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为何这样——蜂蜜糖霜
时间:2022-09-24 17:40:01

  迦陵频伽却很嫌弃,摇摇小脑袋:“这歌声实在粗鄙,果然是北漠的蛮魔,啧啧啧…”
  相凝霜很想说人家声音比你好听许多,但还是顾忌了小鸟的心情,问起正事:“你确定轿中的人就是金殿九部的魔主?”
  “当然。”迦陵频伽点点头,“就是她,名叫江上云。”
  “……名字倒不错,不过魔域三十六部中,金殿十二部也能排得上号,她一个魔主怎么会被挤兑来去给玉枢阵护法?”
  迦陵频伽故作神秘的眯了眯小黑眼珠子。
  洛长鹤很久之前,便在北漠布下过用以探听消息、通传情报的暗棋,又把这一切交给了迦陵频伽负责处理,因此他的确对魔域一些事门儿清,此刻便很是自信的娓娓道来:“本神鸟收到的消息呢……听说是这个江上云惹了魔尊的眼,才被发配来这干苦力的。”
  相凝霜微微一怔:“得罪了魔尊…?”
  “对,好像是说这个江上云想当魔后?反正就是凑去魔宫献殷勤,被魔尊给丢出来了。”
  有点狗血。
  尤其这狗血的主人公之一还是温逾白。
  她想了想道:“我听说江上云从前只是个普通的人族,且似乎还是位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成了魔修,虽然修为不算顶尖,但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爬上魔主的位子,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想要魔后的位子,肯定也不是为了什么爱慕之故。”
  “所见略同。”迦陵频伽点点头,“这个档口哪里都乱的要死,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大战之中,最适合揽权。”
  他说完,拍拍翅膀,开始下达任务:“美人,你上去把她拿下,化成她的样子混进玉枢。”
  相凝霜却有点犹豫:“就这么直接打吗?有点冒险吧……我和她单对上或许有些胜算,但她周围还有一群魔修呢。”
  “不是还有我吗。”
  迦陵频伽又拍拍胸脯。
  相凝霜:“都这个时候了别开玩笑了…”
  小鸟闻言震惊了。
  “美人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小鸟的自尊心被刺痛了,话还没说完便拍拍翅膀一飞而起,雪白羽翼云雾一般划开一道流畅线条,转眼间便飞去了那方小轿旁边。
  相凝霜一愣,抓都没来得及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傻鸟飞去了轿后,在那一列魔修的最后飞低了些,轻轻打了个旋儿。
  似乎有什么细小的、微闪的粉尘轻轻落了下来。
  她正欲细看,却突然睁大了眼。
  那队列最后的一个魔修,正无声软倒了下去。
  随即一个接着一个,夜风徐徐吹过那细小粉尘,也吹倒了那一列鬼气森森的魔修。
  ……嘶,以貌取鸟要不得。
  人家总说自己是上古神鸟,看来确实是真的,是她浅薄了。
  晦暗月光下,那红轿后一半的魔修都软倒在地,迦陵频伽微微飞高了些,一拍翅膀冲她比了个姿势。
  相凝霜轻轻一点头。
  她反身从树上跃下,足尖一点向前飞去,风从一线青色天际吹来,吹散她流水一般的乌黑长发,云雀一般的姿态。
  转瞬不见。
  ……
  江上云正懒散斜靠在轿中。
  她出身西境人族中的权贵世家,即便入了魔也不曾改掉昔年金尊玉贵的处事风格,出入依然喜欢乘撵乘轿。
  她放下手中的旱烟管,懒洋洋又换了个姿势倚着,神情不大好看。
  任谁被打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苦力,心情都不会很好。
  她烦得要命,曲子也不想哼了,明明轿子已经行得十分之慢,她却仍然不甚满意,冷哼一声隔帘吩咐道:“走这么快是赶着去送死么,慢些!”
  轿外充当侍卫的魔修闻言离开应了一声是,随即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变故,轻轻咦了一声。
  这一声十分短促,近乎于一声闷哼,低不可闻,然而江上云却神情一动,翻身坐起,抬手便要掀起轿帘——
  然而有人却比她更快。
  云霞一般的深红蜀锦轿帘被倏然拉下,有人从轿外离弦坠之箭一般冲了进来,裹着轿帘,没头没脑重重砸进她怀里。
  心思狠辣如江上云,这一刻都不禁一愣。
  修士对战,基本都是远距离开大发技能,生怕留下空隙让对方近身,毕生追求的理想战斗状态就是能在自家洞府挥挥手指,千里外敌人灰飞烟灭。
  这种一来就往敌人怀里砸的,江上云也还是头一次见。
  然而愣怔也不过一瞬,她很快反应过来,立时凝气于掌,朝着砸在自己怀中的不速之客狠狠拍去。
  然而这人却仿佛早有预料,游鱼一般往外滑开。
  这一下的身法实在诡异,真真滑不溜手,一大团深红蜀锦一拧,退去她右边软凳上。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江上云这一掌蓄的力又太狠,若是继续击去必定会伤着自己,她于是犹豫了一瞬,掌心一转换了方向。
  就是这一瞬的犹豫,相凝霜一抬手腕,金蝉脱壳一般拽起身上深红蜀锦,对着江上云兜头兜脑罩了下去。
  江上云一惊,掌风乍利划破蜀锦,极响亮的一声裂帛之声,她刚从这兜头兜脸罩下来的轿帘中挣脱出来,突然,面上一凉。
  对面的人,对着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淡红、柔软、仿若早春蔷薇颜色的嘴唇,吹拂落花一般力道轻柔。
  隐约似乎有细小粉尘扑面而来。
  江上云意识到什么,在第一时间屏住了鼻息,然而却已经吸入了不少,很快便软下了身子。
  ……
  相凝霜认认真真研究完江上云的脸后,鸠占鹊巢,舒舒服服躺在了轿中的软榻上。
  迦陵频伽兴致勃勃的冲进来,对她邀功:“如何,本神鸟是不是无比神勇?”
  相凝霜笑眯眯的吹捧他:“确实,我快要折服于您的风姿了。”
  “不过说正事,”她从芥子戒中拿出来几个傀儡,拈个决吹口气,把它们都丢下去抬轿,“你若是和我一起去的玉枢的话,这副样子可不行。”
  迦陵频伽勉为其难:“那本神鸟可以勉强换个样子,掩盖一下我的风采。”
  “好啊,我帮你换吧,保证好看。”
  相凝霜笑眯眯应了一句,想到什么又忙问道:“对了,给雪山的信送过去了吗?”
  “走的时候匆忙,忘记给他留信了,醒来肯定会担心。”
  迦陵频伽点点头,“已经送过去了,放心吧。”
  相凝霜放下心来,从芥子戒中取出了那枚木雕小兔,顿了顿,这才聚精会神的将其上附着的魔气小心翼翼剥离,附在了自己身上。
  *
  南域洛河一带,黑气冲天,乌云蔽日,血海尸山。
  兽骑四部的魔主库勒,正骑着魔兽于玉枢阵前,满脸不耐烦的等着。
  今日江上云那女人要过来,论起来兽骑势弱,他到底矮她半级,不得已只能在这等着相迎。
  像兽骑这种一直都在前线干些脏活累活的魔部,对于从魔域空降下来的这些个空降兵一贯都很看不顺眼,正巧江上云得罪了魔尊的事快传遍了大半个魔域,他一定得借着这个机会杀杀那女人的威风。
  他这么打算着,却越等越不耐烦,忍不住偏过头吩咐部下:“去看看怎么还不来……”
  “禀我主,已经来了。”
  库勒闻言回过头。
  一顶红色小轿,果然沿着洛河,摇摇晃晃的行了过来。
  这女人怎么还是如此装腔作势!
  库勒在心里骂了一句,仍然高居兽上,冷眼看着那方轿子停了下来,几个抬轿的傀儡掀开了轿帘,随即一只手伸了出来。
  洁白、纤细、肤光胜雪,纤纤手指执一致纯金雕花的旱烟管,衬得指尖丹蔻红如鲜血。
  摆什么派头!
  库勒愈怒,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苦力,带着手下人什么油水也捞不到,忍不住开口讥讽:“本殿本以为你经前几日那一遭,灰溜溜不敢露面…”
  又是一截深红衣摆,轿中的人终于懒洋洋下了地,低着眼逗弄肩上的乌鸦。
  “……却没想到你竟还装出这么一副样子,怎么,看来主上将你从魔宫丢出来的那一下,还丢得不够……”
  相凝霜抬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又慢慢走近了几步。
  正滔滔不绝的库勒一顿。
  这这这…这女人身上,怎么有主上的气息。
  魔修之间对于彼此的魔气十分敏感,而众魔对于魔尊的气息,更犹如群狼对于头狼一般,哪怕只是一点也能立刻注意到。
  而魔修之间能有气息交换,除了传功,便只有……交欢。
  库勒结巴了。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很能屈能伸的换了口风:“还不够…还不够好。”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川消水亡
  相凝霜觉得自己此刻宛如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这库勒长得贼拉吓人, 半边脸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罗刹一般,身下骑的魔兽也足有三人高,动作之间扑出的鼻息灼热如岩浆, 皮肤沾染上一丝都有些发痛。
  而兽骑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火光冲天,山河颠倒, 有青黑色巨塔直上云霄,白骨累累,血肉成河。
  那便是玉枢。
  她轻飘飘掠过一眼,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执着烟管半掩了唇莞尔一笑, 有意做出妖冶的神态来, 细着声音、慢慢悠悠的问道:“瞧您这样子, 可是对我有所不满?”
  话音刚落, 她便转模作样拉了拉衣袖,低下头闻了闻,又捂着嘴笑道:“竟然留了这么重的味道…太不小心了…”
  yue。
  相凝霜在心里默默呕了一声。
  其他漂亮姑娘说这些话的时候好风情,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怎么这么怪。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是个妖女, 这应该是自己的专长啊。
  ……所以问题还是在她装模作样的对象上。
  温逾白实在是…
  她顿了顿, 强迫自己不要分神, 努力让自己代入“刚攀上高枝趾高气昂”的人设,又对着库勒微微一笑。
  库勒心里骂了句脏话。
  看来传言有假,这女人哪里是惹了主上不快, 明明是得了大造化,这么浓的气息, 主上不会是在她身上分了神识吧。
  他一瞬间有些后悔。
  世人皆知魔修暴戾恣睢, 凶狠无忌, 行事全凭戾气毫无理智可言,其实这说的只是低等魔修,诸如库勒这类能真正在魔域混出头的魔修,哪里有一个人没心眼的。
  库勒眼珠子转了转,从兽骑上跳了下来。
  江上云得了大造化,恐怕不日便会平步青云,得好好修补一下关系。
  他想到这里,却又不禁生出疑问:既然真的得了宠爱,这女人为什么会被发配到这来干苦差?
  她身上属于主上的魔气是做不了假的,库勒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合乎逻辑的猜想。
  难道…这一出传闻是主上有意为之?明面上厌弃将江上云打发来护法,实际上是派了新宠前来暗地里视察?
  难不成主上最近对自己有所不满?
  他想到这一惊,连忙凑了上去。
  相凝霜有点虚。
  她本身就是个西贝货,经不起细看的,唯独有温逾白的魔气震慑力比较强能唬得住人,这库勒这么近凑上来,时间久了难保他看不出什么。
  于是她慢悠悠往旁边一避,掩唇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您凑这么近,不大好吧?”
  库勒凑过来的动作一顿。
  爹的,还真端起来了。
  然而骂是骂,他到底不敢在主上新宠跟前造次,还是停下了脚步,隔着三尺远和颜悦色道:“江魔主远来辛苦,一路上可顺利?”
  他说完,又低声补上一句:“……我自管了这便十分尽心尽力,玉枢可是一点差错都没有。”
  相凝霜心中微微一动。
  她于是慢条斯理牵起唇角,不置可否道:“好与不好…看过才知道。”
  果然!这女人果然是奉了命来偷偷视察。
  库勒眯了眯眼,自问阵中护法的魔修被他调度得井井有条,也没什么疏漏可抓,便不动声色看了身后的部下一眼,笑道:“那便请吧。”
  相凝霜微微一点头,却没有立刻动作。
  玉枢阵高可通天,若是想上去必然得用些灵力,她毕竟不是魔修,一出手恐怕就会露馅,所以便迟疑了一瞬。
  库勒却从这一瞬的停顿中悟出来了些什么,很殷勤的招了招手,示意部下上前:“来,给江魔主抬轿。”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相凝霜便微微一笑,提着裙角袅袅娜娜地上了轿。
  库勒则高踞自己的兽骑之上,在前头领着路。
  他一面在心里窝囊,心想自己堂堂一个魔部之主活生生像个向导,一面却还是捡了些要紧处介绍:“这一处是骨池,由兽骑二十七司把守……此处是鸩门,再往上便是内阵……”
  相凝霜坐在摇摇晃晃的轿中,听着库勒的话,半挑了帘子向外看去,偷偷给自己肩上乌漆麻黑的小鸟做个口型:“你知道灵桥在哪里吗?”
  被迫变成乌鸦的迦陵频伽心情很不美妙,闷闷摇了摇头:不知道。
  麻烦了。
  她挑着帘子,眼见着一路上玉枢,血海骨山上百鬼夜行群魔乱作,混混沌沌一片,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淡淡垂下眼。
  温逾白如果想要藏一件重要的东西,他会藏在哪里呢?
  他们从前其实经常做这样的玩闹,温逾白偶尔会将他私藏的法器灵宝送给她玩,送又不好好送,只是藏在主峰上,让她自己找。
  第一次的时候,她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能找到,气得拉了一天的脸,还是温逾白从山下沽了酒来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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