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追妻攻略——酲言【完结】
时间:2022-11-06 11:53:17

  “想……问问妾的夫君。”徐氏派人寻了三年,每次有些蛛丝马迹后又不得见,教她渐渐失了心力。
  今日来参拜观音,便试上一试。
  “缺月得圆,离雁得还。”他闭上双眼笑道,“你夫妻二人皆是正直之人,正如此签的窦儿一般,能得好报啊。”
  徐氏泪盈于睫,又问:“还想请禅师指点,究竟往何处去才能得寻?”
  禅师摇摇头:“不是你寻得,而是另有人襄助。夫人放心罢,不必操之过急,现下还是应以保重身体为要。”
  “多谢禅师。”徐氏略展眉,让吴妈妈封上厚厚的香油钱。
  他却摆手,只留下两枚铜钱,稍顿后便又抬眼和纾意道:“小娘子若是遇了难事,莫要惶急,当以镇静相对,万难可解。”
  纾意一怔,虽不知禅师指的是何事,只恭敬道谢:“多谢禅师指点。”
  午间正与宁昌县主一家共用斋饭,男女分席,纾意只专心用着斋饭,未曾抬首惹了二位夫人的话头。
  张氏不免心慌,她当日在宴上说的自家侄女与定远侯定亲一事宁昌县主也知道,今天又与这么多孩子一起用饭,若得县主垂询,唯恐从她那里漏了馅,既让定远侯府跑了,又让月儿的婚事告吹。
  这……
  她向林绮月使了个眼色,只好在席上与自家女儿一起使劲浑身解数揽来县主的关注。
  幸好县主并未过问其他的孩子,这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教张氏嗝逆不止,服了山楂丸,在榻上歇都歇不安稳。
  午后徐氏带着小砚清回禅房歇晌,纾意不困,便领着联珠去寺庙后山禅院逛逛。
  兴国寺桃花闻名长安,曾有众多文人前来品题观赏,还在后院禅房院墙处留下不少笔墨,纾意来时的水绿裙子蹭了些花朵汁液,她换过一套蜜合色间朱红的衫裙,持着团扇去一睹风光。
  后院松柏掩映十分静谧,阳光自枝叶间倾泻,如幕如帘,一派开阔沉静之景。
  再向前去便是一片绚烂桃林,仿若仙境一般。
  不少诗文都题在墙壁之上,她沿着院墙,缓缓一一读过。
  “禅师果真信我所言吗?”
  屋内燃着沉檀素香,香烟丝缕缭绕,横过书案两侧人面之间。
  静思禅师面上一团历经诸事的释然,展颜道:“万千世界,又有何事是不可能的呢?”
  卫琅自从在父亲灵堂上醒来,便时常梦到前世之事,事事颠倒,让他总觉身在梦中。
  “施主便收下此物吧。”静思禅师取出一串檀木念珠,“此珠为广念住持之物,可安魂定魄,免受梦魇所扰。”
  “多谢禅师。”卫琅颔首见礼,他看了那串念珠片刻,伸手戴于左手腕间,似乎立时有根丝线将他缚住,不再向从前如浮萍一般。
  “施主既有此机缘,不如好好把握,拨乱反正 。”
  一阵风吹进堂中,将香烟吹得散了。
  卫琅抬眼,一双黑眸古井无波,启唇道:“但尽人事罢。”
  禅师笑着起身告退,浅褐的僧袍上有些缝补的痕迹,直说:“施主的缘分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正纳罕,便听得身后院中轻微女子嗓音。
  那声音如此熟悉,让他心下狂跳,立时起身步入廊下。
  秾丽桃花掩映,枝叶后是一袭蜜合色的背影,乌发如云,朱红发带正垂在她脑后轻晃,她执起团扇遮阳,扇上蝴蝶映在她面颊之上,口中喃喃,正读着院墙上的诗句。
  璨阳为她披上一层绒绒光晕。
  好似有一团烈火在卫琅胸中烧灼,竟有些想落泪,他喉结滚动,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自己神魂之中。
  纾意方读完这篇诗文,只觉齿颊生香,刚想提裙离去,便见院中檐下有位伟岸俊朗的黑衣郎君,眉眼深浓,眸中烈烈,正直直盯着她瞧。
  这人穿着一身玄黑圆领袍服,像公侯人家侍卫打扮,观相貌气度却截然不同。
  纾意见了他只以为这院中有贵客,避开眼神不再上前,颔首离去了。
  不知为何,纾意总觉有些心慌,方才那男子眼中并不是驱赶的敌意,而是她看不懂的……
  像雪浓养的长毛猫儿,见了枝上雀鸟。
  却又有些忧伤,似是想极念极。
  罢了,快些回去才是。
  卫琅双手负于身后,他不知下了多大的决意,才制住自己此时不去亲近她。
  前世他醒来时安王已经登基,成王败寇,看他在病榻上苟延残喘尤不过瘾,定要让卫琅处处随自己的心意俯首帖耳,任自己摆布,再看他向自己这个主婚人深深跪拜才觉舒坦。
  两个身不由己的人,却成了后半生中彼此不可多得的光明。
  今生,絮絮还会对自己倾心吗?
  他知道安平伯夫人会向太后请旨赐婚,好将纾意与自己绑在一起,他想让纾意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可仍存了一颗私心……
  纾意晚间躺在禅房内的榻上,眼前总是浮现那双眼睛,总觉从前见过,又想不出什么,渐渐闭了眼睡着了。
  她抬手掀起金丝竹帘,为那人披上外袍。
  冬日飞雪,他拢过自己的手,十指缠绵,一同在手炉上取暖。
  他为自己撑腰,绝了二伯母欺凌她母亲的机会。
  她与他思前想后备下节礼,乘车去看望母亲和幼弟,砚清见到小马儿,乐得满院子跑。
  倒像是与他共度一生了。
  重重帷帐中,她垂眼俯视,看见自己的手滑入那人的衣襟,他心口有一枚小痣,耳畔听得一声絮絮……
  纾意睁了眼,胸口起伏地厉害,她转头,还在兴国寺的禅房中。
  她无语凝噎,不知为何会在禅寺里作这般不知廉耻的梦,待会用过朝食,定要去菩萨面前告罪才是。
  作者有话说:
  终于见面了!
 
 
第12章 
  老夫人想着午后便动身回府,孩子们出门爱玩乐,在寺庙里也呆不住,没得冲撞了菩萨,还是下山回白玉京去玩罢。
  纾意昨日撞见了人,又作了怪梦,不愿再赏寺内美景,拜过菩萨又为阿娘幼弟和雪浓求了平安符,之后只与联珠两个在院内斗草玩,禅院门也不出。
  张氏与宁昌县主道别,话里只说过些日子再到府上拜见,看来这婚事当真板上钉钉了。
  虽说关系平平,但一家子姐妹,添妆贺礼还是要送的,纾意坐在车里盘算,倒是不知送些什么才好,思来想去还是送首饰妥当。
  徐氏自求得那支灵签之后,便心境开阔许多,虽仍体力不济,但想必回去好好服用雪参丸安养,身子定能恢复如初。
  纾意取来一只红绫饼小口嚼着,心却飘去了新宅子。
  这次出门说是踏青,却并不尽兴,一道回府也不好带着母亲幼弟半途转去新宅,只好在脑中想想。
  上次也并未瞧个仔细,院里还是要扎两架秋千才好,花园里的花墙种绣球还是紫藤呢?自己院中廊下想置一软榻,想躺便躺,也不知阿娘会不会说自己懒得没了骨头。上次见过用轻容纱做帘帐的,看是好看,不知是否太过靡费……
  徐氏见女儿心不在焉,开口问道:“絮絮想什么呢?”
  她衔着一口红绫饼,雪腮鼓出一块,掩唇含糊道:“再想新宅子呢,母亲说紫藤好还是绣球好?”
  “绣球吧,整朵折下来,可放在琉璃水盘中作清供。”徐氏答着,仿佛又想起从前的惬意时光。
  母女两个说起插花来,小砚清上车就困,兀地一头栽倒在母亲怀里睡得天昏地暗,颠簸也颠不醒,教她二人笑了半晌。
  罢了,都歇会儿罢,回去再想着布置宅子。
  车马回伯府时已是夕阳西下,老夫人留着一家子,在她院里用过夕食,又给孩子们发了亲自求来的平安符,便各自告退回院了。
  纾意方沐浴完,在浴桶里舒舒服服浸了许久才起身,缀玉助她穿上寝衣坐于案前写信。
  缀玉用细麻巾帕轻轻拭干她的长发,又为她多添了一盏灯,蹙眉道:“娘子才回来,不如早些安置了,夜里写字多伤眼睛。”
  “好缀玉,这么多灯,一会儿坏不了眼睛的,”纾意字字娟秀,又说,“明日替我把这信送给浓浓,再买上一匣子玉露团,还有前几日舅舅送来的丝线也一并送去。”
  “浓浓整日憋在家中绣嫁妆,想必是无聊透了。”想着又笑了出来,给她送些点心松快松快。
  “好,奴婢知道了。”缀玉笑着接过写好的信笺,“娘子快歇息吧,我来收拾。”
  说着便随纾意去了榻边,替自家娘子掖好锦被拉好帐子,再吹了灯退出内室。
  缀玉大早便去新开的酥酪坊等着,买了第一匣玉露团,一齐送去卢尚书府。
  卢尚书府中正是一派忙活的景象,请来的绣娘正在厢房内裁制嫁衣和要带去夫家的衣物细软,卢雪浓被自家阿娘盯着,在自己院中做绣活。
  她性子跳脱,从小到大习女红时都坐不住,为她请来江南技艺精湛的绣娘也不能拢住她的心,自然也只学得一星半点。
  原本是女儿家嫁衣都要自己绣,现下宅院里倒也不讲究这些,绣个掩面团扇腰带绣鞋之类也就是了,可卢夫人看她对着绣绷子愁眉不展的模样,也是连连摇头,恨不能亲手相替。
  此次绣扇面,已戳坏了两个,卢夫人没法子,只得将透薄丝面换作更厚重些的纨绮。
  “这鸳鸯眼角是挑着的,你绣的鸳鸯怎么看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卢夫人看不下去,只恨自己从前怎么没禁住女儿的水磨功夫,教她说不学便不学了。
  “还有这儿,这儿!”
  卢雪浓也愁眉苦脸,她才绣了几日便烦不胜烦,婚期还有两个多月呢,又不能随意出门,憋也憋死了。
  “阿娘,人家就是不会嘛!”她翘起唇儿,攥着卢夫人的袖摆摇来晃去,可卢夫人谢氏比那刑部的郎君还要铁面无私。
  无论如何,这扇面都要绣出来!
  “唉,等你嫁了人,若是别家娘子都给自家郎君绣个汗巾荷包,做些里衣袜子,就你家的没有,小崔郎君怎能不伤心。”
  卢夫人继续捉着女儿下针,丝毫不为所动。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我绣不出来,可以买嘛,又不差这点银子。”她捏了捏酸疼的肩颈,又乖乖继续。
  卢夫人倒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不差这点银子,让你给自家郎君做个贴身物件,这是夫妻之间的意趣,又不是让你从头到脚都包办了。”
  又想了想女儿如此,摇了摇头,怕是还得一些日子才能开窍。
  “你之前给意儿绣的海棠荷包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换成鸳鸯就不行?”卢夫人称奇。
  雪浓歪着脑袋笑:“海棠是絮絮一针一线教我绣的,当然好。”
  绣工精湛的绣娘拢不住她的心,倒十分喜欢林纾意,原是两个娘子家在一块玩耍,开心了才能让卢雪浓下些功夫。
  “夫人,娘子,林娘子遣人来送了东西。”门外侍女捧着匣子恭敬道。
  桃酥接过又捧到自家小姐面前。
  “正说她呢,送东西来的人呢?叫人喝杯茶再去。”雪浓喜滋滋抬头望了望,看着像是遣来的人已经走了。
  “是意娘子身边的缀玉,她说意娘子知道咱们娘子正绣嫁妆,便不来拜见让娘子分心,免得躲懒。”
  话音方落,一屋子人悄悄笑了起来,卢夫人更是开怀,掩唇道:“意儿最是知道你的,还不好好绣。”
  “坏絮絮!等我……”本想说偷偷溜出去找纾意玩,又看了眼自家阿娘,便将后头的话又憋了回去。
  “意儿送了什么来?”卢夫人接来匣子打开,见匣子共有三层,面上有一封信和护身符,便取出递给自家女儿,底下是白玉京内新开的糕点铺子制的玉露团,乳香四溢,勾得卢雪浓当即就把绣绷子扔下,让小丫鬟取箸来。
  最底下是各色丝线,都是混了金银丝纺的,色正质佳,细腻匀称,不用在日光下就熠熠生辉,卢夫人看着夸赞不已。
  “你先练着吧,待熟悉些就用意儿送来的丝线绣。”
  卢雪浓取过信来,里头写着这几日的见闻趣事,为她求了平安符,还说自己买了处宅子,等分府别居后定要请她做客。
  “阿娘你看!絮絮买了宅子要分府了!”卢雪浓喜笑颜开,将平安符攥在手里摩挲,“总算不用和她那二伯母朝夕相对,好极妙极。”
  她又往下看,唇角抿着不绝的笑意,为着这样一位好娘子开心。
  卢夫人看女儿捻着针线的指尖都红了,心下叹气,接过女儿的绣绷来帮她:“一转眼你与意儿都有了归宿,这日子真是如流水一般快,仿佛你在我臂弯里撒娇还是昨天的事儿。”
  “絮絮还没定人家呢,”雪浓从信上移开眼睛,只怕听岔了,“哪里来的归宿?”
  这下倒怪,卢夫人放了手上丝线,看向自家女儿。
  “你竟不知?就是定远侯呀。”卢夫人纳罕,这两个小娘子,可是什么事都互相说的。
  “阿娘听错了,定远侯定的是她家二姐姐,她那伯母怎会把这么富贵的人家定去她的头上。”雪浓仔细将信笺收好,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娘亲。
  “阿娘怎会听错?就是之前端仪长公主府上的飞花宴,安平伯夫人当时在倚芳亭中,当着那许多人家夫人的面说的。”卢夫人回忆道,“当时她说她这侄女儿身世可怜,既有公爹定下的婚约,便将定远侯这位顶天立地的郎君定给意儿,日后好照顾她。”
  “安平伯夫人一直便是个十分健谈的,当日我并未留心听,今日想起来倒怪得很……”
  “什么?!”卢雪浓惊得站了起来,“絮絮从前只说这婚事是定给她二姐姐的呀?”
  她又惶急起来:“这是什么顶天立地的郎君,定远侯现下还在榻上躺着呢!不行,絮絮还不知道,我要去告诉她!”
  卢雪浓喊外头妈妈们去备车,让桃酥帮自己穿上外袍:“好啊,我听说絮絮她二姐姐要定亲,原当安平伯夫人想开了这旧亲作罢,原来她是想里子面子都要占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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