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女尊)——令歌
时间:2022-09-09 07:27:02

  字字诛心,祁太安却忽然凄凉地笑了,“我不想让他知道。”
  不想让他知道他前世所托非人,不想让他知道他前世也有一个孩子,不想让他知道,他喜欢的人是陶苇杭。
  更不想让他知道,祁太安这无端生出来的勇气,是因为看见他的死亡从头再来。
  也许陶苇杭说的没错,她一步都不敢走,她是活该,是咎由自取。
  她是这场情爱里,自私伪劣的小人,她一败涂地。
  从头再来,还是满盘皆输。
  门突然被推开,赌气摔门跑掉的祁晏站在日光里,就像第一次遇见祁太安那样,祁晏将她牢牢抱进怀里。
  很多年前,他告诉那个备受冷落,不得宠爱的小孩子,“我在这里,我是你的皇叔。”
  很多年后,他告诉这个因为他所经受的苦难而痛苦,而六神无主、痛哭流涕的帝王,“我在这里,太安,我在这里。”
  其实张寻不止告诉了祁晏,祁太安有心结,他甚至和盘托出,将祁太安的心结到底是什么,都吐露了个干净。
  他是局外人,但祁晏又何尝不是呢。
  祁太安回到淮叶元年,此时的祁晏还是她的皇叔,他没遇见陶苇杭,更不会喜欢陶苇杭,他所听见的,只是在另一个故事里,那个叫祁晏的,做出了和他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选择了陶苇杭,可时光回溯,这一次的赢家是祁太安,祁晏心甘情愿选择了祁太安。
  就算是有流言蜚语,就算是有万山阻挡,他也会坚定不移地朝自己的选择而去。
  什么陶苇杭,什么淮叶四年,他根本不在乎,没有亲身经历的只能是故事。
  祁晏在陶苇杭和祁晏的故事里,是局外人,他关心的,至始至终,只有那个将一切都埋藏在心底,遮遮掩掩,一步也不敢往前的祁太安。
  “那日,青云殿前,我被黎问诓骗,陷进了她的阴谋里,你一字一句地向我解释,如今,我愿意解释给你听。”
  淮叶四年的祁晏喜欢那个叫陶苇杭的陌生人,淮叶元年的祁晏喜欢你。”
  人的一生总是有很多选择,但我肯定,我眼下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不会后悔。”
  你是祁太安,仁厚也好,阴险也罢,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祁太安。”
  我永远不会厌弃你,我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
  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呢,我一直是你的。”
  祁晏埋在祁太安怀里,不解地问。
  祁太安笑起来,她的那颗永远悬着的心好像终于放了下来,她低头在祁晏的头发上蹭了蹭,“是啊,我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反倒想不明白了,明明祁晏如今在她的怀里,她却怕有人时时来觊觎,那个人可能是贼心不死的陶苇杭,可能是贼胆包天的草落星。
  总而言之,她草木皆兵,午夜梦回,梦魇满身。
  “我会活到一百岁的。”祁晏道,他终于明白,祁太安为什么要填双鲤池,为什么如此偏执疯狂,尽心竭力地希望他长命百岁。
  生死在她心中翻涌,他可以认为那个故事与他无关紧要,可故事之外,祁太安却是他最重要的。
  是他的妻主,是他毕生的依靠。
  由此他真心实意的心疼,他的手放在祁太安的心口上,缓缓问:“疼吗?”
  他从张寻那里知道一切的时候就想这样问了。
  好像什么都释然了,那些破裂的伤口,那些缠绕的梦魇,在这一口都化作蜜糖,祁太安仰头,泪却还是掉下来,她答:“疼。”
  疼到翻来覆去,夜不能寐,要祁晏亲她才会好。
  祁晏明知祁太安是在借故骗他,可他还是轻轻亲了祁太安一下。
  这个吻是与众不同的,跨过前世今生,落在了祁太安的心上。
  “不够。”
  祁晏大着胆子又亲了好几下,已经到他的极限了,祁太安心里清楚,于是偏头吻下去。
  从今以后,大路坦途,惟愿都是好梦。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淮叶四年的祁晏为什么选择陶苇杭,祁晏不知道,祁晏只知道,淮叶元年的祁晏选择祁太安,是因为祁太安爱他,绝不会让他落入淮叶四年孤立无援的境地。
  祁晏还知道,他也爱祁太安。
 
 
第六十章 
  山匪之中唯一的活口, 是那个看起来很有脑子的二当家——桑瑞。
  她功夫最差, 能活下来不算侥幸,全是因为祁太安心中一动,给了她一条生路。
  能让彼时杀红了眼的祁太安饶过她性命,可见这个桑瑞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苏玉抬手, 从躺在床上孱弱不堪的桑瑞身上拽下来一块玉佩。
  那玉蒙上岁月, 已经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好玉,更何况还是块残缺的玉, 那玉被人一分为二,恰到好处,桑瑞这里就只有半块。
  苏昼白觉得这玉有些眼熟, 他从怀里掏出来另一块碎玉, 交到苏玉的手上, 这两块玉居然奇迹般地合在了一起。
  苏昼白的这块碎玉是从相思殿中的密室里拿出来的, 当时进过那间密室里的只有他、苏玉和祁太安。
  要是祁太安看见这块碎玉,联想到密室中的那一块,饶她性命就不足为奇, 祁太安此次来蜀地,就是为了弄清楚密室背后的真相, 护佑祁晏安宁,遇见一个身上有一模一样碎玉的, 她自然要留下活口好好盘问。
  只是她当时实在是疯得厉害,梦魇与现实叠加在一起, 纵使她有心饶过桑瑞, 但依旧重伤了她。
  苏玉也不例外, 她素来过目不忘, 那时桑瑞奄奄一息, 要不是身上有这块碎玉,苏玉早就补了刀。
  “说说吧。”苏玉总是一副冷脸,看着是这些人中最吓人的,她卡住桑瑞的双颊,用的力道不算轻,已经是在逼问了,她对有秘密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何况是涉及她殿中皇夫的秘密。
  “我要见祁太安。”
  即使是苏玉收紧了手,力气渐重,桑瑞还是不改口,她铁了心要见祁太安,在山寨时,她虽然倒在地上意识恍惚,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神智,她听见周围的人称呼那个女子为陛下。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为陛下,那就是当朝天子祁太安,怪不得那女子不俗,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眉眼之间还隐隐有着故人模样。
  祁家真是了不得,总是人才辈出,叫人望尘莫及,这么多年了,还没放过她。
  “陛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清晓从苏昼白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这人想要用玉的秘密做要挟见陛下,真是不知死活。
  分明她现在才是粘板上的肉,是没资格同她们谈条件的。
  清晓往前走一步,手上拿着飞镖,只要有她清晓在一日,就没有人能威胁到祁太安,苏玉的技艺从来都是最好的,飞镖同样锋利,只要轻轻滑过人的脖颈,就能取人性命。
  清晓的脸色跟苏玉一样冷,两个人都在警告桑瑞不要痴心妄想,祁太安是不会见她的。
  “你要是不说,我们有的是法子叫你说。”苏玉眼神凌厉,要论刑讯,她也没输给过刑房,没人在她手底下熬得住。
  桑瑞虚弱地咳了两声,毫不退让:“我知道顾家的事情,她会见我的。”
  桑瑞胸有成竹,落在清晓和苏玉眼里就是执迷不悟。
  如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今太夫是顾家人,皇夫也是顾家人,祁太安为什么发疯,全在于草落星突然对祁晏动手动脚,她还要打掉祁晏肚子里的孩子,桑瑞的目光暗了暗,祁太安既然如此看重这位皇夫,又出现在蜀道上,一定会答应跟她见面的。
  苏玉的手贴上桑瑞的脖颈,感受到手底下脆弱的呼吸,只要她轻轻一收拢,桑瑞就活不了。
  桑瑞却不害怕,她有恃无恐地笑了笑,“即使你杀了我,不见到祁太安我也不会说的。”
  反正她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就算是得过且过又如何,她根本不怕死。
  苏玉顿了顿,她和清晓都明白,要是这人真知道顾家的事情的话,祁太安一定会见她的。
  如桑瑞所愿,祁太安很快就来了,只有她一个人,她看起来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祁晏坚定地选择她,她埋在心底的心结终于解开,她自然快意,要是桑瑞能说点她爱听的,她会更快意。
  她留桑瑞一条性命就是希望桑瑞这里能有她想要的东西。
  “朕听说,你想见朕?”
  桑瑞伤的重,还无法下床,因此只能在床边靠着,祁太安径直走到床前,上下打量她,带着上位者天然的气势。
  祁太安道:“跟朕做交易,筹码得有分量才行。”
  她相信桑瑞这种聪明人肯定明白,她看不上那些普通的秘密,她要顾家最深的秘密,最好是跟祁晏有关的秘密,祁太安坐到床边的那把椅子上,她冷眼看着桑瑞,既是威胁,也是警告。
  “陛下不去江南,反倒来了蜀地,应该也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吧?”
  “你身在大山中,知道的倒是不少。”祁太安冷哼一声,苏玉将玉佩交给了她,她把重新合在一起的玉佩拿出来,在桑瑞面前晃了晃。
  “朕不想听废话。”祁太安往前倾,唇角勾出一个冷漠的弧度,“如果你没有朕想知道的东西,趁早告诉朕。”
  还有一句话,不用祁太安言明,桑瑞也明白,祁太安也好早些送她上路,在祁太安眼里,她本就是死人。
  桑瑞眼眸中没有丝毫惧意,她伸手拿过祁太安手上的玉佩,“那就谈一谈这块玉佩。”
  那玉佩在日光下发出柔和的光泽,像是一块上好的玉,桑瑞心里竟有些发酸,蒙上尘埃的玉佩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历经岁月而截然不变,但她不能。
  人一旦走错,便无法回头。
  “传闻里,西王母与周穆王见面,定情之物中就有这块玉佩,这是西王母的东西,自然具有神力,但传闻终究是传闻,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块玉佩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东西,是在顾家碎的,恰好一分为二,给了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桑瑞重重一击,天注定,她的命运寥落,在那深不见底的日子里,她身上唯一的东西,也没了。
  “顾家。”桑瑞冷笑道,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嚼碎了和着仇恨一起咽下去。
  桑瑞身着雪白的里衣,她伸手将袖子挽了挽,露出来的手臂上却全是纵横交错的“红线”。
  那些红线藏在皮肤下面,还隐隐约约在蠕动,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想要情不自禁地撇过头去。
  祁太安皱着眉,她无可避免地想到那些在密室里发现的红线,只不过那些都是死物。
  她抓住桑瑞的手臂,离近了看得更清楚,在桑瑞皮肤底下的红线,确实像活着一样,还在肆意生长,肆意蔓延,活人身上长了这种东西,祁太安眉拧得更紧,“这是什么东西?”
  祁太安平日里涉猎甚广,无论是杂书还是官著她都看过,所以知道的东西也多,可依照她来看,这些依附人生长的,很像别人在书里提到的蛊虫。
  “宿命蛊。”桑瑞眼里一片沉寂,“顾家种下去的。”
  宿命蛊这种东西,一旦种下去,就再也无法解开,在这中间,祁晏是成功的那一个,所以他至今安然无恙,但在顾家的阴谋之中,远不止祁晏这一个人,被选中。
  桑瑞有神物玉佩在手,生辰八字也与顾昭然相合,她本该是成功的那一个,但不知是因为她是女子还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宿命蛊在她身上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已经不得而知,但看她手臂上的这些红线,便能知道些微末。
  没有用的人犹如棋盘上的弃子,是注定要被丢弃的,但顾家决定抹杀桑瑞,就好像她没来过一样。
  祁太安心底发凉,她由桑瑞联想到祁晏,不敢想象倘若祁晏也是失败的那一个,那他的结局只会比桑瑞更凄惨。
  “我跟你的那位皇夫不一样,你的那位皇夫从小就被喂宿命蛊,他比我更痛苦,他才是第一个失败者。这些密密麻麻的宿命蛊犹如附骨之疽,生生世世都让我不得安宁,”桑瑞勾勾唇,笑得更欢了,“但你的皇夫,会比我更惨,更痛苦,只是时机未到,顾家就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桑瑞犹如疯癫,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无法分辨这里面是疯狂更多,还是苦楚更多。
  “你想借刀杀人?”
  桑瑞偏头去看祁太安早已经攥紧的拳头,知道眼前人已经被激怒了,她继续道:“难道你不想杀他们吗?草落星只是碰了碰你的皇夫,山寨之中就无人幸免,顾家呢,顾家可是折磨了你的皇夫折磨了十几年啊。”
  “朕要杀谁,从来都是朕的决断,不受任何人支配。”祁太安拂袖准备离开。
  她故意顿了顿,后面传来一句恶狠狠的话,“这是你们祁家的报应。”
  桑瑞果然还有隐瞒,祁太安暂且按捺下来,她问:“你恨祁家,为什么?”
  “我恨顾家,但其实……”桑瑞低着头沉默着,祁太安果然上当,凑过去听,桑瑞却突然抬头,她手中拿着一柄匕首,径直往祁太安的心口插去——
  “我更恨祁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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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桑瑞没得逞, 就算是祁太安毫无防备地接近她, 像祁太安这样善武对上桑瑞这样不会武还伤重的人,胜算还是在祁太安这边。
  更何况祁太安心里早有防备。
  桑瑞到底是想找到更有分量的人做交易,还是想见祁太安,这两种祁太安都有考虑。
  祁太安是天子, 多的是人想要杀天子, 小心谨慎几分终究是没错的。但她没想到,桑瑞会杀她, 而且下手之重,称得上是以命相博。
  祁太安伸手打落桑瑞手中的匕首,匕首掉到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祁太安居然还饶有兴致地夸了一句:“好刀!”
  她称赞得真心实意, 让桑瑞神思一恍, 当年那人也是这样心无旁骛地赞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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