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彼此互不知情罢了。
郑恒抬了两份餐过来,打断暗涌的风波。他放下餐盘,顺便从兜里掏出瓶牛奶放在姜疏宁面前。
“老板,姜小姐,您二位慢吃。”
姜疏宁拨了下瓶身:“怎么只有一瓶呀?”
“老板让买的。”郑恒指了指她餐盘里的花椒鱼,“这个味道很重,第一次吃会辣。”
等到郑恒去他自己那桌。
姜疏宁拧开奶,喝了一口,扯回原先的话题:“刚才我问的问题你怎么不回答。”
“……”
傅西庭夹了块竹笋:“你想听什么?”
姜疏宁没顺着他的话走,忽然想到什么,贱兮兮地靠近开玩笑:“你是不是那种,会先对我这样那样,爽完之后提起裤子再报警抓我?”
闻言,傅西庭的筷子顿了顿。
这一幕被她抓住,姜疏宁得寸进尺:“进警局后,我各种辩证自己没有做坏事,但你就是不相信。”
“……”
傅西庭眼皮也不抬:“调查结果你的确清白,出来后肚子里揣了颗蛋远走高飞。”
姜疏宁:“?”
傅西庭支起手肘,筷子伸向她的餐盘,慢条斯理地夹掉菜里的小辣椒和豆酱皮。
随后筷尖在碗沿磕了下:“是这样吗?小娇妻。”
姜疏宁没想到,戚灵当初讲的狗血故事,让她一时兴起用在这件事上,居然被傅西庭全猜中了剧情走向。她纳闷:“是这个样子。但……”
“没有但是。”傅西庭很快打断她,“赶紧吃饭。”
姜疏宁停顿几秒,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但想到等会儿傅西庭还要上班,只能挫败地拿起筷子,夹了片花椒鱼送进嘴里。一股呛口感窜入气管,姜疏宁眉心微皱,果然跟郑恒说的一样。
傅西庭收回筷尖,轻轻搭在餐盘上。
静静地看了阵子白花花的桌面,也不知在想什么,这个话题揭过好久,他才低声说:“没有那种可能。”
姜疏宁:“什么?”
傅西庭抿唇,重新低头吃饭。
好像刚才那句轻语,是他无意识吐露出的什么重要秘密。
-
今年摄影展在六月二十七。
如同以往每一年,受邀者提前一周邮件发送稿件,由江北摄影协会内部选出优质作品展出。而参观展会的游客会获得匿名投票卡,等到离场前,进行二轮选投。
最后选出的前五名,会作为拍卖品。
之后获得的金额,将以个人名义进行慈善捐赠。
姜疏宁入行没两年,起初技术风格未定型,类似的摄影展会,她向来是充当游客的。
直到今年逐渐小有名气,才想试试看。
下午四点半。
飞机缓缓放下起落架进入滑道,明显的推背感袭来。不一会儿,机舱内响起空姐的播音腔。
姜疏宁这次把助理林笛也带了过来。
她刚毕业没多久,对业内很多事还不熟练,姜疏宁觉得这次机会特殊,打算单独带带她。
六月份的南方城市异常炎热。
下了飞机,姜疏宁原本还想提点几句,迎面而来的热气立马让她闭上了嘴。
两人上车直奔酒店。
一直到进了空调房,林笛才像活了过来。
她捋起额前的刘海,又把短短的头发用皮筋扎起来,肩颈后背汗湿一片,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
姜疏宁看了眼她的惨状,去厨房把矿泉水加热了下,递给她一杯:“先喝点。歇几分钟你先去冲个澡吧。”
林笛:“谢谢宁姐。”
两三口喝完,林笛起身又去倒了一杯。转头看向姜疏宁:“等会儿想吃什么?我刚看到旁边有条小吃街。”
姜疏宁放下摄影包,揉了揉脖子:“晚上再说。”
“那行。”林笛翻开行李箱,准备去洗澡,“对了宁姐,上回我看见有个男的来接你,是你对象不?”
姜疏宁:“男的?”
“对啊,个子高高大大的,长得蛮帅。”林笛抽出毛巾,抱在怀里,“这回走这么久,姐夫没意见啊?”
最近这段时间,姜疏宁身边会出现的男性,除了傅西庭就是黎明朗。而能被林笛看见的,只能是前者。
听到她说的男朋友一词。
姜疏宁没否认,继续翻看手机:“他能有什么意见。”
林笛弯唇笑:“你长的这么好看,得多招情敌啊。要我是你对象,肯定得长十只眼睛盯着你。”
想了想那画面,实在惊悚。
姜疏宁打了个寒战:“你监视狂啊。他又不是没工作,人比我还忙呢。”
林笛耸了耸肩膀:“虽然我说的有点夸张吧,但特别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恨不得实时知道对方的动向。”
姜疏宁疑惑:“这是喜欢吗?”
闻言,林笛放下怀里的衣服,坐在她对面:“反正我是这个样子。我跟前任刚谈那半年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时刻都黏着他。宁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话痨的?”
姜疏宁沉默三秒:“也还好。”
“其实我以前可安静。”林笛认真地对她说,“就是谈了我前任吧,话就变多了。真动心了就这样,虽然那会儿有点幼稚,结局也不算好,但总体是很甜的。”
“不是。”姜疏宁问,“你俩那会儿几岁?”
林笛:“十六啊。”
“……”
想起自己的十六岁,刚升入苦哈哈的大二,接着因为黎应榕与姜曼枝谈崩,随后单方面断绝往来,开始半工半读。姜疏宁就觉得她们不在一个世界。
于是礼貌地抬手示意:“Please。”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姜疏宁仰头倚靠着沙发,放空了大脑,想到傅西庭,耳边突然又闪现出林笛刚才的话。
困惑又不明所以。
喜欢真是这样子的吗?
姜疏宁叹了口气。
因为她自身的经历,遇到的总是快很多步。在春心萌动的青春期,她更快一步的考入大学,身边的同龄人陆续偷偷地谈起恋爱,她还在为生活奔波。
姜疏宁的前二十年,被按下了倍速键。
就像施了过量化肥的种苗,长得又快又好,但其实真正缺失的,只有自己知道。
甚至由于她单调的生活,连戚灵曾经都怀疑过,姜疏宁是不是有情感缺失症。
没人教过她什么是正确的恋爱,也没人让她感受过,怎样算是喜欢一个人。
所以姜疏宁只能揣摩别人。
可林笛说的这些,都让箭头隐约指向了一个人。
姜疏宁烦躁地啧了一声。
就不该听信林笛说那些有的没的,搞得她现在心绪起伏,忍不住胡思乱想。
侧身滑倒在沙发扶手。
姜疏宁拿过手机,给傅西庭发完消息报平安,而后切换页面,极其自然地点进微博。
手指滑动不停,唯独视线常扫向屏幕上方。
十秒。
三分钟。
七分半钟。
时间足足过了十分钟——
傅西庭回复:【在忙,晚点打电话。】
姜疏宁心满意足地熄灭屏幕。
刚刚阖眸,又在下一瞬睁开眼,魔怔似的复盘起林笛进浴室前说的那几句名言。
心口落下一块石头的同时,姜疏宁微微失落。
傅西庭并没有想实时知道她的动向。
他不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怨种小五:下次我雇二十四个人轮班等你消息,半秒回复(这条是本人)
来迟。这章评论也发红包。
第21章 刺玫
晚上八点。
一阵凉风卷走初夏的闷热, 盛世皇朝会所门前,字牌亮着橘光金闪。台阶前两步开外,站了两男三女。
李昭焦灼地轻搓掌心, 时而抻着脑袋张望。
“昭哥, 你别紧张。”一男人揽着女伴的腰,语气轻松,“咱们都出来等着了, 再怎么他也得给点面子吧。”
李昭回头瞪他一眼:“等会儿你把嘴给我闭严实了。”
说到这,李昭看向那几个女的。
他眉心微蹙道:“人来以后把你带的人给我看好。要是惹恼了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撇嘴:“哪有那么玄乎。”
李昭望向他不明所以的脸,烦躁道:“你懂个屁。之前就有人给送女人, 妈的没两天公司就凉了。”
“不是吧。”男人震惊,“这是法制社会。”
李昭恨铁不成钢:“我他妈说的是公司。”
郁气凝结, 要不是最近这段时间,圈子里风言风语不断, 各种传播傅西庭身边多了个女人。
甚至拍卖会上,为博美人一笑更是高价拍下珠宝。
李昭想破头都不会想到, 今晚要带几个女人。但因为实在需要傅西庭的帮助, 否则李昭也不会走投无路出此下策。
夜风习习, 吹起了几个女人的裙摆。
站在最靠边的女人妆容简单,穿了身带金丝的吊带红裙,大腿根往下一寸, 裙摆变成了流苏带子。
跟随风的方向飘动, 波光粼粼。
李昭糟心地看了会儿,正要说话, 听到身后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他伸手指了指那女人, 语调飞快道:“穿红裙子的, 你等会儿去伺候,多给老子长点眼色。”
话音落。
一辆银色布加迪停了下来。
李昭快步迎上去。
两扇车门同时从里面推开,傅西庭率先下车,随意地握了握李昭殷切伸过来的手。
掌心相贴,李昭笑意加深:“小五爷,咱上楼坐。”
唐忱抛着车钥匙走近。
四处看了看,他的桃花眼带着轻佻的笑:“不说了让你找个环境好的地儿吗?”
“我没什么经验,看了半天还是觉得这儿好。”李昭抓抓鬓角的短发,“我给您二位带路。”
他转身直接迈上台阶,走过红裙女人身边,眼风微动,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示意。
可惜那人呆愣愣的,并未会意。
李昭见状,后槽牙用力地咬了下。
简直是根朽木。
倒是傅西庭先注意到她。
上楼时,灯光下那条裙摆流苏闪的晃眼,压根没办法叫人忽视。他瞥了眼过去,眸色定了定。
包厢开在二楼中间。
服务员一早便收拾干净了座椅,贴心地拆新扑克牌的塑封,桌面摆满烟酒与水果。
一行人先后落座。
傅西庭坐在主座靠右侧的扶手位置。
傍晚有个法国佬请吃饭,提前约在了桌球馆,傅西庭原本的衬衣被沾上茶水,半只袖子都浸湿。
郑恒让专柜那边送了套新的。
只是时间太紧,衬衫没有清洗熨烫,刚穿上不久,傅西庭就察觉后脖颈一阵痒意。
他抬起胳膊拽了拽领口。
刚放下手。
身侧始终空出的小沙发坐了个女人。
李昭的视线在他们面上扫视,两人谁都没吭声,他心中隐隐发急。笑着对红裙女人说:“快给小五爷倒茶呀。”
那人木木讷讷的。
像是没干过这种事儿,握上壶柄手指打了个滑。
傅西庭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的笑了。
头顶落下的光跳跃在他的睫毛,皮骨皆是上上乘的脸,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表情。
李昭松口气。
傅西庭隔了点距离挡开那只手,骨节分明的大掌从上包裹住壶身,轻而易举地捏起来添了一杯清茶。
淡声问:“第一次?”
红裙女人霎时抬头看向他。
杏眼睁得很大,紧张与无措在眼中翻滚。很快地,细长脖颈连带着耳根都开始发红,染得脸颊如同被抹了厚重胭脂。
唐忱坐在傅西庭对面,闻言扫了眼那女人。
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画了成熟妆容的女大学生,一双眼里的稚嫩与清澈太好分辨。
唐忱勾起笑,看好戏似的翻出钟其淮的聊天框。
见她始终没有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李昭一急,甚至没有仔细辨别傅西庭话里的含义,急匆匆地开了口:“是是,我朋友从电影学院儿找来的,小五爷,您要喜欢的话……”
“啧。”唐忱不爽,轻踢了脚茶几,“话这么多呢。”
李昭瞬间闭嘴,不敢再多提。
傅西庭嗯了一声,像并未听见李昭说的话,手指捏着杯沿喝了口茶,浅淡提醒:“起来换个位置吧。”
红裙女孩儿咬唇:“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你该坐的。”傅西庭没什么情绪,放下茶杯往后靠,“以后红色少穿,不适合你。”
她觉得有些难堪。
在李昭和他朋友身边的小沙发上环视一圈,都坐着女人.甚至李昭朋友旁边那个,衣领极低,露出胸肉.沟壑悄无声息地在男人胳膊摩擦。
她好像明白了过来,脸色血色霎退,立马站起身。
安静地站到了斜对面。
而一直以来,都低着头玩手机的唐忱忽然察觉,抬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从头到尾,傅西庭的言辞都格外规矩。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出格。
今晚的局是为了拉明盛这边的投资。
李昭手上的温泉山庄因为资金链断了缺口,工程只能被迫停下。好在有人牵线介绍了两个资方,虽然投资不大,但起码项目能够重新开始运作。
而眼下还需要一笔大的,李昭才想来傅西庭这儿碰碰壁。
起初傅西庭压根就没有搭理他。
直到前几天,两人在马场内偶遇后,李昭厚着脸皮将名片递过去。傅西庭偏头看了眼,眉头兴味一挑。
傍晚他身边的秘书就回了话。
扑克打完两轮。
傅西庭始终没有松口,李昭有些急,不停地自说自话,他们两人偶尔应两声。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李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了清楚,傅西庭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李昭傻眼:“这时间还挺早的。”
傅西庭拉了下衣领:“家里有人查岗。”
“那合作……”
傅西庭手指一顿,抬头看向他:“什么合作?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谈了合作?”
说完,他嘴角噙着笑意提步离开。
唐忱稍稍落后一步,李昭病急乱投医地抓住他:“小傅总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都在谈……”
“什么在谈了?”唐忱瞥过包厢另一个男人,以及她身边抹得像个妖精似的女人,笑意玩味,“想拉投资还踩人雷区,昭儿啊,你可真给小爷我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