘根错节,牵扯到不少人,又是义结金兰,又是姻亲之喜,恨不得两家长到一处去,荀尘很难不怀疑,祁太安扛不过那两家的威压,不久之后,就会让那人官复原职。
  他有这个担忧,但如今祁太安打消了他的顾虑,祁太安心思缜密,有能力坐上这把椅子的人,都不会是平庸之辈。
  荀尘出去之后,一向跟在顾昭然身边的秋水过来了,她带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侧,一个捧着个匣子,一个提着个食盒。
  “太夫听闻长乐宫走水,”秋水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哪里看得出来一点儿走水的痕迹,不过天子寝宫,就算只有零星的火光,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秋水敛眉继续道:“所以特命奴婢过来看一看,陛下没事就好,陛下登基大典刚过,又日夜操劳,君后还是希望陛下能够看顾好自己的身子。”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匣子里装的是上好的金疮药,食盒里面是安神汤,无论哪一样,传出去都只会说君后仁爱,落不了一个坏处。
  “代朕谢过太夫。”
  清晓接过了两人手中的东西。
  秋水是先帝留给顾昭然的,一共有两个,春山秋水,难得的双生子,是先帝身边最出众的影卫。
  训练一个影卫需要五年,也不知道,先帝留下来的人能不能护住顾昭然五年。
  五年之内,顾昭然要是不反,祁太安就不会急着收拾她,但依照顾昭然的性子,他自然是要反的,他要更多东西,不止是帝王的宠爱,还有永久不衰的权力。
  帝王的宠爱已经随着先帝的崩逝而崩塌,至于权力,祁太安和他都心知肚明,祁太安不会给他分毫。
  旁的人都以为祁太安仁慈良善,是这皇室里唯一的“干净人”,是天选的皇女,上天将她推出来,就是为了要割裂阴谋,还万民一个太平盛世的。
  先帝雷霆手段,但却对皇室的争斗不闻不问,她的态度很明显——
  我的位置是要留给你们的,但你要,那就凭本事来拿。
  斗的血雨腥风,堪称是两败俱伤,她们个个手段阴狠,不止是有皇女接连丧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会牵连到贵君和世家身上。
  先帝也许后悔过,她自己就是一步一步杀出来,爬上那个位置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但她没有阻拦,直到祁太安出来。
  她已到暮年,权力,皇位,江山,都不重要了,她贪恋亲情,时常召祁太安进宫说话,聊的也不是朝中之事。
  哪匹马最烈,哪个画家的丹青最好,哪个园子里的花最好看,哪家酒肆的酒最得她心。
  经年多少豪情壮志,终究要输给岁月,回首,老骥伏枥,牵动她的,还是血脉。
  祁太安正好顺势一藏再藏,她手上要是没有血,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黎问以为她好控制,是要拿她来做傀儡皇帝的,一腔热血又忠厚善良的人,正中黎问的下怀,先帝她拿捏不了,那就拿捏祁太安。
  不可能,祁太安在一个月前就告诉了她——
  朕骗了你,有本事去哭啊。
  黎问当然不可能去哭,那就看鹿死谁手了。
  未央宫相思殿前。
  “他不见我?”祁太安错愕地站在殿门前,几近气闷地看着苏玉。
  这满宫里也就只有苏玉敢遵从蜀王的命令将陛下拦在殿外,她冷着一张脸,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
  “凭什么?”祁太安真就老老实实站在了殿外,还委屈上了,凭什么不让她进去。
  明明几个时辰前,她还在大大咧咧,大言不惭,不计后果地威胁祁晏。
  “不想见就是不想见,哪有那么多道理。”苏玉皱眉,眼底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她还不耐烦上了。
  “你去同皇叔说,朕的手今天下午伤了。”
  祁太安伸出手,那上面就只有一条陈年旧疤,天子当着苏玉的面,将手指咬了个口子,小血珠冒了一点出来,她还压低了声音道:“你快去告诉皇叔,不然我这口子就快好了。”
  苏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凡天子有戏弄群臣时的一百个心眼,就不至于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要论苦肉计不够,三岁孩童都不干这事。
  苏玉只好放祁太安进去,她知道,她问不问,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祁太安迈步进去,一道门一道门地穿过,终于看见了坐在桌案边的祁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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