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内静谧一片。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昭再不明白,心里面也多少有了点底。
唐忱收回眼,正要提步离开,忽而想到什么。
侧眸瞧向仍站在角落里的女孩儿,两人四目相对,他挑眉:“还不走?等着人扒你的皮。”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傅西庭站在车前垂眸在看手机,神色不明。听见动静他回头扫了眼,撞见那女生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唐忱。
“看我做什么?”唐忱摊手,“我想她留下肯定得被那孙子骂,还不如叫走。”
傅西庭收起手机:“我又没说话。”
唐忱哼笑一声。
“真有人查岗?姜妹妹这么不懂事儿。”
傅西庭复又翻出聊天框,给他看了看:“等这么多年都老大不小了,遇到合适的就稳下来,别跟钟其淮一样。”
半分钟后,林叔开车及时赶到。
车身前那串极其嚣张的车牌号晃过,傅西庭拉开车门:“你送人去吧,我走了。”
“……”
车子起步离开。
唐忱难得被傅西庭的操作惊到,看向一脸无辜的女孩儿,面面相觑。
沉默须臾。
唐忱轻抬下巴,拉长腔调:“走吧。”
-
江北这圈子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二天一早,李昭拉投资失败的消息就散布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件有关傅西庭之所以拒绝李昭,是因为他当晚带去的女大学生太清纯,把人伺候的不舒服,傅西庭才拒绝的小道传言,也泛起了水花。
郑恒收到消息时,逊江科技在新一季度中,有关提高安全软件性能的会议刚开到一半。
以往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想到那会儿傅西庭并不予以理睬,他便暂时将这事的位置往后排了排。
白天傅西庭共安排了三个会。
逊江科技的会刚刚结束,几乎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有,喝了杯咖啡,又跟着进了会议室准备听下一个报告。
一整天下来,傅西庭都像是住在了会议室。
直到傍晚六点半,他精疲力竭地回到顶层办公室,才发现姜疏宁打来了三个未接。
时间都在中午一点左右。
傅西庭下意识坐直,回想那会儿在做什么。
郑恒抱着一沓文件敲门进来,见傅西庭仿若出神,走近后低声问:“老板,是哪儿不舒服吗?”
“今天中午,”傅西庭改口,“今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忙了一天,再灵活的脑子也变木讷了。
郑恒微微拧眉,仔细思索着安排在记忆里,需要汇报给傅西庭的工作。直到所有事件全部捋清。
郑恒猝然抬起头,茫然道:“……好像有。”
闻言,傅西庭按捺下给姜疏宁回拨的冲动,蹙眉看他。
“……”郑恒浑身僵硬,艰难开口,“今早下面的人来说,昨晚没有给李总投资的原因,是他找来的人没有伺候好。”
傅西庭缓慢闭眼:“年底奖金不用领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不及时汇报,你也不用来上班了。”
“明白。”郑恒松了口气,“这些文件需要您尽快批好。”
过了一会儿。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傅西庭抬眼看过去。
沉默半晌,翻出姜疏宁的手机号,给她回拨。
电话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
傅西庭太阳穴生疼,往后仰靠着抬手覆上眼皮,手指缓慢按压着眼窝。忙音声在耳边嘟嘟作响,姜疏宁没有接。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焦躁中带着些无措。
傅西庭的拇指尖压住眉心,准备挂断重拨。
然而就在最后一秒。
姜疏宁那边接通了电话,几乎是同一时间,傅西庭低不可闻地吐出喉咙那口,瘪了许久的滚烫气息。
音筒传来呼呼的海风声。
傅西庭低眼,下意识地放轻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是现在还在工作吗?”
“比不得傅总工作忙。”姜疏宁说,“没时间接我电话,倒有时间去让别的人伺候你放松。”
“……”
姜疏宁阴阳怪气:“夜生活真是牛逼又丰富。”
相处这么久,傅西庭从姜疏宁那儿,能听到这样嘴硬的话已经不下三四次,
自然明白她在耍小脾气。
要是放到以往,傅西庭看钟其淮屈尊哄人,总是觉得他不太稳重。现在轮到自己,才明白了其中的乐趣。
傅西庭嗓音喑哑:“我夜生活有多牛逼,难道你不知道?”
“……”
傅西庭轻笑:“不信?”
姜疏宁:“你在我这儿信用度为零。”
“不逗你了。”傅西庭满脸困倦,从抽屉里翻出一根烟咬进嘴里,点燃,而后道,“昨晚是个开发商拉投资。我跟唐忱一起去的,你不信问问他,那女的碰都没碰我。”
像是报备一样事无巨细。
傅西庭吸了口烟,就听姜疏宁问:“唐忱?”
她的尾音扬的有些奇怪。
傅西庭还未深度思索,姜疏宁凉凉道:“你让我问他?不然你以为,这消息我从哪儿得来的。”
“……”
傅西庭明白了。
办公室内格外安静,几面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只亮了桌边的一盏落地台灯。
傅西庭吸烟时,火星子燃动的声音传进听筒。
“你在干嘛?”
傅西庭吐出烟雾:“在想你。”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动静,像被灌了哑药。
听完自己下意识的话,傅西庭也是一怔,随后垂下眼,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见姜疏宁始终没吭声,他用疏淡嗓音说着尤为下.流的话:“在想躺在床上,被我这样那样的你。”
“……”
姜疏宁不自在:“别说了。”
“嗯。”傅西庭伸手掸了掸烟灰,忍着胀痛的眼窝跟她闲聊,“明天要干什么?”
“租了个摄影棚拍室内。”
又聊了会儿没用的,姜疏宁说:“海边风有点大,我们准备回酒店。明天再聊。”
挂断电话,傅西庭没有立马放下手机。
平时从来不翻朋友圈的他,今晚难得在看到朋友圈红点的那瞬间,咬着烟点了进去。
第一条就是姜疏宁。
是则小视频。
姜疏宁穿了件一字肩的蕾丝小短袖,和做旧的牛仔短裤相连处,露出一截细瘦腰肢,隐约覆盖着漂亮的马甲线。
惹火又招眼。
应该是小助理给她拍的。
视频里,姜疏宁回头笑的眉眼弯弯,落日余晖在她挽起的头发上跳跃起舞。海风吹过,姜疏宁侧身抬头闭眼的动作被放慢镜头,好看的像是仙境。
傅西庭喉结滚动,看了好几遍。
直到手机提示电量不足,他才保存下来。
大概是今天一整天都太忙碌,以至于此时脑子混沌,频频闪现出姜疏宁抬头时,清晰漂亮的下颌线。
以及同一时刻。
几天前姜疏宁不太对劲地抱住他的画面,也浮现在眼前。
给手机充上电。
傅西庭按灭烟头,走出办公室,敲了敲郑恒的门:“明天有什么行程?”
“稍等。”郑恒迅速调出平板行程表,“明早九点有个开发案的项目会议需要召开,十点半要去联森准备竣工的项目现场进行视察。下午三点,有……”
傅西庭抬手打断,捏了捏手指骨节:“把能延期的工作往后排开,给我空出两天时间。”
郑恒稍愣,随即明白过来:“需要现在帮您订机票吗?”
“三点半吧。”
等到傅西庭重新回到办公室。
郑恒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行程出神,忽然有些懂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真正含义。
他苦哈哈地泡了杯咖啡,小抿一口。
开始安排之后两天的工作。
-
从摄影棚内出来,时间刚过六点。
这几天姜疏宁手把手教人,好在林笛悟性高,两人培养起默契虽有些生疏,但也并不算困难。
今天有她帮忙调整角度与灯光,拍摄只用了三个小时。
林笛笑着凑近:“我还以为今天又要被骂了呢。”
“我有那么凶吗。”姜疏宁好笑,“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之前经常挨我骂一样。”
“倒也不是。”
姜疏宁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天。
傍晚的天空乌云密布。
昨天还是三十多度的大晴日,今中午就说变就变。
姜疏宁叫了个车,将包里的其他器材交给林笛,让她上车:“你先回去,我现在有点事儿。”
“这都快下雨了。”
“我弄完很快就回来。”
说着,姜疏宁关上了车门。
今早起床前,戚灵打来电话说,之前姜疏宁在这边买给她的角梳摔坏了,想要再买一个。
姜疏宁刚看了眼地图,发现这边上有个小巷子。她把相机挂到身前,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临城一带古镇居多,地理位置又处于南方沿海地带,六七月份来旅游的人格外多。
但或许是突然变了天气。
青石板小巷内,平时摆出的文艺品小摊全都收了起来。
姜疏宁一直走到尽头。
什么都没有,不免败了兴。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愈发暗沉,灰压压的雾气由上至下重重地覆盖下来。又过了两分钟,头顶开始飘起小雨。
姜疏宁没想到南方的雨也下的这样突然。
想到返程的路线,她身上又没带伞,略微急躁地踮起脚尖,忽而看见右侧有条岔路小道。
尽头是座凉亭。
姜疏宁赶在瓢泼大雨落下前,三步并作两步,抱着摄影包跑进了凉亭内,抖了抖头发上的雨水。
来势汹汹的雨滴狂拍水面,不一会儿,眼前的砖瓦房被雾气笼罩,白蒙蒙的一片。
只剩凉亭这一隅安静地。
姜疏宁拿纸巾擦干净石凳坐下,单手托腮,目光放空地盯着水面摇摇晃晃的几株浮萍。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林笛:【下雨了宁姐,你快回来了吗?】
姜疏宁缓慢地打下几句话,安抚好林笛,又想到什么,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傅西庭。
那边很快回复:【在哪?】
看到这话,姜疏宁的思绪困顿一瞬。
觉得有些奇怪。
姜疏宁:【是在摄影棚旁边的小巷子里,居然有个亭子,环境还挺好的。】
姜疏宁:【可惜在下雨,不能取景。】
等了一会儿。
傅西庭始终没有动静。
姜疏宁无聊到极致,点开聊天框骚扰他。
姜疏宁:【你在干嘛?】
姜疏宁:【怎么又不理我啊。】
姜疏宁:【你真的好冷淡,这日子我看是过不下去了。等回去我就搬走!】
……
不知道发了多少条。
姜疏宁撑着脸,按下最后几个字:【你知道我在干嘛吗?】
聊天界面内。
姜疏宁的消息占据了一整个屏幕,有长有短各不同,唯独相似的一点是,都孤零零的无人回应。
“……”
不知道这雨下到什么时候。姜疏宁按灭手机省电,从摄影包翻出相机,操作了一番,举起放到眼前试图取景。
来回变换了好几个方向后。
刚找好一个角度。
倏然间,耳边响起皮鞋踩在青石板,以及大颗大颗的雨打落在伞面的声音。再接着,格外童话的一幕出现在姜疏宁的镜头里。
傅西庭穿了一身黑色衬衫,领口处绣着低调的金线,纽扣松散,露出有棱有角的喉结。衬衫下摆被收进皮带里,黑色磨砂的皮带扣收紧,隐隐约约能看出劲瘦的腰身。
他撑着黑伞,从雨幕缓缓走出。
裹着寒气,像极了地狱的阴间使者。
姜疏宁的心跳漏了一刹。
手指比意识更快一步,拍下了照片。
傅西庭步入亭间。
两人一高一矮对视着,姜疏宁失神地眨了眨眼睫,还未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傅西庭伸出手,冰凉的指背贴了下她的脸。
“我现在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你们好爱我上章好多好多评论!爱你们!!这章我也要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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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从此君王不早朝。--出自白居易《长恨歌》
第22章 刺玫
气氛忽然停滞。
四面八方的雾气都成为了背景板, 傅西庭出现的比这场雨还要突然,令姜疏宁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久。
姜疏宁才听见那句话,她神色茫然:“知道什么?”
“知道你在干什么。”傅西庭被她的样子逗笑, “看见我就这么吃惊?”
姜疏宁迟缓地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 傅西庭将雨伞放下。思索两秒,拿走相机轻放在石桌上,拉住姜疏宁的手一把拽进怀里。
掌心贴着后背, 缓慢低下头。
傅西庭的脸埋进她脖颈,温热的鼻息轻轻浅浅地打落在姜疏宁的皮肤,如同羽毛刮过。
他们上半身紧贴,姿势亲密又暧昧。
被这样抱着, 姜疏宁愈发不敢再多动弹,忍了又忍, 半晌后才小声问:“你怎么了?”
“早想这样了。”傅西庭低喃。
姜疏宁没有听清。
下一瞬,傅西庭收紧臂弯的力道, 压住她的腰身更紧的把人按进怀里。姜疏宁裸露的皮肤撞上皮带扣,冰凉又硌人。
她抿了抿唇:“我要被掐死了。”
傅西庭充耳未闻, 只把脸更深地埋进她披散开的头发里。
“……”
姜疏宁没经历过这些, 更不懂不过几天小别, 怎么一见面,傅西庭的情绪就起伏成这样。
她按住傅西庭肩膀,别过脸:“我喘不过气儿了。”
话音刚落, 姜疏宁听见肩头的人低笑出声。
胳膊稍稍松开些, 他轻喘了口气,凑近姜疏宁抿住她耳垂, 声线低哑:“好没情趣的人。”
“我就是没有情趣。”姜疏宁缩在他怀里, 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 撇起嘴角,“肯定比不上别人。”
傅西庭哼笑,牙齿不怀好意地磨了磨那块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