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儿得意的扬了扬小下巴,继续叽叽喳喳的说道:“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大姐儿身上的金耳环和大金镯子,就是可惜,盖着红盖头,瞧不着耳环,不过手镯大家都瞧见了,姐夫也很吃惊呢,嘻嘻。”
六姐儿顾自笑了一会儿,又道:“就是好奇怪呀,别人不知道,大姐夫肯定看着耳环了呀,怎么后头更惊讶了呢,那笑都止不住。”
三姐儿笑道:“人家成亲自然高兴。”
玉格道:“也不仅如此,我把面包糠的方子放到了嫁妆里头。”
玉格说得轻松随意,三姐儿和五姐儿却是一惊,“这怎么……”
“这也不算什么,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玉格笑道:“到时候薯条的方子还有摆摊车就给二姐做嫁妆,三姐嘛,是红福记一成股,四姐我有另外的安排,五姐儿还早着呢。”
玉格转头,看到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六姐儿,笑着故意逗她,“六姐儿嘛,看你的表现。”
“哼。”六姐儿哼了一声,故作生气的别过头去,小声嘟囔着什么。
大约又是说她偏心的话了。
玉格笑笑,继续吃饭。
玉格和三姐儿吃完饭,两人也没有力气再去应酬说话什么的,就听着五姐儿和六姐儿说话,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张高壮扶着喝得醉醺醺的多尔济过来了。
此时,除了几个非拉着新郎喝酒,不肯放手的男子外,别的宾客其实散得差不多了,五姐儿又去叫了陈氏和二姐儿几个,一行人准备回家,马志祥忙从酒席上脱身过来,亲自将玉格一行人送到门外。
玉格走出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从此以后,大姐儿要住在别人家了。
唉,玉格轻轻叹了口气。
陈氏问道:“怎么了?累了?还是他们灌你酒了?”
玉格摇头。
陈氏又问:“对了,今儿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忙得连你大姐出嫁都赶不过来了?”
三姐儿接过话头,删繁就简的说了几句,他们为筹集善款又险些被人误会的贵宾卡的事儿,同陈氏也不用说得太实诚太细,只强调这事没办好的后果就是了。
其实,连这些都不用,陈氏只听她们去的是哪个哪个大人家,就觉得这事无比重要,耽误不得了。
就是……
“跑了一整日,怪不得累成这样,瞧这没精神的。”陈氏瞧着玉格,心疼得不行。
三姐儿笑道:“也不算白跑,一来嘛,是做善事,二来嘛,各家或多或少,也有打赏。”
总之可算是没有亏本,也勉强安慰了三姐儿和玉格,没瞧见大姐儿婚礼又要贴银子的遗憾失望。
第66章 、闹起来
回到家,六姐儿非拉着玉格,要带她看看新家,看看她的房间。
玉格不免觉得好笑,“六姐儿,家里的图纸是我画的呢。”
然六姐儿兴致不减,“嘻嘻,那我也要说,你又没有见过,这纸上的和真正做出来的,也有不一样呢。”
玉格只好随她去了。
但新房子和玉格画的还真是没差,因为这时候的房子有一个特别处,那就是就算把墙都拆了,房屋架子也还是再的,而且玉格的新图纸对旧院子的整个改动也不大,只是在正房和东西厢房上头又升了一层而已。
“龋东梢间还是阿玛和额娘的屋子,西梢间加了一个楼梯,目前是空着的,张叔说你打算做一个咱们自己用的小客厅?”
玉格点点头,六姐儿又拉着玉格上楼。
正房二楼,楼梯上来便是一个长走廊,走廊一侧便是楼下东西梢间和堂屋对应的三间屋子。
“最东边的一间是你的,中间是大、呃,现在是二姐一个人的屋子了,西边这间是三姐、四姐还有五姐和我的屋子,咱们几个都是两头住的,所以就挤一间。”
长廊的两端有一个架在半空中的小走廊,分别通向东西厢房的二楼。
“一楼的东厢房张叔他们几个住着,二楼住着金姐儿和银姐儿,”六姐儿只介绍了一句,没有带着玉格往二楼东厢去,而是拉着她直接去二楼西厢。
“这里你图纸上画的是做沐浴间和茅房的,但是阿玛和额娘都觉得灶房上面做这个不好,所以给你做了一间书房,你瞧瞧,喜不喜欢,嘻嘻,我就说有不一样吧。”
六姐儿推开门,面对着玉格,背着手往里走,一副等着瞧玉格惊喜的模样。
然而玉格只是很随意扫了一眼,便摇头道:“我不怎么用得上,还是改成客房或是别的吧。”
这于她而言,既不如一个露台让她喜欢,又不如茅房来得实际。
“那怎么行。”六姐儿嘟着嘴,有些不大高兴,从做了玉格的小账房后,她就把家里的和玉格的分得格外清楚,“这间屋子是你的。”
“是我的是我的,”玉格笑着道:“只是我常住在红福记,这里除了过年过节,或是家里有事,就是家里有事,我也没法常住,明儿一早我和三姐儿就要回红福记了。”
六姐儿知道她们回红福记是正事,便不再拉着玉格说什么,只道:“那你快去洗漱吧,早点睡。”说完又很有姐姐样儿的背着手嫌弃道:“你打小就爱赖床,好了好了,你去睡吧。”
一觉睡醒,第二日一早玉格和三姐儿便赶回了红福记,贵宾卡的事才刚起了个头儿,后面的还有不少大事小事。
玉格性子谨慎,怕自家店小人微,不经意被人忽略轻视,少了好处倒没什么,只是怕出了岔子再被人丢出来顶缸,所以一应事情和聚会虽不都发言,但都会参与,并且从头听到尾。
又这么连轴转了一日,事情终于全部敲定,玉格想了又想,连账房那边只是分红的,倒不用特意去解释一趟;隆盛布庄如今只是布庄,特特解释反而透着奇怪;只是佐领府上……
这是她明知道对方身份,对方也明知她知道的一处,是她如今明面上最大的靠山,倒是得把话透过去。
于是,次日一早,玉格递了帖子到鄂尔泰府上请见,当然鄂尔泰上朝去了,是见不着的,不过鄂尔泰的夫人喜塔腊氏见了她。
玉格一点儿没隐瞒,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弱化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而是说成旁的掌柜、前辈的指点。
喜塔腊氏点点头,夸她做事细心稳妥后,又照例嘱咐了两句用心做事,好生经营,便赏了五两银子,打发她回去了。
也是这一日,茶铺酒楼里从城外流民说到一百两银子贵宾卡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许多学子书生吟诵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类的句子,声势极为浩荡。
一下子,不仅是买了贵宾卡的人,只要是京城里排得上号叫得出名的官员富商,竟都成了庸碌无为、不识民间疾苦的恶人。
被人用这样的视线瞧着,这样的心思度着,官员富商们岂能不恼,最要紧的是,要是皇上知道了……
纵然知道这中间可能有什么算计,可牵扯到自身,谁还愿意去慢慢讲道理,不过几家商铺、几个商人而已。
不少官员恼了。
其实被煽动的不明真相的百姓们更恼,尤其是卖儿鬻女的流民们,只是官员府邸他们不敢去,贵宾名单也无从知晓,就是知晓,只怕也不敢去,总之红福记几家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那儿摆着的。
于是,啪,一个臭鸡蛋被扔到了红福记的招牌上头。
玉格往招牌上瞧了一眼,这也过于……假了些,流民们哪里舍得拿鸡蛋扔人。
还好三姐儿的反应够真,当即跑出去叉腰大骂,“是哪个丢的,给我滚出来,好好的往咱们招牌上扔臭鸡蛋,你有本事扔,你有本事出来呀,咱们到衙门里好好说道说道!”
“好叫你们知道,咱们这铺子虽然只有姐弟几个,院子里也是一群女工,但是,你们睁大眼睛瞧好了,我,姑奶奶是满族的姑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今儿这事要没个交待,咱们没完!”
围观的人本来还有些怕,一听只有姐弟几个,用的又是一群女工,这、这不明摆着好欺负吗。
果然,一个穿着破烂短打的精悍汉子站了出来。
双目一瞪,表情凶狠,拍着胸膛,用明显的外地口音道:“是老子我,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三姐儿气笑了,指着他道:“走,咱们到衙门里说话,我今儿非得教教你京城的规矩。”
人群里,不知是谁叫了声,“红福记要仗势欺人了!”
“果然是为富不仁的奸商啊,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人家一块破木头敢卖一百两银子!”
“奸商奸商!兄弟们不要怕她,咱们人多,皇上也是讲道理的,皇上还给咱们放粮食呢,这事闹到衙门里正好,让皇上整治他们这些奸商,兄弟们别怕!还有鑫顺阁和广聚酒楼,不要放过他们!”
说着更多的烂菜叶臭鸡蛋朝着红福记、鑫顺阁还有广聚酒楼扔了过来,另外三家稍微分散了些,也没被这汹涌澎湃的民愤民怨。
“你们干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金掌柜穿金戴玉,装扮得像一个富贵圆球一般滚了出来,这模样可太招恨了,自然被扔得更狠,骂得更凶。
郭掌柜倒还维持着风度,“大家冷静冷静,这事有误会!大家听我们解释!”
然而他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却一个完整的能说服人的解释都没说出来。
明摆着虚伪敷衍伪善,百姓们自然不买账,“扔他!扔他!”
玉格也默默的站了出来,她演技有限,只好背对着百姓,站到三姐儿面前,三姐儿忙护着她,让她进去,“你快进去呀,这个砸着还挺疼的,你站到我后面去。”
是挺疼的,但,玉格摇头,演戏要逼真啊,“我没事。”
三姐儿只能一手护着她,一边指着外头骂道:“你们给我住手!住手!”
“哎哟哎哟!”金掌柜肉多,却是最受不得疼的,抬起胳膊挡住一个鸡蛋,边挡边退还边骂,“你们这群刁民,你们给我等着!报官!我要报官!给我立刻报官!”
金掌柜被砸出了真火,跳脚骂得无比气急败坏而情真意切,帮玉格和郭掌柜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火力,让他们两处顿时轻松不少。
然而金掌柜就更惨了,脸上的蛋液糊得几乎瞧不见五官,一边骂,一边抹脸,又一边往外呸呸呸的吐着蛋液,“呕,恶心死我了,你们这群刁民,呕,你们给我等着,呕,我不会,呕,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得瞧得玉格差点没忍住笑,好在,很快,事情惊动了步兵营,店里的小二也带着顺天府的衙役赶了过来。
闹事的百姓们作鸟兽散,只有几个扔得格外狠,又跑得慢的,被官兵们拿下。
金掌柜暴跳如雷,“此事我们绝不罢休!”
这一跳,头上脸上的蛋液又顺着流到了嘴里,金掌柜恶心得呕弯了腰。
郭掌柜叹气道:“这凭白无故的,也太过分了些,总得给我们个交代。”
三姐儿且哭且怒且泼辣道:“这也太过分了,这是咱们旗人的内城,他们就敢这样欺到咱们门上来!我是镶蓝满军旗的,我们不归顺天府管,我要告我们佐领大人那里去!”
由于牵扯的人数众多,而金掌柜几个又好似一点儿没有政治敏感度,没觉着自己做了多么不得民心的事,非犟着不愿息事宁人,事情便僵持住了。
法不责众,这案子不好判啊,可几家商铺按律法来说,也没做错什么,而且他们后天牵牵扯扯的又是一大堆的关系。
顺天府尹愁白了头,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怎么也没人来递句话。
第67章 、反转戏
顺天府尹预备这么处置这事先不必说,自有关注此事的有心人借题发挥,把这事报了上去。
次日一早,御史的折子便摆到了康熙的案头。
原本这样的小事报不到康熙面前,但这是内城的民乱,又在赈济灾民的关头,难免就让人瞧着厌烦敏感了些。
更耐人寻味的是,一向执笔如执刀的御史,说到此事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揣测假设些什么,也没有什么立场和情感偏好。
这是什么意思?碍于职责不得不报,但又不敢言辞犀利得罪什么人?
早朝上,康熙沉着脸当着众大臣的面,把折子扔到了户部尚书凯音布身上。
凯音布吓得立马跪下,抖着手捡起折子打开看后,神情却瞬间安定下来,“皇上,此事另有隐情,求皇上容奴才细禀。”
康熙眯着眼瞧了他一会儿,抬了抬手。
凯音布忙道:“不敢欺瞒皇上,这贵宾卡,奴才家里也有一张。”
康熙的神情放松下来,但脸上却瞧不出分毫,一手搭在龙椅上,身子微微倾斜倚靠过去,漫不经心的听着,视线从凯音布的身上,转到了各个儿子和满朝文武身上。
“一百两银子买一块木头确实是不便宜,但这回这一百两,奴才却觉得花得很值,不是奴才银子多,而是那商家卖时便说,这银子是拿来捐给朝廷赈济灾民用的,早在前日,贵宾卡卖完的那一日,帖子就交到了奴才手里,要是没昨儿下午那事,这会儿银子已经抬到户部了……”
玉格瞧着郭掌柜和金掌柜几个,精神抖擞的挑剔力夫的精神体态,清点三箱银子的数量成色,心里却疑惑不已。
这场戏反转得太快了,也就昨儿和今天,不过两天,不到两天。
前头他们商议的时候,关于如何才能把这事做得更轰动些,想了无数个法子,最后定了郝掌柜的欲扬先抑,一来反转才最有意思不过;二来已经冤枉他们一次了,往后别人再说他们什么,是不是就得多想想了;三来,可以在无辜被牵连带累的官员和富商们心里铺垫个同病相怜的好感。
同时,也因为定了这反转,所以她们才急着去各处贵宾那里解释,免得他们因担心受惊而生恼迁怒。
又因为去各处贵宾那里解释的事,极顺利又迅速的卖掉了剩余的贵宾卡。
但与此同时,告知了那么多贵宾,他们这银子是要捐出去的,这消息就不算保密了,虽然他们发作得很迅速,但这消息也必然是走漏了的,怎么就,一夜的工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而不过下午,朝廷就做出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