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绒愣了愣,“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要写够五条以上。”
他嗤笑一声,“好,接着说。”
穿着白色背心与黑色短裤的少女继续前行。双腿纤直,以他的视角看去,更在视觉上拉长了腿部。
高窗外的白光迎面照在她身上,莹白发亮,滑腻肌肤漫有淡淡柔光。
她很认真地在念,而他在惬意地欣赏好风光。
“第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把我惹哭。”
听到这话,男人在水中站直,意味深长道:“这一条,我或许不能完全保证。”
“为什么!”
白绒蹲下,盯着游到面前来的男人,闷声道:“这才到第三点,你就不能做到了?”
“不,莉莉安。”纳瓦尔将双肘撑在池边,凑近她身前,以暧昧语气低声道,“有时候,在一些特别的情况下……不小心弄哭你是有可能的。”
白绒疑惑地瞧着他。
半晌,她逐渐反应过来——他的话里换了一个动词。她还没完全明白,已从他嘴角的戏谑弧度中隐约而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抬手,准备将人狠狠推入水中,但手腕在半空被截住了。
蓝色波光中,纳瓦尔的手掌流畅自然地滑下去,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背。
白皙手指、纤纤修长,握起来柔软得难以形容。
他低头轻吻一下,笑望着她,“这么宝贵的手,是用来按琴弦的,别用来打人。”
“……”
白绒抽回手,暗暗咬了咬牙,在犹豫还要不要跟他继续谈事情了!
纳瓦尔正色,咳一下,“我怎么感觉,这些要求不像是你提出来的?”
白绒愣了愣,没吭声。
她才不会告诉他上午与黎卉通过电话的事。
“不过,莉莉安,你太亏了。”
纳瓦尔踩着梯子上岸,穿上灰蓝色的浴袍,拿毛巾擦掉头发上的水珠。
“为什么列举的都是我本来就能轻易做到的事?你应该换点别的,给我增加一点难度。我喜欢挑战。”
“是吗?那我现在就说一条你看起来不像是能做到的。”
他擦着头发,往休闲椅那边走去,“请说。”
白绒读着纸条跟过去,“第四,你不能像在巴黎那次一样,说类似我没有责任感的话了。博物馆那件事,虽然我是做得不妥,但那时你我只是陌生人……现在如果关系变了,你就不能再用那种态度对我。你……你以后不能认为我是错的。”
纳瓦尔在白色躺椅上坐下,睨着她,“不是记性差吗?为什么还耿耿于怀?”
“……”
“所以,刚才这一条要求的核心是什么?”
“你自己总结。”
“不在你面前讲究原则。”
“你是聪明的人,纳瓦尔。”
得到了女孩的点头肯定后,纳瓦尔看她继续严肃地念下去,嘴角笑意很难压住。
白绒站在他旁边,“第五,从上一条延伸而来的,不准评判我的人生观。格鲁伯先生总是说我懒,他是我的老师,所以算了。你不可以那样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选择,可以过不同的生活,就像世上有一万种不同的葡萄品种,可以酿无数种不同的酒……”
她怎么能写那么长?
迎着窗边白光,女孩的红唇一张一合,光束以优美姿态陷入褐色眼眸的深渊。
纳瓦尔伸手,拉着那纤细的胳膊,一拽,女孩便侧坐在了他腿上。
白绒的视野乱了,手上一晃,不知自己念到了哪里。
“第六个要求我还没有说……”
他贴近她颈侧,“继续。”
他将她柔顺的黑发撩到肩后,嗅着发丝的清香。
白绒:“……”
他以这样近的距离贴着她,她立刻分了心,不得不匆匆念完:“不许与别的女性玩暧昧。这一点,我尤其要向你这个法国男人强调。”
然后她侧过脸,审视他。
“马修说,你至今没有交过女友。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呢?你单身二十八年,根本不合理……”
——像你这类人。
白绒的视线不自觉滑落,看见了那灰蓝色浴袍下的胸肌。
这男人迷人的身躯,有着匀称的身形、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从相貌到身材,似乎每一处都是雕塑家精心雕刻的美物,绝没有哪一寸是浪费了材料的。
想想看,他在商业刊物上出现过多少次?巴黎的单身女性们,喝下午茶时翻阅相关杂志,热切讨论的人物中必定有他。
他有优越形象,大量财富。
一张俊美的面孔就足够迷倒多少法国少女,还有如此的身份加持。
白绒想,自己就算是意外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也很难遇见一位没有过去的王子吧?
但她紧接着想到的是,她怎么会生出一种带着点病态的占有感呢……
她竟然隐隐希望,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的确没有任何人,他是空白的,等她带来色彩。
在她走神时,纳瓦尔的手掌覆在她的腰肢上,拉近,“我来告诉你一个合理的理由。”
白绒被迫与他近距离对视。
她可以听到他的呼吸。
也可以听自己的心跳。
男人靠向椅背,揽着她一起,让她伏在颈窝上——
“我喜欢最好的。”
“为了得到那ᴶˢᴳ*最好的,不后悔的,我愿意等。”
哦,真是完美主义?
这男人大概是过惯了顺风顺水的人生,连爱情都要选择得顺利才行?
白绒恍惚地喃喃道:“可是,你怎么确定什么是最好的?”
“这要等以后再告诉你。”
她仰起脸,茫然地望着他。
他有着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眼窝的凹陷与山根的高挺对比明显,对视时,她总是难以逃离其间深渊。
她喜欢这样有包围感的目光。
但是,被这目光包裹着的时候,她感到安全与满足,就会不可自控地说出一些幼稚话。
视线汇聚在他眼眸深处,她小声地问:“只会吻我一人?”
“当然。”
她贴着他,“只喜欢我一人?”
“这已经是事实。”
“梦里见到的女孩只有我?”
他笑,“只有你。”
空间静谧,气氛温馨,仿佛彼此心意已明。白绒伸出指尖,摸了摸他好看的眼睫,温柔道:“嗯,明天还是要记得把《关于与伯蒂小姐往来关系的澄清说明》交给我。”
“……”
纳瓦尔眼眸一眯,掐着她的下巴,冷笑道:“我会交给你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教训你。”
说完,惩罚般用力地吻上来。
……纳瓦尔,这个男人,他总是能把人吻到面红耳赤的地步。
白绒感到不甘心,为什么同样是暴露了心意,她就经常变得慌慌张张,而他却像是挂了诱饵,坦然等她去靠近?
你会感觉,他只是轻轻蹲了下来,笑一下,朝你勾勾手。
你就糊涂地扑到他怀里去了。
——她不能总是占下风!
这样想着,她抹了抹微疼的嘴唇,稍做思索,盯着男人那利落迷人的下颚线,视线聚焦在脖颈上明显突出的地方。
她暗暗盘算着,骤然凑上去,迅速亲了一下喉结。
得逞。
在感觉到男人身体一僵的刹那,她起身,飞快地逃跑掉了。
作者有话说:
纳瓦尔:这谁抵得住。
第47章 、图书室
月色明丽的夜晚, 白绒绕过廊道尽头的楼梯,往图书室方向走去。
楼梯很宽, 一侧墙上挂满了纳瓦尔家族成员们以前的肖像, 白绒一眼扫过去,只觉得眼睛快被漂亮的面孔迷晕了。
那些肖像皆用金箔相框裱起来,在造型古老的壁灯下泛着贵气的光泽。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一路上这些祖辈的眼光都在她身上安静地打量。
进入层高几十英尺的图书室, 只见里面黑漆漆的, 二楼走廊上也没亮灯。
角落里仅有一支香薰蜡烛。
桔黄暗光下, 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木桌旁,手中持一页纸。
白绒走过去, 站在桌对面。
香薰蜡烛在没有风的环境里安稳地燃着火,散发烟熏橡木味,附带着冬日森林里白雪覆盖在苔藓上的清冷香气,但又有着壁炉内噼里啪啦烧着木炭的暖柔感。
这个气氛真是……读个澄清说明还要这样郑重?
白绒扑哧一笑。
“请坐, 小姐。”纳瓦尔抬手, 用客气的话让她坐下。
他穿着短袖衫, 蓝黑色的, 是那种面料看起来舒适无痕的休闲款。
他将双肘撑在桌面上,摊开一页牛皮信纸。
白绒不动, 抱臂,背靠着书架。
“这么长一页?”
“小姐, 您那天能写那么长的《男友准则》, 我不写一份更长的《男友澄清说明》, 似乎不够礼貌?”
他将蜡烛移近些, 双手抖一抖信纸, 坐正, “我要给这位小姐读与另一位不相关女士的关系澄清说明了。”
白绒:“……”
“首先,六十年代,我的祖父因在巴黎拓宽红酒零售市场而与伯蒂家族结识,但此后多年,两个家族由于没有商业上的往来,关系疏淡,直到今年,我计划从伯蒂先生那里购置一处地产,从而重新熟络了起来。但我对他们家里的那位小姐不仅一无所知,而且毫无兴趣,除了通过莫罗有几次接触,没有任何往来……”
白绒不再背靠书架,她坐到旁边靠窗的木柜上,悠闲地荡着双腿,好整以暇地瞧着纳瓦尔。
她听前面这几段还是正常的,内容都是在解释关于伯蒂家族的往来关系,以及莫罗给对方家族造成的误会和结果,但接下来……
纳瓦尔将信纸往上一翻,折半,开始念下面一半内容:
“然后,1980年,我在电视上看见了关于一个小提琴天才少女的访谈节目。此后,我停留巴黎办公期间,听了几次她在音乐厅的演出。她那时候很风光,圈内只要谈到中国的青年小提琴新秀,都有她的名字。”
蓝色蜡烛的火光轻柔摇曳着,在清俊的侧脸上跳跃。
白绒停下了轻晃的双腿。
“但那时候,我对她只有来自陌生人的欣赏。”纳瓦尔转过脸看了看她。
接着,他继续用清朗优雅的嗓音读道:“后来就是在巴黎的事了。坦白说,我一开始接触她有点失望,这个女孩,在露天长椅上睡了一个下午,经过餐厅门口不讲道理地抢走我一枚硬币,在博物馆里乱讲一通,还在人家的婚礼演出上睡着……”
“终于我知道她去年遭遇的不幸,出事,失忆,患了奇怪的嗜睡症。原来她这一年淡出圈内视野也是这个原因。”
纳瓦尔瞥一眼女孩。
他已隐去记忆早期的部分内容。
他将信纸翻卷到最后几行,“纸太短,不谈以前的事了。总之,我本来对现实中接触到的她不感兴趣,但我的眼睛、我的嘴巴根本不听我的脑子控制。”
白绒终于确定不对劲了,怎么越听越像……
——情书?
纳瓦尔从容道:“记得上次在阳台上,我问你问题,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吗?那时候我是想问你的心思,我认为不能让一位女士先开口谈感情关系。现在也一样,让我来正式地表明心意吧。”
白绒不由得坐直了些。
“在派对上,她喝醉酒后靠在我怀里——”
“在火车上,她睡着后似乎做了噩梦,用力抓着我的手——”
“停电时,她紧紧挨坐在我旁边——”
“发生日全食的那个下午,她在花园里吻了我的左脸,虽然她不承认——”
“那些时刻,我全都在心动。”
直至此时,图书室的氛围都是轻松、惬意、和谐的。满墙的书架散发着隐约的书页墨香,光线昏暗、室内静谧。
白绒托腮,安静地听他念完,转了转眼珠,“所以,这位先生,你对我的最初印象,其实是关于小提琴的?”
“人们都喜欢你的演奏,我也不例外。”
“那么……”
如果我不会拉小提琴呢?
白绒停顿,没有问下去,转而调侃道:“好的,我听懂你的《澄清说明》了,也理解了。我想问一下,后面的心路历程算情书吗?”
男人侧过身,对她坦然道:“当然,这很明显。”
她点点头,“谢谢你。”
然后,她昂起下巴,笑着补充道:“不过,我要顺口说一句,我以前好像已经收到过太多情书了。”
这一刻,空气温度有了改变。
纳瓦尔面色平淡,“好像?”
“在国内念高中那三年,据我妈妈说,我们家的邮箱里经常塞来蓝色的信笺。有时候,她清晨开门很早,还亲眼看见有男孩子狼狈地从门外的台阶下跌跌撞撞跑掉。”
白绒心里起了一种调弄心理,她要让这个男人知道,才不是只有他抢手呢!至少,她也是有人可备选的。
纳瓦尔将信纸整齐地折叠起来,平放在桌面上,“怎么会寄到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