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这里说的四龙夺嫡,岩州之战,都是上一本书《权御山河》里的主线剧情。
如果想了解全部的背景,建议补已完结文《权御山河》,是剧情权谋,布局、反转、反杀向的剧情文。
这本后半部分也是布局反杀的权谋局。
对应的是下一本《盛世山河》的西域分支剧情。
第63章 试探
路上他忍不住问蔚巡生:“你肚子里养什么坏水呢?”
蔚巡生打马, 挑眉:“知道是坏水还问?”
“废话,万一你干什么坏事,我还跟着你去干?”姚子安撇了他一眼。
蔚巡生不想理他:“说的跟你以前做的坏事少一样。”
“那年少无知的事情, 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姚子安不满。
蔚巡生坐在马上左右晃悠, 缓缓道:“去见一个‘朋友’。”
“呵, ”姚子安埋汰他,“你成日病在府上,一年有半年都在床上, 还有朋友呢?我怎么不知道?”
蔚巡生嘶了一声,扬鞭作势就要抽下去。
姚子安眼神警告他, 不想在大街上出丑, 就别对他手动。
两人相互嫌弃一阵,又相互各自安好。
蔚巡生远远地望着, 说:“到了。”
姚子安寻声看去, 这地方不是……
蔚巡生下马,把马缰丢给蔚济, 自顾自地往店铺里面去了。
店铺里的掌柜正在算账, 低头手上打着算盘,嘴里却是一点不闲着,朗声问道:“贵客是来裁衣服还是来改衣服啊?”
蔚巡生不言, 负手而立,望着成衣铺掌柜。
掌柜觉得奇怪, 他能听见来人了, 却没听见来人说话, 只得抬起头, 一眼便看见了蔚巡生, 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掌柜心中一怔, 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绕出柜台,抱拳行礼:“世子殿下……”
蔚巡生微笑着,问道:“北寰言还在西境吗?”
掌柜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声道:“世子殿下在说什么,草民听不懂……”
蔚巡生在店里溜达着,目光落在五颜六色的布卷上,手时不时地摸着布匹,声音有些飘:“你若听不懂,我再说一遍,你们家主子北寰言还在西境吗?”
掌柜望着蔚巡生好一会,看着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门外有王府亲卫守着,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低头不言。
蔚巡生见他不说话,回身望着他道:“这里不是藏息阁的暗桩吗?你们不是替北寰言盯着我的吗?怎么你们藏息阁下面的人,还不知道你们主子已经找过我了吗?”
掌柜辨不清蔚巡生这话是真是假,不敢轻易回答。
蔚巡生也不着急,转过身面向他,双手拢在衣袖里,道:“我给你时间去问这事,我在这里等你。”
掌柜思索一下,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世子进后堂稍等片刻。”
蔚巡生今日来不是寻事,见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成衣铺掌柜虽然疑惑,但也信了大半。
藏息阁确实有消息说北寰言最近到了西境,可来西境做什么,上面也没多说。
勤王府的小世子知道这事,恐怕北寰言确实是为了勤王府而来。眼下见世子想要找北寰言,来这里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掌柜引着蔚巡生与姚子安进了后堂,女掌柜立即端来了茶水,放在两人手旁。掌柜与自己妻子对视一眼,转向蔚巡生:“草民去去就来。”
蔚巡生挑眉,也不多话,伸手端起茶盏,要喝。
姚子安当即拦住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外面的东西不要乱喝,尤其是这种地方的东西。
蔚巡生推开姚子安的手,轻声道:“无妨。”
随即一口抿了下去。
掌柜去接暗桩的时候,蔚巡生饶有兴趣地问女掌柜:“这成衣铺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女掌柜不知道蔚巡生为何有此一问,尴尬回答:“刚好能糊口罢了。”
“也是,你们给藏息阁做事,赚多赚少都是随缘的事。”蔚巡生放下茶盏,安静地等着。
好一会掌柜才从后院回来,见蔚巡生便是一礼,道:“言主子现在在西凉城里……方才……”
“住在哪?”蔚巡生打断他,他不想听废话。
成衣铺掌柜犹豫好了一会才报出一个地名。
蔚巡生二话不说就带着姚子安出了成衣铺。
蔚巡生走后,女掌柜连忙拉住自己男人,问:“勤王府世子来找言主子?”
男掌柜点头:“方才去问过藏息阁管事了,管事说言主子交代过,若是勤王府世子来找,直接把他住址报给他便是。”
“这是怎么说的?言主子让我们留意勤王府,不是为了监视?”女掌柜百思不得其解。
男掌柜摇头道:“主子的事情,哪容得我们置喙。小主子们聪慧至极,他们的事也轮不到我们操心。”
“那以后这勤王府的事,我们报还是不报?”女掌柜问。
男掌柜亦是摇头。
*
成衣铺掌柜报给蔚巡生的地址是西凉城著名的烟花柳巷。
这里一条街都是寻花问柳的地方。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这条街边已经点起了红灯,远远看去整条街都是暧昧的气息。
姚子安红着脸,憋着气。看着道路两旁楼上姑娘们给他丢下来的花枝亦或者团扇。
“那人不会是耍我们吧?这哪是正常人住的地方啊?”姚子安心里怯怯的,“要让我娘知道我逛这种地方,回去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蔚巡生倒是像见过世面一般,睨了他一眼,冷哼道:“出息。”
姚子安瞥了他一眼,冷哼回去:“你有出息,你怎么不带你的小尾巴?!”
蔚巡生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个茬,是呢,不知道束茗知道他来青楼街会作何反应。但是在姚子安面前怎么能露怯?
他淡然道:“她现在还管不到这来。”
“你就嘴硬吧!”姚子安忽然很开窍,指指点点,“在这事上,我就没见过哪个女人是不介意的。你看看我爹!到现在都没纳妾也没通房,还不是因为我娘不让?”
蔚巡生抬眼瞧着他一副我很懂的样子:“你现在胆子这么肥,连舅父的闲话也敢说?”
“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事,其实我早就看淡了。”姚子安摇头晃脑。
蔚巡生没好气:“婚都没成,我都不知道你哪来这些调调。”
“你这话说的,不成婚,我就没脑子了?”姚子安目光不自觉地追着楼上那些姑娘们的笑颜,“你看这家楼里的姑娘,挺好看的。跟我们西境姑娘长得不一样。一副弱柳迎风的样子。”
蔚巡生抬眸看去,这楼不就是成衣铺掌柜说的百花楼吗?
这名字取得够艳俗,这楼装得够奢侈。金碧辉煌的,让进去的人都忍不住想颠颠自己兜里银子够不够多。
这楼门口没站姑娘,却站着一位比姑娘更好看的男子。
那男子笑盈盈地望着蔚巡生与姚子安。
两人下马,那男子迎过来,细声细语道:“世子与小将军里面请。”
姚子安听着这人声音不对,凑在蔚巡生耳边轻声道:“宫里的内官?”
那男子听见,回眸看向姚子安,道:“回小将军的话,我确实是内官。”
姚子安没想到这人能听见,不仅听见了还回话,瞬间尴尬到扣脸。
蔚巡生细细打量这个内官,生得阴柔绝美,看不出年岁,细皮嫩肉,气色极好。不似周年那般宛如枯骨。
那内官见蔚巡生一直在看他,回眸,眼睛笑成弯月,好看至极:“许多年不见,世子都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册封世子的旨意,还是我快马加鞭送去的呢。”
蔚巡生一愣,这人是……帝君身边的内官?
“不知内官如何称呼?”蔚巡生道。
内官轻笑:“景雀。”
蔚巡生深吸了一口气,现任东陵帝身边盛宠的内官,景雀大监。
为何说他盛宠,只看他名字便知。
当今圣上名唤许景挚,这内官名字里带了一个“景”字,是御赐的姓。无论是前朝还是新朝都没有一个奴能冠上帝君名字里面的字。
偏偏这个内官做到了。
不仅做到,他还敢在他面前,自称“我”,不是“奴”。
这些时日蔚巡生了解当今圣上喜好时,曾听过这样一个传闻,当今圣上许景挚在浅邸的时候就宠信一个梨园的小官。
那小官长得及其阴美,比天下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小官在扳倒当年如日中天的太子一党时功不可没,这才入了许景挚的浅邸跟着他一起进了皇宫。
许景挚成为新帝,这小官也成为了新帝身边炽手可热的内官。
许景挚亲自给他改了名,赐了字。
允许他对外时用“我”自称。
许景挚早些年因为腿疾与皇兄的娇惯,脾气不好。当了帝君之后,难免情绪阴晴不定。暴戾得很。
后宫之中无人能劝得住,只有这个名为景雀的内官才能安抚住帝君许景挚。
这些都只是传言。
蔚巡生看到只当是民间杜撰,而今见到真人了,才惊觉,那些事恐怕都是真的。
怎么会有一个男子生得这么好看?
景雀的好看与北寰言那种好看不一样。
他的好看,带着无限阴柔与绝美,所有形容女子美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也不会觉得突兀。
景雀在宫里十几年,待在许景挚身边,见过无数老狐狸,阅人无数。
此时见蔚巡生眉眼肃穆,甚至有些紧张,便继续笑着与他玩笑:“世子爷儿时好看的很,我与陛下说过,世子长大了必是一个俊朗少年,陛下还不信。等着五月世子爷去许都,让陛下瞧一瞧,陛下便知了。”
“景雀大监是跟着北寰言来的?”蔚巡生小心翼翼地问着。
景雀点头:“言公子出这么远的门办事,陛下不放心,便让我跟着公子。说是一路上有我在,许多事公子都好做些。我便跟着来了。”
蔚巡生听出一些门道,心中暗附:看来在许景挚那里,这景雀大监还不是盛宠至极。
北寰言,才是东陵帝君盛宠的人。
出趟门,由帝君身边红人保驾护航。
景雀身上有大内的牌子,那牌子虽然没什么实权,却实打实地告诉外面所有的人,这人是奉旨办事,所有人都不得难为。
上到节度使,上州刺史,下到县令,都不得阻拦。
北寰言啊北寰言……
这大腿了不得,他一定要抱住了。
夜色将近,百花楼里的姑娘已经起身,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望着蔚巡生一群人小声闲话,却没人敢过来拦路。
应该是见景雀亲自出来迎接,都识趣地躲到了一边。
这楼三层,景雀带着蔚巡生没上楼,而带着他们,直接穿过一楼大厅,到了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屋舍。
这院子相比较前面楼宇,反倒是朴素至极。院子里连花草都没有,只是一层荒芜的土地。
屋舍点着灯。
昏黄的灯光透出窗棂,撒了些许在地上。
屋舍门口有一个白衣少年,抱着手,靠墙而立,闭目养神。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立即警觉地睁开眼。
看见来人是景雀便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景雀站定,对着那白衣少年介绍道:“这两位一位是勤王府的世子,一位是姚将军府的姚小将军。”
那白衣少年行了个江湖礼,抱拳,道:“凌信,见过二位公子。”
景雀又指着凌信,道:“暮云峰飘渺剑、神医谷传人凌信,凌小公子。言公子的挚友。”
蔚巡生对江湖事不太清楚,听到凌信这一串头衔的时候没什么反应。
倒是姚子安听见暮云峰“飘渺剑”、“神医谷”这两个名号的时候,瞳孔猛然缩小,他忽地上前一步,抱拳道:“凌小公子!幸会幸会!”
声音大得蔚巡生都嫌弃地偏了偏头。
姚子安个头大,说话的时候声音沉闷,但凌信听得出来这人是个练家子,底气浑厚。
凌信笑开了,弯着眼睛:“幸会呀,姚小将军。”
“凌小公子啊,我跟你说,我早就听闻你们飘渺剑……”
姚子安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把过去揽住凌信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蔚巡生看傻了,姚子安这人多少是有点自来熟吧?
什么人都能揽着肩膀称兄道弟?
景雀倒是很喜欢姚子安这不拘小节的性子,笑盈盈地道:“姚小将军这性子挺好的。世子爷我们进去吧。”
蔚巡生懒得管姚子安了,能让他看得上人,多半是武功高强之人。
飘渺剑……
肯定是什么了不起的剑术吧,不然他怎么那么兴奋?
只是江湖剑术,到战场上能有什么作为?姚家也不怎么练剑,主要是练枪法,怎么姚子安忽然想转行练剑了?
蔚巡生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姚子安脑子里在想什么,跟着景雀进了屋。
这屋里摆设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席子,一个矮桌,矮桌边堆了些卷宗。
屋里倒是点了不少灯,把屋子里照得通明。
北寰言一身青衣长袍,坐在矮桌前低头翻着卷宗。
“言公子,世子接到了。”景雀对着北寰言恭敬一礼。
蔚巡生挑眉,这人对北寰言倒是比他还尊敬些?
北寰言抬眸,他还是那个俊朗到让蔚巡生都心中为之一动的少年。
北寰言点头:“多谢。”
景雀很是识趣,道:“马上就是用膳时间了,两位公子来便是客。我去着人准备一桌宴席,世子殿下与姚小将军留下来用膳可好?”
蔚巡生乐意之极,说道:“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景雀退了出去,把屋子留给了蔚巡生与北寰言两人。
北寰言伸手:“坐吧。”
蔚巡生也不跟他客道,脱鞋子,上席子,在北寰言对面坐下。
北寰言收起正在看的卷宗,望着蔚巡生:“何事?”
北寰言明明是一副十六岁少年的模样,做事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却是一副老成,惜字如金。
说不上像谁。
蔚巡生见北寰言这般古板,觉得好笑,他向后仰了仰身子,双手撑在身后,笑眯眯地望着他,说:“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北寰言抬了抬眼皮,定定地望着蔚巡生。
这人说话轻挑,可是眼神里却没有半天戏虐的样子。
他来找他自然是有他的目的,只是这人不老实,不想与他直说。
北寰言看了他一会,收了目光,自顾自地继续拿起手边的卷宗,翻到方才自己看的那页,细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