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这一天穿上婚服,也算是他们有夫妻缘分。
仿佛他要娶的新妇就是赵蘅玉。
这是他和赵蘅玉的大喜之日。
他和赵蘅玉的孽缘开始得隐蔽,他和赵蘅玉的婚事,也只有他一人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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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蘅玉坐着婚车终于到了永安侯府。
永安侯府并未张灯结彩,赵蘅玉走下婚车的时候,视线稍微停留在侯府门前的旧灯笼上一瞬,燕支低声解释道:“太子殿下说斐公子尚在孝期,不许斐公子大操大办,就是连新的红的灯笼,也不许挂。”
赵蘅玉垂下眸子,淡淡道:“我知道了,不打紧。”
永安侯府没有大操大办,但还是请了一些族亲过来小聚。
只是没有旁的宾客,热闹也显得空旷。
赵蘅玉略加思忖,想明白了,赵珣连灯笼都不让斐文若挂,怎会允许斐府大摆宴席。
不过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她离开了延福殿,离开了赵珣身边,就一切都好。
赵蘅玉被引到洞房中,洞房里虽不见大红,但各式各样的银红桃红的物件满满当当,摆得喜庆。
她细细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榻上等斐文若过来。
赵蘅玉心中不算紧张,因为知晓斐文若孝期不能与她圆房,她不得不说是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还没有想通,应当如何和斐文若相处。
那日城墙上,斐文若让她抛下过去一切的话,赵蘅玉不得不多想。
他难道知道了什么?
赵蘅玉咬了咬唇,心中想着,若他知道了也好,那就开诚布公地讲个清楚。
赵蘅玉在屋内等了许久,斐文若还没有过来,花钿走出去打探了一下,回来告诉赵蘅玉,说斐文若被几个族亲牵住了,非要他敬酒。
赵蘅玉点头,她对花钿说:“不用再出去打探了。”
花钿称是。
赵蘅玉坐在床榻上,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安,她瑟缩了一下,燕支便道:“公主是冷着了?奴婢疏忽,这就关上窗子。”
燕支走了过去,站在窗边,却久久没有动,花钿察觉到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赵蘅玉和花钿一起看过去,只看见窗外一直有人在往里盯梢,是身着飞鱼服的缇骑。
见赵蘅玉等人望过来,那缇骑不避不让,反倒用手扯住了窗子,缇骑道:“属下奉太子之命,监察永安侯府。”
监察?
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了,赵蘅玉心中断定这是赵珣派来监视斐文若和她的人,今夜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不让他们圆房?
或许在别人身上,这件事很是荒谬,可赵蘅玉知道,这事赵珣做得出来。
燕支惶惶回头:“公主……”
赵蘅玉用手点了点眉心:“就由他去。”
等了半夜,斐文若依旧没有出现,赵蘅玉想今夜他大约不会过来,便让燕支和花钿合上门关上窗,熄了灯。
窗外的缇骑大约因为没有看到斐文若现身,不知何时消失了。
赵蘅玉这一日精神紧张,害怕突然出现什么意外,让她出不了宫,直到现在,她卸下一口气来,这才感到精疲力尽。
燕支和花钿为她卸下金钗,伺候她梳洗完毕。
赵蘅玉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脚步声响起。
她以为是斐文若过来了,忙起身,燕支和花钿慌慌张张为她穿上外衣,她捏着衣襟就要下床的时候,看清楚了走进来的人。
赵珣一身大红的婚服走了进来,视他人的婚房如无人之境。
赵蘅玉抓着衾盖上的丝绢往后退,她厉声质问,声音却颤抖,带着色厉内荏:“你来做什么?”
赵珣的笑有些寒峭,他道:“同你圆房。”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赵蘅玉看着他迫近, 心下一沉,她伸手去拔头上的簪子,却发现她早就卸下了钗环, 赵珣注意到她的动作,眸光一寒, 而后冷冷一笑:“若这能提起你的兴致,”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随意抛到了榻上, “那请自便。”
看着赵蘅玉伸手去够那把匕首,他抿紧薄唇,略带烦躁地迁怒道:“退下!”
燕支和花钿被唬了一跳, 她两人都控制不住浑身颤抖, 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赵珣已经没了耐心地开始握紧腰上的剑, 赵蘅玉轻声道:“出去吧。”
燕支和花钿齐声道:“公主——”
赵蘅玉疲倦重复:“出去。”
赵蘅玉握紧匕首, 她拔出了刀鞘, 缓慢横在自己脖子前。
赵珣面色难看, 他道:“赵蘅玉,能不能不要将自己的命视同儿戏, 你同我鱼水之欢了那么多回,现在你想为斐文若守贞?我便告诉你, 即便你现在死了,我依旧不会让你的身子清清白白下葬……”
赵蘅玉一时之间被赵珣的话震惊到,她红唇翕动,不知该如何反应。
赵珣本是在一旁说话的, 突然之间, 他俯身扑倒了她, 然后将她的匕首抢夺过来, 掷到了地砖上。
他方才的那一番话,似乎是为了让赵蘅玉分神。
又或许不是吧,赵珣做事,从来都不能用常理忖度。
赵珣压住赵蘅玉,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他哑声道:“赵蘅玉,你很不听话。”
他看着赵蘅玉大红的嫁衣凌乱,她粉白的脸上仿佛施了艳妆,她倒在新房的鸳鸯衾上,双眼独独望着他。
赵珣暂时不去想这是斐文若的新房,也不去理会赵蘅玉眼中的恨恼。
他滚热的手指抚上她的细软腰肢,感到柔软的身躯在颤颤发着抖。
赵蘅玉瞪着他,不知不觉泪珠直愣愣地掉了下来。
赵珣亲吻着她眼角的泪,低声哄道:“别哭,别哭……”
他强压着赵蘅玉,不顾赵蘅玉的反抗,扯下了她的腰带。
重新将赵蘅玉拥进怀里,他感到空泛的心口渐渐被填满,他像是爱极,像是恨极,只觉骨缝都在疼。
他低下头来,细致地咬着赵蘅玉的唇瓣,在赵蘅玉张嘴咬他之际,他将舌抵了进去,赵蘅玉的呜咽之声悉数被他吞了下去。
赵蘅玉剧烈反抗起来,赵珣忽然感到舌尖一痛,是他在放松之际被赵蘅玉狠狠咬了一口。
赵蘅玉寻了空子差点跑下了床,赵珣伸手将她的腰一揽,两人一齐摔到在榻上。
赵珣看了赵蘅玉半晌,道:“是你非要如此的。”
赵蘅玉恨恨看着,她的双手被高举过头,用撕裂的布条绑了起来,赵珣握住了她的脚踝。
赵珣习惯赵蘅玉的温柔似水,但这次她浑身僵硬。
赵珣拿出了干燥的手指,顿了一下,他俯身开始亲赵蘅玉。
他亲吻赵蘅玉的眼睛、鼻梁,细细地吻着她的唇,赵蘅玉始终无动于衷。
赵珣继续往下,他握着她细细的腰,低下头来。
他的呼吸轻轻擦着赵蘅玉的腰,赵蘅玉感到浑身发痒,奇怪又难受,她想要挣脱,但赵珣的大掌始终按着她。
赵蘅玉的眼睛渐渐湿润,难以自控的感觉让她更加自弃起来,她死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半点的声响。
过了许久,赵珣抬起头来,想要亲她的唇,赵蘅玉歪头避开了。
这次赵珣竟没有生气,他低沉地笑了半晌:“自己都嫌弃?”
赵蘅玉的眼神虚虚地落在赵珣的薄唇上,她垂下眼睛:“有意思吗?”
赵珣答道:“很有意思,尤其是你的反应。”
赵珣的手指滚热地握着她的手臂,他的眼神像是带着火星子,一点就燃。
赵蘅玉自暴自弃地转过头去,不去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赵蘅玉嘴唇动了动,说道:“赵珣,我可怜你,像这样疯犬一般地纠缠你恨的人,你觉得痛快吗?”
赵珣呵呵笑起来,声音震在胸腔,他抬起眼睛问道:“疯犬?”
赵珣握住她的腰,手劲忽重忽轻,他手指渐渐游离,他抬起了她的腿,他死死盯着赵蘅玉的眼睛,在仔细看清楚她的细微表情,就像是狼群对峙之时的凶狠模样。
赵蘅玉的眼眸望着他,里面没有丝毫的情谊,只有冷冰冰的抗拒。赵珣面色沉沉,他直起身子却没有离开,而是撕下了一片帷幔。
他用布条蒙住了赵蘅玉的眼睛。
赵蘅玉依旧挣扎不休,一片黑暗中,赵珣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赵珣亲吻着她的单薄的脊背,他的亲吻有些温柔,动作却恰恰相反。
呼吸却渐渐乱了起来,他一遍一遍地对赵蘅玉说:“蘅蘅,你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这是你的新婚之夜,你想到的人是谁?”
他执拗问道:“是谁?”
赵蘅玉死死咬着唇,下唇咬出了浅浅的血痕,她的双手被捆住,被迫高高抬起,她跪在床榻上,双腿发软到几乎跪不住。
赵珣用力搂紧赵蘅玉的腰,她感到呼吸困难。
赵珣冷冰冰地问道:“是他?”
赵珣始终没有得到赵蘅玉的回答。
一个时辰后,他解开了赵蘅玉手上的布条,赵蘅玉肌肤细嫩,因为用力,她的手腕处已经显出了红肿的勒痕。
赵蘅玉无力地瘫软下来,她合上眼睛,连看也不愿看赵珣一眼。
赵珣拉起她的手,将一块温热的东西塞入她的掌心。
她听见赵珣说道:“是贺兰山的吉祥石。”
赵蘅玉松开手,任由那块吉祥石掉落下来。
赵珣掩住愠怒,笑道:“我的聘金,你非收不可。”
赵蘅玉闭着眼睛,忽然间长睫不住地颤动起来,赵珣将那块吉祥石抵了进去。
温润如玉的触感,却激得她浑身发抖。
赵珣异常兴奋地抱住了她:“蘅蘅、蘅蘅……我走之后也不要取下,好不好?我要你怀上我的孩子,我已经妥协让你嫁给他了,你要补偿我,为我怀一个孩子……”
赵蘅玉咬牙抑制住颤栗,不为其他,只为赵珣的疯言疯语。
赵珣抱着她,终于渐渐平静,他起身用指腹擦掉赵蘅玉脸上的泪,他说道:“嘉嫔和赵瑜的事,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赵蘅玉听到这话,木然的神色终于活泛了两分。
赵珣起身离开。
冷风骤起,是赵珣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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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府外院里。
小宴已经散了,斐文若却留在院中,没有回婚房。
老侯爷和斐文若对坐在石桌两旁,老侯爷问道:“文若,你何必又要牵扯到宫里的事去?娶徽宁公主,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斐文若道:“祖父,如今我们永安侯府还能更糟到哪里去?”
老侯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从小,你就想要担起永安侯府的重任,你还念着我们侯府的那件旧事。你觉得祖父老了不中用了,可是文若,你看似沉稳,为何却偏偏这般急躁?”
那件旧事……
斐文若微微出神。
在斐文若小时候,父亲出征鞑靼,壮烈而死,那一战父亲赢得了整个大雍的同情和钦佩。
在斐文若眼中,父亲是英雄,他想成为父亲一般的英雄,而祖父却为他请了老师,教他四书五经,让他专心功名,祖父不希望他成为一个武将。
后来斐文若知道了原因。
父亲没死,他九死一生捡回了一条命,鞑靼人扣住了他,鞑靼人想要用父亲换一点牛羊钱粮,当时宫里主政的太后拒绝了。
太后认为一个死后成名的英雄比一个被鞑靼俘虏的人,更为有用。
从小,斐文若的愿望就是能够接回父亲,可永安侯府已经败落了,他还能做什么?
一个年纪轻轻的书生怎能左右当年太后的决定?
他只能急功近利,在局势混乱之际,支持了二皇子党。
二皇子败了,斐文若暗中收拾了残局,再次赌上一把。
斐文若回过神来,他沉默了半晌,说道:“祖父还在责怪我插手二皇子和太子之争吗?”
老侯爷重重说道:“二皇子定下的可是谋逆之罪!我们永安侯府因为你父亲的名声才保全下来,你怎可接着胡闹?”
斐文若低头道:“孙儿知错了,孙儿不会了。”
老侯爷点头,接着说道:“今夜府上来了许多缇骑,祖父也听说过,太子盯着你在孝期犯错,以便治下你的罪,你须得好好提防,今夜,你不可去徽宁公主处。”
斐文若脸颊微微发烫,他说:“孙儿自然不会犯错,只是不可怠慢公主,孙儿只去瞧一瞧。”
老侯爷摆摆手:“你去吧。”
斐文若起身行礼离开,他却并没有径直前往赵蘅玉房中,而是来到了书房。
他从木匣子内抽出了两封信。
一封是流放三万卫的忠勇伯爵府季恒托人寄来的。
一封是嘉嫔的。
斐文若没有让老侯爷遂愿,他依旧和二皇子旧党牵扯过深。
小厮斐十二走了过来,小心问道:“公子依旧没有将救下嘉嫔娘娘的事告诉老侯爷?”
斐文若摇头,他打开了这两封信,淡淡说道:“祖父已经不在意父亲的死活了,我却不能。”
他合上信说道:“如今局势还不算尘埃落定,圣上尚在,有朝一日醒了,太子的功过是非还有待细究,我若是帮了十皇子和嘉嫔,就是从龙之功。”
斐十二问道:“公子便是因此才求娶徽宁公主?”
斐文若一怔,而后笑了笑:“不完全是。”
斐文若带着这两封信走到了婚房门口。
昏暗夜色中,有人走出了婚房。
他神色怔怔,看着赵珣与他擦肩而过。
斐文若僵直着望向了屋内。
赵蘅玉娇弱无力地被侍女扶起,垂下头喝了一口汤药。
斐文若对赵蘅玉和赵珣的关系心中一直有过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