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被驯化成女人——寒枝阁提笔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4 11:24:09

  吴二笑道:“情人血泪,辛酸悲苦,回味甘甜,正合此酒。”
  孟流光闻言,果然尝得此酒余味甘甜,唇齿留香,竟是先悲后甜的好酒。他方才被呛,觉得在吴二跟前丢了脸,为挽回脸面,便豪饮了三杯,回味着口中麻辣香甜的感觉时,才听到吴二无奈笑道:“此酒性烈,后劲极大,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再饮啊。”
  话音刚落,孟流光已觉出一丝上头来,但仍强撑道:“嗐,能有多烈?我当年五十六度牛栏山二锅头对瓶吹,眼都不眨一下,这才三杯,能奈我何?”
  吴二笑道:“瞧瞧,已然是醉了。”
  孟流光忙道:“没醉没醉,就是有点热,我去开窗透透气。”说着来到窗边推开窗子。
  此时天已黑了,华灯初上,酒楼下方便是一条河,河岸边人头攒动,全是来放河灯的人,一盏又一盏河灯顺流而下,像漫天银河。
  孟流光不由痴痴道:“真好看。”
  吴二来到他身边,看了看他,伸手在他眼角轻轻一抹,问:“怎么哭了?”
  孟流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忙抬手擦掉,皱眉偏头说:“没哭,有什么好哭的?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吴二将孟流光的脸掰过来,欣赏着,道:“你落泪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说着靠过去伸出舌头舔走了孟流光眼角的泪痕。
  孟流光却一把将她推开了,说了句:“对不起,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便匆匆逃下楼去了。
  孟流光走后,柳戒言进来说:“二小姐,孟相公跑到街上去了。”
  吴二道:“知道,他心情不好,让他自去散散心吧。”
  柳戒言问:“用不用派人跟着?”
  吴二道:“不用,天地虽大,但他逃不掉的。”
  孟流光在人流中穿梭,醉意越来越浓,他不禁后悔,那情人血果然后劲足,早知道就不逞强了,如今看人都重影。
  他勉强走了一阵,实在头晕得撑不住,便拐进一个小巷里,蹲在地上喘气,渐渐觉得睡意袭来,竟坐在地上靠着墙不当心睡了过去。等醒来时,不知过去了多久,他酒醒了些,觉得自己真是荒唐,正想起身离开,忽见小巷尽头是一处河岸,岸边栽着一排柳树,树下有两个人影,河灯闪烁,照得她们面容清晰,孟流光一下就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抚远将军冷倾。
  好家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真浪漫啊。
  可他定眼看去,另一个人却披着斗篷,戴着帽帷,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虽看不清面容,但看身形分明是个女子,比冷倾还要矮半个头。
  什么嘛,闺蜜聚会而已。
  孟流光失了兴致,正想离开,就见那蒙面女子似是想走,冷倾焦急地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拽,紧紧拥进了怀中。
  啊,这……
  冷倾抱了一会儿,女子推开了她,冷倾又要上前,女子反手一个干脆利落的巴掌扇在了冷倾脸上。啪的一声,孟流光都惊得闭了闭眼,好家伙,真刺激啊。
  冷倾被打了,却没有生气,反而颓丧地低下了头。女子顿了顿,竟抬手轻轻抚摸上了冷倾被打的左脸,冷倾也握住了女子的手。
  孟流光看明白了,女同啊这是,怪不得呢,冷倾见到男人跟见到屎一样。
  孟流光心想:得了,不打扰她们亲热了。便起身想走,谁知睡了这片刻,腿早已坐麻了,猛一起身,这酸爽,不敢置信,他控制不住又跌坐了回去,这一动静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二人皆警惕地看了过来。
  冷倾身手矫健,施展轻功三两下跑到了孟流光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拎起来,喝问:“谁?”
  在看清孟流光的脸后,她阴鸷地眯起了眼:“又是你。”
  孟流光一边悄悄揉腿,一边说:“我说我这次也是路过,你信吗?”
  冷倾给了他一个“你猜我会信吗?”的眼神,孟流光知道这次不好糊弄。
  冷倾问:“吴二让你来的?说,她到底是何居心?”
  孟流光说:“虽然我也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但我真的只是路过啊。”
  冷倾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孟流光道:“我真不知道说什么。”
  冷倾眸光一冷,迅速从马靴中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割向孟流光的喉咙。一切发生得太快,孟流光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连半个字也来不及说出,匕首便到了脖前,他霎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呼吸也忘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所幸蒙面女子走来,伸出手道:“且慢!”
  冷倾当即停了手,匕首距离孟流光的咽喉只剩零点零一公分。
  女子道:“你先放了他,我有话问他。”
  冷倾收回匕首,一松手,孟流光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此刻他才敢喘气呼吸,靠着墙,浑身寒毛直竖、冷汗直流。
  妈妈诶,这群人玩真的。
  他后怕地抬头看向蒙面女子,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但衣服上精致的刺绣暗纹昭显着其主人身份的不凡,此刻孟流光觉得,她就是他的神,是他唯一的神。
  女子问:“你是刑部尚书府上的家奴?”
  孟流光点了点头。
  女子又问:“吴府二小姐是你的主子?”
  孟流光再度点头。
  冷倾道:“上次我生辰,吴二带着他来赴宴,当时他便鬼鬼祟祟地跟踪我到后院,还试图卖弄风骚勾引我,想来是蓄谋已久。”
  不是,这咋跟孟流光记忆中的不一样呢?
  孟流光忙道:“我真没有,上次在镇国公府,我只是去小解,出来以后迷了路,才偶然撞见你的。这次也是,我跟我家二小姐出来逛庙会,方才我喝多了酒,自己出来散气醒酒,走到这里,头晕得厉害,竟睡了一会儿,醒来便看到你们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蒙面女子闻言,蹲下身,掰过孟流光的脸看了看,道:“应该不是吴二的主意,这人美则美矣,却称不上绝色,吴二素知你不好男色,怎会派这等水平的人来勾引你?”
  孟流光忙对冷倾道:“有道理,她说得有道理。”
  冷倾不屑道:“再美的男子我也不放在眼里。”
  啊行了,不用在这种时候还向你的情人表忠心了。
  蒙面女子忽然向孟流光贴过来,冷倾倒比他先惊了一下,一步跨上前拦在女子身前,一脚将孟流光踹翻,对女子道:“当心他对你不利。”
  孟流光从地上爬起来,心中默默问候冷倾的祖宗。
  女子无奈笑道:“你多虑了,我只是闻闻他是否真的饮酒了,你看他这幅样子,能对我如何不利?”
  冷倾道:“那不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女子对孟流光道:“情人血,上等美酒,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确是吴二带你喝的。”
  孟流光寻思,这么厉害,闻一下就能知道喝的是什么酒?便说:“那你现在知道我没有在撒谎了?”
第6章 第六章
  女子对冷倾道:“放他走吧,一个玩意儿,何必脏了你的手呢?”
  冷倾道:“可他毕竟看到了你我。”
  女子笑道:“那又如何?他敢说出去吗?”
  这女子从方才开始一直都温温柔柔的,但孟流光竟没来由地对她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来,比对冷倾的恐惧更甚,比对至今为止伤害过他的所有人的恐惧都甚。
  孟流光忙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今天只是喝醉了,不知在哪里睡了一觉,醒来便赶紧回府去了,路上什么人也没碰见。”
  “知趣。”女子转身走了,“阿倾,你送我回去吧,今日我也乏了。”
  冷倾便点了点头,揪住孟流光的领子低声威胁道:“今日之事若传出半个字去,不论是谁说的,我都当是你说的,到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一把推开他,小跑两步赶上蒙面女子,二人相携走远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孟流光无语地赶紧溜了。
  一口气跑回吴府,镜花水月伺候他更衣洗漱完,他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时,才细细回想方才的事,那女子贴过来闻他的酒气时,他也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种他从未闻过,但却莫名喜欢的味道,清淡似水,若有若无,但余味绵长,风吹不散,他此刻似乎仍能在鼻尖嗅到,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这股味道,只觉安心惬意得很,竟睡了个难得踏实的美觉。
  第二日,孟流光用完早饭,问镜花水月:“二小姐昨夜回来得晚吗?”
  镜花道:“小的知道小相公挂怀,提前替小相公打听过了,二小姐昨夜并未回府。”
  夜不归宿?孟流光忙问:“她一个女孩子,一晚没回来,也没人去找吗?她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镜花笑了:“小相公不必杞人忧天,二小姐宿在外头是常有的事,伺候的人都跟着呢,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经常这样吗?那她是住在闺蜜家里了,还是自己在外面另有房子?”
  “那就不是小的该操心的了,二小姐自有她的去处。”
  “好吧,”孟流光叹了口气,“反正我今天也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也不用陪着我了,给我找些书解解闷吧。”
  镜花看了水月一眼,水月上前问:“小相公想看什么书?”
  孟流光道:“有趣点的,戏折子什么的,或者《聊斋》、《水浒》这种也行。”
  水月虽然没听过什么聊斋水浒,但低头道:“小的这就去找。”
  水月拿来书后,孟流光随便翻了翻,都是些话本戏折子,阅读门槛不高,他便倚在榻上看了起来,不多时便看完了两本,都是些佳人才子的风月故事,故事里一双双痴情的人儿爱得要死要活,不现实得紧,没甚趣味。孟流光实在无聊,便一会儿要来些乐器随意拨弄两下,一会儿自己跟自己下几局五子棋,然后通通扔到一边去,拿来针线缝了一个沙包,在院子里踢着玩了一会儿,蓦然抬头,太阳挂在屋檐一角,像个红鸭蛋,孟流光这才注意到,四周静得可怕。
  他这间院子位于整个吴府的一角,平时没有什么人来走动,只有他和镜花水月三个人住,他们两个性子都是安静谨慎的,不怎么跟孟流光说笑玩闹,现在更是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看不见人影,一下,这方小小的天地之间便只剩孟流光一个人了,他听见垂杨柳上一只麻雀叽叽叫唤,便走了过去,抬头看了看,说:“你怎么独自在这里叫唤?这里又没有鸟窝,你的家人呢?”
  麻雀低头看着孟流光,两个落单的影儿互望着。少顷,另一只麻雀飞来,落在枝头,两只麻雀立刻耳鬓厮磨起来,孟流光才知道,原来孤单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想起了吴二,扯着嗓子喊了两句,镜花从屋里出来:“小相公,您叫我?”
  孟流光问:“二小姐呢?”
  镜花道:“没有二小姐回府的消息,想来仍在外头。”
  孟流光沉默地点了点头。镜花问:“小相公,太阳快要落山了,咱进屋去吧?”
  孟流光摇摇头:“你替我搬一个凳子出来,我想看看日落。”
  镜花问:“日落有什么好看的?”
  孟流光道:“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爱上日落。”
  镜花顿了顿,进屋去搬了个椅子,孟流光坐在柳树下,静静看着太阳落山。时间过得真慢呀,红鸭蛋般的太阳一点点地往下蹭,将天空也染得血红一片。孟流光想起了一个人,或者说,他从没有忘记过那个人。
  那是他高一时候的同桌,是个长发及腰的小姑娘,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喜欢读书,有一次,上晚自习前,孟流光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操场,便走过去问她在干什么,她说:“我在看日落。”
  孟流光问:“日落有什么好看的?快上自习了,你小心迟到。”
  女孩抬头看向孟流光,淡笑着问:“你看过《小王子》吗?”
  孟流光道:“没有,那什么?”
  女孩重新看向落日,语气淡得好像要被风吹散:“你知道吗?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爱上日落。”
  孟流光问:“那你现在很难过吗?你在难过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
  孟流光记得她,是因为他喜欢她,可他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太阳终于藏到了孟流光看不见的地方,天地蓦然暗了下来,孟流光被浓稠的寂寞淹没,逼得他酸了鼻子。
  第二日,孟流光醒来第一句话便是:“二小姐可回来了?”
  镜花道:“不曾。”
  孟流光顿了顿,说:“那你能不能帮我出去打听一下,看二小姐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镜花道:“咱们是大户人家,规矩森严,没有主子的命令,男子是不能随意出府的。”
  孟流光道:“那你帮我找个女人出去打听打听总行吧?拜托你了。”
  镜花只好答应,他走后,孟流光洗漱完,吃完早饭,闲得发慌,问水月:“你们没有电脑手机,又不能出去玩,平时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水月道:“小相公是贵人,我们可不一样,小的是有活儿干的,将这院子上上下下打扫一遍,该浇的花浇了,该洗的衣裳洗了,再去厨房催催饭食,等回过神来,一天也就过去了。”
  孟流光问:“那你这样虚度人生,不觉得空虚吗?”
  水月道:“小相公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连饭也吃不上,活活饿死路边,小的能在吴府有一口饭吃,就很知足了,哪还敢奢望别的呢?”
  孟流光哪里没吃过苦?他进吴府才仅仅数日,数日前,他还被屠户锁在家中,动辄打骂,度日如年,那段日子,他连回想都不敢,只是当时满心求生,虽然痛苦,但却从未觉得寂寞,不像如今,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反倒自怜自哀起来。
  孟流光又想起了吴二,有些人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怎么,一旦她离开了,才惊觉日子这么难熬。
  正巧这时镜花回来了,带回来吴二的消息:“小的出去刚好碰见二小姐房里的人回府拿东西,那人说,二小姐这几日都在销香馆住着,不知几时回府。”
  孟流光问:“那是什么地方?”
  镜花答:“是伎馆。”
  孟流光惊道:“她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镜花奇道:“伎馆不就是给女子去的吗?”
  孟流光呆呆地坐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在镜花水月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正想走的时候,忽听他问:“你们说,二小姐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镜花道:“怎么会呢?小的在吴府四五年了,从未见二小姐宠爱哪位相公甚过您。”
  孟流光摇头:“那不是喜欢,那根本不是喜欢。”
  镜花水月不明所以,只见孟流光又上床睡了,便也退出去了。
  孟流光躺在床上,不多时便又进入了梦乡,恍惚间觉得有人在推搡他,他心烦意燥地甩了甩手,那人竟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起拽,他生了气,一下坐起身,怒道:“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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