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敢去招惹他呢?
就算她能成功攀上了陆维景,只要他不想她出现在姜芫面前,只要她惹他不高兴,他就有办法让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收起你那点心思,离阿芫远一些,若还有下次,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完,直接从她身边大步离开。
文凌身体一晃,一个踉跄,勉强撑住没有晕倒,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错了,她不要给陆维景做妾了,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在意姜芫了!
回到所住的院子,也不管文凝说什么,关上房门,狠狠哭了一场,又睡了一觉。
醒来后,想了许久,决定去长夏居住。
*
“你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接近了陆维景,而我能帮的也帮了,你现在却与我说你不想给陆维景做妾了?”谭氏不敢置信。
文凌两只眼睛还肿着,声音也哑了:“我想通了,世子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劳累姨母为我筹谋,是我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请您原谅。”
谭氏暗暗恼恨。
这个文凌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她不成为陆维景的人,自己怎么对付姜芫,怎么离间夫妻两人?
“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我想好了。”文凌毫不犹豫道。
谭氏怒火攻心,脸紧紧绷着:“既如此,以后你若是后悔,可不要怪我狠心不管你了。”
“多些姨母,文凌告退。”
知道自己无法勾|引上陆维景,于谭氏而言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谭氏自然任由她自生自灭。失望的同时,只能另找出路。
一路走一路思索,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她脑海里。
她暗暗下了决心。
第九十五章
柳平舟还是讲义气的, 并未出卖陆维景。不过姜芫有些心虚,是以好一阵没敢回西宁侯府,生怕遇到郑氏, 一不小心说漏嘴。
时间飞逝,夏天悄然过去, 天气慢慢转凉。秋风渐起, 金桂飘香, 窗台上的菊花开的正盛, 石榴树上的石榴也在慢慢变红。
这段时间京都很是平静, 除了皇帝突然为安王赐了一门婚事产生了些许波澜。
不过在大家得知安王与未来安王妃同甘共苦过, 安王妃还冒着生命危险救过安王性命, 倒是从不解转为了祝福。
姜芫送走为尤氏诊治的宁素,回到世安院。
绿烟感叹道:“宁大夫已经被赐婚给安王了, 却丝毫没有王妃的架子,仍旧每天到济世堂坐诊, 亲自到府上为三夫人诊治。”
姜芫深以为然:“宁大夫的确为人善良低调。不过,她能这般随心所欲, 也要有陛下的允许才是。”
“听说陛下原本不同意安王殿下娶宁大夫为正妃的, 但是经不住安王殿下的苦苦哀求, 还是勉强同意了,并且这般纵容宁大夫。”
也许皇帝也是被安王对宁素的真情所感动呢?
姜芫不知其中缘由, 索性不再多想。
“再随我去看看三婶罢。”想到尤氏形销骨立的模样和陆维松兄妹, 姜芫一颗心不禁揪起来。
方才在送走宁素的时候,宁素与她说了,尤氏已病入膏肓, 回天无力。还委婉的暗示她, 有些事该准备起来了。
姜芫一怔, 瞬间了然。
其实,府中上下都心中有数,只是没敢说出来。
这几日三老爷未曾离府一步,衣不解带,日夜陪伴在尤氏身边,亲自照顾她。陆老夫人派人来看过几次,甚至今日还亲自去了一次,也没能成功劝说三老爷去休息。
府上人人都说三老爷与三夫人鹣鲽情深,惹人羡慕。
可是陆老夫人却在离开时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姜芫默念这句话,“祖母这话到底是何意?”
陆维景扯了扯唇角:“我说过,有些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而且,你不是也有所猜疑吗?”
“三叔和三婶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姜芫实在太想解惑,“三叔和三婶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这是人尽皆知的,不是吗?”
陆维景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坐下:“三叔和三婶的确是自幼相识,并且早早就定下了婚约。”
“然后呢?”姜芫有些着急,“难道三叔变心了?”
陆维景直直地望着她,没有回答,但是那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
姜芫嘴唇动了动:“怎么……怎么会?”
陆维景把玩着她的柔荑,徐徐道:“定亲第二年,三叔便随祖父去了战场历练,一待就是三年。那时候三叔少年意气风发,有一次他带着一队人马追杀敌人,虽然赢了,但自己也身负重伤。晕倒在回营途中,幸好被路过的一名医女所救,才得以存活,他对这位救命恩人甚为感激。
只是后来,两人又在军中偶遇,才知道她便是这里的大夫,这几年一直负责为受伤的士兵诊病。因为救命之恩,三叔本就对她产有了好感,再加上在军中三年两人朝夕相处,并肩作战,有了别的感情也不足为奇……”
“可是,三叔忘了他有婚约在身吗?”
“所以,回京后,三叔就立刻向祖母提出解除与尤家女儿的婚约,并且还请求祖母劝说祖父同意他这么做。”
姜芫不敢相信这是素日不苟言笑的三叔能做出来的事,表情十分复杂。
“想来祖母定是没有答应的。”
陆维景眼角微抬,神色莫测:“祖母大发雷霆,放出话去,若是他敢背信弃义娶别的女人,就将他赶出陆家,逐出族谱。三叔左右为难,无奈之下只能从三婶身上入手,请求三婶主动解除婚约。但是,三婶严词拒绝了他。”
姜芫听的咋舌。
可能三老爷对尤氏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但既已定下婚约,就该信守承诺,怎么能说退婚就退婚呢,他有没有替尤氏的名声着想?更何况,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尤氏对他痴情一片。三老爷这样做,是对尤氏的双重打击。
“三叔这般慌不择路,看来是真的心悦那名女医了?”
“即便心悦又如何?他是陆家的人,注定不能恣意妄为。”陆维景淡淡一笑,藏着些许嘲讽,“阿芫不必同情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喜欢的人和陆家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既然他做出了选择,就不该后悔。”
“我不同情他,我只同情三婶。”姜芫道,“可三婶也实在执着。”
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要坚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样真的会幸福吗?若有天陆维景也变了心,要与她分开另娶他人,她会毫不犹豫的与他和离。
忽而觉得手一暖,低头一看,是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
“别胡思乱想,我不是三叔,你也不是三婶,我们会一生一世,白首不离的。”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是那般温柔,目光中是不再掩饰的深情,可仿佛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涌动。
不知怎么,她莫名有些心慌,避开了他的眼神:“也许三婶觉得,只要她嫁给三叔,成为夫妻,总有一天会感动他罢。”
陆维景握着她手的力度又紧了一分,目光渐渐变得炽热。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枝头,皎洁的月光洒落窗台,映照在清澈的潭水上。柳枝低垂,凉风吹拂,月光如同碎玉一般分散开来。
夜半时分,庭院寂寂,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世子,少夫人,三夫人不好了!”双画急切地敲响房门。
姜芫猛然惊醒。
*
“老夫已经尽力。”太医摇着头,“准备后事罢。”
姜芫扶着陆老夫人。此言一出,明显感觉到她身体颤了颤。
院子里灯火通明,乌压压的围满了人,却是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三老爷扒开人群,踉跄地冲到尤氏床边。多日未梳洗歇息,他形容憔悴,胡子拉碴,还生出许多白发。
“静娘,你……你怎么样?别怕,你会好起来的。”
尤氏面色枯黄,眼窝发黑。被三老爷握着的那只手,瘦的如同枯骨一般。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老爷,我恐怕是不成了。”
三老爷握着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心口上:“莫要胡说,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你的病能治好的,只要你按时服药,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这样说着,他的声音已然哽咽。
尤氏想要扬起唇角,却没有力气:“我的身体我自己知晓,能活到今日,已是老天眷顾。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只是舍不得松哥儿和灵儿……”
三老爷再也克制不住,眼泪流淌下来:“不可以,你再坚持坚持好吗?松哥儿和灵儿还小,他们离不开你……你知道的,我一向粗心大意,我……照顾不好他们。”
“老爷放心,我已经将他们托付给了芫姐儿,她答应我会帮我照顾两个孩子的。”尤氏劝慰他,“而且,还有母亲在……你不必……不必担心……”
“不……”
“老爷,我没时间了,有些话想与你说。”尤氏打断他。
“你说。”
“不瞒老爷说,我后悔了。若早知会是这般结果,当初我不该……”尤氏泪眼婆娑,眼中满是不舍和愧疚,“是我错了,不该将老爷强留在我身边,害人害己,悔之晚矣。我知道,她还活着,你去找她罢。我不会怪你,真的不会怪你……”
三老爷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不,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的错……”
尤氏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拉住他的衣衫:“我别无他求,只求老爷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不要忘了我们的孩子,保护好他们。”
“不会的,我不会再娶的。”三老爷紧紧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娶继室。你等等我,等来世我一定去找你,我们来世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尤氏不说话,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刻在灵魂里,然后慢慢合上眼睛。
“静娘,静娘。”三老爷一声声呐喊着,手抚上她瘦削的脸颊,“静娘,你别睡,别睡……”
原本被他握着的手猛然垂下。
三老爷一怔,突然大哭起来。明明人至中年,却哭的涕泗横流像个孩子。他一哭,躲在角落里的陆维松兄妹也嚎啕大哭起来。
其他人也默默流泪。
姜芫痛心不已,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她突然明白,陆老夫人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尤氏是后悔当初嫁给三老爷。
而三老爷是在后悔当年的冲动。
其实他早就在朝夕陪伴中爱上了尤氏,尤其尤氏曾对他拼死相护,让他震撼。只是当他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九十六章
“少夫人, 安王府的管家离开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送她出府的……”绿烟推开门。
因着早有准备,是以尤氏的丧礼办的隆重却有条不紊。这几日来府上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就连几位王爷也各自派管家送了吊仪过来,给足了陆家面子。
如今是谭氏在管家, 但是姜芫身为世子夫人, 也是不得闲的, 每日迎来送往必不可少, 还要抽出时间照顾陆维松兄妹。陆维松是哥哥, 又懂事, 倒是不必姜芫操心太多。但是陆蕴灵年纪小, 又胆小。尤氏骤然离世,她每天都在哭, 着实让姜芫心疼。陆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担心下人照顾不周, 是以她便亲自照顾。
方才陆蕴灵刚哭过一场,好不容易睡着了, 姜芫终于松了口气。
听到声音, 她忙将食指放在唇上, 失意绿烟噤声。又指了指床上的陆蕴灵,给她使了个眼神。
绿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随着姜芫去了外间。
却看见陆维松站在那里, 搅弄着手指,拘谨又担忧的模样。
姜芫忙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柔声道:“累不累, 可用过饭了?”
陆维松点点头, 乌黑的眸子泛着泪光,眼角红红的。
姜芫摸摸他的头:“为何不去休息?”
他还是不语,只是望着姜芫身后的帘子。
姜芫顿时了然:“灵儿已经睡了。我会照顾好她的,别担心。”
陆维松揪着衣角,皱着眉。过了一会,低声道:“我想去看看妹妹。”
见此,姜芫怎么忍心拒绝他:“好,我让双画带你去看灵儿。”
陆维松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谢谢大嫂。”
姜芫微微摇首,看着他进了内室。
绿烟眼神怜悯:“三夫人这一走,可苦了四公子和三姑娘了。”
姜芫喟叹一声:“是啊。”
“对了,宁大夫和江大夫也来过,但很快就走了,奴婢都没来得及告知您呢。”双画为她斟满一盏茶。
茶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端起茶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
“少夫人在说什么?什么不对?”
话音刚落,陆维景走了进来:“阿芫又在想什么?”
绿烟屈膝行礼,很懂事地退下了。
姜芫匆匆喝了口茶,将他拉到身边,神神秘秘地道:“之前不是有传言说,祝家要将祝宝娴嫁给安王么?为何安王突然向请求陛下赐婚他与宁素呢?”
陆维景挑挑眉,顺手拿过她的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姜芫无奈,懒得说他。只是碰碰他的手臂,示意他赶紧回答。
“听闻安王在厉北染上了时疫,是宁大夫冒着被传染的风险照顾他,他才能平安归来。”
“所以,安王被宁素感动,对她倾心,执意娶她为正妃?”
陆维景意味深长道:“可能……有这个原因罢。”
听他这么说,姜芫确定这其中必有隐情,催促道:“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陆维景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不疾不徐道:“你可知安王的出身?”
“安王的出身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听闻安王的生母并不受宠,刚生下安王没多久便离世了,陛下也对他不闻不问。是严淑妃见他可怜,请求陛下将他养在自己膝下。可以说,严淑妃是安王的恩人也不为过。”她眼中闪过狡黠之色,“但以我对严淑妃的了解,不图回报做善事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陆维景失笑:“连你都明白的道理,安王怎么会不明白?”
姜芫脸一黑,恶狠狠地揪住他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因着外面还在办丧事,是以陆维景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赶紧抱住她,求饶道:“我错了。阿芫最聪明了,饶了我好不好?”
姜芫见好就收,目光威胁地他一眼,将他推开。
陆维景三两下整理好衣服:“严淑妃自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她对安王有养育之恩不假,但更多的是利用。当初她主动求陛下让她抚养安王,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善良仁慈的名声。陛下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已经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