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花(重生)——香草泡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30 08:39:10

  宁嫣声音柔韧有力,四周登时响起一片私语。
  尤其女眷那边,穆琼枝的声音从看好戏到膈应,冷眉道:“这汝郡王私德不端,与家中好几位儿媳有染。他没少行偷鸡摸狗之事,不会趁这春蒐混进咱们毡帐那边了吧?”
  旁边一些幸灾乐祸的妙龄小姐闻言掩唇,悄悄嘀咕起来。
  兵部侍郎家的嫡小姐拽住母亲的袖衫,惊声道:“前段时日,这郡王爷时常亲自领着小女儿,去我们帐前玩投壶的!”
  众女眷们七嘴八舌说起来,汝郡王瞪着宁嫣,酒劲儿上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嫣趁势福了一礼,续道:“郡王爷垂青,臣女断然消受不起。我朝祖制,为妻子戴孝须满百日,汝郡王上一位继室亡故不满三月,您还是……”
  “死丫头,你、你闭嘴!”
  汝郡王缓慢地回过神,脸上一阵青白交加,恨不得上手掐死宁嫣。
  元贵妃拂袖起身,打圆场道:“圣上,初入围场那两日,是宁家小姐入山救臣妾的性命,臣妾能否为小姐讨个赏赐?”
  燕明帝不语,元贵妃垂目瞥向宁嫣。
  宁嫣伸手抓住这桩人情债,薄唇一抿,狐狸眸中蕴出一层希冀的泪光,直勾勾地看着元贵妃。
  元贵妃不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续道:“这婚姻之事,关乎女儿家一辈子的幸福,不如就让宁家小姐自己拿主意吧?”
  宁嫣立刻跪下去,郑重道:“求圣上成全,宁嫣此刻并无婚嫁之心,只盼在家中祖母身边扫洒侍奉!”
  燕明帝眉目肃朗,一眼扫过众人,沉声道:“汝郡王,你也该注意些德行,此事以宁小姐意愿为主。国公大人,你说如何?”
  男眷前排的豫国公身子一颤,心中算盘也跟着抖了一抖,顺从道:“圣上所言极是!”
  宁嫣打了个寒噤,稍稍松一口气。
  旁边的汝郡王酒意微散,也清醒了些许。然而这般近距离望着宁嫣,女子白瓷般细腻的肌肤、艳而不妖的精致面孔,令他心底越发垂涎。
  他目光油滑地盯着宁嫣,声音沙哑:“真个可惜,这等灵妙佳人,也不知往后哪个小子有福气领回家去!”
  宁嫣当做没听见,心中怒意翻腾。
  今夜之事若被哪个名门贵女拿出去做做文章,她即便无辜,往后在世族里的名声也会不大好听。
  汝郡王还没完,不顾身后侍从的搀扶,上手要来抓宁嫣一把。
  宁嫣猛地抬脸,眼风扫过汝郡王,那汝郡王竟似被吓飞了魂魄,后退两步险些栽倒地面。
  “汝郡王大人,臣女告退。”
  宁嫣朝高座之人柔柔欠身,又冷眼瞥过汝郡王,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尽量无视身边女眷们的指指点点,朝高座边儿的柔桑投了个安心的眼神。余光一瞥,却见柔桑身边的萧清宴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
  萧清宴一身矜贵的紫袍,目光一如既往的从容无害。
  宁嫣与他对视一眼,脑海中似被榔头猛敲了一顿,瞬间醍醐灌顶!
  是不是萧清宴害她?
  她这段日子刻意避开汝郡王这头蠢猪,为何汝郡王还是不偏不倚盯上她?
  上一世这头蠢猪也是突然找上她……
  宁嫣几乎一刹那明白过来,绝对是萧清宴暗中作梗。他想看她走投无路、陷入窘境,不得不去对他投怀送抱!
  篝火越燃越盛,火星子溅到空中,如点点萤火虫落入地面。那红彤彤的火光映在宁嫣的脸庞上,好似点燃一团怨憎的火苗。
  萧清宴微愣,在茫茫人群里与她对视的好心情泯没不见。她眼底冰冷又憎恶的暗光,委实令他不舒服。
  萧清宴有些狐疑,暗思自己哪里得罪了宁嫣。
  他侧目一瞧,便见自己身后的太监凑过来,沾沾自喜道:“殿下,您且宽心吧,这汝郡王最是记仇,酒醒之后必定会寻宁小姐不痛快,宁小姐会来找您的。”
  萧清宴眼光微闪,低声笑道:“好,你随我过来。”
  篝火燃明夜色,四处皆是巡逻兵将。
  主仆二人走了很远的路,行至无人处时,那小太监又哈腰禀报起另一事:“对了,殿下,四皇子那边已从北境往京城赶了。”
  “圣上派信过去,命四皇子率先遣部队迅速回京,估摸着不日便到京城……”
  话未说完,萧清宴手指往他脖颈间轻轻一划拉。刀片冷光被喷涌的血色掩埋,太监的尸体眨眨眼,这才不敢置信地摔到泥地上。
  萧清宴盯着地上恶臭的死尸,轻轻搓了个响指,立刻有一名黑衣暗卫现身。
  那暗卫极为利索,往尸体上倒了瓶化尸水,滋滋啦啦冒起一阵白烟,尸身与血迹消逝的无影无踪。
  萧清宴看着蒸腾的白烟,温声道:“吩咐英王府再派个内应过来,不必聪明,老实就行。”
  暗卫拱手答应,他又沉下目光:“另外,去查查萧南烛那波先遣部队行到何处了?”
第56章
  次日帝驾返京, 长林春蒐彻底落场。
  宁嫣因汝郡王一事心绪不佳,再加上沿途舟车劳顿,赶回百香居时, 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一般。
  宛秋担忧不已,连忙询问发生何事。
  阿念在旁解释一番, 宛秋急得蹙眉:“这下可麻烦了, 那汝郡王为老不尊,为人又记仇。我年轻时在后宫都听过他的荒唐行径,可别酒醒了记恨上您!”
  说罢,宛秋又自个儿定定神, 宽解道:“不过好在国公爷当着圣上的面推了这门亲事, 便是那汝郡王想找您麻烦, 也没有门路。”
  宁嫣手捧热茶,冷笑不语。
  汝郡王虽然卑劣不堪,但他膝下几个弱冠的儿子颇有才学, 这些年将汝阳一带治理的很是富庶, 一直是荣安侯府想要拉拢的对象。
  如今豫国公背靠荣安侯府, 若汝郡王不死心地上门提亲,豫国公绝对会将她卖出去, 趁机在荣安侯和二皇子面前露个大脸。
  况且, 一个小庶女换汝郡王府这门姻亲, 本身也是划算的。
  宁嫣烦躁地抿了口茶水, 抬首道:“阿念,你时常去宁三叔的偏院里留意着, 若三叔回来了, 记得与我说一声。”
  阿念轻声应下, 门外二等丫鬟进屋:“姑娘,老夫人说她半个多月没瞧见您了,心中想的紧,请您去长康堂坐一坐。”
  宁嫣攒眉,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果真,她踏入长康堂,就见豫国公也在此地。母子二人甚至连句敷衍的话都没有,直接与她说起这门亲事的可行之处。
  宁嫣半句话没听进去,心底恨不得打萧清宴一顿。
  上辈子汝郡王那头蠢猪再过分,也不过私下垂涎她,言语恶心些罢了;
  这辈子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弄出求娶的轻浮事儿……
  她委实没料到萧清宴手段这么绝,这种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宁嫣满心忿忿,老夫人倚在床榻上,懒声笑道:“三丫头啊,我与你父亲费这么多唇舌,说到底也全是为了你好。”
  “你可别嫌那郡王爷岁数大,岁数大才晓得疼人!往后你跟他去了汝阳,那可就是郡王妃!皇室宗亲,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宁嫣耐着性子,微笑道:“祖母说得有理,只是那晚汝郡王在圣上面前的话,已经被圣上驳回了呀,咱们……”
  豫国公摆手道:“这事不必嫣儿费心,今早从围场回城的路上,僚友告诉为父,说那汝郡王昨夜酒醒放了狠话,非要你做继室不可。”
  “想来他不会就此作罢,说不准过几日还会来府上提婚。届时你只需按照为父的心意办事就好。”
  宁嫣指尖微颤,心跳停滞了一瞬。
  老夫人轻拍被褥,咳道:“好事好事!我的孙儿真真出息了,当年幸好我留下你。这些年我身子越来越差,幸得你日日侍奉,这要是突然嫁出去,我老婆子还有些舍不得!”
  宁嫣:“……”
  没聊多久,柔桑公主赶来国公府,豫国公母子只得先放宁嫣回百香居。
  宁嫣累得死里逃生一般,甫一进院门,便被柔桑拉住:“嫣儿,你好些了吗?我回皇宫歇了会儿,就求父皇放我出宫看你了。”
  “我没事,不必挂心。”宁嫣心头微暖,挽住柔桑的手臂踏进屋。
  两人入屋内落座,柔桑盯着宁嫣憔悴的面容,心疼地皱眉:“嫣儿,我知你心里着急,你先别害怕。”
  “沈表哥同我讲了,汝郡王那老东西纵情声色,一脸虚相,能不能活到年底都难说,他没命娶你的。”
  宁嫣正端茶啜饮,闻言一口喷出来。
  柔桑见她不认真,拍案续道:“还有,沈表哥已经想法子联系宁大人了,他是你的三叔,一定会设法帮你解围的!”
  “而且我四皇兄也快回京了,四皇兄这般在意你,才不会放任你嫁给那老东西。”
  宁嫣颔首笑过,掩去心底慌乱之感。
  柔桑的话她自然都明白,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三叔和太子那边必然是公务要紧,不知何日才能回京城。即便他们回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为她一个女儿家拒婚。
  至于萧南烛要率兵归京的消息,她多少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必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回来的,而豫国公方才的意思,说不准汝郡王明日就要上门提亲……
  宁嫣暗暗思忖,心中愈发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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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晌午,百香居中春光如海,竹风飒飒。
  宁嫣防备着汝郡王上门提亲,闭门不出院子,暗思应对之法。
  宛秋见她在院儿中踱来踱去,跟着出主意道:“姑娘,我朝女子皆是十五及笄,十六行及笄之礼。如今你连及笄礼都未办,拿此事推脱如何?”
  宁嫣撇嘴,无奈笑道:“没用的,嬷嬷忘了么,未许婚的女儿家即便二十办及笄礼也无妨。可若许了婚的,自然该是十五就行及笄礼啊,宁姝长姐不就如此么?”
  想到此处,宁嫣侧目看向宛秋:“对了嬷嬷,这次长林春蒐,长姐身子不舒服,连带着舒氏也没去围场。她们必定也知晓汝郡王的事了,可有说我什么?”
  宛秋寻思一番,默然不语。
  旁边的阿念正憋着一股气,拧眉道:“何止她们在说,偌大的锦明堂都在说风凉话!”
  宛秋立时瞪了阿念一眼,宁嫣无所谓的抿抿唇。
  其实她也猜到了,别说府里,怕是此刻如穆琼枝之流的世族闺秀们,也在等着看她笑话。
  如此没滋没味的捱到晚间,天边暮光绚烂,霞色如染血的红纱铺在云空之上。
  宁嫣坐在窗下弹琴,阿念急匆匆进屋,福礼道:“姑娘,咱们派去汝郡王府附近盯梢的丫头跑回来了!”
  “那丫头说,瞧见十多个家丁抬着红木大箱子入了郡王府,后头还跟着两名衣装喜庆的嬷嬷,像是要来咱们府上纳彩的意思。”
  宁嫣紧揪的心彻底坠下去,不必深思,必然是这个目的了。
  她身上漫过一阵凉意,脑海中倏而幻出萧南烛的身影,不知他此刻身在何方?
  宁嫣想,等他回京以后,她一定要把这些烦心事儿说与他听、把自己的心情说与他听。
  这厢她暗自焦急,另一边汝郡王府所在的大街上热闹至极。
  盯梢的小丫头离开没半盏茶功夫,便有一队轻骑在汝郡王府门前止步。
  为首的青年男子黑衣劲装,披风翻舞,座下跨着一匹高头白马,凛凛生威。
  他什么都没说,只朝府门外的守卫扔了块牌子,门卫立刻哈腰拜礼,转身跑进府请郡王出府相迎。
  长街宽阔,行人们瞧得稀奇,纷纷驻足打量。
  只见那男子墨发束缎,长眉入鬓,面目似寒玉般苍白冷峻,瘦挺的身姿笼在淡蒙蒙的暮色里,恍若神君般清圣隽美。
  路边的姑娘们稍稍脸红,只当是外州归来的世族公子。走出府的汝郡王也大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喊道:“你、你真是四殿下?”
  汝郡王走出的同时,朱漆府门大敞,露出院中一排系着红绸的大箱子。
  萧南烛眸色微沉,攥着缰绳的指节轻轻收紧:“正是本殿,少时汝皇叔鲜少入京,你我该有十多年不曾碰面。”
  汝郡王上下打量萧南烛,短暂的诧异之后,哈哈大笑地指着萧南烛道:
  “你这小儿居然回京城了!这排场也忒小了,军队怎么不在?你怎么有空来看皇叔?”
  萧南烛扯唇,声音冷如碎冰:“路上听说汝皇叔有求亲之喜,特地来您府前贺您两句。”
  汝郡王素来心思浅,听得此话,只以为自己在京城威名远扬。
  他咂嘴欢喜一番,又见萧南烛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睨着他,心生不悦道:
  “侄儿啊,你这来得突然,先下马随我去府里用盏茶,让皇叔听听你这些年的战功。”
  “不必,”萧南烛掀了掀眼皮,冷淡道:“本殿赶着入宫面圣,只有一问,汝皇叔是看上豫国公家三姑娘了?”
  “是啊!”
  汝郡王陡然一哼,眼底凹陷的乌眼圈衬得面色愈发暗沉:“前段日子长林围场遇上的小美人儿,不识抬举!”
  “仗着我一时醉酒话说不利索,敢当着你父皇的面说我不按祖制行事!我明早就去她国公府求亲,先把事儿定了,待我那亡妻的百日祭一过,就领她回汝阳做填房!”
  汝郡王没留意萧南烛的神情,咳了一声,恨恨道:“她豫国公府外头风光,实际全是空架子,我看看她那好爹答不答应我的亲事,看她有什么本事拒绝!”
  “那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我可不能把这福气让给别的小子!”
  萧南烛盯着他满脸色相,忽地笑了一笑:“老东西,你没这个福气了。”
  府门下的守卫们俱是一愣,只觉萧南烛眼底冰渣子似的寒光骇人至极。众人脊柱微寒,连忙上前劝汝郡王入府再聊。
  汝郡王也听出好歹,却以为萧南烛看穿他身子阴虚,嘲讽他年岁大受不住美娇娘。
  他挥退守卫,扯了扯大肚腩上的白玉带,怫然道:“侄儿不若入宫办正事去罢。”
  “你我叔侄本就不熟,你犯不着特地跑来我门前冷言冷语!”
  “如今皇脉凋零,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叔父。别以为自己打了不少胜仗、立了点大功,就可以在尊长面前吆五喝六!除了点赏赐,你还能得到什么?与本郡王又有什么干系!”
  汝郡王为人荒唐,但平日鲜少与上位者面红耳热。说完之后,禁不住昂首窥视萧南烛的反应。
  马背上的青年玄衣清瘦,正垂目看着腰间长剑,冷郁的面容覆在暗光里,瞧不清神色。
  汝郡王暗暗松了口气,就见他凤眸微扬,蓦地低声道:“侄儿不求赏赐,只求功过相抵。”
  “什么过?哪来的过?”
  汝郡王莫名有些纳闷,这小子年纪轻轻的,一路关斩将从北境打到大越皇城,哪来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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