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被驯化成女人——寒枝阁提笔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4 11:24:09

  吴二和孟流光,以及一干仆人都被带去了堂屋,那里早已聚集了吴府一大家子,各个面容悲戚,吴大一看见吴二,便道:“二妹,对不起,都是我当初看错了人,现在想想,镇国公府平白无故地,怎会屈尊与我吴府结亲呢?都是大姐害了你啊。”
  吴二摇了摇头。
  吴大人道:“孩子们,无需悲伤,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站错了队,为母早就想到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小将军,老臣毕竟是辅佐过先皇的人,如今先皇尸骨未寒,新皇就急着清算,岂不让天下人寒心吗?”
  冷倾道:“吴大人,自从你赌上全副身家参与夺嫡之日起,你便该想到后果。”
  吴大人垂首叹叹。这时,卫子君从屋外进来,向冷倾行了一礼,道:“将军,吴府所有财物都已清点完毕,请将军过目。”说着递上一本册子。
  孟流光目瞪口呆地看向卫子君,她平静地垂手立在冷倾身边,仿佛从来不曾认识吴府一家一般。
  吴二讥笑道:“卫举子,好巧,你也在这里。”
  卫子君冲她淡淡一笑:“这不是二小姐吗?失敬失敬。冷将军向圣上举荐了在下督办此次的案子,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说起来,当初在下认识冷将军,还是二小姐引见的,我能有今天真是多亏了二小姐啊。”
  吴二被气得双眼血红,战栗不止。冷倾翻看完查抄册子,道:“这上面的东西折算下来,能抵上雌阴国一年半的税收,可想尔等平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她走近吴二,道,“二小姐,你我相识多年,也有几分交情,若你能签下我弟弟的休书,我会找人为你说情,也许免了死罪也未可知,你考虑考虑。”
  吴二仰天大笑两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要拉冷歆垫背!”
  冷倾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雌阴国男子无权提出离婚,无论如何,要是吴二不肯签休书,冷歆就永远是吴家的人,若是圣上一狠心下了满门抄斩的令,到时冷歆可怎么办?冷倾虽然利用了这个弟弟,但到底不想要他的性命做牺牲。
  柳戒言自从被抓,就一直保持大脑高速运转,从在场所有人的神态语气中分析着如今的局势,常言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她柳戒言纵使有天大的本事,终究是一介贱籍,是吴府的奴才,主子要是遭了殃,她只能跟着陪葬,可是她不甘心,她这么有本事的人,本应该更有一番作为才对,怎么能就这么被拖累死在这里?
  柳戒言心烦意乱的时候,看了卫子君一眼,想试试看她能不能保自己,毕竟她们也算是一路人。卫子君正好也看向了柳戒言,她冲柳戒言使了个眼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冷歆。
  柳戒言聪敏异常,当即便明白了,想了想,扑通跪倒在冷倾面前,说:“冷将军,小的要举报,吴二将先皇亲判的罪臣贾枉的遗孤窝藏在家中,已有五年有余。”
  吴二闻言,登时暴怒,挣脱桎梏上前一脚踹倒柳戒言,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我真是好运,养了你们一个个见利忘义的狗东西!我现在就一刀剐了你!”说着想抢过兵士的刀,但失败了,被兵士重新制服,狠狠按在地上。吴二怒不可遏,还在不断挣扎,口中骂声不止。
  冷倾本来没将柳戒言说的话当回事,但看吴二反应这么大,不由得也重视了起来。柳戒言这时重新爬起来,对冷倾说:“那孽种对吴二很重要,她费尽心思救下他的命,窝藏在家中五年,连她母亲姐妹都不知道。”
  冷倾一听,便指派了一拨人给柳戒言,说:“你去将他抓来。”又对跟着柳戒言的人说,“中途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柳戒言便两眼冒光地带人走了,不消多时,秦相公被抓了来。冷倾看了看他,一个病秧子,问:“这就是贾枉遗孤?”
  柳戒言道:“正是,他与吴二青梅竹马,本定了亲事,后来贾家败亡,吴二不忘旧情,将他救出来,改姓为秦,养在家中,对外称是她的男宠,日日呵护。”
  冷倾嘲讽道:“没想到啊,吴二,你竟还是个情种。我今日便送你们一程,让你们去黄泉做一对鬼鸳鸯。”说着抽刀架在秦相公脖子上。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吴二大惊,忙道:“慢着!慢着,今日你是冲我吴府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内宅男子,什么也不知道,你不如大发慈悲,放他一条生路。”
  冷倾看到吴二这个反应,满意地笑了,放下刀,从冷歆手中接过休书,将润好的毛笔递给吴二:“二小姐,你知道该怎么做。”
  吴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秦相公,问冷倾:“我若签了,你要放过他。”
  冷倾道:“自然,他的命对我毫无用处。”
  吴二便接过毛笔,在休书上签上了名。冷倾将休书放到冷歆手中,对他低声道:“你自由了。”
  冷歆拿休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虽说当初嫁进吴府,搜集证据,与姐姐里应外合搞死吴家是他自愿,可这五年他也确实过得不痛快,如今,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心头的大石头落地,冷倾顿感神清气爽,拿起长刀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在众人惊吓万分的眼神中手起刀落划破了秦相公的脖子。
  霎时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将天地染成一片血红。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秦相公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他单薄的身躯便轰然倒地。
  吴二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血红,她亲眼看着爱人浑身是血倒在她面前,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难再扶。她张了张口,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句喊声也发不出,她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像是野兽的低鸣。她摇摇欲坠地扑倒在地,爬到秦相公身边,他的血像天破后倾泻而下的洪水,他的脸苍白到下一刻就要变透明,吴二伸出手,却不敢碰他,好像一碰到他,他便会在她手中化为飞灰。
  秦相公试着张了张口,可他的气管已被割破,说不了话,他便用口型向吴二重复地说着两个字,吴二辨认了一会儿,才辨认出来,他说的是:“别怕。”
  吴二登时泪如泉涌,将秦相公抱在怀里,感受到他的体温在她怀中一点一点降低,最终冰冷一片。
  吴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到咳嗽干呕,孟流光觉得她好像要把自己的心都呕出来。
  过了许久,吴二停止了哭泣,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成双成对的青梅竹马玉佩,两个合在一起,放在秦相公的尸首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撞死在了墙上,血花四溅,埋葬了她至死不渝的爱情。
  孟流光被溅起的血花喷了一脸,他惊慌失措地扑过去抱住吴二,对着满屋子的人大喊:“快救人!快救人呐!救命啊!救救她呀,她还怀着孩子呢!”
  可是吴家的人只是哭泣,其余人一脸冷漠,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理会这两个生命的逝去。
  可怜吴家二小姐吴渊的一生,骄奢淫逸、遍享荣华,为世人所艳羡,又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被世人所憎恨,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的下场。她真心信任的朋友欺骗她,她一手扶持的幕僚背叛她,她自小相伴的仆人出卖她,她痴心爱慕的恋人惨死在她面前,到最后为她的一尸两命感到痛惜的,却只有孟流光这样一个不轻不重的人。
  当日七月七,为唐明皇的无能叹息的她,又何能想到她也会有这一天?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又忆十年前,她跟随母亲去贾府做客,中途偷溜出来,四处闲逛,偶闻一间小院中有说话声,她翻上墙头一看,里面几个男孩正在联句,一个冰雕玉琢的少年说了上句:“人闲桂花落。”
  男孩们苦思冥想,一个说:“鸡鸣五更天。”惹得大家哄笑。
  另一个说:“客倦兰树歇。”
  大家纷纷拍手赞工整,出句的少年却摇了摇头。
  墙上的吴二忍不住接了句:“风憩草虫鸣。”
  众人都道:“不通不通。”说完才意识到什么,纷纷抬头看向吴二,或惊或疑。
  那出句的少年却问吴二:“何解?”
  吴二道:“我从你上句中读出一个‘寂’字,便以寂相对。”
  少年闻言,缓缓笑了:“虽则不通,然是我知己。”
  从那时起,他们便算是相识了,后来,秦相公说:“二妹妹,等你长大了,你来娶我好吗?”
  吴二那时太年轻,不知道长大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在孟流光的惊慌悲泣声中,吴大人仰天长叹道:“天下人无不蝇营狗苟、肮脏市侩,满肚子算计,难道只有我吴家不仁不义不善?”
  冷倾道:“吴大人,荣辱自古周而复始,有几个豪门望族挨得过百年?我冷倾坏事做尽,从没想过能有什么好下场,只要我不后悔便行了。”说罢下令,将所有人押回监牢候审。
  孟流光被人从吴二的尸体旁拖走,他脑子一直懵懵的,今天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惨烈,以前他虽然也知道吴二和冷歆都会杀人,但毕竟他没有亲眼所见,今天那刺目的红、滚烫的血泼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才对“杀人”这两个字有了真实的体会,他眼看着血肉横飞的人在他怀中一点点冰冷,变成一具尸体,他的大脑受不了这个刺激,甚至开始欺骗他这是幻觉,他连着夜夜做噩梦,醒来时浑浑噩噩,他真的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假了。
  吴府的案子审得很快,孟流光被关进牢狱的半个月后,便有人将他揪了出去,口传圣旨:“吴氏一族罪恶昭彰、罄竹难书,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特赐吴氏满门女子斩立决,男眷没为官伎,奴仆变卖,家产充公。”
  孟流光浑浑噩噩地被押上囚车,囚车外面罩了一块黑布,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感觉到囚车在大街上走了很久,然后拐进一条寂静的小巷,不多时,有木制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囚车驶了进去,接着黑布被人拉下,孟流光被从囚车上拽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四面八方都被三层小楼围起来的院子,小楼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飘着散不去的香气。
  院中站着一个一袭青衣,头戴纶巾的中年男子,儒雅清俊、气度斐然,他看着孟流光,对押他过来的狱卒说:“这是最后一个了?”
  狱卒道:“是,这一波就剩他了。”
  男子点点头,吩咐人将狱卒请进去伺候吃喝,然后走近孟流光,上下打量了几眼,问:“你是哪家府上出来的?”
  孟流光道:“刑部尚书,吴大人府上的二小姐,我原是她的人。”
  男子点点头:“怪不得。”又问,“你可有什么本事?会唱曲儿吗?跳舞呢?”
  孟流光一一摇头:“我什么也不会。”
  男子喃喃道:“难道吴二小姐只看中他的脸不成?”说着拉过孟流光的手,亲切道,“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我姓海,这里的人都叫我海爷,以后我会找人教你些本事,唱曲儿跳舞都是要童子功的,你这把岁数是不行了,以后你就学乐器吧。在这里吃的住的要是有什么不好的,都给我说,我给你做主。”
  孟流光有些意外海爷的和善,懵懵地点了点头。海爷领着他进了小楼,上了二楼,引他进了相对靠里的一间屋子,一进门便摆着一张圆桌,桌子两旁竖着两架屏风,他们一进来,右边屏风后便钻出一个脑袋来,一个清秀的少年睡眼惺忪地瞅了瞅,问:“海爷,怎么回事?我才刚睡下。”
  海爷指了指孟流光:“他是刚来的,以后跟你一个屋,你要多照顾照顾他。”
  少年看了孟流光一眼:“幸会啊,我叫粉黛。”
  孟流光礼貌性地点点头:“我叫孟流光。”
  海爷问:“你要用真名吗?”
  孟流光问:“怎么?”
  海爷道:“这里的人倒也有用真名的,只是大多数人顾忌祖宗名声,多用化名。”
  孟流光沉默地低下了头,海爷道:“罢了罢了,先不提这事,你快去休息,缺什么就问粉黛要,记着,未时到一楼大堂来学手艺,可别忘了,头一天就迟到不好。”
  孟流光点点头,目送海爷走了。粉黛用下巴指了指左边屏风,道:“那边本来住着一个人,前几日刚走,他的东西都还在,你凑合用,我太困了,先睡了。”说完将头缩回到右边屏风后面去了。
  孟流光绕到左边屏风后,见这里只摆放着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个大箱子,别的什么也没有,不过因为地方本就很狭小,因而也不显得空旷。孟流光这半月在牢中,虽然并未受到折磨,但仍旧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憔悴不堪,连澡都没洗过,这时看见这柔软且弥漫着暖香的床榻,登时困意上涌,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便觉浑身不自在起来,走到右边屏风前,咳嗽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洗澡怎么洗?”
第29章 第一章
  粉黛困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我这里有木桶,热水在一楼伙房里,你自己打去。”
  孟流光道了谢,绕到屏风后搬出木桶,搬到自己那一边,然后去伙房打了几小桶热水上来,这来来回回几趟下来,水温刚好降到合适的温度,孟流光便脱衣美美泡了个澡,然后上床睡了。
  他醒来时还未到未时,粉黛睡得熟,他便没打扰,自己将浴桶擦干净搬回了粉黛那边,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不多时粉黛起来了,他梳妆打扮好后,来看了孟流光一眼,说:“你坐那儿发什么呆?伙房开饭了,快去吃饭吧,一天就管这么一顿,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孟流光便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跟着他来到伙房,领了饭端回屋里吃,孟流光吃了半个月的牢饭,如今看到这些饮食,虽不十分丰盛,但好歹是热饭热菜,他原本应该大快朵颐才对,可他却无心进食,随便扒拉了两下就不吃了。
  粉黛见状,问:“你不吃了?那你给我。”说着也没等孟流光同意,直接将他盘子里的菜全倒进了自己碗里,粉黛吃起饭来又迅速又实在,风卷残云般吃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未时了,去练功吧。”
  孟流光跟着他来到一楼大堂,那里已经到了几个人,正一边聊天一边拨弄着手中的乐器,见到孟流光,问:“新来的?”
  孟流光点点头:“我叫孟流光。”
  众人一一跟他做了自我介绍,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海爷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从三楼下来,众人一见,便默契地纷纷拿起自己手中乐器,开始演奏起来,孟流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寻了个角落贴着,看他们演奏。
  孟流光从来没有接触过正规的音乐训练,外行听个热闹,觉得他们演奏得很整齐,可海爷身边的那个男人扳着脸听完后却将众人一通训斥,众人都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那人训完,扭头看向角落的孟流光:“你可会奏乐?”
  孟流光摇摇头。
  那人道:“那你先去敲鼓。”话音刚落,站在鼓前的一个少年便冲孟流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孟流光走过去后,少年对他道:“我叫击节。大鼓重,小鼓密,你要打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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