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照顾,姜疏宁又惊又喜,病情很快好了起来。
两人的关系也开始缓和。
大一快结束的那学期,姜疏宁发现姜曼枝时常晚归,甚至偶尔连续多日都不见踪迹。
直到有天,她撞破了姜曼枝与黎应榕的秘密。
以及她的身世。
到现在姜疏宁都记得。
那晚的月亮特别圆,冷白的月光照进房间,把姜曼枝的脸映衬得惨白又难看。
“所以,我不是我爸的女儿?”姜疏宁站在墙角,语调冷静又嘲讽,“而是你道德败坏,插足别人家庭才有的。”
姜曼枝拔高声音否认:“我没有插足!”
“可那个男人他有老婆!”
姜曼枝喘着气,如同被揭开了那层遮羞布,整个人止不住地打着抖,眼神恍惚。
那天到最后他们不欢而散。
虽然姜曼枝并未答应,但那之后,姜疏宁倒也没再发现任何异样。也曾天真地以为,未来会慢慢好起来。
又过了些日子。
在姜疏宁十七岁生日前夕,他们的那些烂事,再一次地,以更加直观的方式被撞破。而她只不过是听见动静推开门,就看见两人浑身赤.裸着纠缠亲吻,同时回头看向她。
场面甚至一度失控。
姜疏宁淋了场雨,高烧不退。
醒来后,她撞入姜曼枝哭红的眼里,哑着嗓子一字一顿:“你们真是太恶心了,我会立马搬出去。”
“妈妈。”她轻声喊,“你就继续烂在这里吧。”
那是她最后一次喊姜曼枝妈妈。
搬进学生宿舍后,姜疏宁每天都很忙,除了专业课与兼职,还要准备江北民族乐团的入选考试。
她没有太多时间关注别人。
也并不想再去掺和,姜曼枝止步沼泽的人生。
-
又在临城待了三天。
姜疏宁取景结束,三人一起回了江北。
这次摄影展的主题是“浓情风景”春意杯,是旅游局面向全国景区的一次宣传,据说吸引了不下百位摄影师参加。
由于每位摄影师作品数量不限,姜疏宁共选了三份,有山有水还有一张日落海岸线。
海面湛蓝似宝石,遥远的礁石分布不平,与平滑的海岸线相连接。夕阳坠落三分之一,火红如血的色彩艳丽夺目,海鸥展翅从落日前飞过,恰好被相机定格在相交的那一刻。
孤寂靡丽。
十分夺人眼球。
姜疏宁将照片亮度与对比度做了简单调整,赶在截稿最后一天,打包发送至邮箱。
忙完这些,还剩下临城新人的婚纱照。
姜疏宁又陆续忙了近一周,将稿件按时发出,拿到尾款的同时,她也收到了江北摄影协会的回执邮件。
三份作品皆成功入选,且邀请她按时参加展会。
眼下临近六月底。
傅西庭经手的工作愈发变多,姜疏宁把展出消息告知后,那边久久没有回复。
想到上周戚灵说起,隔壁街新开了家面馆。
姜疏宁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戚灵得知这事,表示要好好庆祝,两人在微信确定好吃饭的地方,结束了聊天。
见时间还早,姜疏宁索性多磨蹭了会儿。
工作室里还有其他两位摄影师,都是姜疏宁在音乐学院的校友,只不过他们是摄影专业。
三人共事这么久,关系向来和谐。
此时林笛正弯腰趴在桌上,听另外两个小声说着什么,看起来聊得格外投入。
姜疏宁滑动椅子凑近:“聊什么呢?”
“我爸下周生日。”林笛撑着桌子看她,“正想让他俩帮忙看看礼物,我眼光又不太好。”
姜疏宁点头:“有合适的吗?”
“我觉得袖扣挺不错。”戴鸭舌帽的男人举起手机,“阿宁你看这个,黑曜石也不计较年龄。”
姜疏宁还没说话,林笛走到她身侧:“我爸又不穿衬衫,买回去还得是个摆设。”
“怎么不穿。”眼镜男说,“你把衬衫买好,等结婚的时候,你爸不穿衬衫不戴袖扣?”
三人突然掰扯起来。
姜疏宁看向屏幕内的袖口,突然想到,之前会所遇见徐幸予的那次,傅西庭在她眼前摘袖扣的画面。
禁欲又涩.情。
姜疏宁倏地出声:“阿k,你把这个图片发给我行吗?”
“没问题啊。”阿k把截图发给她,随口问,“你也喜欢这个啊?我就说这个虽然低调,但是真好看的。”
过了几秒。
姜疏宁点开图片看了看,敷衍道:“随便看看。”
跟他们聊了会儿,时间快到了。
姜疏宁起身把椅子拖回位置,经过三人身边时,拍了拍林笛的肩膀:“看上就买,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林笛瞪大眼,“真的吗!”
姜疏宁嘴角勾起弧度,在林笛惊喜的声音中,提步离开了工作室。下楼后,她站在玻璃门外。
四目相对。
戚灵忙里偷闲,狡黠地给她一个飞吻,姜疏宁笑着歪头。
此时店里还有两三个客人。
戚灵做完最后一杯,跟店员交代两句,摘下围裙从吧台后出来,拎着包包朝姜疏宁飞奔而去。
时间不早了,去餐厅的路上,戚灵的肚子接连响动。她拿外套裹了裹,抱怨道:“忙的我今天中午饭都没吃。”
姜疏宁挽着她的胳膊:“等会儿多吃点。”
那家泰式餐厅口碑很好,两人边聊边往商场楼上走。
到二楼扶梯口时,姜疏宁不经意扫过家专柜店,目光微顿,眼前再次晃过傅西庭佩戴那对墨绿袖扣。
戚灵敏锐察觉,探头去看:“发什么呆?”
“等会儿说。”姜疏宁笑起,拉住她走下扶梯,“你不是饿了吗?还有功夫观察别的东西。”
进到餐厅点好餐。
姜疏宁翻出手机里那张截图,递给戚灵:“你觉得这对袖扣怎么样?好看吗。”
戚灵边看边问:“给谁买啊?”
话音落,姜疏宁刚喝了口荞麦茶。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戚灵又语出惊人道:“你傅哥哥?”
好一个富哥哥。
姜疏宁生硬地咽下茶水,掩盖了那抹狼狈:“说什么胡话。人家又不是没名字,干嘛起外号。”
“这就是外号啦?”戚灵啧啧摇头,“你胳膊肘可不要拐的太厉害,骨折我可不会陪你去医院。”
被她毫不遮掩地打趣,姜疏宁有些不自在。
戚灵身子前倾:“怎么突然想到给他买东西了呀?你不是因为那谁才接近他的吗,没必要吧。”
“我就是觉得,他给我买那么多礼物了,不还点什么也说不过去。”姜疏宁关掉手机,叹息道,“也没别的意思。”
想到最近圈子里的风言风语。
戚灵单手托腮:“不过说的也是。咱们也不缺那几个钱,以后要是分开,免得落人口实。”
“但说实话,”戚灵喊她,“昭昭,你打算还要在傅西庭身边待多久啊?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姜疏宁抬起眼思索:“我不知道。”
因为之前永宁收购案的事情,黎应榕除却那通电话,这么久以来,又是处于断联状态。
惩罚也好,继续要她去看文件数据也罢。
黎应榕没有任何计划,这样反而更让姜疏宁惴惴不安。
从独立开始,姜疏宁就总要将安排好的事攥紧在手心里,有一丝一毫的变动,都得是深思熟虑过的。
可如今黎应榕占据了那个位置。
姜疏宁变成砧板上的鱼,仿佛做不了任何决定。
对上戚灵担忧的眼,姜疏宁给她添了杯茶,轻声安抚:“没关系的,如果年底的事儿办不成,大不了我就跑。”
“你以为傅西庭抓不到你?”
姜疏宁偏了下头:“所以现在我得对他再好点儿。”
……
吃完饭还没到七点。
江北夏天的傍晚异常炎热,再加上两人吃得有些撑,刚出商场,就又被热气扑的退了回来。
戚灵捂着鼻子,掩盖住难闻的异味。
在商场里站了会儿,姜疏宁始终想着那对袖扣,等戚灵从洗手间出来,她们又重新上了二楼。
橱柜里的袖扣款式多样。
姜疏宁直接把图片拿出来,给对方看了看,可惜并没有这一款。她有些失落,最后退而求其次,挑了副磨砂质地的。
晚上回到家,姜疏宁出了一身汗。
简单冲洗了个澡,将头发包好去到客厅,刚打开电视,听见玄关口有人推门。
傅西庭从外面进来,没有换鞋。
目光相撞,姜疏宁察觉出他神色不对劲,诧异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得去出趟差。”
两人同时开口。
姜疏宁的表情愣了愣,放下遥控器,她几步走近:“怎么这么突然呀?这都快要八点了,不是说忙完……”
“抱歉。”傅西庭垂头,揉了揉眉心道,“前几天刚重新启动那批烂尾楼工程,今天就出事了。”
永宁名下的两批烂尾楼,姜疏宁是知情的。
之前听傅西庭提过,与永宁前老板签订的合约中,有一项就是烂尾楼工程必须在三个月内动工。可现在才刚刚开始,居然就出了事。
姜疏宁第一时间想到了黎应榕。
她抿了抿唇:“什么事儿呀?”
傅西庭微微沉默,姜疏宁以为是他不好开口,便赶紧道:“不能说就不说了,我去给你收拾几件衣服。”
说着,她转身要往卧室走。
傅西庭突然拽住她,把人拉回来,低叹一声:“话都没说完呢你跑什么?不是不能说,是说了怕你害怕。”
“……”
傅西庭看着她:“有人跳楼自杀了。”
话音刚落。
姜疏宁瞳孔微缩,没忍住吸了口气。
“现在那边乱的不成样子,我得尽快过去。”傅西庭伸出指背,刮掉她眉毛上的水珠,“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回来跟你说一声。别担心,你在家好好休息。”
姜疏宁讷讷点头:“要去几天?”
“最多一周。”
“……”
姜疏宁没再说话。
听见他兜里疯狂震动的手机,跟自己出差那次完全不同,一股莫名的不舍得涌上心头。她喉咙吞咽:“那你快走吧。”
“嗯。”
傅西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穿过玄关,门从里面被拉开,而后轻轻合上。
姜疏宁无意识地跟着走到拐角口,直到傅西庭的身影彻底消失,她眨了眨眼,霎时感觉房子空落落的。
隔了两秒钟。
她才想起袖扣还没有给他看,下午那么忙,微信上发的内容也一定没有看到。
明明那么好的消息,傅西庭该是第一个看到的。
姜疏宁垂落的手逐渐蜷缩。
在她产生了想要追出去的荒唐念头时,心头重重跳动一下,几乎同一时刻,密码锁传出滴滴滴的解锁声。
下一瞬。
傅西庭从黑暗中出来。
皮鞋与地板触碰,发出极为沉重声音,他的衣摆裹着门外的风,大步走向她。
姜疏宁睁大眼睛。
手腕突然被傅西庭握紧,不容置喙地带着她转身,后背与墙壁紧密贴合,清冽冷沉的吻重重地落在她唇上。
徒留姜疏宁艰难的在缝隙中喘息。
直到唇舌被磨了个遍,口腔里全是对方的味道后,傅西庭才直起身,带着浓厚情.欲与渴望的眼将她来回扫视。
姜疏宁溃败闭眼。
而后听见他说:“等我回来,有话要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二更,算是补之前夹子约定好的第四更。
前面还有一章,这两章同样都发红包~
只有你们刷多多的评论我才有动力码字呜呜呜,不要养肥我!我很娇弱的(开玩笑,但感叹号前面是真的!
第25章 刺玫
跟傅西庭说的完全没有区别。
次日一早, 新闻头条与微博热搜都开始报道,大规模的自媒体博主跟风而动,将这次事故的影响渲染的扩大数倍。
一时间四处都是网友的声讨。
动静大到根本不像是自然事故, 而是有预谋的算计。
姜疏宁捧着牛奶杯, 站在台阶上目光垂视。
电视屏幕里,新闻主持连线了现场的直播记者,两人寒暄几句, 话题被扯回事故。
晃动的镜头中,能看得出施工现场尤为混乱。
下一瞬。
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出现,姜疏宁咬住杯口,无意识地往前挪动一步。
果然不出所料。
一身黑色定制西装的傅西庭入了镜。
跳楼自杀者的家属听闻动静, 回头看了眼,而后一窝蜂地朝傅西庭扑过去, 各个面上含泪,狰狞又可怕。
“……”
姜疏宁蹙眉。好在他身边的保镖眼疾手快, 将人拦住。
连线视频晃动得厉害,网路也很卡顿。
姜疏宁忍不住走下台阶, 拿起遥控器切换频道, 又迅速退回来。这次好了些, 但留给傅西庭的镜头,只有不到三秒。
他被人簇拥着,神色冷淡。
或许是因为人多嘈杂, 以至于傅西庭唇线紧绷, 一举一动都冰冷的不近人情,与文件中的形象趋于接近。
相隔屏幕, 姜疏宁才明显意识到。
手握大权的傅西庭从来都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也并不是, 真的像她所感受的那样。
他矜贵又傲慢,怎么会做出给人暖脚的事。
姜疏宁的目光有些失神。
屋子空空荡荡,没有傅西庭在这个城市,连过去温暖的港湾都变得寂寥。
唉。
感觉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人了。
好愁人。
之后的几天,姜疏宁都早出晚归。
白天在工作室帮另外两个摄影师修修片,下午去戚灵那儿,喝完咖啡再回奥森花园。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眼到了摄影展会这天。
姜疏宁手头有两张门票,原本打算跟傅西庭来,可惜他去外市出差,难以赶回来。戚灵自告奋勇,两人约好时间,在地铁口见了面。
戚灵打趣:“没想到被我捡漏了吧。”
“胡说八道。”姜疏宁嗔怪,“我就是不想被他小瞧,所以才会想邀请他来看这次的展会。”
戚灵觑觑她,撇嘴:“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否认,你把我放在了第二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