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时已经不早了, 外面亮堂堂的,木恬揉了揉太阳穴,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昨儿不是坐在炉子旁边, 怎么就睡到床上了?
还有那烤红薯, 好像只是放到了炉子里, 还没吃?
正在她有些晕乎乎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原来是小米听见动静, 提着烧热的水进来给木恬洗漱了。
“昨儿那炉子里烤出来的红薯还挺甜,小娘子你睡了,婢子就自作主张把几个红薯都分了。”
木恬听完点点头,有些遗憾没吃上烤红薯,心里盘算着再用炉子烤几个, 至于怎么回房间的事儿,瞬间就抛到脑后了。
大年初一, 也不急着出门,她便慢悠悠地洗脸刷牙。
越朝此时已经有了类似牙刷的用具, 还有配套的牙粉,只是价格颇贵, 普通人家都是柳枝或是粗盐抹一抹也就算了。
木恬刷牙却很认真, 此时可没什么补牙或是烤瓷牙的技术, 要是不好好护理, 说不定什么时候牙齿就坏了, 到时候还怎么吃各种美食?
牙齿好,吃东西才能香啊!
她细细地刷了牙,又擦了润肤的香脂,才神清气爽地出去吃早膳了。
木恬很少会用脂粉,毕竟是用过现代化妆品的人,一对比越朝如今的妆粉就显得太过僵硬,里面说不得还有铅粉这等有害的东西,实在不敢上脸。
不过这半年养下来,她身子强健了不少,褪去暗黄后,脸上一直白白净净的,连个毛孔都看不太出来,即使不涂脂抹粉,也有种清水出芙蓉般的清丽。
大年初一,按理说是该去给长辈拜年的,但木恬自然不会对木家人有这个想法,陆渊祖母和爹娘的牌位又都在府城,便只能摆了些鲜果供品,遥遥上了几炷香,聊表心意。
然后他们便去了谢家拜年,谢院长虽没明面上收徒,但实际上是把陆渊作为弟子培养的,和家里长辈比也不差什么了。
按理说成了家,也不必给压岁钱了,但谢夫人还是抓了一把金瓜子掺着金银锞子放进荷包里,笑呵呵地塞到了木恬手里。
旁边谢院长喝了口茶,然后道:“年后你们就该准备去京城了吧,正好和归远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谢归远早就考过科举,只是当时被二皇子那边使了坏,便没得状元之位,因相貌俊美被点了探花,后来有以继承家业为由,回了阳安镇并没入翰林院。
此次他去京城,那就说明谢家要真正地重返朝堂了。
谢归远要去,贺清肯定是要一起的,木恬心里倒是很高兴,她虽向往京城,但总是有些陌生的,有个熟悉的人一起心里安定些。
而且此时也没有动车飞机,得坐马车慢慢走,和谢家一同出发,路上万一遇到危险也有人帮衬。
去过谢家,初二木恬又去了楚家拜年。
温芷和安安见到她时别提多开心了,楚洵才当了半年不到的县令,温芷后来又因为有孕基本都在家养着,阳安镇和他们关系近些的也只有木恬了。
按时间推算,她生产的时候,木恬已经离开阳安镇了,不过以楚洵的身份,早晚是要回京城的,倒也不至于多伤感。
坐了一会儿,便在楚家吃了午膳,虽然只有三个正经主子,但楚家这午膳声势很是浩大。
作为公侯人家,每餐至少得上个十几道菜,包括了各色果子点心,凉热菜肴,还有汤面饼子等。
招待客人的宴席就更加丰盛了,做的菜肴是处处精致,就这样温芷还跟木恬说:“阳安镇到底比不过京城,物产人手都有限,只能随便用些,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宴请木妹妹。”
木恬看了菜单子,上面的菜色十几人吃也尽够了,只能赔了个笑脸,比起那每顿一百多道菜的皇帝太后,倒也的确算是“随便”了。
即使是物产人手有限,也让木恬见识了一番权贵宴席的场面。
一是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基本都在这一桌了,这寒冬时节还有盘脆嫩的小青菜,酸甜苦辣也是样样俱全,宴席上甭管想吃什么口味食材,都能找出一道来。
二是精,摆盘很是讲究,有道汤羹里面各种顶级食材俱全,喝起来倒是和后世的佛跳墙有几分相似,更精致的是盛汤的器具,冬瓜去肉只留皮做的盅,边上细细刻了一圈如意云纹,甚至还有百花图,恐怕比里面炖得汤还麻烦几分。
木恬拿着小瓷勺舀起盅里的汤,清澈剔透几乎没什么油花,喝起来却极鲜,明显是用鸡鸭等荤肉,加上菌菇海货等多种食材炖出的高汤,再用细纱布滤过几回,才能有这样的“清汤”。
汤里并没留吊味的食材,只搁了些干贝鲍鱼,海货的咸鲜和冬瓜本身的清甜交融,吃起来半点都不腻,让木恬都起了和楚家厨子交流一番的心思。
去了这两家,作为合作伙伴的陈家自然也不能少,陈家宅子风格又是不同,若说谢家是清雅,楚家是贵气,那陈家就是一片富丽堂皇。
陈家宴席就没那么讲究,但舍得放东西,盘里都是各色山珍海味,堆得满满当当,像是不要钱似的。
陈夫人还一个劲儿地劝木恬尝这尝那,毕竟除了陈淮个人参与的酒楼生意,陈家的豆腐酱料等等几个作坊,如今也算是木家酒楼的供应商,年底算下来账上银子翻了一倍,可不看她就跟金娃娃一样。
这种不吝啬食材和调料的风格,虽没谢楚二家宴席那样精致讲究,但也别有种大开大合的意味,木恬边吃边想,若是在现代,陈家绝对是要在菜里洒金箔的那种。
用完膳,陈淮兴致勃勃找到木恬说了件事。
“你是不知道,年前就有不少府城回来的人,这些天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我们酒楼。”
作为阳安镇上最大的商户之一,这些在外从商或是做事的人回乡后,肯定也是要和陈家走动的。
闲谈间就提到了木家酒楼,知道陈淮算是酒楼的第二大股东后,还有人也说要投一笔钱呢!
当然,这事儿陈淮肯定不会答应,这种机会他遇上那是陈家祖上积德,绝不能让其他人来插一脚,所以他兴奋中也有些忧心。
“我们若是不及早去府城占个先机,恐怕又会出现之前那百味楼的事儿来。”
阳安镇到底是个小镇,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能有这种事,府城隔得还远,难保不会有人想做点什么。
若是被人占了先机,即使后来木家酒楼开过去了,但总是失了第一次见的惊艳,意识到这情况后,陈淮迅速有了个想法。
“本来我想着,阳安镇陈家还算熟悉,府城却势力颇多,不管是找地方,还是寻人手,都要麻烦不少,所以不着急去那边发展,但谁能想到碰上这么个机会来,我觉着年前你想出的那麻辣烫摊儿,正适合去打头阵。”
麻辣烫的事儿一开始陈淮并没怎么上心,可此时一想,这种模式却恰好能用最低的成本,把木家酒楼的名声打出去。
“我准备过年后就带一批人去府城,先用这麻辣烫把木家酒楼的名字推出去,中间慢慢寻找合适的地方和人手,反正没几月你也得走了,那时若是顺利,说不得府城的酒楼已经开门了。”
想到百味楼,木恬也觉得确实有道理,先让人都知道木家酒楼才是正品,能省掉不少可能的麻烦。
“也好,只是你这样离开,陈家又交给谁?”
陈家虽不止陈淮一个儿子,但他作为长子是该继承家业的,木恬以后肯定得去京城,到时候也得问陈淮的想法。
“我已经和爹娘都商量好了,以后阳安镇这边的事儿就留给族中子弟打理,你若不嫌弃,我也想去京城闯一闯,毕竟有你的手艺的点子,酒楼以后肯定做得比陈家更大!”
陈家主早就有走出阳安镇的念头,只是一直没个契机,如今儿子碰上了,又怎么会阻拦,恨不得倾尽陈家的力量帮他呢。
按木恬的想法,是准备把应梅姐妹俩留下来,主要负责定云府这边酒楼的生意,但她们毕竟年轻了些,若是有陈家帮忙自然更好。
这就是有合作伙伴的好处啊!
木恬点点头,陈淮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有担得起野心的能力。
“既如此,那我就抓紧再多培训些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你带去府城,还有麻辣烫汤底的配方,我也按步骤拆开,照之前的法子,分别让不同的人负责。”
就这样到处吃吃喝喝得都去了一圈,剩下的时间便是在家歇着,躺得人骨头都酥软了,新年假期舊shígG獨伽也到了尾声。
初六最后一天休息,各处都去完了,木恬就没出门。
拜年这几天大鱼大肉都吃够了,她便没做复杂的,干脆揉面揪了个面片汤,用西红柿炒出汁水来,放进去调料清水,再把面片煮到飘起来时,往里面淋上打好的鸡蛋,最后撒一把小青菜烫熟。
虽没什么荤油,但味道酸酸甜甜的,软烂润滑的面片,配着热气腾腾的汤水,吃下去心里很是舒坦。
之前应梅腌的小菜都是晒干,木恬就有些馋泡菜,过年前她便腌了水萝卜,直接把萝卜切丁直接泡在罐子里,如今刚制好端上桌。
这水萝卜是酸辣味儿的,咬起来汁水充盈,“咔嚓咔嚓”的,解腻乃是一绝,配着面片汤也好吃。
各家年宴吃到后来,大家都有些乏了,哪怕是燕窝鱼翅也不过尔尔,如今倒是把这锅面片汤吃了个精光。
到了初七,伙计一大早把店里落的灰都擦了一遍,木家酒楼便又正式开门营业了!
第54章 炸汤圆
酒楼刚开门, 就有不少旧客人们守着时候进了店,迅速占上座位点上一大桌子美味,吃完后还连声感叹。
“好几日吃不到你们酒楼才的菜色, 我这在家是浑身都不舒坦。”
“吃不到火锅, 家里又把之前做的铜锅拿出涮菜吃,但就是没那个味儿, 终于是等到你们开门了。”
如今阳安镇没了百味楼这个曾经最有名的酒楼, 其他酒楼虽各有特色, 但也比不上木家酒楼, 不少人都习惯了隔几天来打打牙祭,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上的菜品。
过年这几天虽然大家基本上吃得都不错, 但心里就是想着“炒牛河”“黯然销魂饭”“蛋挞”“虾饺”等等一系列美食, 不少人都盼了许久,就等着今天酒楼开门呢!
此等情况下,第一天酒楼里就忙得不行。
春节的余味未消,还有不少人在走亲访友,许多人干脆就没在家里请客, 直接把人带来了木家酒楼,外面差点就排起了队。
忙碌了一天, 直到晚上陈淮才找到机会把大家聚集起来,说了自己要去府城的计划, 并且给了众人一定的考虑时间,若是有愿意和他一起的, 直接去报名便是。
这酒楼里的人, 不论是奴身还是良籍, 如今日子都已经是很好了, 虽然忙碌, 但主家大方,干得好的都有奖赏,其他人见了,对未来有会盼头。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觉得已经足够了,也有人愿意去府城拼一把。
这些想去拼一把的,大部分都是奴身,毕竟他们人际关系简单,很多都是从其他地方被卖过来的,不像那些被雇佣之人,还得考虑家中亲人。
不过这一点是个好事,毕竟带着人去开拓市场,说不得会遇上什么事儿,自然是越忠心越好,奴身出问题的概率远远小于雇佣之人。
有了这些人,陈家那边又在族里选出了几个能干的跟着陈淮,一起去府城的人手也就凑齐了。
接下来木恬就忙于培训人手,中间还去木匠作坊和里面的师傅一起,对小推车进行了优化,做出辣的新版本,不但更稳定了,推起来即使颠簸也不易撒漏,上面的一些排布构造,也根据阳安镇上外出摆摊之人,在使用中发现的问题进行了修改。
当然,这中间她也没忘了原本酒楼的生意。
如今木恬对着节日时令市场可是把握得,酒楼开门后没几天就是元宵节,她便提前推出了时令的汤圆。
元宵节吃的东西在前朝还叫做浮圆子,后来经过演化,渐渐成了两种不同的食物,南北方各有不同的做法。
北边吃的元宵,是把馅料切成小块蘸上水,放在装着糯米粉的容器里不断翻滚,直到它沾满粉滚成一个圆球,这种方法做出来的元宵口感会相对粗一些,需要现做现吃,是没法子长时间保存的,冷冻也不行。
至于南边吃的汤圆,则是先把糯米粉加水和成面团,然后把馅料包起来搓圆做成的,可以冷冻起来保存。
阳安镇处于偏南方,吃的就是汤圆了,它做起来难度比起月饼简单得多,元宵节也没什么送礼的习俗,木恬便没做礼盒,只是在店里推出了不同味道的汤圆。
除了传统的黑芝麻、豆沙还有花生馅的汤圆,木恬还另外做了蛋黄流沙和巧克力馅的。
除了味道,在外形上她也下了工夫,在糯米粉里掺上不同颜色的食材粉末或者汁液,就能调出许多颜色的面团来。
木恬用这些面团,在原本的汤圆上捏出了许多可爱的造型。
汤圆本就圆乎乎的,沾上小眼睛小鼻子之后更是可爱,推出之后反响很好。
以前食客们吃的汤圆都是白色,还没见过这样色彩缤纷,又自带各种造型的,味道虽没什么变化,但看起来又精致又可爱!
就像小熊奶茶一样,总有许多人愿意为了这额外的颜值买单。
除了传统的水煮汤圆,就算有些花样,也顶多是撒些桂花或者用红糖水,木恬还推出了炸汤圆。
这还是现代时有一年突然流行起来的吃法呢。
木恬记得这种吃法刚流行起来的时候,她就自己在家尝试了。
结果第一次没经验,锅里的汤圆不是直接爆开了,就是裂开后把馅料给吐了出来,还有两个汤圆黏在一起的,最后直接成了一锅黑糊糊的油炸黑芝麻糯米饼。
还好只是在锅里爆开,网上还有人没擦干水分直接炸,直接从锅里爆了出来,炸得是汤圆满屋飞,油也溅得到处都是,简直比打仗还吓人。
虽然失败了,但她对厨艺一向是富有探索欲望的,又怎么会就此放弃。
就这样在家实验了好几次,也吃了好几顿奇奇怪怪的成果后,木恬终于找到了方法,只要控制好油温和时间,就能做出完美的炸汤圆。
得一个个下锅,这样才不会粘连,不要开大火,用小火慢炸,中间不断翻动,让汤圆受热均匀,这样就不会爆开。
掌握了技巧,再加上一些耐心,其实就很简单了。
这道菜一上菜单,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去谢家拜年那日,谢夫人就说过谢归远和贺清也会去京城,两家可以一起上路,贺清一向把木恬当妹妹看,便常来酒楼和木恬说话。
一方面是说说京城的情况,毕竟那儿可是一切争端的源头,阳安镇发生的事儿虽也艰险,但比起京城可就不算什么了,总得让木恬先做好准备。
另一方面也是怕她没出过远门,不知该准备什么。
这天贺清照常到酒楼寻木恬说话,刚巧看到菜单上多了个炸汤圆,便点了一份。
“汤圆还能炸?那我可得点一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