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上青云(科举)——长安墨色【完结】
时间:2023-03-01 13:17:17

  桂楼屹立在江畔,除菜肴滋味好以外,还能欣赏到壮丽的夕阳美景。
  饭吃到一半,店伙计突然叩响包厢的门,送进来一个小锦囊:“外头一男子,叫小的转交给沈长林沈小公子,请您务必当场查看。”
  沈长林搁下竹筷,将锦囊拆开,里面有一张小纸条,纸上问沈长林待会是不是要去坐画舫夜游平南江,如果是,请去隔壁包厢见他,落款处有那熟悉的莲形花纹。
  “怎么了?”沈玉寿觉得有些奇怪,
  沈长林将纸条放回去,锁好锦囊的口,边起身边道:“有人邀我去隔壁一坐,我去去就来。”
  光天化日之下,又在隔壁,且这莲纹的事旁人不知晓,想来遇不着什么危险,就算有,沈长林掂量着自己的身手,除非隔壁有天罗地网,否则他一定能逃出。
  何况,小兄他们还在旁边饮酒吃饭呢。
  沈长林叩响了隔壁包厢的门,屋内一男子道:“沈小公子请进。”
  原来门并未上锁,沈长林凝了凝心神,推门一看,里面露出了当铺掌柜熟悉的脸,沈长林懈了一口气:“怎么弄的这般神秘。”
  “不想泄露你我的关系。”当铺掌柜道。
  “嗯,我能理解。”沈长林坐下来,“掌柜的找我,所谓何事?”
  “本想等收网时再将此事告诉沈公子,但史家等不起,估计这两日便要下手,只好提前将事情原委说来……”
  沈长林静静的听着,越听越心惊胆战。
  “我这是差一点,就成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
  掌柜的正色:“不错,不过幸好沈公子没有攀附史家的心。”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史家有一女,和侍卫珠胎暗结,怀上了孩子,史家长辈大怒,秘密处置了惹祸的侍卫,然后压下此事,本想请大夫将史小姐腹中胎儿打下,只是史小姐体质特殊,怀的又是双胎,强行打下恐怕会大出血伤及性命,于是史家人想出了一昏招。
  趁着胎儿月份尚小,将史家小姐嫁出去。
  史小姐是史家的掌上明珠,就算犯了错失了清白,在家人眼中也是金尊玉桂的娇小姐,万不可随便寻个歪瓜裂枣就托付了,史家人思前想后,找个才貌双全但是无权无势的士子最好,一来他们没权势好拿捏,二来将来有机会做官,对史家大有益处。
  并且,读书人最讲究名声,即便是后来发现了端倪,也不敢声张,并且以史家的权势和人脉来说,寻常的小官员在他们掌心,还真翻不起浪来。
  沈长林便是那被选中的才貌俱佳,却没有权势的倒霉蛋。
  他要是真被柳九思诓骗,去了史家诗画会,甘愿还好,若不情愿,自有肮脏的手段等他,比如下药、污他毁了史小姐清白等等,届时沈长林不从,史家去官府一告,他极有可能被判品行不端而失去科举的资格。
  这些不是当铺掌柜的推测,一切都有证据,如柳九思被遣回原籍前的供词,史家买烈药的证据以及下人偶尔透出的口风等等。
  沈长林听得咬牙切齿:“史家凭着富贵,就猖狂至此?”
  掌柜的微微一笑:“自古以来商怕官,到史家这,却是官巴结商,沈公子觉得,有不有意思?”
  沈长林一愣:“太有意思了,除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条船上的人,便无所谓谁怕谁。”
  话说完,沈长林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多了,这不是暗指平昌布、按二使治理无能,甚至和史家有勾结吗?放在外头,这是妥妥的狂悖之语,被有心人举报,会出大事那种。
  不过,掌柜的却丝毫不在意,敛了敛神色:“我们会继续调查,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沈长林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当铺掌柜,史家背靠大山,那当铺掌柜能量如此之大,靠的又是什么?
  江祝元江谨之,国姓为姜,难道……
  沈长林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一旦往这个方向去思考,那么所有的疑惑都能得解答,好在沈长林历练出了一番喜怒不显于色的本领,从当铺掌柜的角度看去,这位沈公子仍是一派霁月清风,沉稳持重的模样,真不愧是主上看中的人才。
  “沈公子一直没上钩,在柳九思被遣回原籍后,他们也有过其他几个目标,但因种种原因没有成功,一拖再拖,史家小姐的月份大了,是瞒不住未来的相公了,为此,史家准备破罐子破摔,准备直接将沈公子你绑去府上。”
  “秋闱结束后,沈公子便一直被人跟踪着,今夜沈公子要是去夜游平南江,黑灯瞎火,船影摇晃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为此,我特意赶来提醒公子。”
  “公子凭金片,要求我等解决柳九思这麻烦事,并查清楚柳九思是否和史家有勾结,前一项,我们已经完成,后面这一项,我们也查清楚了,刚才的提醒,是在下与沈公子聊得来,馈赠的添头,今后我们不再向沈公子提供任何帮助。”
  当铺掌柜的徐徐说道。
  沈长林挺直肩背,以茶代酒敬了掌柜的一杯:“在下明白,多谢掌柜的出手相助。”
  不然真被逮去做了史家的便宜女婿,他所有的抱负算是完了。
  “长林,你点的白灼虾上了,再不吃,可就凉透了。”
  小兄沈玉寿的声音出现在包厢外,定是见沈长林耽搁太久,他担心了,沈长林忙应声:“这就来。”
  说罢,同当铺掌柜的告辞,回到了隔壁包厢。
  他一去就去了两刻钟,见他回来,都好奇的询问发生了何事,掌柜的刚才叮嘱过,此间内情要保密,沈长林不便开口,笑道:“一个朋友。”
  见他似有难言之隐,沈玉寿夹了几筷子菜搁在沈长林碗中,打岔道:“先吃饭吧,桂楼厨子的手艺果然了得,这虾料理的极好,弹牙又甘甜。”
  天色很快便暗下来了,无数盏花灯在平南江畔江心次第点亮,攒出一幅繁花如秀,歌美景丽的盛世画卷。
  呼吸着夜里清新的空气,望着江边美景,除了沈长林之外,不懂状况的几人,都期待着坐画舫夜游平南江。
  只有沈长林知道美景之下暗藏的危机:“恐是饮酒后吹风,我头有点疼……”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对对子大全》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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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沈解元
  ◎今日鱼跃龙门◎
  听到沈长林说身子不适, 众人十分担心。
  沈长林不想连累大家多担心,捂着额头道:“没什么大事,回去喝点姜汤, 睡一晚就好了。”
  史家势大,接下来这些日子, 还是留在家中稳妥。
  “那我们先散了,改日再约。”
  “对对对,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
  沈长林淡淡苦笑:“今日害大家扫兴, 改日我做东赔罪。”
  不过这个改日, 估计要等一段时日了。
  从桂楼下来,街道上已经人潮涌动。
  夏日炎炎,夜里才凉爽,因此桂楼所在的这条街,夜里比白日更热闹,人们三五成群,摩肩擦踵,欣赏着绚烂的夜景。
  想到当铺掌柜的提醒, 人越多越好浑水摸鱼, 沈长林没了赏景的心思, 只想赶紧雇上一辆马车回百梓巷去。
  “沈长林?”
  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故人声,沈长林循声望去, 竟是许久没见的万永珺, 一般有万永珺的地方便有林天逸, 沈长林往附近扫了一眼,却没瞧见林天逸。
  沈长林并不知道二人已经闹翻, 他也不在意, 给了万永珺一个眼神, 拱了拱手便要离去。
  万永珺却不肯罢休,当日林天逸在赶考半路弃他而去,害的他花了大价钱雇马车独自府考,之后盘缠钱不够,他在城郊赁房住了几个月,每日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什么社交都没有。
  这笔账,他要记在沈长林头上!要不是沈长林,林天逸怎么会和他闹掰。
  “你站住,沈长林!”
  沈玉寿往前跨了一步,一改往日的内敛儒雅,眼神狠厉的瞪了万永珺一眼:“叫人站住就站住,你谁呀?没空与你聒噪,再会!”
  说罢一行人往车行走去,徒留下万永珺咬牙切齿。
  安静的过了一晚,清晨老婆婆送来了鱼片粥以及蒸蛋做早饭,菜色虽简单,吃起来却相当的有滋味儿。
  沈长林一边吃粥,一边考虑要寻个什么合适的借口,在家里待着不外出。
  这时候巷子里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什么人挡道了,引起了众怒。
  沈长林起身走到院门口往外看了看,只见一辆外表朴拙却十分宽大的马车正陷在泥坑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呀,这巷子本就窄,现被你们堵的人都过不得了。”
  “我还急着去买菜呢……”
  贺青山几口吃完剩下的鱼粥,擦了擦嘴:“走,咱们帮着推车去。”
  沈玉寿也跟出去帮忙,并且十分贴心的对‘病中’的小兄弟道:“长林,你身子不适就别去了。”
  沈长林默然点头,心里涌起一丝丝小愧疚,装病的滋味不好受哇。
  除沈玉寿贺青山孙舒阳外,隔壁的文平宪和其他几位男子也出来帮忙,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将笨重的马车从泥坑中解救出来。
  车夫自然不敢再将车驶进巷中,于是将车停在巷口。
  车上坐着一位锦衣小公子,正忙着向大家作揖致谢,此人正是蒋文峤。
  沈玉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说无事,还问蒋文峤今日来百梓巷,是不是拜访朋友。
  蒋文峤连连点头:“在下来此,正是拜访我的恩人沈长林,沈公子。”
  话没说完,沈玉寿和贺青山孙舒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你就是蒋公子?”
  贺青山爽朗大笑:“我们便是长林的舍友,我叫贺青山,他叫孙舒阳,这位叫沈玉寿,是长林的哥哥。”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引蒋文峤到家里去。
  沈长林见蒋文峤一喜,这下好了,今日有客来访,至少今日不外出的理由有了。
  “请进请进。”
  蒋文峤除了一车夫,还有一侍从,不过都候在车上没有进来,蒋文峤今日气色红润,精气神很足,想来身子已调养好了。
  蒋文峤落了座,从他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这位蒋公子必是出身在书香高门的,且性情温驯良善,并且……
  沈长林在脑海中翻检了一遍,好像还没有谁,已到及冠之年,仍然保持着他这样单纯如稚子般的气质,想来,他是被家人呵护的很好,从小没有受过一丁点委屈和苦难的人。
  而蒋文峤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沈长林的猜想。
  “今日登门,除了谢恩,也是来拜别的,我就要回山上去了。”蒋文峤叹息道。
  “山上?”沈长林一惊,难怪他身上还有一股不染俗世的气质。
  蒋文峤点头:“我这次下场应试,是背着家人偷偷参加的,如今秋闱结束,也该回去了,免得家人担心。”
  说罢见沈长林蹙眉,似有不解之处,蒋文峤哦了一声:“我未曾说清,家有祖训,后世子孙永世不得入朝为官,所以,我蒋家族人,都不参加科举,前几年我央求长辈才让我参加了童试,这次无论我怎么央求,他们都不许我下场,所以……”
  蒋文峤腼腆一笑,所以他偷偷下场了。
  难怪考场上突发急症,却连急救药都没有备好。
  “我家在南玉山上建有一山庄,山庄虽小,却风景优美,自给自足,沈及诸位兄台可有兴趣一游?”
  蒋文峤向沈长林发出了邀请,他自小生活在南玉山庄,还没接触过什么外人,更别提交友了,如今已将沈长林当做好友,于是继续劝说。
  “我爹爹和祖父,还有叔伯堂兄们非常喜爱读书人,你们要是去了,他们一定会以礼相待的,此去南玉山不远,马车行个四五日便到了。
  说完,蒋文峤期待的看着沈长林及沈玉寿等人。
  他生的俊美白皙,一双眼瞳波光细闪,说话时语气温和坚定,拥有让人安静聆听的魅力。
  但是去南玉山庄恐怕不行,还有七日放榜,他们要等成绩。沈玉寿心道,蒋公子注定要失望了。
  可下一瞬,沈长林却来了精神,十分欣喜的说:“当真?听愈周兄所言,在下对南玉山庄非常向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玉寿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这……
  不像长林的一惯性情呐。
  贺青山接话道:“可还有七日……”
  “无妨,中与不中,结果不会跑也不会改,可南玉山庄这次不去,下回不知何日才有机会去得呢。”沈长林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话里话外表示了对南玉山庄浓厚的兴趣。
  贺青山摸了摸头,这个山庄,好像也没那么好吧?他还是觉得平昌城的玩乐比较有意思。
  凭多年做兄弟的默契,沈玉寿感觉出沈长林这略显反常的背后,定另有原因,他有难言之隐。
  但无论如何,从十二年前娘亲罗氏牵着还是小哑巴的沈长林进家门那一刻起,沈玉寿就在心里发过誓,他要做一个好兄长,护弟弟的周全。
  从前如此,今日如此,往后亦然。
  “听蒋公子所言,南玉山庄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我也想去看看。”沈玉寿说完,拍了拍贺青山和孙舒阳的肩膀,“你们就,守家可好?”
  贺青山和孙舒阳并不想去南玉山庄,正好踩着台阶往下跳。
  “如此甚好。”
  说完,沈长林沈玉寿便收拾出了一个简单的行囊,说走便走,跟着蒋文峤登上巷外那辆朴拙却宽大的马车。
  贺青山和孙舒阳送他们到了巷口,一直目送马车影子消失在远处,才往回走。
  “舒阳,你觉不觉得长林有点奇怪,他并非那等交浅言深之人,咱们和蒋公子的交情,还没深厚到上人家中做客的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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