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到张金衣的胸部时,他还一面咂舌一面摇头,完全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张金衣忙抱住胸猛瞪着他。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张金衣又问“你还会在这儿待几日吧?”
“怎么?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吗?”
“我想把那块玉还给你,太贵重了。”张金衣垂下头,低声说道。
“那又不是让你去兑银子的,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用到它才好。不用有负担。就当是一块普通的玉好了,看到它你才不会忘记我……这个朋友。”
朱忆宗撩开车帘边看了看,又回过头来问张金衣“你们跟踪那个丫头做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张金衣摇摇头感激地说道。
她这才想起,还有月眉和她的主子要对付。
现在想来,那些货处理的还真是及时,现在她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对付他们了,她对朱忆宗越发的感激起来。
但同时她也提醒着自己,不能太过依赖这个男人了。
“我过几日也许就会走的,金衣希望我留下吗?”朱忆宗想,只要你说希望,我就会留下,无论多危险。
张金衣却摇摇头“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能留下!虽然朝廷派来的人都回去了,但是这里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地方吧。”
朱忆宗苦笑道“对于我来说,哪里不危险,哪时哪刻又不危险……我都已经习惯了。好了,已经到了,你下去吧。说不定明日我就会走了,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所以想我的时候也要忍着啊。”
“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坦白从宽(二更)
张金衣刚跳下马车,就看到胡庭钧从后面骑马过来。
“你去了哪里?”看到张金衣慌乱的一瞬,胡庭钧狐疑地看了看马车。这么热的天,马车被车帘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
张金衣赶紧递了一粒碎银给马夫,温和地对他说:“麻烦了你一天一宿,这个你拿去吃酒。快回去歇着吧,也该累坏了。”
马夫心领神会地接过银子,笑嘻嘻地谢过她之后,赶紧扬鞭离开。
“我昨儿做了一笔买卖,忙了一宿,不过赚了不少”想到那满箱满箱的银块,张金衣仍然亢奋着,但又见胡庭钧沉着脸,眉宇间尽是焦急和担忧,她又心虚地垂下了头“对不起,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买主,昨儿一直在忙,没办法抽身……”
胡庭钧只是抿着嘴望着她,一言不发。
门头见他们回了,赶紧出来接过他手上的缰绳,将马儿牵了进去。
胡庭钧不说也不动,张金衣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腆着脸走近他,陪着笑脸“昨儿真的是情况紧急……”
他却淡漠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背着手自顾进了院子。
“喂――你一定要这样吗?!我都说了对不起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还不进来!”胡庭钧转过身,总算是开口了。
张金衣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将她的小手放进了他背在身后的大手中。
触到柔柔的小手,胡庭钧的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心里已经不争气地举起了白旗。
但他想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让她蒙混过关,以免她养成在外留宿的习惯。是以他依旧板着脸,也未作任何反应。
热脸一再贴到冷屁屁,胡庭钧并未握住她伸出的小手,张金衣很是尴尬,也有些恼了,忿忿的正待将手抽回,却又被大手紧紧地握住。
“切――明明喜欢得要命,还装!”张金衣立马没心没肺的回击道。
“你这丫头――”
这种时候明明应该愤然地甩开那小手的,胡庭钧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最后只得翕着鼻翼忿忿地紧握着张金衣的手进了屋子。
“先用早膳吧。”
“是”一宿没睡,张金衣根本就没什么胃口,但仍是乖顺的应道。
早膳传上来了,胡庭钧仍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三爷――”张金衣往他们紧握着手的方向努了努嘴,提醒道。
见她的右手被自己握着,确实不方便用膳,胡庭钧这才不甘不愿地松了手。
吃完之后,张金衣又将胡庭钧拉入房中,嘱咐丫头们不要进来。惹得丫头们小脸通红,胡庭钧浮想联翩,春心好一阵荡漾……
“闭上眼睛”
“嗯?!”
胡庭钧越发觉着燥热,咽下口水之后忙闭上了眼,心无法抑制的猛烈地撞击着胸壁,像是快要不安分地跳出来了。脑袋里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若干活色生香的画面……
“好了”
随着张金衣娇柔(胡庭钧单方面的感觉)的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来,他无比期待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
他不满地瞪了一眼衣冠仍整齐,整齐得碍眼的榻上美人,又将视线瞥到摊了一床的银票上。一贯聪明的脑袋这会子也有些短路了。
“过来啊”张金衣忽闪着浓密微翘的眼睫,冲着他招了招手。
胡庭钧叹了口气,不耐地移步到床前,一抬眼看到银票上的数额,瞳孔瞬时不由自主地放大。心里也暗自吃惊。
“这有多少?是什么买卖赚了这么多?!”
“这是两万五千七百多,除去本金,这趟我们赚了一万八千两。”
赚了这么多银子,在胡庭钧面前,张金衣却不敢得意,反而心虚不已。
“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买卖吧。”胡庭钧紧盯着张金衣,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问道。
张金衣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有些风险,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
“那你为何又要告诉我?!干脆什么也不要告诉我!”
“这里不是还有你一半本钱吗……”张金衣的声音越说越小,但这的确是事实。若不是不想独吞这笔巨款,她还正打算瞒着胡庭钧的“这里有一万两千八百两是你的。”
“你……”胡庭钧用力吐了一口气,恨恨地说“若不是如此,你就打算瞒着我的?!”
张金衣的头越低越下,就像只把头埋在胸前的鸵鸟。
“你老实告诉我,最近都在做什么,一刻也不要漏掉!”
思忖片刻,胡庭钧坐到床边的圆凳上,紧盯着张金衣。他额头上分明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金衣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她这几天的光辉业绩。
当然那些从宽之后牢底会坐穿的事,打死都不能承认的事,也就是有关朱忆宗的事,她自是只字不提。
交代完后,她又看着胡庭钧柔声说:“之前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之类的,只是现在窑厂的事和那些研究就已经够让你辛苦了,所以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你分心,也不想连累你。所以现在事情了了才告诉你。”
见胡庭钧面色缓和了一点,她又举手保证道:“虽然这次赚了这么多,但我绝对不会再冒险和洋人做买卖了,除非官府撤了海禁。其实,我也不想做这些投机的买卖,但本钱少的人只能做这些才能快速地积累本金,才能做真正的事业……”
“我并不在乎你会不会做买卖,要赚多少银子,只是因为是你喜欢做的事,做这些能让你高兴,所以我并不反对你做买卖,但是――这样风险太大的事,我绝对不能允许有第二次。”
胡庭钧很是语重心长,但虽是这么说,他对张金衣做买卖的能力和才华还是很认同的。
张金衣满脸诚恳地直点头,胡庭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起身“你也累了一宿了,把这些都收拾好,快歇着吧。那些银票你都收着,分得这么清楚我很是不喜,但是以后不可再瞒着我。”
“我一点都不困,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我还有事要找谭龙李荣他们。”张金衣迅速地收起那些银票。
“是那丫头的事?将她打发了不就完了,干嘛弄得这么复杂。”胡庭钧蹙起眉头“不揭穿她怎么行,月香也会误会。何况又不单是她一人,也该给他们点警告了。这次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了。”张金衣的面上立时蒙上了一层冷霜。
胡庭钧摇摇头,若是以前那个张金衣,说这话他兴许会不寒而栗,但是这个……很难相信她会狠下心来。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张金衣认真地说“你就期待吧,其实你并不了解我,我对朋友才像春天那样温暖,对敌人我一向是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所以你就偷笑吧,感谢老天没有让你做我的敌人”
很平常的一句话,胡庭钧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再想想胡庭信……他似乎有些相信了。
刚刚入秋,白天还是很长,她们用完晚膳,夕阳还未完全沉入天际。
张金衣稍事整理,又打算出门。
临走时,她交待月眉明儿去买些驱蚊虫的香囊和熏香回,虽是入了秋,但那些蚊子临死前的挣扎更让人吃不消。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月眉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我没功夫去逛街买这些,我是要去看看仓库里的货,明儿一大早就会有买家来将它们运走了,今晚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就怕会像你说的那样,被偷儿盯上了,那可是我所有的本钱了,一定不能丢啊。”张金衣的眉间透着明显的担忧。
“我还是现在去买香囊吧,现在天还早,卖这些的还未收摊。早点买了,今晚就可以用上了,干嘛等明儿。”月眉转了转眼珠子。
“嗯嗯,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出门,我们还可以同一段路。”
两人一起上了路,只不过张金衣做的轿子,月眉走路。到了街市,张金衣叮嘱了两句,就和月眉分了手,各自去办自己的事了。
不过,张金衣是办自己的事了,月眉却没有逛街买香囊,而是偷偷地跟在了张金衣的轿子后面,一直看到张金衣进了码头的那间仓库,她才离开。
她又转回到街市,麻利地买齐了香囊和熏香,而后租了一顶轿子,直接去了胡府。
见到杨氏和梅氏,她赶紧将仓库的位置向她们禀报清楚,并且告诉她们张金衣明儿一大早就会将货卖出去了,所以只能今晚就动手。
杨氏对她赞许的点了点头,又嘱咐她要小心,千万不可被张金衣发现了,她们现在可全指望她了。说完杨氏就将头上的金簪拿下来,亲自放到月眉的手中。
月眉却说什么也不肯要“奴婢是为了报答大奶奶的知遇之恩,并不图这些,还请太太收回去吧。”
梅氏温和地笑了笑“这是太太的心意,你就收下吧,你的心我明白。”
“是。”月眉这才将金簪收入袖子中。
“今晚我们就烧光她的货,看她还怎么得瑟!”杨氏堵在胸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要落地了,她不禁喜笑颜开。
月眉出了胡府,天已经黑了,她垂着头匆匆往回赶,可还没走几步,脖子后突然一痛,就失去了知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还敢狡辩
子时已过,月黑风高。
码头仓库周围一片寂静,连只蛐蛐的叫声都没有。
但没过多久,一阵狗的狂吠声打破了宁静,紧接着就是陶罐落地的几声脆响和同时响起的压抑凄惨的呼痛声……
又有两个黑影从仓库前连滚带爬地仓皇逃走,却被李荣和谭龙封住了去路。
实力悬殊的比拼很快有了结果,李荣和谭龙将两个黑衣人绑好扔在了仓库大门口,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跑步声,火把的亮光也越来越近,已经清晰可见是一群官差正快速往这边跑来。
李荣和谭龙在黑衣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立即撤退,双双隐入了暗处。
见官差来了,守仓库的看门人才唤回了两只大狗。
方才被大狗扑到在地的两个黑衣人仍旧用双臂护着头颈,痛苦地呻吟着,他们的身子弯成了大虾状不住的颤抖,手臂已经被狗咬得血肉模糊……
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酒香,其中还夹杂着几丝新鲜的血腥味。
两只大狗已经被拴住,但仍是兴奋地往人群这边狂吠,大铁链已被它们拉得笔直。
听到狗叫,地上的人越发哆嗦得厉害了。
看门人对着狗呵斥了几句,它们才委屈的闭了嘴只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身。
几个官兵将门口被绑住那两个黑衣人也带进了院子里。
“这仓库里可有货物?若是有要请主人来看看,看少了什么没有。”差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仓库问道,他又看了看他们刚收集的证物:沾着烈酒的陶罐碎片和火镰、还有一些引火的干松枝。
“回差爷,这个仓库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们刚进来就被狗咬住了。”
几个黑衣人听了,越发的泄气,头垂得更下了……
而就在离仓库不远处的马车里,被捆住了手脚,嘴里被塞满了破布的月眉,透过窗帘的边隙清楚地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待官差带走黑衣人之后,马车也慢慢地走了。
“戏都看完了吧,怎么样?”张金衣笑眯眯地问着月眉,似又想起了什么,言语轻快地补充道“啊,忘了告诉你,那是间空仓库,里面什么都没有。”
月眉应声抬头,看着张金衣的眼神很是复杂,充溢着恐惧,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恨。
李荣将她嘴里的破布拿了出来。
月眉才轻声地喊了一声“小姐――”接着就开始为自己辩护起来“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定然是误会什么了,奴婢只是想起以前还差燕儿姐姐一个香囊,所以趁机买了去还了……奴婢本不想再去的,只是怕因这点小事落人口舌,不划算,所以才偷偷去了胡府……请小姐恕罪,奴婢以后再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