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拉严实，外面路灯折进来的光刚好撒在她眼皮的位置，罗宁翻了翻身，还是觉得别扭，睡意也淡了许多，无奈只好再次起身下床。
她将窗帘拽了两下，不经意间往下瞄了两眼，收回手的时候，动作顿了一顿，随即又“刷”一下拉开。
罗宁只在睡衣外面裹了羽绒服，下来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她走到不知何时停在楼下的黑色轿车前。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她也没拿手机，只好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
敲了三下，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罗宁想绕到后面去确认一遍车牌号时，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李煜安瞧见她时也是一愣，随即抬头望向了三楼：“你刚刚不是熄灯了吗？”
“你，”罗宁一时都不知道问他些什么，有些无奈，“你怎么在这里，不上去吗？”
“我给你发了信息的，怕你不方便。”
只不过他没收到回复，她卧室的灯也是一直亮着。
“我没看手机，”罗宁说，“刚刚睡着了。”
他的神情舒展开来，像是反应了一下，随即下车，又回身从副驾驶上拿了一个东西，白乎乎的一团，用麻绳吊着，连着的麻绳的一端木棍被他塞进罗宁手里。
“这是什么？”
“给你带的，”李煜安边说边在口袋里摸索出打火机，弯腰低头弄了一会儿，“喏，好了。”
他点燃里面的蜡烛，罗宁这才看清，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竹篾框架的兔子花灯，上面的白棉纸被烛火映出橙色的影，像是他自己做的，样子颇为憨态。
她捏着木棍，举起兔子灯仔细瞧，末了抬头看他，声音轻微：“怎么还送我这个，我又不是小孩。”
他凑过来笑：“我觉得你喜欢。”
罗宁语气软了下来，问：“我真的没看手机，不知道你来了。”
李煜安啄了一下她的下唇：“没事，这不还是等到了么。”
他还想再低头去深入品尝的时候，罗宁突然制止住了她的动作，面色也随之一变：“你喝酒了？”
她锤了他的肩膀：“你疯啦？”
“我叫代驾把车开到你楼下的，没自己开，”李煜安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喝了一点点。”
他贴着她的额头喃喃道：“你也在担心我么？”
他果然有点不清醒。
罗宁将兔子灯挂在了车子的后视镜上，自己则被李煜安推上了车后座。
她说自己吃饭的时候烫到了舌尖，李煜安就捏着她的下巴：“那我给你吹吹。”
早就已经不疼的舌尖又被他吮出些麻涨感，罗宁一边吸气一边揪他的领子：“上去。”
他像是有备而来，从前方扶手箱的最里面摸出一个盒子，又故意曲解她话的意思，“上哪儿去？”
第35章
罗宁当然是说上楼，但李煜安让却她坐在他上面。
脊背弯了起来，发旋就一颠一颠地蹭着车顶，他不得不一只手护着她的脑袋。
李煜安发现她舒服的时候总是喜欢揪着他的领子，闭着眼将面颊贴到他的侧脸上哼气。
他故意磨着不给，看着她眼睛里含满细细的水雾，流转着望向自己。
她的不满意也很明显，李煜安去仰头吻她，她便迅速撇开了脸。
他有些气：“不给就不让亲？”
罗宁将手指贴在他唇边，他微醺的状态有些不知轻重，她让他把声音控制得小一点。
李煜安将她的指尖咬住，眼睛在昏暗中发亮，有蓄势待发的意味。
他的双腿微微分开，腿根紧绷着，箍着她的腰的力气突然变大，罗宁将指尖抽出来，在这没有规律的冲击下瞬间失了神。
“这下满意了？”他的嗓音哑得很，说完就急切地咬住她微张的唇，含着下唇往里勾缠，将她的气息一同吞咽下去。
车身摇晃得剧烈，罗宁在其中，竟然还分出了一丝心神去担忧挂在后视镜上的灯笼会不会抖落下去。
“我，”她费了劲才找出空隙说话，“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他闻言后，频率不缓反急，肩背被对方隔着衣物抓出痛感来。
快感沿着脊背一路蹿上去，快到达顶峰边缘时，李煜安又突然停下，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我让你舒服快活？对不对？”
她难受得紧，闭着眼蹭着他的面颊只点头。
但是这人又不满意，大手掌过她轻薄的侧背，使两人分出一些距离：“只是这样么？”
罗宁不明白他要寻求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我在你这里只有这样？”他另一只手绕到她前面，将原本不整的衣物全部扯下，顺着下巴一路吻到胸口左侧，唇间带起的湿意让罗宁颤抖得更厉害，他模糊的声音隔着皮肤传递到一泵一泵跳跃着的心脏，“那这里呢？”
他往日磨人，但是总算还有些顾忌，这次借着三分醉意，将平日里自以为隐藏很好的不知餍足、不可明说的不甘心，全部发泄了出来。
车里空间狭小，罗宁躲不开，最后浑身的力气宛若被抽干，只能趴在他脖颈处轻微抽泣，他像抱小孩一样拍拍她的背，摇晃着去哄她。
不到五点钟李煜安醒了，他伸出胳膊迅速关上床边的手机铃声，又扭头去看身旁的罗宁。
对方没有被铃声吵醒，睡容在黎明的昏暗中显得有些沉静。
她无意识地翻了半个身子，末了将手搭在了额上。
李煜安昨晚喝的酒，现在还不能开车，所以得提前走。
他轻轻掀开被子探出身来，坐在床边时又回握住她的手腕，低身用唇蹭了一下，随后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刚把被子上下拢好的时候，罗宁又挣开，上身的被子从纤细赤裸的肩臂处滑了下来，她拉住李煜安的手指，睡意朦胧时，声音就有些黏腻地化不开：“你现在要走么？”
他轻轻“嗯”了一声，要起身拿衣服，发现床上的人还抓着他的手不丢开。
一时心软，他隔着被子揉捏了两下，往上抚摸着她的发旋，在脸颊连连亲了两三口。
罗宁顺势揽住他的脖颈，在他唇角处回应了一下。
她也就是在半梦半醒间才会这样，可李煜安却被她难得的主动勾起来火，直接揽着她滚进了床里侧。
时间紧，两人只是匆匆温存，等李煜安依依不舍地离开后，罗宁便借着运动后的松懈继续睡了一会儿。
罗宁是被急促的门铃声唤醒的，她在卧室赶忙起来，踢踏着拖鞋走过去，迷糊中想是不是李煜安忘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在这里。
她隔着猫眼往外望了一眼，看到一件异常熟悉的黑色羽绒马甲。
这是宋文慧经常穿的一件衣服，罗宁开门的手顿住，剩下的瞌睡全都不翼而飞。
门铃还在继续响，她赶紧拢了拢衣衫，心虚地把门打开。
门外的宋文慧拎着一袋小笼包和盛着粥的保温壶，语气不太好：“想过来看看你，结果给你发信息不理，打电话也不回。”
“你愣着干什么？”宋文慧看她低头扶着门，无精打采的模样，一时有些来气，“都几点了还没睡醒？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
罗宁赶紧接过东西，又飞快地去厨房拿碗筷，将宋文慧买的早饭摆列好放在餐桌上。
之后趁她人还在客厅，罗宁赶紧回了房间，早晨乱糟糟的一通，留下的痕迹太明显。
她先将两人私密的东西收好，为了保险又将垃圾桶里的塑料袋系上，把凌乱的床铺整理一遍后又开窗通了风。
宋文慧喊她的名字，罗宁就拿了新的衣衫和毛巾出去。
“不吃饭？”
“妈你先吃，”她直直走进浴室，“我去洗个澡。”
“大早晨的洗澡，受凉了怎么办？”
罗宁隔着浴室的门，边脱衣服边回应：“我身上黏得难受。”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除了眼尾有些不正常的泛红，就是锁骨往下的痕迹。这些红痕分布在白皙的皮肤上，足以让她回想起昨夜的缠绵来。
没吃饭就洗澡，被云雾一蒸腾，罗宁就开始有些晕，扶着白瓷墙壁的空档，她又想起李煜安。
他最喜欢在她耳边问她快不快乐。
重逢也没多久，这人就如此强硬的充斥占领了自己的生活，她何尝不清楚，这和她一再地纵容退让脱不了干系，坠入情欲深渊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不用想。
罗宁中午陪宋文慧去商场购物，在这里待到下午才回去，所以剩余的时间，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课桌前学习。
李煜安的车钥匙还在她手上，罗宁便给他发了信息。
李煜安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复：
「要不要开我的车来接我」
后面带了个企鹅旋转的表情符号。
罗宁回了一个相似的符号，是黑白小企鹅左右蹦跶着跳舞。
他说他今天下班可能要稍微晚一些，罗宁便将车子停在口腔医院外面等了一会儿。
正当她低头摆弄着手机时，有人轻轻敲了车窗。
她按下车窗，看到了一个最近没见的熟人。
对方因为看到驾驶座里的人是她，面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凝固住。
罗宁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后和她面对面站立。
郑欣宜踩着高跟，刚好和罗宁平视，她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眉眼里的讶然。
罗宁表情很自然的和她打了招呼。
郑欣宜笑了一下：“原来是你啊。”
李煜安还在隔间给顾客补牙的时候，呼叫器里传来前台的声音，隔着电波传进他的耳朵里：“李医生，有人在前台找你。”
他没停下手中动作，只回复道：“麻烦你领着她去我办公室，让人稍等我一会儿，我这马上结束。”
旁边给他打下手的助手是李煜安带的实习生，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对什么都感兴趣，随口一问：“哥，谁找你啊？”
李煜安没看他，只说：“帮我看看几点了。”
“六点十三。”
“麻利点，”他说，“还能早下班。”
对方笑：“这么着急，女朋友啊？”
李煜安也笑：“别管这么多。”
“哥你最近真的，”他边端详着他的神色边递过来工具，“真是春风满面。”
李煜安勾着唇角不回复，只握着光固化灯放进患者嘴巴里。
补完牙后他拍拍助手的肩膀：“收拾一下这里。”
话音落下，他就快步离开走向办公室。
李煜安进来的时候先关了门，声音含笑：“今天怎么愿意进来找我？”
他转身倚着门板，边说话边解外套领口上的扣子，没听到回复便有些纳闷，偏头看过去，一时愣怔：“怎么是你。”
郑欣宜坐在他办公桌一侧的椅子上，偏着头瞧他，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他面上神情的变化。
他的神态、他的反应，何尝不是她方才的复刻。
郑欣宜心里的自嘲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
“不是我还是谁，”郑欣宜捋了捋胸前的头发，随后站起身来，笑容柔和，“罗宁吗？”
李煜安忽地抬起脸来：“你见到她了？”
“是啊，”她又撩了一下头发，“还知道了一些事情。”
“她人呢？”
她奇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李煜安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最近大家都在说你好像谈女朋友了，我就好奇过来看看。”
“我问罗宁知不知道这件事，”她继续说，“她也说不清楚。”
他面色猛然沉了下去，将身上的白大褂扯下来丢在一旁。
“煜安！”
郑欣宜喊住他：“和我聊一聊吧。”
李煜安没理会，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她早就走了，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抬起了手，指尖勾着一个晃悠的物品，是他昨晚留在罗宁家的车钥匙，“我和她也聊了很多，你现在去找她——”
郑欣宜在话剧团工作，有副清亮柔和的嗓子，此时吐出的话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他的耳朵：“她可能不太愿意见你。”
第36章
“最近他有点不太愿意见我，”郑欣宜看向罗宁，她很喜欢用打趣一般地口吻说话，“我猜，可能是有了女朋友，要和我避嫌呢。”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有什么可避嫌的，”罗宁翻了翻身上的口袋，“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郑欣宜面上的笑容依旧：“是么？”
罗宁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只碰到了蓝牙耳机和一包纸巾。
“你们晚上有约？”郑欣宜问她。
“还不确定。”
“不进去等？”
“他今天下班会晚一点。”
“那我找他有点事，你介意吗？”
“这话让我怎么接，”罗宁难得笑笑，“这不是你的自由吗？”
对方挑起眉：“你是只在我面前这样，还是真的无动于衷？”
罗宁按了一下车钥匙，身旁轿车的车灯“唰——”一下亮了起来。
她重新拉开车门：“不用说这样的话试探我，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
郑欣宜说这话时，眼中仍然闪着令罗宁倍感熟悉的光芒。
这是某些少女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语。
总会有一个不合群者成为众矢之的，被选择的理由或许简单或许荒谬，可能是因为长相出众或平庸，也可能是获得过多的偏爱和注视，更有可能，只是因为一个眼神间的不合拍。
这些眼神是汹涌彭拜的暗流，罗宁曾经被卷进去过，也曾经冷眼见证过其他的游戏参与者轮番变为不合群的目标。
她如今感到厌倦，可郑欣宜仍然乐此不疲。
“这么多年了，”罗宁返身从车里找到李煜安的烟盒和打火机，车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抽出一根烟来，抬眼望向郑欣宜。
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没有离开的打算。
她问：“可以抽烟吗？”
“我不喜欢闻烟味。”郑欣宜回答的很利索。
罗宁又将烟支放回去，十来步远的地方有家咖啡店，她朝她示意：“进去聊？”
郑欣宜今日过来，也是临时起意。
昨天他们相聚的时间很短，在山脚下的山庄吃饭，李煜安吃完饭便要走。
乔宇有点不大乐意：“旁边有民宿，咱们在这儿睡一宿得了呗，待会还能泡泡温泉。”
“你女朋友在这儿你当然不着急，”乔彤比乔宇更上道，“有人可就归心似箭了。”
郑欣宜坐在他们对面，闻声看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