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被驯化成女人——寒枝阁提笔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4 11:24:09

第31章 第三章
  宋清歌半天没等到孟流光说话,便道:“你要吃回家吃去,离我远点。”
  哪料孟流光脱口而出:“我在这里没有家。”
  宋清歌被触及了心中伤痛,霎时鼻子一酸,不说话了。
  孟流光道:“宋吴伊程,你是宋家的少爷吧?我瞎猜的。”
  宋清歌道:“是又如何?”
  “怪不得呢。”孟流光点点头,“大少爷,没吃过苦吧?到这地方来,觉着丢人是吧?我之前也认识一个你这样的贵公子,家破人亡以后承受不了身份的落差,天天寻死觅活,连眼前人都不知道珍惜。”
  宋清歌道:“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劝我,人固有一死,放弃尊严、苟延残喘地活着才更让我恶心。”
  孟流光道:“谁劝你了?你跟我非亲非故的,你爱咋死咋死,我才懒得管。只是,我就问你一句,”他看向宋清歌,“你不想报仇吗?”
  宋清歌怔住了。
  过了片刻,他说:“可是如果报仇,要以贞洁为代价……”
  孟流光打断他:“什么贞洁不贞洁的?我听着想吐。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你连死都不怕,却害怕失去贞洁?难道跟女人睡觉比死还恐怖?再说了,什么叫贞洁?一辈子没跟人睡过叫贞洁?还是一辈子只睡一个人叫贞洁?可笑不可笑?难道一个人的身体可以决定他的灵魂?外表纯洁的人内心就一定纯洁?身份高贵的人灵魂就一定高贵?大街上乞讨的人里就没有勇敢善良的?难道处女就一定比伎女更值得爱?为什么要为了守护什么狗屁贞洁去死呢?为什么这个社会对嫖客报以理解却对伎女大加指摘呢?那所谓的“贞洁”二字不过是集权文化下创造出来的一个隐性枷锁,锁住被压迫者,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了压迫者的愿望而牺牲压抑自己,要我说,贞洁不在身体,不与罪恶同流合污才叫贞洁,不对强权奴颜媚骨才叫贞洁,做人做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才叫贞洁。”
  宋清歌被这番话震撼住了,他是大家公子,自小接受的是三纲五常的教育,何曾听过这样一番“狂言悖论”,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可让他反驳,他又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孟流光长叹一声:“她们怎么想无所谓,我们自己不能这么想啊,要是连我们都认同了,那怎么办啊?”
  孟流光叹完,待了一会儿,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便起身走了。到了第二日练功时,击节对他说:“流光,你可真有本事,刚刚海爷给我说,宋清歌想通了。”
  孟流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时光倏忽,半个月已过,孟流光打鼓的技术已经到了可以和乐队一起上台演出的地步,他上过两次台,都圆满完成了演出,海爷也对他很满意。
  这日,招待外国使臣的万国馆下了帖子,让他们去演出,孟流光便也一同去了。他们早早地将舞台布置好,在那里一边调音、彩排,一边等着,等各路使臣、达官贵人都入了座,他们便开始演奏。演出很顺利,赢得满堂喝彩,海爷带着苏艳艳向显贵们道了谢,自然少不得要陪着喝酒聊天,像孟流光这样不受人瞩目的伎子,要没什么事就可以下去了。孟流光正跟击节两个推着大鼓准备下场,一个小厮来对孟流光说:“耶律公主命你过去陪座。”
  孟流光只好跟着小厮过去,站到耶律雁身后,给她施了一礼。
  耶律雁笑着拍了拍她身旁的位子:“坐。”
  孟流光坐下,给她斟了酒。
  耶律雁道:“好巧,你也来了。”
  孟流光道:“万国馆下帖子请流水桥来演出,我作为流水桥的一员,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不可能不在。”
  耶律雁便道:“但帖子可不是我下的。”她笑着将身子往孟流光这边倾了倾,“我只不过是提了一嘴,流水桥的苏艳艳美艳绝伦罢了。”
  孟流光道:“所以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一个女人,找一个男人,还能有什么事?”
  孟流光道:“我倒是无所谓,公主记得多赏点钱就行。”
  耶律雁笑着将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杯递给孟流光,孟流光接过,一饮而尽,当酒水滑过他唇齿的时候,他震了震,捏紧酒杯,红了眼眶。
  耶律雁奇道:“怎么了?里面又没下毒。”
  孟流光摇摇头:“这酒……”
  耶律雁道:“这酒是你们雌阴国圣地的特产,味道很是奇特,我以前从没尝过,名字也有意思,叫……”
  孟流光接口道:“情人血。”
  耶律雁笑道:“对,情人血,不晓得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
  孟流光缓了缓神,将酒杯放在桌上,重新斟满。这时大堂外有小厮高声道:“抚远将军到——”
  孟流光闻言浑身一震,登时握紧双拳,遏制住浑身的颤抖。一旁的耶律雁注意到他的反常,也警惕地放下了酒杯。
  镇国公府因为在夺嫡中站对了队伍,如今乃是新皇跟前的红人,冷倾一来,在场使臣显贵纷纷起身相迎,将她簇拥在中间,众人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往主座上走。
  孟流光浑身紧绷地盯着冷倾,看着她一步步靠近自己这边,她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张脸上神采焕发,只顾着跟达官显贵们寒暄,完全没有注意到孟流光。随着她越来越近,孟流光的心脏也跳动得越来越快,他屏住呼吸,只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的抽气声异常刺耳。
  近了,近了,更近了。
  还有三步的距离。孟流光等不及了,他猛地站起,抽出早就藏在怀中的剪刀,紧握在手中,攥得指节发白,双眼血红地盯着冷倾,上前一步。
  一道身影挡在了孟流光面前,他听到了利器刺入衣服和身体的声音。
  耶律雁用力抓住孟流光拿剪刀的手,不让他将剪刀从她身体里拔出去,另一只手迅速点住孟流光的穴道,将他半搂半拖地往外面带,口里说着:“我有些醉了,让这个伎子伺候我回去吧。”
  身旁伺候的小厮丫鬟们赶紧让出道,看着耶律雁跟孟流光两个搀扶着走了。
  耶律雁回到万国馆自己的住处,她手下的人见到她,问:“公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耶律雁的身子便一松,仰躺在床上,手下这才看见她一直用袖子遮住的小腹上插着一把黄灿灿的剪刀。手下大惊失色,忙关紧门窗,一边拿出药箱为耶律雁处理伤口,一边问:“公主遇到刺客了?”
  耶律雁想笑一笑,但顾及伤口,只牵了牵嘴角,道:“不是,是这小子的杰作。”
  手下看了看孟流光,想了想,痛心疾首道:“我的公主!你怎么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就算是来了雌阴国,咱也不能干那弓硬上霸王的事啊!这传出去多丢面儿啊!”
  耶律雁脑门上冒出两个问号:“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先把他穴道解了。”
  下人解开孟流光穴道的一瞬间,孟流光就像弹簧一般弹射了出去,所幸下人是个铁桶般的一米九壮汉,且身手矫健,一把揪住孟流光的脖领子就给他摁地上了。
  孟流光两眼血红,一边挣扎一边嘶吼道:“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下人捂住他的嘴,看向耶律雁,耶律雁对孟流光道:“你冷静一点,要是把人招来,你连小命都保不住,更别提干别的了。”
  孟流光狠狠瞪向耶律雁,耶律雁啧叹道:“啧啧,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说着指了指自己小腹上刚包扎好的伤口,“我可是为你流过血的。”
  孟流光挣扎了一会儿,渐渐放弃了,趴在了地上。耶律雁给了下人一个眼神,下人松开了压制孟流光的手,谁知他刚一松开,孟流光便又翻身想逃脱,气得下人一屁股坐在孟流光背上,道:“嘿这小子,咋死犟呢?”
  孟流光叫道:“我要杀冷倾关你们屁事!你放开老子!”
  耶律雁问:“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可是你们雌阴国的英雄。”
  孟流光恨道:“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女人怀着我的孩子,被她逼得一头撞死,一尸两命死在了我面前!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当场杀了她!你们放开我!让我杀了她!”
  耶律雁问:“你杀过人吗?”
  孟流光顿了顿,没有回答。
  耶律雁嗤笑道:“你以为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冷倾的武功胜过我数倍,你连我都打不过,你觉得你能杀得了她?只怕是你还没靠近她,就身首异处了。并且流水桥所有的人都得给你陪葬,还包括我,谁让我他娘的好死不死选你陪我喝酒,冷倾肯定认为你是我安排的刺客。”
  孟流光怒道:“我不管!我要杀了她!为我的孩子报仇!”
  耶律雁道:“要不是老子有伤,老子真他娘想踹你两脚。喂,你听我说,你应该知道,我是北境射月族的公主,是吧?而冷倾是镇守北境的镇国公的孙女,她自己也是在北境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也就是说,”她看向孟流光,“我跟冷倾是宿敌。想让她死的心情,我比你还要迫切。”
第32章 第四章
  下人有些惊讶,道:“公主,这事能告诉他吗?”
  耶律雁撑起身子,走到孟流光面前,单膝下跪靠近他,冲他伸出了手:“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孟流光抬头看她:“什么时候?”
  耶律雁道:“就现在啊。”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让冷倾死?”
  耶律雁语气放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是除掉一个威名显赫的大将军呢?不过我可以保证,五年之内,我一定与冷倾分个胜负。”
  “太久了。”孟流光道,“五年,我等不了。我每天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全都是鲜血,听到的全都是哭泣声,冷倾一天不死,这个坎在我这里就过不去。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到的正义还有什么意义?凭什么冷倾就可以风光无限地活着,我的孩子却甚至都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这公平吗?”
  耶律雁顿了顿,说:“上次见过你后,我调查了你的过往,你不过是吴府中一个男宠罢了,按照你们雌阴国的规矩,就算吴二小姐生下了你的孩子,你也没有资格当父亲,既然如此,你何必这么愚忠?那吴二小姐名声可不怎么好,她值得你为她连命都不要?”
  孟流光道:“这是两码事。她对我好不好,跟我要报仇,是两码事。难道她不喜欢我,我就应该眼看着她惨死而无动于衷?难道我没有资格做孩子的父亲,那孩子就不是我的孩子了?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已经是不配活着了,要是连为她们报仇的勇气都没有,那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了。况且,二小姐纵然有再大的不好,她就算是不喜欢我,但她到底也没有伤害过我、算计过我,相反,我在吴府所有的好日子都是她给的,她还是我孩子的母亲,她那么惨烈地死在我面前,难道我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耶律雁沉默地看了孟流光一会儿,笑道:“真没想到,我在雌阴国还能看到一条汉子。好,我敬佩你。但我也不得不说些难听的话,就以你现在的本事,去刺杀冷倾,那不叫复仇,叫送死。你杀不了冷倾,我可以。看你是要选择冒着玉石俱焚的风险手刃仇人,还是在幕后帮助我,确保冷倾不得好死呢?”
  孟流光问:“你需要我怎么做?”
  耶律雁笑着让下人将孟流光扶起来,道:“我射月族与雌阴国为敌许久,近几年虽讲和了,但两方谁也不曾放松警惕,我们往雌阴国安插了很多眼线,可是雌阴国女尊男卑,喜好阴柔的男子,我部落的男人都是草原上健壮的猛虎,怎么也无法在雌阴国接触到达官显贵,卧底多年,都在底层挣扎。至于女人,我们也安插了许多,可是她们,”耶律雁叹息一声,“都叛变了。这些年,要不是她们送来的假消息,我们也不会在战场上屡战屡败,不得已向雌阴国称臣纳贡。此次借着雌阴国新皇登基的时机,我们大王命我前来,名为送礼道贺,实为整合圣地的情报网,顺便搞清楚,到底那些女人为什么要叛变。”
  孟流光道:“所以你那天晚上迷晕我,就是为了去找你的线人?”
  耶律雁点点头:“是啊,只可惜,她们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接替她们的位置,做你的眼线。”
  “你很合适。”耶律雁道,“不仅在雌阴国拥有可以接触到达官显贵的身份,还对大将军冷倾恨之入骨,我想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你放心,如果你为我效力,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你不用说这些,我倒想问你,你就不怕我是故意演这出戏给你看,好博取你的信任?”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我耶律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她指了指小腹的伤口,“你这一下捅得可是力道十足,要不是这剪刀太钝了,我肠子都被你捅出来了。方才要不是我帮你遮掩,你就这样冲上去,现在你脑袋早就搬家了。雌阴国要找人给我演戏,也不至于找个这么蠢的。”
  孟流光点点头:“好吧,我跟你合作,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
  耶律雁闻言,重新躺倒在床上:“行,你赶紧出去吧,我现在要好好养伤了,之后我会安排人去联络你的。你出去的时候避着点儿人,尤其别碰上冷倾。”
  孟流光道:“好,那你保重身体。”说完出了门,摸黑避着人往万国馆给流水桥安排的休息地走,没走多久,路过一个角门时,赫然撞见黑暗处站着一个人,一身墨衣,与黑夜融为一体,动也不动地站着,孟流光走近了才发现,吓得他连退三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没叫出声来。
  他谨慎地观察着那人,那人一手打开折扇,扇了扇,语气中含着笑意,道:“吓到你了?”说着从角门中向前走了一步,走到了月光下。
  孟流光这才看清她的脸,松了口气,道:“傅大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吓人玩吗?”
  傅可笛笑了笑:“要是专门吓人,穿一身白衣服岂不更好?”说着望了望天上月亮,“我只是在赏月罢了。”
  孟流光抬头看了看月色:“今夜又不是十五。”
  傅可笛道:“难道只有十五的月亮才值得一赏?阴晴圆缺,不都是月色之美吗?”
  孟流光道:“傅大姑娘说的是,是我俗了。刚好在这里碰到你,这个还给你。”说着从怀中拿出上次的手帕递给傅可笛,“上次多谢你了。”
  傅可笛却道:“你一直贴身带着?”
  孟流光道:“是啊,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碰到你了就还给你。”
  傅可笛淡淡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可是今日我一早便在席上,你却从未注意到我。你的眼睛里从来都看不见我。”
  孟流光忙说:“今天席上人太多了,我光顾着演出,没注意都有哪些人。”
  傅可笛道:“罢了。这手帕你不必还我,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
  “好吧。”孟流光收回手帕,“看来你是嫌弃我用过了,那我就替你收着,就当是你送我的见面礼了。”
  傅可笛道:“你请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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