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更让他恼怒的是太子,那话就差没明说他和李胜结党营私了。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兄友弟恭。
这没上位呢就这么暗着挤兑他,若真位极九五了,那还有他的活路吗?
赵王隐晦地瞪了眼太子,斟酌了下说辞后,对皇帝道:“父皇,儿臣与平昌侯不过是有些公务上的往来,私下里绝没有任何交情。”
皇帝淡淡地“嗯”了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更好,你直说怎么处置便是。”
赵王叫苦不迭。
“父皇,按律例来说,李姑娘自当严惩。可是,既然裴家姑娘并没有什么事,那此事是否可以从宽处理?法外不外乎人情,若是……”
“赵王殿下这话,恕臣不能苟同了。”
齐清甩了甩衣袖,不悦地打断了赵王的话。
齐清不悦,赵王也很恼怒。
这老匹夫,他话还没说完呢就敢打断,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赵王皱着眉道:“本王的意思是……”
齐清再次打断他的话:“殿下的意思是,裴家姑娘如今无碍,李家姑娘便可从宽处理。恕微臣直言,此言大谬。若李姑娘在匕首刺中裴姑娘坐骑之时,能悬崖勒马、收了匕首,那还可算她及时悔悟。可事实并非如此,裴姑娘能安然无恙,全靠左都御史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赵王殿下怎能轻飘飘地说出既然裴姑娘无事这句话?”
齐清掌管大理寺多年,凡事只认律例,赵王那话可算是踩了他的尾巴了。
他挤兑起赵王来毫不留情,哪管赵王的老子是不是皇帝。
赵王哑口无言,没等他替自己辩解两句,齐清又开口了:“赵王殿下是皇室贵胄,一言一行更当三思才是。”
赵王是说不过齐清了,只好面露委屈地看向皇帝。
皇帝却是打着哈哈,和了稀泥,“罢了,别扯远了。老二,你就说说,你到底觉得该如何处置吧。”
事已至此,赵王还能说什么?
他憋屈地道:“儿臣以为,齐公所言甚是有理。”
皇帝:“你觉得该按律例处置那李家姑娘?”
赵王点点头。
皇帝沉吟了片刻,便下了口谕:“那便依赵王的意思,按律例处置那李家姑娘吧。齐爱卿,朕要再累你一趟,你带着赵王一道,去李家姑娘那里宣结果吧。”
齐清爽快地领了旨。
赵王却愣在原地半晌没动。
明明大家都是这个意思,怎么最后成了依他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太子是绿茶味儿哒~~
ps:皇帝不是真的宠爱赵王,之前的章节有所暗示的。感谢在2022-07-07 21:46:24~2022-07-08 20:2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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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旧怨
赵王不想接下这桩差事, 便试着与皇帝推辞:“父皇,儿臣额头还伤着呢,太医说了, 需静养。”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真去了,皇帝那话再传到李胜耳朵里, 只怕就要生出芥蒂来。
这事儿谁爱干谁干, 他干不了。
他这么一说,皇帝还真认真想了想。
赵王满怀期待,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皇帝开口。
皇帝:“李中官, 去开了朕的库房, 赏些上好的药给赵王, 再赐十匹锦缎、白银五百两。等这趟差事了了, 你好生养伤。”
最后那句话,是对赵王说的。
皇帝时常赏赐赵王财物,他不稀罕这些, 只等着皇帝换人去传话。
可等了好一会儿,皇帝也没他话了。
“父皇……”
皇帝睨了他一眼, 道:“还不快去?”
赵王不敢再说什么, 只好领命。
与赵王说完话,皇帝又看向萧恒, 略显冷淡地道:“太子也退下吧。对了, 你整日无所事事, 便替朕去瞧瞧裴姑娘。”
裴珏闻言, 忙道:“陛下, 舍妹并无大碍, 不必劳烦太子殿下了。”
皇帝摆了摆手, 仍命萧恒去瞧裴华玥,又让裴珏留下与他说会儿话。
“慎之,昨日霜华殿发生的事,朕都知道了。汤氏这个蠢妇,自以为是、难堪大任。”
皇帝一面说一面打量着裴珏,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不过朕着实是没想到,你裴慎之也有动凡心的一日。”
皇帝既然知道昨日霜华殿发生的事,自然知道裴珏去霜华殿把人带走了。
他既什么都知道,裴珏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一见倾心,臣自是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的。”
这样的酸话从裴珏嘴里说出来,皇帝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皇帝:“你从前拒了朕的永泰公主,这么多年也不曾娶妻,难为你对个女郎上了心。朕听闻那是你母亲娘家的外甥女?”
裴珏沉吟片刻,终是没有瞒着皇帝。
他直直跪下,在皇帝的诧异中,缓缓道:“臣不敢欺瞒陛下,她实乃陶公之后,是陶公嫡亲的外孙女。”
皇帝拧眉,姓陶,又能让裴珏尊称一声陶公的,只怕只有前清远侯陶荣谦了。
说起来,他已有十余年不曾见过此人了。
他睨了眼裴珏,示意李中官扶他起身。
皇帝道:“多大点事,也值得你跪下。朕从前连她母亲都未发落,自然也不会迁怒于她。”
裴珏却是不起。
“陛下,臣今日一跪,实则还另有事禀告陛下。”
皇帝坐在上首,盯着裴珏看了半晌,才问:“什么事?”
裴珏遂道:“禀陛下,臣近日查过陶公当年之事,臣发现这里有诸多疑点。”
他话音刚落,整个殿中便陷入了沉寂。
皇帝没说话,他身边的李中官却不停地给裴珏使眼色。
他心道,这裴珏平日里脑子最是清楚,也极得圣眷,今日是怎么了?当年的事可是陛下亲自定的,裴珏如今说这话,是在质疑陛下吗?
那陶家倒了也就倒了,反正也倒了十几年了,犯不上为了陶家把自己的前程搭上。
不值当。
李中官倒是一片好心,可裴珏却置若罔闻,丝毫没有要请罪的意思。
皇帝默了许久,方不辨喜怒地道:“裴珏,你是在质疑朕当年的决定?”
裴珏面色坚毅地看着皇帝,道:“臣不敢,臣的意思是,陛下当年许是受人蒙蔽了。”
皇帝不怒反笑,“照你说来,朕便是昏庸无能了?”
裴珏:“臣不敢。”
皇帝没再说话,连向来最能揣测圣意的李中官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你说朕受人蒙蔽,那是谁蒙蔽了朕?”
李中官惊讶地抬了下眼皮。
他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心平气和地问起此事。
裴珏便道:“兵部尚书段长青。”
皇帝挑眉,意味不明地哂笑:“段长青,贤妃的叔父。”
裴珏颔首,“是。”
皇帝站了起来,绕着裴珏踱步,最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为何今日要与朕说这些?就为了陶荣谦那外孙女?”
他当真是没想到,裴珏竟然也是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
裴珏否认:“陶公是臣之恩师,为恩师反正,是臣之本分。”
“本分?”皇帝不信,“你已入仕多年,从前怎么没有说过这话?”
说到底还是为了陶荣谦的外孙女。
皇帝记性不差,他记得陶荣谦只有一女,嫁给了一个寒门进士。
陶家被发落后,他把那姜姓进士发配往建宁府了,十几年了,也只做了个主事。
裴珏心仪那姑娘,出身如此低,要顺顺当当地嫁入镇国公府,那便要拔高身份。
姜家指望不上,那便只有替陶家反正。
皇帝自以为猜对了。
裴珏却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年前去延平府查科举一案?”
皇帝点头,“此事与科举一案有何干系?”
裴珏遂缓缓道来。
原来,上次冯阗保向京中传信,把信递到段长青府上后,裴珏便留意了此人。
没想到,这一留意,竟然查出了十几年前的旧事。
只是旧事已过去太久,留下的都是些蛛丝马迹,裴珏并无确凿证据。
单靠他去查,太慢。
他本打算借此次战事,为陶家谋划回京,却不成想今日皇帝提起了昨日之事。
裴珏便铤而走险,索性把自己查到的禀告给皇帝,借由皇帝之手去查清当年真相。
这是一招险棋,如若不成功,他便会被皇帝迁怒。但如若成功了,那便极可能洗刷陶荣谦当年的冤屈。
两厢权衡之下,裴珏最终选择将此事告知皇帝。
依着他这些年对皇帝的了解,此事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皇帝听完裴珏的话后,久久不语。
殿中寂静,仅闻呼吸之声。
半晌后,皇帝叹气:“慎之,你起来吧。”
裴珏这次没再坚持,依言起了身。
他睨着皇帝的神色,见他并无愠色,便知自己赌对了。
“陛下恕罪,事涉恩师,臣方才激动了些。”
皇帝轻嗤,假意斥责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请罪,是不是晚了?若朕要罚你,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裴慎之,你平日最是谨慎,今日却是兵行险招,当真以为朕不会罚你?”
裴珏闻言,便又要跪下请罪。
皇帝不耐烦地道:“站着吧。你要让朕重查当年之事,朕允了你便是。”
裴珏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他本以为皇帝会考虑一二。
应下了此事,皇帝便让裴珏退下,自个儿孤零零地坐在这大殿中。
李中官给他换了一盏热茶,又俯身替他整理桌案上的奏折。
皇帝撑着额头,疲惫地道:“裴珏方才说的那事,你势必要给朕查清楚了。”
李中官垂首而立,试探着问:“陛下真要允了裴家郎君?”
皇帝缓缓点头,端起茶盏饮了口茶。
“君子尚且重诺,朕是天子,金口玉言,自然不会出尔反尔。若段长青真与当年之事有关,陶家当真清白,那便还他们清白。”
皇帝说得轻巧,可李中官还记得当年从清远侯府搜出书信和陶荣谦所作的诗词时,皇帝那怒不可遏的模样。
他认为陶荣谦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面上侍奉新主,实则还惦记着已经去世了的先帝太子。
陶荣谦替自己辩解,皇帝一概不听,直接锁拿下狱,没几天就把陶家抄家流放了。
旁人都不知皇帝为何会如此暴怒——
就算陶荣谦有错,罢官免爵便是,何必让人家阖家流放?
然李中官清楚,此事与仁孝皇后有关。
皇帝他,那时听不得与先帝朝太子有关的任何事。
李中官还在回忆当年之事,皇帝却又开口了:“朕记得陶荣谦是个能臣,朕当年多有倚仗他之处,他的几个儿子,也是个个出息的。若此番真能回京,朕再赐还官爵。”
他顿了顿,又喃喃道:“如此,皇后大概会原谅朕些许。”
李中官闻言,面上一惊,不敢接这话。
可如今殿中无旁人,皇帝只能与他说话,“李中官,你说皇后,可会谅解朕?”
不待李中官回答,皇帝又自嘲地笑了起来,“大概是不会的,这些年,朕待太子那般差。”
皇帝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李中官却听得明明白白。
他暗叹了口气,劝解皇帝:“陛下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殿下会知道陛下的苦心的。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也是能明白的。”
仁孝皇后薨逝前,皇帝与她生了嫌隙是真的,但对她的情意却从未变过。
或许,正是因为皇帝对仁孝皇后太过重视,所以当年才会闹成那样。
直至仁孝皇后薨逝,夫妻俩都未和解。
外头的人不知道这夫妻俩闹得不愉快,只看到仁孝皇后薨逝后,皇帝冷待太子。
但太子是皇帝最爱的发妻之子,更是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皇帝怎可能对他心生厌弃?
也就段贤妃母子还有外头那些蒙了心的看不清这一点。
李中官叹气,说起来赵王也是可怜,这些年承了皇帝最多的恩宠,谁都知道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但实际上,他不过是皇帝给太子磨砺的一块磨刀石罢了。
皇帝喃喃自语:“但愿如你所言吧。但,不管她谅不谅解朕,朕与她都是夫妻,死后要同穴的,她若有不满,到那时再骂朕吧。”
她是他唯一的妻,江山是他们儿子的。
她怨恨他,他们的儿子也恨他。
皇帝翘起嘴角,萧恒对他的怨恨甚深,若是布置得当,他大概会弑父夺位。
这辈子,他们父子俩大概是很难与对方和解了。
作者有话说:
皇帝:收了朕的钱,就得乖乖去办事,懂?
赵王:懂,我就是个大冤种~
第63章 训她
裴珏离开行宫后, 便回了春来晚。
他前脚刚到,萧恒后脚便来了,还带着一车的赏赐。
裴珏与他见过礼后, 他道:“去准备给裴姑娘的赏赐,耽误了一会儿, 没想到慎之也回来了, 孤还以为父皇会留你好一阵。”
裴珏在咸阳殿待得不短,不过是萧恒左挑右选, 这才慢了裴珏一步。
裴珏道:“陛下与臣闲聊了两句,因有政事, 便遣臣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