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行止将至【完结】
时间:2023-03-17 13:00:36

  陆允时却是眉头紧紧皱起,他生性冷淡不愿关心旁人的事情,原本以为叶衾同明鸢相恋,可方才那番话,足以说明叶衾并不喜欢明鸢,可他们二人已经......
  “你同明鸢既已发生,便不能逃避,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做出这种混账之事!”
  “我没有逃避!”叶衾急得连“属下”都忘了自称,他身形不及陆允时,一抬首便看到那双如深渊般不可测的眼眸,登时有些紧张。
  不料陆允时却语调严厉,“那你喜欢哪个女子?”
  他虽出身名门,也因虞家覆灭一事恨透了陆闵,可在幼时,父亲陆闵在他心中皎洁如明月。
  父亲陆闵五官清隽,清雅绝伦,即便位高权重,却自始至终只衷心于他母亲一人,在母亲死后也绝口不提续弦一事。
  陆府家风历来便是如此,衷心一人,结发为夫妻。
  而今叶衾的做法叫他心里不虞,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不顾女子颜面,要了人家却不好好呵护娶为妻子,实乃大错。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恬不知耻,毫无家风,任性插足的女子!
  “到底是谁?”
  叶衾自幼丧失双亲,这条命也是陆允时从死人堆里救起来的,早就不知不觉在心中把陆允时看做兄长一般。
  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声音小的只能自己听见,“不是,不是女子......”
  陆允时:“大点声!”
  一边是心里朦胧不清的感情,一边是连连躲他避他的明鸢,他心里却是郁闷已久,终是被逼问出了声:“属下喜欢的是......”
  “是余安。”
  “哼,果然恬不知——”
  陆允时话到嘴边猛地咽了回去,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的叶衾。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说,你喜欢的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猝然身陨
  “嘘, 别动。”
  悬日还未西落,七月天里热意逼人, 余安屏着呼吸解绳子, 鬓角已被汗水打湿,一滴汗顺着脸庞滑落到下巴处,“滴答”一声砸在地上。
  一旁的孟纸鸢冷眼盯着, 眼睛里满是算计, 她在等双手的束缚被解开的那刻,先杀了面前这个衙役, 再悄悄逃出去。
  余安松开孟纸鸢身上的尼绳,正欲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时, 手顿了下, “我不信任你, 手上的绳子暂时不解开。”
  孟纸鸢一愣, 看来是她小瞧这个衙役的疑心了。
  “嘶......”余安撩起裙摆, 脚上的白袜浸染一片血迹, 不过她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踱步到窗前,看向外面。
  应过了申时。
  她算好了时辰, 女医会在晚间酉时行至正院摆弄药草,以及给她强行灌药,从来时的长廊步数来算, 约莫五百余步。
  按照正常步速来算, 最慢也得一炷香, 那边是说, 在不知晓女医经过哪条长廊的情势下, 他们也仅仅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从偏院逃出去。
  余安咬了咬牙,心脏悬到了嗓子眼,看着扔一旁的铁链和钥匙,有些害怕的心更加坚定。
  她本欲借此机会找到天和医馆的竹简,可如今来看,怕是希望渺茫。自那夜陆允时来后,她心里愈发清楚,被囚禁在此见不得光,难以行动,更无法与顾淮谈判,只有逃出去才能可以。
  只是夜间未能与陆允时商量,只能孤身行之。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被绑着双手的孟纸鸢走了过来,余安转过头去,两相对视。
  孟纸鸢皱眉,看着那双极有灵气的杏眼,她总觉得同第一回 见到时里面的眼神好似变了。
  “你真的能带我逃出去?”
  “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一直被囚在这里,”余安嘴唇干裂,脸色冷了下来,“在不知晓路的情况下,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不容出错。”
  孟纸鸢被堵的有些气闷,她上下扫视一眼,竟然还没发现面前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么牙尖嘴利。
  她看向隐隐作痛的右腕附骨,心里有些担心,没有药囊也没有药,一会儿可千万不能出事。
  *
  风声,蝉鸣,斜阳将二人的影子照在生着杂草的地上。
  余安想不到,自己竟然那么顺利就逃了出来,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
  她手里拉着系在孟纸鸢手上的绳子,忍着脚痛往前走,每走几步都落下血迹,如若不能快些离开这里,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屋顶,应该是城郊尽头了。
  忽然,手里的绳子另一端大力一拉,余安身形瘦弱,猛地栽倒在地。
  抬眸,只见孟纸鸢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发出了点微弱的声音,“疼,好疼......”
  “孟纸鸢,你怎么了?”
  余安掰正女人的肩膀,孟纸鸢疼得五官几近扭曲,登时心头一跳,一股不想的预感升了上来。
  莫非......是附骨看得毒发作了!
  余安握住孟纸鸢的手臂,果然右手腕处红的刺目,那抹血色的红花好像一瞬间活了过来,顺着血液的流动而蔓延开来。
  她试着伸出手按了按,那处的附骨竟然被按的凹陷了下去。附骨是人骨的一部分,生来极硬,没想到发作之时竟然活生生化为软骨,每一根经过此处的脉络都会受到压迫,继而整只手皆是锥刺之痛。
  “这里离大理寺还有些路,你能再撑一下吗?”
  孟纸鸢只觉整只手腕都如同在冰窖一般,可附骨处却又灼痛至极,今日的痛比先前毒发的,每一回要痛上百倍,已经有些浑浊的意识开始慢慢丧失。
  她这才恍悟,原来每日饮下去的药汁不仅仅是解药,亦是控制她的毒药。
  女医到现在还未追来,想必是顾淮早就料到了她们会逃,而逃跑只有一死。
  “是毒,他们下毒了......”孟纸鸢死死抓住余安的手,长甲陷进了肉里,指甲涂着镶嵌着点点碎玉的蔻丹,因用力绷紧而炸裂开来,有一个无声掉进了余安的裙腰里。
  看着地上的人开始抽搐,余安心里愈发焦急,她听不清孟纸鸢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好俯下身子——
  “顾淮下毒......”愈发微弱的声音突然消失,耳边急促的呼吸止住,那个不敢相信的念头逐渐攀上脑海,余安不敢置信,久久呆滞不动。
  看着身下死不瞑目的女人脸,余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臂却还是死死地被孟纸鸢拽住,即便她已经断了气。
  不久前孟纸鸢还安然无恙,可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缘由她竟毫不知晓。
  事发的太过突然,余安甚至来不及反应。
  孟纸鸢不能死,她若死了,天和医馆的命案便是死无对证,将成为一桩悬案。
  余安伸出手按住已经没有脉搏的脖颈,“孟纸鸢,你不能死。”
  就在她探验气息之时——
  哒、哒、哒......
  余安的神经像是一根几欲绷断的弦,技校的声响顺着地面传了过来,她喘着粗气往后一看,只见一点黑影。
  随着越来越近,那点黑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一驾马车。
  那架马车好熟悉,像极了当时孟纸鸢来大理寺时坐的那一顶,看着马奔来的方向......
  目标真的是她们!
  余安顿了顿后连忙反应过来,看着被指甲刺入的手腕,闭上眼睛一把抽了出来,拼命地朝一侧跑去。
  此时此刻,逃,成了唯一的念头。
  两边的树影不断交替朦胧着,用尽全力逃跑的双腿已经麻木,巨大的冲击和猝不及防的意外,叫余安头晕目眩。
  “啊!”脚下猛然踩空,掉进了一个凹陷下去的沟洞里。
  泥泞的土地不算硬,摔下去倒也不太疼,余安却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方才那一幕,在不知真相的旁人看来,像极了是她杀了孟纸鸢,而后畏罪潜逃。
  可她必须要逃,穿着女儿衣裳的她,不能暴露在视线中。
  余安身上的白裙满是脏污,她摸了摸裙摆的湿泥,觉得自己像极了这块泥土。
  快要洗不清了。
  孟纸鸢怎么会突然毒发身亡,令她致死的“毒”,到底是手腕上的附骨,还是旁的东西。
  脑海中浮现出女医每回都要送去的药碗,难道——
  可她也被强行灌药,为什么她会相安无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大人,陆允时......”余安手有些发抖,她将沾了泥土的外衫脱了下来,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满腔的希冀几乎放在了那人身上。
  事情超出了事先预计的轨道,她得回大理寺去找陆允时。
  *
  院外官兵列阵,陆允时只身站在首位,左手执剑,周身的寒冽气息令人退避三舍。
  黑色的瞳仁直直望向紧闭的院门,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官兵涌上前,鱼贯而入。
  红色的剑穗随着男人大步摇晃着,陆允时直接向余安被囚的地方走去,可紧闭的门窗和出奇的安静,是他心里忽然有些乱意。
  太安静了,安静到近乎诡异。
  顾孟两家在暗地里斗的不可开交,他今日带兵来没有抱着能抓到顾淮的念头,而是将要孟纸鸢带回大理寺,还有将余安接回去。
  可是临到门前,陆允时却狠狠蹙眉,竟有些不敢推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来,只见一个官兵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陆寺卿,属下找遍了小院,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眸光陡然凌厉,利如剑刃,陆允时一脚踢开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随着门摆动而掀起的一阵风,将梁柱的白纱撩了起来,白纱摆动之余,再无任何动静。
  霎时,屋内气氛陡然凝滞,陆允时手握剑柄的拳头不断收紧,发出“咔咔”骇人声。
  银靴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每一步都带着极大的怒气,直到在一个半人身高的铜镜前停了下来。
  靴底踩在一片鲜艳的红迹上,点点斑驳的痕迹散落在地板上,如同雪中盛开的朵朵红梅。
  血色的尽头是一根金色的铁链和一根钥匙。
  余安,她逃了。
  胸膛深处的那颗心似是也被套上了一根铁链,厚重的枷锁勒的陆允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俯下身欲拿起那根钥匙。
  “报——陆寺卿,门外有一马车,马夫声称是孟府小厮,他说......”
  陆允时声音极冷:“说什么。”
  “孟尚书家的小姐,死......死了!”
  闻声,陆允时猛地转过身,面颊绷紧。
  这边余安逃走了,那边孟纸鸢便突然死了,他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屋外一阵喧哗,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半晌,一个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待看见那人身形时,一旁的官兵倒吸一口凉气。
  闯进来的孟府马夫身形约莫只及寻常男子的腰腹处,背部佝偻凸起,像个驼子,脸上被凌乱的发丝挡着,但依稀能看到脸上的骇人疤痕。
  陆允时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人是他和余安在孟府见到的那人。
  如今一看,果然不是老者。
  那人声音像个撕破的风箱,见到陆允时连忙俯身跪了下来,“陆寺卿,我家小姐被奸人害死在郊外,死不瞑目啊!”
  郊外?
  孟纸鸢竟然死在李此处不远的郊外,那余安会不会......
  陆允时还未来的及想,便被那驼背马夫一句话猛地打断,他沙哑的喉咙几近嘶吼:“我家小姐是被一个女子害死的,我瞧见了,给她跑了!那个人我认识,我随小姐外出时远远瞧见过!”
  驼背马夫话中的几个字眼,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了陆允时的喉咙。
  他不禁屏住呼吸,“什么女子?”
  驼背马夫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陆允时,露出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来,“那人正是陆寺卿的......贴身衙役。”
  作者有话说:
  陆大人(拔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见我老婆?
 
 
第50章 他选心上人
  七月燥意逼人, 吹起的风也带着股灼热,可大理寺门前聚集了诸多看热闹的百姓, 喧闹声愈演愈烈。
  叶衾神色焦急, 看着汴京城中的百姓交头接耳,偶有几声传入耳中,说的尽是些官家人杀了人不能伏法的话, 要么便是孟家和大理寺竟因一个衙役而闹了起来。
  已过晌午, 汴京城中乌泱泱的,风言风语无胫而行, 很快就传到了陆府里,而彼时和孟仲对峙的陆允时还不知晓。
  孟仲穿着一身官服, 堂而皇之地来到大理寺, 手里还捏着上回的一纸退婚文书, 老泪纵横。
  “陆寺卿, 你无故退婚在先, 而今我女儿死在你们大理寺人的手上, 你怎么跟老夫交代,我儿纸鸢贤良淑德,知书达理, 全被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贴身衙役杀害,我定要她伏法偿命。”
  陆允时垂首看着面前所谓的“证据”,金色的铁链钥匙, 小院中的紫色药草, 还有孟纸鸢临死前手里残留下来的碎布衣裳。
  那件衣裳他认得, 是那夜他亲手给余安穿上的。
  他抬眸冷冷看向孟仲, 眼前的孟仲双鬓花白, 捶胸抹泪, 像是因为唯一的女儿死了而难过不已。
  只有陆允时清楚,不过是因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攀龙附凤的工具,不甘心罢了。
  陆允时淡淡道:“事情还未下定论,孟尚书还望慎言。”
  看似平静无波的一句话,却带着无尽的威压和警告,宛若深不可测的湖底暂时蛰伏的怪物,稍有不慎便会袭出水面,嗜血断骨。
  孟仲急得脸红脖子粗,他指着那些证据,“我家马夫亲眼所见,陆寺卿莫不是要睁眼说瞎话,我听说陆寺卿的贴身衙役是个男子,可我家马夫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个女子!”
  苍老的声音又道:“莫不是陆寺卿很早便知道,帮其瞒天过海,而今东窗事发便又想隐瞒,那个贴身衙役她就是女扮男装——”
  转睫之间,只见陆允时长腿一跨,一手大力揪住孟仲的衣领,深邃的眼眸如同毒蛇的竖瞳,森冷的嗓音沁了毒药,幽幽地响起:“孟尚书,话可不要乱说,得讲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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