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凡是祸国殃民,皆由男子而起,蜀王府立在风雨飘摇之中,蜀王都已然回不来了,人心惶惶,有人闹着要走。
王爷都没回来,哪能由着他们走,望隐抹抹眼睛,又迎了上去,这一次可就没那么轻易了。
苏玉是习武之人,那人会些功夫,使了巧劲,这小厮要是挨这一下,不死也得残废,苏玉闪上前去,将那小厮挡在她后面,点在那人死穴上,那人一时不敢妄动,苏玉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放肆,亲王府前,也敢如此造次。”苏玉喝一声,她凛目寒眉,镇住了不少人,她去拉那小厮,小厮胆子太小,几乎是被苏玉握紧手整个拽上来的。
果然是轻的出奇,苏玉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地将他提起来,那小厮也被吓到,不明不白地啊了一声,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方才的声音太过引人注意,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苏玉瞥他一眼,由心而发:“笨死了。”
说是这样说,苏玉却没放手,等到望隐站稳之后,苏玉才松手,回身去迎祁太安和祁晏。
祁太安从马车上下来,她手里抱着祁晏,她用披风将祁晏裹了个严严实实,冷淡的目光扫过众人,眉间自有目空一切的狂傲,衣服上翻飞的龙纹已经昭示她的身份。
更何况蜀王府的多数人都认得祁太安,毕竟祁太安与祁晏关系很好,常常出入蜀王府,联想到此前的消息,有人的脸色开始惨白。
“都带进府里。”
祁太安轻车熟路地穿过一道又一道门,最后却停在水无声前,祁太安看向怀中的祁晏,终于下定决心进去,眼前的水无声跟后来的水无声变化不大,祁太安哪里都不敢细看。
她的踌躇纠结不安,只有苏玉看出来了。
望隐也站在一边,频频往床边望,祁太安记得他,一向是跟在祁晏身边伺候的,不够聪明、做事总是笨手笨脚,祁太安提过一回要将他换掉,为祁晏另寻个好用的小厮。
祁晏却没点头,望隐是祁晏在外面捡来的,捡到的时候就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大夫说能保下性命就已经是万幸,难免会落下些毛病。
望隐虽然脑子不好,但知恩图报,非要跟在祁晏身边,祁晏索性就将望隐留了下来,一直带在身边,左不过他是个闲散人,望隐就是犯错,也错不到哪里去。
望隐看祁太安一眼,有些嗫喏,最后还是挣扎着开口,“王爷他怎么了?”
“累了。”
望隐抠着手指:“……哦”
祁太安转向苏玉,“那些人呢?”
“在院子里候着。”
“你,”祁太安目光落在望隐身上,“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望隐忙不迭地点头,苏玉转身跟了上去,这小身板,又是个小笨蛋,苏玉真是怕他被活活打死。
小笨蛋路上不怕死的和苏玉搭话,颤颤巍巍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苏玉绷着一张脸说没有的可信度实在是太低,小笨蛋压根就不信,他自顾自地又说:“她们都说我笨,你也觉得我笨,不喜欢我是应该的。”
“哪有见一次面就喜欢的。”苏玉仍然板着脸,“少胡思乱想。”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拍在望隐头顶上。
蜀王府不算大,祁太安来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蜀王府,只要望隐说上一句,众人都能明白,即使是望隐磕磕绊绊,也没人骂他。他们的心思此时此刻可不在骂人上,都在忧心自己的未来。
“皇太女我见过的呀,和善得很,会动会笑的,一次只能吃三个汤圆。”
“我看人家那就是骗的你,那个高位置坐上去,谁还能良善。”
“我就不信吃三个汤圆的人能变成吃四个的。”
“你管她吃几个,”那人又压低了声音说:“也许是被我们王爷勾了魂呢。”
一鞭子迎面抽在那人脸上,顷刻见血,苏玉把鞭子收回来,“还不滚过去。”
众人皆作鸟兽散了。
苏玉将鞭子放进袖子里,回头去看那小笨蛋,应该也是被苏玉吓得狠了,看她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戒备。
明明刚刚她也是这个样子,小笨蛋还能同她说话,问她喜不喜欢他。
“你喜欢你们家王爷吗?”
“喜欢。”
“那方才那人骂你们家王爷,我打她,对不对。”
“对,”小笨蛋刚应下就摇头,“不对,王爷跟我说打人是不对的。”
“打人怎么会不对呢。”苏玉将小笨蛋揽过来,任由对方在怀里扭捏,苏玉也不放手,“倘若别人先中伤先动手,我们打人自然是对的。”
“是……吗?”望隐迷惑地歪了歪头。
“是的。”
此时,苏玉那一如既往的冷脸就有几分说服力了。
望隐和苏玉回去的时候,祁太安已经坐到了廊上,闹着要走的都乌泱泱地站在院子里,没跟着闹事的人都在左右两侧,其中那个被苏玉抽了一鞭子的人格外显眼。
望隐小声同苏玉说话,“我能进去看着王爷吗?”
苏玉往水无声的方向看了一眼,“去吧。”
望隐小跑进了水无声,苏玉咂舌,又想说他笨,话到嘴边咽回来了。
“要走啊?”祁太安笑不达眼底,让人望而生寒,“去哪里啊?”
没人敢应她的话,明明这院子里的人这样多,此时却是鸦雀无声,静的只有风穿过树梢的声音。
“下一家都没找到就急不可耐,是这蜀王府有什么东西,要来索你们的命,是吗?”
要索他们命的人不就在眼前,有的人没顶住祁太安的威压,抢先一步在人群中跪了下来,哭天抢地,“奴不走了,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叔素来和善,想是对你们太好,才让你们一个个顺着杆子往上爬,蹬鼻子上脸。朕脾气可不好,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祁太安的下一句话。
“每人三十棍,赶出府去。”
三十棍可大可小,要是府里人来打,但凡是身子硬朗些的,还能囫囵出蜀王府,但很快祁太安就断了他们的念想。
“朕这次出来,带了几个侍卫,就劳她们动手吧。”
天子近卫,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打起人来,肯定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还有没有命出去都不一定,有人身子一歪,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祁太安从始至终,都没想着给他们活路。
“至于偷拿王府中东西的,乱棍打死。”
非但要走,还要顺蜀王府的东西,分明是笃定皇叔不会回来了,真是胆大包天,皇叔好说话,祁太安可不是好惹的,这蜀王府里的腌臜根子是该除一除了。
要是她今日没送皇叔回来,这些人根本不会收敛,怕是当着祁晏的面大摇大摆走的人都会有。
就算他们倒霉,遇见了祁太安。
祁晏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沉得厉害,但他能听见棍子打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隐忍的闷哼声。
祁太安不在让他安心很多,他松了一口气,由着望隐将他扶起来。
“望隐,外面是怎么了?”
听见祁晏嗓子嘶哑,望隐捧了水过来。
“有人趁着王爷你不在,想要偷偷跑掉,陛下罚了她们棍子。”
“陛下还在王府里?”
“陛下在前面院子里,说是只要你醒过来,就让我去叫她。”
望隐接过杯子就要往外走,祁晏却紧张地拉住望隐的手,“别去,望隐,别去叫她。”
“不用去叫朕,朕已然过来了。”
祁太安的声音响在屏风后,她并没有急着过来,眼前的屏风不是当日的那扇。
她克制地摸了摸,梦魇兜兜转转,又回到她眼前,屋里的血腥气,皇叔灰败的脸,那个青紫的死婴,祁太安缓缓吐出一口气,绕过屏风走到祁晏面前。
鲜活的祁晏冲淡了祁太安的恐惧,祁太安苍白的脸缓过来一瞬。
“你怎么了?”祁晏怔怔地看着祁太安,眼底不乏对她的担心。
“我没事。”祁太安坐到祁晏床前,手去捞了个空,她也不在意,“皇叔府里的下人不知道规矩,朕已经罚了他们。”
“不过就是小事,”祁晏自嘲地笑笑,“反正我以后也不会住在这里,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
“皇叔若是让他们走,那是另外一回事。我吩咐苏玉派了几个她手底下的人过来,都是可靠之人。”
“监视我,怕我跑了?”祁晏讽刺道,“这天下都是你的,我根本逃不掉,你不用煞费苦心。”
祁太安蛮横地抵在祁晏床边,影子将祁晏罩住大半,祁太安扣住祁晏的脖子,两人额间相抵,“朕会将苏玉留下来,一应的安排她都知道,皇叔只管好好准备。”
后面一句牵念悠长——
“准备嫁给我。”
祁太安转身离去,可笼罩在祁晏身上的阴霾仍未散去,祁晏心有余悸。
……
荀尘刚从宫里回来,这几日他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又要不失礼数,又不能太过大操大办。
一般民间嫁娶,总是妻主要到夫郎的家里去的,但到了皇家,天子身份尊贵,自然不会亲自去迎接。
但祁太安却道,她要亲自去接祁晏。
这又要改礼制,所幸陪同的官员亲眷都定了下来,这一次进宫就是去给祁太安送名单的,祁太安很满意,荀尘也终于能松快几分,他准备眯着眼睛打个盹,马车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正当他准备掀帘骂人的时候,听见一道分外熟悉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天生的贵气——
“阿北,怎么了。”
“小姐,我们撞了人家的马车。”
“那就道歉,别误了时辰。”
很快那个叫阿北的丫头就道了歉,往月轻轻敲了敲车框,压低了声音询问荀尘:“大人,让他们过去?”
荀尘咬咬牙,带着从未有过的恶毒回了他:“不让,除非他们跪下来求我。”
荀尘的话自然被阿北听见了,阿北一扬手中的马鞭,“下跪,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我家大人是礼部尚书,官居一品,要你们下跪,不过分吧。”往月抬了抬眼皮。
“原来是礼部尚书,当然不过分,只是——”
那道声音停下来,荀尘正竖起了耳朵去听,却冷不防地同秦时打了个照面。
荀尘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可他睁开眼睛,还是一败涂地。
秦时依旧意气风发,似乎未变分毫,就连看他的眼神都没有变——亲昵的让人作呕。
偏生秦时还在笑,“好久不见啊,荀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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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滚出我的马车。”荀尘骂了一句,还是觉得不够,又道:“谁要跟你好久不见,我巴不得你死在外面。”
秦时笑了一下,荀尘还是那只张牙舞爪的小兽,也算是新奇,她身边向来不缺人,各式各样的她都见过,唯独荀尘这样的,天底下,她再没有遇见第二个。
荀尘正隐隐想要抬脚,将秦时直接踹下去,秦时却目光一变,扣着荀尘的头往下躲去,两人再抬头,车上赫然插了一支箭矢。
外面打斗的声音不断,想是有人还在出手,只不过阿北功夫好,都被她拦在外面了。
秦时将那箭矢取下来,普普通通,但凡是个工匠都能造出来,秦时拿着那个箭矢把玩,看向荀尘,开口道:“你得罪什么人了?”
荀尘撇开她的手,他心有余悸,嘴上仍然在逞强,“用不着你管。”
“不要我管?”秦时拿着那箭在案桌上一敲,“我不管你,你今天就死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提及“死”字,荀尘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我也不是被抛弃就要寻死觅活的性子。”
“啧,说的都是什么话……”秦时总算是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转身下了马车,但没走。
阿北跑过来说,有两个人,功夫都不低,应该是达官贵人家里养着的侍卫一类,见不敌她,便马上遁走了。
阿北的眼光毒辣,她说是就一定错不了,秦时略一沉吟,荀尘的马车仍停着,往月的马鞭被秦时扣下,秦时撩开车帘,叮嘱荀尘:“你肯定被人盯上了,还是当心些好。”
荀尘手上拿了个什么东西,眼看就要砸在秦时手上,秦时只好收回手,帘子落下来,荀尘刻薄的话从帘后传出来,“我肯定是要死在你后面的。”
马车扬长而去,秦时也只好恋恋不舍地走了,又因为快要赶不上时辰了,阿北将马车赶得飞快,停在府门前的时候,刚刚好。
秦时下车的时候打了阿北一下,黑着脸色同她说:“扣钱。”
在府门前来来回回地转,一直往大街上看的官柏迎上来,一边将秦时往府里拉,一边念叨着:“怎么这么晚。”
“都是阿北,阿北许久不驾车,俨然生疏了。”
阿北百口莫辩,前脚刚被扣了钱,后脚又被自家小姐一口大锅砸下来,阿北无奈地只好应承秦时:“是是是,那马啊,都不听我使唤了。”
“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先去更衣,再去见公子吧。”
官柏一把把秦时推进了屋子里,又招来那几个早就抱着衣服等着的丫头,“快为小姐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