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没完,怎么能过早做出“事倍功半”的结论,回馈这不是自己送上门了吗。
她朝着常焰的方向走。
常焰无意间地一个转头看到了她,又匆匆移走视线,弹了弹烟灰。
云边好似主人一般,非常自然地打开了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说:“麻烦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在车门上,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我又没在等你?”
“那在等谁?”
“……谁也没等。”
“哦。”云边无视他,大力关门,常焰飞快抽出手,差点被夹:“操!”
云边勾了勾唇角,看着那人脸色相当难看地进了驾驶座。
“砰!”车门被摔得震天响。
云边把包放在脚下,语气淡淡,像使唤出租车司机:“回画室,谢谢。”
常焰的表情像要骂人,但不知是何力量阻止了他没骂出口,而是狠狠剜了云边一眼。
“自作多情”四个字真是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常焰带着怨气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
云边掏出手机,给云端打了个电话。
“哥,你吃了没?”
“你吃过的话那我就跟朋友一起吃了,吃完朋友送我回去,你不用担心,早点睡吧。”
常焰瞟了她一眼,她表情柔和,说话声音也很柔,平日里清清冷冷的,这会儿截然不同,不知道的以为给男朋友打电话呢,他冷笑一声。
云边放下电话,对常焰说:“你老偷着看我做什么?”
“……你哪看见我偷看你了?”常焰觉得搞笑。
“是吗。”云边平平淡淡地笑了一声,那语气分明就是不信。
常焰抬手点了点她那头的后视镜,大声说:“我在看它!”
云边依旧挂着笑:“跟别人说话时声音突然加大,一般都是在掩饰心虚。”
常焰默了两秒,认输地点点头,打开车窗,手肘搭在上头,手无意识搓着后脑:“你说什么都对。”
云边也点点头:“嗯。”
常焰淡嗤一声,不说话了。
蓝海湾距离画室有一段距离,大概半小时的路程,途径几个高档小区,到了美食街,烧烤店、海鲜火锅、西餐厅、傣菜馆……一路上各种香味飘进车里。
常焰瞥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投射出云边安然的脸。
没有久别重逢的客套或叙旧,也没有惊讶。
她就一直是这副样子,喜怒哀乐都看不出来。
常焰的手指轻轻敲在方向盘上,安静了半晌说:“要去吃饭?”
云边刚好开口,和他的话重叠在一起:“去吃饭呀?”
常焰眨巴两下眼睛,神色不明,云边也愣了愣。
俩人同时回答。
云边:“吃什么?”
常焰:“跟我?”
俩人又是愣了愣,沉默两秒,常焰不吭声了,等她先说。
云边:“上次那家小面挺好吃的,我们再去吃?”
常焰脸色微愠,说:“我说要跟你一起吃饭了吗?”
云边黑亮的眼睛看向他,答非所问:“你不饿吗?”
常焰下意识想点头,但大脑及时收回了点头的命令,他不动,语气生硬:“不饿。”
云边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窗外,侧脸莫名涌起一股感伤。
沉默了几秒后,她说:“那就算了,改天再一起吃吧。”
“……”
常焰:“改天我也没空跟你一起吃饭。”
“你肚子都不会饿的?”云边眼神纯良,盯着他。
常焰被她看得莫名勾起一股火,没好气道:“我会饿,但我没空跟你一起吃,别找我。”
云边呐呐地说:“吃个饭而已,跟我吃怎么了?”
怎么了?
他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装傻,他们两个的关系,能是坐下来好好吃饭的关系吗?
常焰不说话了。
车驶出美食街,驶入临河道路,风大了起来。
云边把车窗开大些,深深吸了一口从河上游吹过来的潮湿空气,抬手缓缓拿掉束在头发上的皮筋。
长发飘扬,一股清淡的花香味冲入常焰的鼻腔,他下意识看了一眼。
云边的头发没有完全干,她五指插入发间,随意拨弄两下,偏着头,明明有左手她不用,非用右手,从头顶绕过,去摸左侧耳根的头发。
发丝一缕缕被她抓住,轻轻一拨,又把长发拢到右肩前侧。
长发招摇,白颈媚人。
常焰的眼睛在一次又一次看向她之后,灵敏度有了明显的下降,目光变得迟钝,无意间一个抬头,刚好碰上云边的目光,她视线笔直盯着他,唇角轻扬,眼波荡漾。
不娇不艳,不纯不烈,那股子女人特有的柔美和温雅真真被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似乎天生就掌握了,如何控制他荷尔蒙的技巧,她太知道他受不了什么,每个动作都能让他的心窜上一窜。
适合研发火箭。
常焰瞪着她,她坦然地将他的目光全部接收,轻轻歪了歪脑袋,疑问地看着他。
常焰:“你干嘛呢?”
云边无辜:“什么干嘛呢?坐车啊。”
“坐车你松什么头发?”
“头发没干,绑着难受。”
装!
可劲装!
常焰咬住后槽,咬肌咯噔一声,这个时候来个血压计测量,估计会直接爆掉。
他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生理需求,更何况,云边是一个在他审美链顶端,各方面完美满足他的女人,而且这女人随着年龄的变化,褪去青涩多了丝妩媚,招他的技巧大有长进。
时隔六年,常焰再一次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云边的对手。
她要是真的有了多余的心思,他根本没个跑,会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常焰意识到,不能任由发展了。
第12章 渣男
常焰把油门踩到最大,目不斜视,争分夺秒往画室开。
云边抓住安全带,疑惑道:“开这么快干什么?”
常焰脸色很黑:“能干什么,不干什么,好得很!”
“莫名其妙。”
车拐进巷子,路边无灯,视线昏暗,常焰打开远光灯,车速放缓。
“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黑暗中云边的声音无常,常焰却怎么听怎么暧昧。
他必须终止云边的想入非非:“以后离我远点,别出现在我面前。”
云边定定看了他几秒,深吸一口气:“你何必对我这个态度?”
车到了画室门口,常焰拉好手刹,画室内白炽灯映出来,他话里嘲讽味道十足:“你希望我什么态度?”
“一天了,没说一句好听的,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惹着你了。”
“没惹我?你当我们俩是陌生人呢?你一举一动我会看不出来什么意思?在这装什么呢。”
常焰无理又霸道。
云边的手微微收紧,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他那轻蔑的眉眼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得人有胸口闷闷的。
被常焰的话刺痛,她带着愠气,直截了当道:“至少我们以前也在一起过吧?就算不喜欢了,再见面就非要剑拔弩张吗?”
常焰干笑:“既然咱俩都记得以前,就别在这跟我扯没用的了。被我伤得体无完肤,而后又装作没事人似的一笑泯恩仇,你觉得自己以德报怨,非常大度,但你知道我会怎么看你吗?”
云边沉默不语,巷子里的风流动性差,她鼻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呼吸变得沉重。
常焰倚在椅子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忽而笑了一声,放大了轻蔑的态度。“不记仇的女人,只会让我觉得你活该,活该什么意思你听得懂吧?”
云边呼吸窒住。
“玩你一次,你不计较,还上赶着让我玩你第二次,把自己的尊严都弄没了,这样的女人,你觉得我会喜欢吗?”
云边盯着常焰的侧脸看了几秒,突然别过视线,眼底湿润。
常焰的话像毒药,吸进肺里,令她瞬间肝肠寸断。
常焰:“别玩什么旧情复燃的套路……”
云边大声打断他:“你够了!”
云边极其少见的情绪失控,让常焰的心跳停了一下。
云边:“没有哪个女人被深爱过的男人伤害后可以一笑泯恩仇的,如果我真的大度,你该嘲笑的是你自己,根本没有被我深爱过。”
常焰的脸绷得紧紧的,佯装平静,抽了口烟,透过烟雾,云边眼里的水花晃荡着。
云边:“我不大度,我也没有故意装作没事人,我只是找不到理由,为什么一个善良有担当的男人,会突然变了,没有预兆,没有缘由,变成了一个能说出这么侮辱性话的人。”
“当初是你要分手的,我虽觉得被伤害了,但我从没觉得你愧对过我什么,至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做过任何背叛我的事,毫无保留,真心真意地待我,你对生活乐观,待人接物绅士又得体,会帮助别人,会照顾每一个人的感受,细腻又温暖的你,值得我的喜欢。”
常焰咽了下嗓子,烟雾咽进肺里,辣得难受。
云边的眼泪在眼眶里翻滚着,努力没有让它掉下来,她的声音逐渐恢复平静,说到最后,带着丝丝凉意。
“走了,谢谢你送我,晚安。”云边匆匆下车。
常焰弹飞烟头,垂下视线,云边从车前头走过,常焰向后侧转头,云边进入画室,常焰回头倒车。
全程避免了眼神,甚至余光的碰撞。
车缓缓驶出巷子,在拐角处停下,关掉车灯,关闭车窗,常焰低下头。
他以为她会指责,然而她没多说了,好像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不必去表达出来,于是便让话题终结于此。
常焰猜不透她的心思,他常常猜不透,但是从前的云边,不需要他猜,想什么便直截了当说出来,现在,不完全坦露心思的云边,让他有种根本就掌控不了的感觉。
他不想掌控她,但他所处的情形,一切掌控不住的因素都会带来危险。
常焰觉得胸口绞痛难耐,他弓起腰,趴在方向盘上。
几滴汗珠从常焰的额头,鼻尖,下唇滴落,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从轻轻抖动,到剧烈抖动,
他掏了掏口袋,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
这两天不会犯病,所以常焰没带药。
不知道是不是云边的话刺激到了他,让他突发不适。
没有药,就只能生生挺着。
*
第二天,常焰和安小哲出发去临市,一同去的还有安坤的干儿子,张隆。
张隆是安坤友人的儿子,因为友人被暗杀而去世,把八岁的张隆托付给了安坤,安坤便收养了他。
安坤当时的妻子不孕,安坤没有子女,心里也是期待有个儿子的,对待张隆也是极好。
两年后安坤换了任妻子,安小哲出生了,安坤对张隆的关爱便少了许多,亲情减少的同时,张隆的毛病也被安坤看到的越来越多,他开始挑剔起张隆来,觉得张隆为人处世像个蛤蜊似的,大事躲,小事烦,人还有股狂妄的劲。
因此张隆越来越不招安坤待见,后来张隆长大了些,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尴尬,开始学着收敛,开启了漫长的谨小慎微的生活。
安小哲一天天长大,如今成年了,眼看着安坤就要扶持他来继承产业,张隆这个角色,只要不是傻子,多少都会防范的。
许是这样的环境,塑造了张隆的察言观色,知道安坤喜欢什么,他便去做什么,舔安坤,是每天必做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盯着安小哲,也是每天必做的。
司机开车,常焰和安小哲坐到后座,张隆非要一起,把副驾驶的弟兄拽了出去,自己坐进去。
安小哲是个不安分的年龄,打会儿游戏聊聊妹子。
张隆始终扭着身子,谄媚地给安小哲递水递吃的,常焰双臂环胸,闭目养神。
路程大概三个小时,几人到安排好的酒店入住,一人一间。
常焰发现房门虚着,眼神警惕起来,轻轻推开门板,听见里头哗哗啦啦的水声。
进入门内,他闻见熟悉的香水味,常焰拧了下眉,随之放下警惕。
走到浴室门口,磨砂玻璃透出一个婀娜多姿的人影,常焰叹了口气,手掌重重拍了下玻璃。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常焰低头,叼起一根烟,点燃后问:“谁让你来的?”
林h听清声音后,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把浴室门拉开,常焰背对着她。
“我自己来的。”
“你从哪知道我们住这的?又是张隆告诉你的?”
“你不希望我来?”林h嘟嘴,回头拿浴巾擦拭身体,答非所问。
常焰坐进沙发里,浓重的烟雾缭缭飘起,把常焰笼罩得很是清寡,他漫不经心抽上一口,同样答非所问:“张隆早晚死在自己这张大嘴上。”
林h擦好身体,没着衣物,就那么走了出去。
常焰余光看见她赤着的双足陷进厚厚的地毯中,涂着猩红的指甲,语气清淡地评价:“这颜色不适合你。”
“什么颜色都不适合我,在你嘴里就没个好颜色。”
林h走近,转身要坐在他腿上,常焰眉头高皱,手臂把她推开,那厌恶的姿态,好像碰都不想碰她一下。
“人不好看,什么颜色都不适合。”
林h委屈来得几块,眼里夹着水花,哀怨地看着常焰:“你以前对我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看都不看我一眼。”
以前,又一个人跟他提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