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花(重生)——香草泡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30 08:39:10

  宁嫣趴到豫国公怀里,舒氏怨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恍惚想到寺庙那夜悬在廊檐上的死尸。
  她害怕的干呕了声,挪开目光悲声哭求:“国公爷且别提这事了,我舒家怎么办?你不能不想办法……”
  豫国公烦躁的扶额,冲口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圣上开恩,我好容易才被放出来,哪管的了这些?”
  老夫人吸了口旱烟,担忧道:“说起来,这忤逆之事跟咱们扯不上关系了罢?”
  豫国公叹息,无力摇头:“圣上心思深,谁能说清,舒妃娘娘也被废了,这两天我被困在大理寺,与晋国公府交好的官员一个接一个进去听审,甚至好几人被送去了钧台暗狱,大皇子这一脉是没什么指望了。”
  舒氏脸色惨白,连宁姝都惊呼了声。
  豫国公继续沉声:“方才进府,在御街上瞧见睿亲王的车辇,不知谁传出的消息,四皇子萧南烛没死,他若没死,那晋国公府必定又加上一道谋杀皇子的罪名。”
  “母亲,这两日吩咐府里人都谨慎些,没什么事,不准往外走动,我这几日被停职,正好去书房潜心歇歇。”
  舒氏不甘心,绞着帕子还要再求,豫国公已起身迈出厅堂。
  老夫人忧心忡忡,又责骂舒氏一顿,宁嫣默默听着,脑海中回想豫国公方才的话,突然忆起上辈子晋国公府败落时,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结果次日他在书房「潜心歇歇」,晋国公那边就派了一队残存的死士过来刺杀他,似乎是为了掩埋书房里什么秘密。
  宁嫣心绪渐渐明朗,她不该将所有的心思放在萧南烛身上,这辈子若想在宁府好好活着,豫国公的宠爱也不能拉下。
  趁这次刺杀的机会,她或可救救豫国公,让豫国公记住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儿。
  ꁘ
  皇宫巍峨肃穆,重重错落的宫阙,红墙白瓦,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萧南烛下了睿亲王的车辇,与太子一同赶往后宫庆妃的住处。周边巡逻的士兵、宫女太监们如见了鬼一般,却不敢拦截。
  太子敛眉,略有些紧张:“四弟,咱们这么釜底抽薪真的成么……”
  “成。”萧南烛打断他的话,加快步子往庆妃处走。
  少年玄袍带风,单薄的影子被太阳拉长,行在深宫甬道里,愈显荒芜之色。
  太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压下眸中愧疚之色,坚定的跟上他。
  同一时刻,睿亲王的车辇在后宫外止步,转道直入圣上处理政务的中和殿。
  一路行至中和殿前,圣上贴身内臣出来跪迎。
  众人小心的将华辇上双腿半残的中年人抬到轮椅上,恭声道:“王爷,圣上不知您突然入宫,正在里头批阅奏章,吩咐奴才接您进去。”
  睿亲王任由众人挪动,摇头苦笑:“怪就怪他,非要赐我随意进宫走动的殊遇。”
  内臣何大监知睿亲王爱说笑,正想调侃两句,又想到里头那位心情不好,便甩动拂尘,示意众人推睿亲王进殿。
  殿中沉香袅袅,气氛压抑。
  宽大的书案上堆叠一沓又一沓的奏章,其间一名霜白锦袍的男子抬起头,眉眼清冽,面色沉肃,赫然是大燕朝圣上——燕明帝。
  燕明帝见睿亲王进来,也不寒喧,自嘲道:“皇叔你看,我也不过而立之年,底下几个皇子就迫不及待想要这把皇椅了。”
  睿亲王挥退殿中内侍们,笑道:“他们图谋的是东宫之位,还不至于是圣上的龙位。”
  燕明帝垂眸,「啪」地一声合上奏折:“是,太子东宫势薄,这几年多亏皇叔扶持。这次料理晋国公一脉的事他出力不少,让我很意外,都是皇叔教导有方。”
  睿亲王眸光微闪,摇头微笑:“我没做什么,是你自己的筹谋,听说与此事相干的豫国公被你放回去了?”
  “是,前朝不止舒家一支独大,出了此事,其他几大世族心生恐慌。若我压得太死,会有人趁北境不稳,造势反扑。”
  燕明帝清声解释,又道:“舒家人也不能杀光,有个嫡系小儿舒致远,年纪小,性子纯正,我打算给降位封伯爵。”
  睿亲王转动手上的玉扳指,应道:“如此安抚一下,朝野有意为舒家鸣不平的人便找不着话说了。”
  燕明帝颔首:“另外,大皇儿在殿门外跪了两日,今早冻晕过去,我想将他封个郡王,遣去封地算了。”
  睿亲王笑了声,脑中想到昨日萧南烛和太子一同找到他,求他向圣上说情的样子,暗道萧南烛这小子够聪明。
  圣上连跟着晋国公谋夺太子之位的大皇子都能轻饶,怎么会怪罪他一个被皇兄打下悬崖,又苦心蛰伏、暗中设局推翻晋国公府的小皇子呢?
  宫殿内默了一瞬,燕明帝忽而嗤笑了声,寒月孤星般的眸子露出淡淡疲态:
  “皇叔,元贵妃怀的是双生子,这短短半年多,我痛失三个爱子……”
  睿亲王皱眉,知他心里不好受,温声道:“是两个。”
  见燕明帝望过来,睿亲王沉声解释:“凤岐那孩子还在,他一直做得很好。庆妃娘娘郁症难医,不是快不行了么,我让太子先带他去后宫见庆妃最后一面,马上过来给你请安。”
  “……”ꁘ
  晚间,明月高悬。
  皇宫内出了两件顶天的大事儿,六公主生母庆妃娘娘病逝,罪妃兰氏所出的四殿下活命归来。
  内宫众人不知该喜该悲,只知当时四殿下请罪,圣上亲自扶他起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揽住少年的肩膀,连声叹息:“回来就好。”
  紧接着几人说了会儿话,四殿下便乘马车离开皇宫,一路上,太子随行陪送。
  马车辘辘碾过御街,径自停在豫国公府百香居外的角门处。
  车上二人因庆妃的死,一路不曾说话。
  萧南烛掀帘下车时,太子盯着他手中攥着的一段水蓝生绢,忍不住道:“兰妃娘娘的事,皇兄很抱歉。”
  萧南烛动作顿了顿,却也生不出怪罪的情绪,便道:“改日再说罢,天太晚,我得进去了。”
  太子挣扎片刻,面上愧色散去,无奈笑道:“方才父皇留你,你都非要回来,你还真把这宁府当做家了不成?”
  萧南烛不语,太子放下车帘,温声道:“那皇兄先回宫了,豫国公府里藏着不少赃物,舒家那帮人若想翻身,怕是会来销赃,你自己小心些。”
  萧南烛目送马车远去,暗想太子猜得没错,上辈子晋国公被下狱之后,其党羽派死士来杀豫国公,妄图毁去豫国公手里舒家卖官索财的证据。
  可惜诛杀不成,豫国公被逼急了,反手将证据递到圣上面前告罪,彻底将舒氏一族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算算时日,说不定舒家今晚就会动手。不过这些事情在前世都是小风小浪,不值得他关心。
  萧南烛缓缓走到百香居门外,四处灯烛幽微。他不知宁嫣歇下没有,担心扰宁嫣入眠,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正当此时,屋门「吱呀」一声,阿念走出来,畏声道:“表、表公子你怎么又来了?姑娘出去了,您要不明日再来。”
  萧南烛凤目微眯,声音不自觉沉下来:“这个时辰,她去哪了?”
  阿念摸不着头脑,如实道:“端了碟点心,说是去书房瞧瞧国公爷大人,不让我跟着。”
  书房?
  萧南烛瞳孔微缩,心头蓦地一沉,几乎瞬间猜到宁嫣的用意。
  阿念被他眉间戾色吓住,紧张道:“表公子,怎么了?”
  萧南烛袍角翻飞,已转身行往宁府书房之地。
  待他赶到书房时,却为时已晚。
  大批黑衣刺客在书房内外打起来,似是没找到豫国公,一股脑的冲上去和守书房的剑士交锋。
  剑影交错,血腥味四散,萧南烛一眼扫过去,很快发现院子角落一坛莲花缸后的两道身影,一大一小,赫然是宁嫣和豫国公。
  宁嫣还挺聪明,刻意换了件不起眼的皂色小袄。
  院中刀剑铿锵,几名蒙面的死士脱身,也看见水缸后瑟缩的两人。手中长刀一扬,自房顶飞身而下,直直朝着两人横劈而来。
  豫国公惊慌无措,“啊”地一声爬起就跑。
  宁嫣被他撞到地上,暗叹失策,正要闪身躲开,就见一根玄色袍带斜刺里卷过来,一把缠住刀刃,反向死士脖颈划去。
  宁嫣昂头,震惊地瞪大眼睛,只见那死士脖子里血涌如注,重重栽倒在地面。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少年身影携风而至,凭空出现在她跟前。
  少年冷冷睨她一眼,手中袍带卷来的刀刃翻转,招招凌厉,对面齐攻而来的刺客如遇厉鬼般,瞬间倒地不起。
  宁嫣呆住,她两辈子见萧南烛杀过三次人,其间两次皆是为她而屠戮。
  冷月高悬,书房动静越闹越大,豫国公跑得没影。
  宁嫣事先暗示护院们来附近瞅瞅,周边游荡的护院们闻见杀伐声,纷纷举着棍棒冲过来。
  众人越打越酣,死士们逐一被制服,再加上有萧南烛的加持,战声很快消止。
  地上哀嚎声不停,死士们口呕朱红,震惊地指着少年:“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南烛不理会,手中长刀浸着月光与血色,他嫌恶地丢开,越过豫国公瑟瑟道谢的身影,一径行到宁嫣跟前。
  宁嫣小手擦破了皮,正被护院们守在身后,见状连连拨开众人,走到萧南烛身边,打量他身上暗淡的血色。
  “你、小表叔你受伤了没有?”
  宁嫣有些自责,她实在没算到萧南烛会来,翻起萧南烛的衣袍,确定他身上的血都是刺客们的,这才安下心来。
  她松了口气,要收回手时,萧南烛先一步拂开她的手,垂眼盯着她的目光,清淡又冷锐。
  宁嫣心中忽地一跳,他这副冷冰冰的神情,是这辈子重生以来,最像前世萧南烛的一次。
  并且这一世萧南烛与她说话时,从来都是蹲下身与她平视,从无这般居高临下的打量。
  “你瞪着我做什么?”
  宁嫣吞了吞口水,莫名有些惶然,见萧南烛不语,这股惶惶之气变得委屈起来。
  她不服地揪上萧南烛的衣角,软糯糯的撒娇:“小表叔,我都吓坏了,你还瞪我,方才、方才好可怕……”
  话没说完,萧南烛不耐烦的冷笑:“别装了,宁嫣儿。”
  宁嫣眼皮重重一跳,昂起小脸看他。
  融融月色下,少年眉眼如覆霜雪,声音更似浸着冰水:“你明明有前世的记忆,为何还要故意令自己陷入险境?”
  宁嫣:“??”
第39章
  寒夜寂寂,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一众侍卫、护院忙活着清理地面的死尸与伤患。
  四面嘈杂声中,少年的语气冷冷淡淡, 宁嫣恍惚以为自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可面前少年的目光不再宠溺,玄衣身影如一堵高墙般,凛不可犯。
  她明白, 她没听错, 这不是错觉。
  “小、小表叔,你什么意思?”
  宁嫣语气喃喃,腿软地后退两步,望着萧南烛冷漠笃定的神情,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脑海。
  他恐怕知道她的身份!
  不对, 他绝对知道她的身份了!不然为何如此断定「她有前世的记忆」?
  宁嫣心如擂鼓, 脑中思绪「嘭」地一炸。这下完了,她还没来得及主动坦白,他就先一步来找她算账了。
  她该如何解释?
  宁嫣头皮发麻, 几乎本能的遮掩:“小表叔, 你在说什么?什么前世, 嫣儿听不懂。”
  “听不懂?未来十年后的皇城第一美人,手段高明, 胆子也不小。”
  萧南烛眸色森然, 声音冷挚, 俨然是前世镇北大将军的口吻。
  宁嫣瞪大眼睛, 步子微微一晃,险些被砖缝绊倒。
  萧南烛铁定知晓她的身份了, 可他这两日不在宁府, 他们连面都没见过, 他怎么看出端倪的?
  暂且不想这些,观他嘲弄的脸色,显然他反应过来了,这段时日她一直在装小姑娘戏弄他……
  萧南烛性情冷厉,如何能轻饶她?
  宁嫣心思急转,脑袋一懵,前几日常山寺的事猛地钻进脑海。
  那日佛堂斗室内,她一时兴起,轻嘴薄舌逗弄他的那些话……又该怎么糊弄过去?
  萧南烛知道她是前世明丽贤淑的宁嫣,会怎么看待她?
  宁嫣昂着脸,心尖直打颤。
  今天这个身份,死她都不能认,不然她就成笑柄了!
  她往后还有什么脸站在萧南烛身边?
  宁嫣暗暗咬牙,面色一番青白变化,又腾起一团难为情的红雾,十分精彩。
  萧南烛看着她闪躲的眼神,回想方才长刀堪堪劈到她头顶的样子。但凡他再晚来一刻,后果不堪设想。
  偏偏宁嫣又在琢磨什么鬼主意,半点后怕也没有。
  萧南烛敛眉冷笑了声,正待开口时,豫国公满脸狼狈地走过来,拱手堆笑道:“何家小兄弟竟是天纵奇才,你年纪小,一番功夫却当真了得。”
  萧南烛不语,甚至没瞥豫国公一眼。
  宁嫣盯着少年的俊脸,心里暗怵不已。前世的萧南烛就是这样的,对待不相干的人,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
  豫国公早发现这少年脾气怪异,强撑着恐惧道:“这回辛苦小兄弟救了本公爷的命,明日我会亲自向三弟致谢。”
  宁嫣咳了声,担心萧南烛当着豫国公的面戳穿她的身份,打断道:“爹爹,您没受伤吧?”
  豫国公低头看宁嫣一眼,小姑娘声音愣乎乎的,神情麻木的望着他,明显是吓坏了。
  他心中涌出一阵愧疚,方才逃命逃得急,他竟忘记这个小女儿了。
  说起来,今晚多亏这小女儿来送点心。他待得正闷,便和她在书房外透了口气,正巧躲过房顶闪进屋的刺客们。
  豫国公想到方才的情形,身躯止不住颤栗。满地死尸的腥臭味传入鼻腔,他顾不得安抚宁嫣,转身让侍卫扶他离开。
  宁嫣知道豫国公在想什么,她的谋划里,此刻她该强忍害怕,眼泪汪汪地抱住豫国公,使劲卖惨。
  末了,再灵巧懂事地告诉豫国公“只要爹爹无碍,嫣儿就放心了!”
  如此,豫国公再薄情寡义,也会给予她一点父亲的垂怜。凭着这点垂怜,她往后在国公府的路就能顺畅许多。
  可谁能算到?!
  萧南烛竟能这时候发现她的身份,眼下这尊杀神正在气头上,她哪还有心思在豫国公面前做戏?
  月色空寂,宁嫣目送豫国公走远,冷风飒飒刮过身体,她手上擦破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忍不住扯了扯衣袖盖住小手。
  萧南烛垂目扫过她的胳膊,玄袍轻扬,负手离开:“你跟我走,去我住的偏院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