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束茗捂嘴笑出了声。
“怎么?”舒星不解。
“谢谢你。”
束茗望着舒星,他这个人真的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宛若夜空中的明星,总是能照亮她无光的路。
现在是,以前也是。
在她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总是他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如果不是他时不时接济她,带着她上山摘果子,抓野兔。她跟她三个弟弟妹妹早就饿死了。
“舒星,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待我这么好呢?”束茗眼眸温柔的印着烛光。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医者仁心罢。”舒星低头。
他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那个理由,如何告诉现在身为世子妃的她呢?
她已经成婚了。
虽然不是名正言顺,但也是正礼。
她能不能离开王府,他与她说了都不算。
这事不能他先提,要她心甘情愿地离开王府才行。
他不嫌弃她成过婚。蔚巡生那个样子,不敢行房事。
他不嫌弃她,却怕她自己嫌弃自己。
“这事……”束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容我想想吧。”
“好!”
舒星心里松一松,不管怎么说,她愿意想,就代表他有希望。
“你多休息罢,”舒星把碗都收了起来,“我也回去睡了。你的药既然是师父开的,我会负责照顾你,直到你痊愈。”
“多谢。”
束茗艰难地躺下,浑身还是烧得疼。
舒星给她换了一个冰帕子贴在额头,拔了如意身上昏睡的银针,一刻没有多留回到了起春斋。
薛彦已经歇下了。
舒星耐住性子,宽衣休息。
有关于束茗的病,他想着明天再与师父商量。
*
白天睡得太多,此时此刻就算是躺下,束茗也睡不着。
方才舒星跟她说的话,她很心动。
这些年她受了那么多苦,不就是因为她的眼睛吗?
若是薛神医能把她眼睛治好,她也不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
眼下在王府,她像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养她的主人要她跪,她便跪。要她做什么,她便不能反抗。
即便她再喜欢蔚巡生,可他到底是身份尊贵的世子。
与她本身就是云泥之别。
她不应该生出那么多旁的心思。
她喜欢蔚巡生。
可蔚巡生也不过就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才对她与众不同一些。
触及到他世子尊严的问题,他依然还是放不下世子的骄傲。
比如昨日在湖边,他不高兴,就不许她唤他名字一样。
他或许是对她有好感,可与他身份相比……他更在乎他的身份吧。
他待她好,就跟养一只宠物一样。喜欢则亲近有加,不喜欢则挥之即去。
她妄想的那一份琴瑟和谐,不过就是她的妄想罢了。
束茗翻了一个身,额头上的帕子掉了下来。
她摸到那湿湿的帕子,心中一动。
舒星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不然方才在那里,他也不会心跳得厉害。每跟她说一句话,他的心就会跳得更快。
不然他也不会问她蔚巡生病愈以后的事情。
他想跟她在一起的心思,何其明显。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把这心思藏得很好罢了。
“真傻……”
束茗嗤笑。
“世子妃,你醒了?”如意被束茗的无缘无故地笑声闹醒。
束茗立即收了声,假装睡着。
“奇怪,是我幻听了?”如意打了一个哈欠,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束茗听见如意呼吸重归于平静,才又躺平,把帕子搭在额头上。
一个是她高攀不起的世子,一个与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跟谁在一起,以后生活会更好过、会更开心,这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结果。
是了,蔚巡生本就不是她能够着的人。
与其日日痛苦……
不如趁早,斩断。
蔚巡生……
束茗眼角忽然有泪滑落。
喜欢你太难了……
束茗从没有这种浑身镇痛的感觉。
我……
不想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律回春渐,新元肇启,烟火照夜白!
过年啦~
希望各位宝儿在新的一年,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哦~
兔然暴富!
过年还是日更哦~存稿管够啦~
第35章 勾引
束茗迁出去之后, 蔚巡生一个人住在桃园偌大的屋子里,只能听见冬日寒风撞击窗棂的呜咽之声。
他坐在暖榻上看书,一页看了半个时辰, 都没翻过。
不知道为什么, 只要他开始看书, 脑子里就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书的内容一点都看不进去。
琼花在屋里走动,给他换茶, 发出点声响,他才回过神, 知道自己又神游了。
怎得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
他丢下书, 揉着太阳穴。
“爷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琼花换了茶,看见蔚巡生在揉头, 立即道:“奴帮爷揉一揉吧。”
说着便要上手。
屋里烧着地龙, 本就躁得慌。
琼花以前在春生阁的时候,有勤王妃时不时来院子, 不敢把自己小心思表露太明显。衣着规矩, 不敢过于打扮。
眼下搬到桃园以后,勤王妃离得远,来得少, 琼花的心思便漏了出来。
前几天,她先是松了发髻。这几天又褪下一些衣衫, 身上撒了散香。现在连衣襟都半开半露。
她本就是一众丫头里面长得出挑的那个。
只是稍微打扮下, 便风情万种。她的身段也是玲珑剔透、凹凸有致。
勤王妃虽然没有明说, 可整个王府都知道——放在春生阁的丫头, 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伶俐与好看。
只要世子愿意, 可以全部收为通房。
蔚巡生正是燥热的年纪, 前几天看见束茗尚且有了心思。
这几天琼花故意装扮了风情,在他面前晃,他怎么可能没察觉?
琼花只是走近他,他便闻到了她身上幽香。
手似柔荑,软若棉花,脖颈处雪白如凝脂。
蔚巡生不让她再靠近,伸手挡下琼花,把她推开:“你着人去把姚子安给我找来。”
琼花被拒,心情自然不悦,扭着身子,娇嗔道:“爷这是嫌弃奴伺候得不好了?”
蔚巡生蹙眉,冷眼横过去。
就差没开口大喝一声,放肆。
琼花伺候蔚巡生多年,自然知道他表情代表着什么。
她立即跪下,俯身道:“爷恕罪。”
这一俯身,春光无限。
蔚巡生把手边的书捡起,毫不留情地丢在琼花身上,把她散着钗环砸掉,头发瞬间便落了下来。
好似风尘之女一般。
“陈姑姑是这么教你做事的?”蔚巡生眼眸微眯,“你是年纪大了,耐不住寂寞,想要尽早出嫁是不是?”
“不……不是的!”
琼花吓得连忙把衣裳整好,收了方才做作的样子。
“你既然是这个心思,我这里也留不得你了。”蔚巡生扬声道,“周年!”
在外伺候的内官周年听见世子唤他,立即进来。
“去把陈姑姑给我找来。”蔚巡生憋着火。
周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的琼花,应了一声,便去找人。
琼花一听蔚巡生要找陈姑姑来,立即哭着求饶:“世子爷,奴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只求爷别把奴交给陈姑姑。奴伺候了您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真的是一时想岔了……”
“你身为春生阁一等大丫头,勾引主子这种事是多大的罪,陈姑姑没教过你?”
蔚巡生话说得平稳,丝毫没有动怒。
但他就是这样,越是生气,脸上越是不显。
琼花当然知道这是不许的事情,可这这事由谁判断呢?
她若攀上了蔚巡生,当了通房,这勾引主子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那日蔚巡生在屋子里与束茗一起摔在地上之后的对话,她在外间候着,听得一清二楚。
世子爷到了情动初开的时候,那便是她的好时机。
她自诩姿色不在束茗之下,这才生了这般大胆的心思。
不曾想,蔚巡生大怒。
眼下除了哭着求饶,琼花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在这里熬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够成为通房,生一儿半女之后抬成妾吗?
眼下希望全部破灭,琼花哭得撕心裂肺。
蔚巡生不再管琼花哭什么,只是坐着等着陈姑姑来。
陈姑姑接了周年的传唤,来的路上问了个大概,自知琼花闯了祸,一点都不敢耽搁就放下手头的事来桃园。
一进门就看见琼花穿得要透不透,钗环散漫,脸妆风尘,当时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个骚蹄子!”陈姑姑进门先指着琼花一顿骂,随后立即赔笑脸给蔚巡生,“爷!这蹄子……”
“陈姑姑,这人是你调.教的,你自己带回去发落,我这不需要这样的人。”蔚巡生不想听多余的话,没让陈姑姑说完。
陈姑姑哪敢再多说,连忙使唤身边的老妈子把琼花带出去。
“还有,”蔚巡生望向陈姑姑,“劳烦姑姑跟我母亲说一声,以后我院子里的丫头,一律不许近身伺候,有什么事让周年他们来就行了。”
陈姑姑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世子爷的意思是,以后他近身伺候的事儿,让这些断了根的内官们来。
“这是为何?”陈姑姑不懂。
蔚巡生道:“我年纪不小了,不再是小时候那般无知。只是我身子姑姑是知道的,屋里有太多丫头,与我总是一种不方便。琼花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了,连她都有勾引的心思,难保其他人不会再犯。让她们都离我远点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姑姑心下也觉得这个事。
勤王妃挑丫头放在世子身边,若蔚巡生有这心思,琼花也不至于熬到二十岁也没当上通房。
再者世子确实还小,冠礼还未到,身子没养好,他想要内官来伺候,把丫头们都赶出去,倒也能说得通。
好歹是还有个冲喜的世子妃在身边。
几番思忖下来,陈姑姑便点了头,带着琼花回了王妃院子,把这事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转身就去骂跪在地上的琼花:“你个蹄子,不知好歹。能在世子爷身边伺候,已经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了!你还想着抬妾?春生阁里的粗使伙计,都有粗使的婆子干,你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小丫头,连衣服上都不曾浣过一件,水都不沾。就连吃喝都是比着世子,精贵的跟小姐一样,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琼花自知已经被赶出了世子的园子,勾引世子这事很快就在府里传开,脸面全无,一心寻死,哭道:“奴不活了!请王妃赐奴一死吧。反正这事很快就会传开,奴也没脸面活着了。奴自打十岁开始就在世子爷的院子里伺候,任劳任怨,世子病了衣衫不解在身边伺候。眼看着世子渐长,有了情.欲。世子妃不许,难道还不许奴去让世子舒心……”
“放肆!”勤王妃当即喝住琼花,“你这死蹄子,如今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不清楚了是吗?”
琼花被勤王妃喝住,当即收了声。
陈姑姑立即把屋里伺候的人都给打发了出去。
勤王妃以前只想过放几个好看的伶俐的姑娘在蔚巡生身边,以防万一。她千防万防没防到这些姑娘出身不好,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大。
“你想替世子舒心,也不看看世子看得上你们这些贱蹄子吗?!”勤王妃可不是糊涂人,她指着琼花,“若是世子是那般饥不择食的人,今日你怎么会跪在这里跟我哭?你进春生阁十年,世子可多看了你一眼?你凭什么觉得我把你放在世子身边,你就一定能被世子收入房中?!”
这一连串质问下来,琼花也自知是自己理亏。
没错,世子何止看不上她。
春生阁那么多丫头,他也没说对哪个丫头特别上心。蔚巡生心情不好的时候,谁都挨过他的骂。
唯独那个盲女来了之后,世子的性情才变了许多。
若不是看世子对那个盲女呵护有加,她又怎么会生出嫉妒心思,想要尽早上位?!
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那个盲女!
明明出身跟她们一样,姿色也没比自己强到哪里。凭什么她能得到世子的青睐,而她不能?!
琼花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有一万个不服。
勤王妃也懒得管这些小丫头心思,只对陈姑姑道:“去庄子上寻一户人家,把她嫁出去,嫁得远远的。”
琼花不再哭了。
她们这些人命运,从被家里人卖出来以后就注定了。
她不过就是想替自己搏一把好前程,没下对注而已。
*
琼花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王府。
自然也传到了海川阁。
如意打帘出去,看见院子里的小丫头不干活,凑在一起嚼舌根,当即拉过来一个一个敲打了才算完。
“你们在说什么呢?”如意唬着脸。
小丫头们不经事,你一言我一语把琼花被赶出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内院都在说,是因为世子妃不愿意跟世子圆房,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如意蹙眉,她一直在身边伺候,从未发觉世子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两人之前坐在一处,一个读书,一个练字,也没有半点让她回避的意思。
怎么到琼花那里,就有另外一个版本?
如意眼下在束茗身边,顾不到世子园子,当即把小丫头们训斥一顿,才放了人。
第36章 心寒
束茗已经养了几天, 烧退下了,就是有些咳。
地龙烧了几日,屋里也比刚来的时候暖和了许多。
舒星日日都来煎药, 煎好了药, 递给束茗, 看着束茗喝完就走了,也不多话。
桃园那边周年忽然得了宠,成了世子身边的管事, 自然做事更加勤谨,每日一趟来海川阁询问世子妃的病。
顺带送来一些桃园厨房里做得小点心, 带来一些宣纸、笔墨给束茗解闷。
束茗的病且养着, 每日做的最多的那便是拿笔坐在桌前练字。
病去如抽丝,这一养, 眼看就到了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