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仔细吃完一个蟹粉小笼包,叹道:“如此两种馅料,也可称为山珍海味了。”
小笼包个头不大,他足足吃了三四笼,又喝了两大碗稠稠的粥,才停了筷子。
毕竟殿试的时间可不短,得一直到下午,中间考生是没机会吃饭的,所以早上这顿得吃饱了。
用完早膳,陆渊便告别木恬,坐马车到了宫门口,否则这一路走过去,若是蹭乱了发冠,或是出了满身汗,也算是失仪了。
先是有人对这一群考生说了之后的流程,以防在皇帝面前出现混乱,然后他们才被带到个大殿,从殿内到外面的广场,整整齐齐摆着几百张桌子。
因为是按着名次排的,所以陆渊在殿内第一排,也是离皇帝和考官最近的位置。
刚刚在桌边站定,便有宦官喊道:“皇上驾到!”
即使提前培训过,但考生中依然有些骚动,毕竟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这可是首次得见天颜。
陆渊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礼,也没像其他考生一般偷偷抬头想要看看皇帝的样子。
就在殿试刚刚拉开序幕之际,另一头的城门口,陈淮也带着一群精心挑选的酒楼骨干人才到了京城。
作者有话说:
等到春闱这部分结束,搬到大宅子里,就重回女主事业线啦~
后面不会有太多朝堂争斗或者夺位的部分,重点还是放在女主,顶多也就是像酸梅汤这种助攻一下。
第75章 灌汤小笼包(下)
战战兢兢的考生们很快被唤了起来, 试卷早就摆在了桌上,宣布开始后众人纷纷把半扣的试卷翻了过来。
陆渊匆匆扫了一眼,他上一世醒来时木恬以及不在了, 后来又遇上周嬷嬷的事, 也没认识谢家人,所以在阳安镇蹉跎了很长时间, 压根没赶上这次春闱。
虽也有考生会在出了考场之后把题目记录下来, 并由书局等编著成册买给待考的书生们, 但能到这最后一场考试之人本就稀少, 一向是最难拿到手的,而且终究不比真实写过的印象深刻, 所以这纸上的题目对于陆渊来说也是陌生的。
春闱的试题和前几场科举考试都不同, 四书五经等死记硬背的内容少了许多,大多都是偏向实际的问题,甚至还有从真实的卷宗中抽出的事件。
对于有着十数年经验最后坐上首辅之位的陆渊来说,简直就是正中下怀!
他扫过之后立刻提笔开始作答,其余考生大多都还在读题或是斟酌着要如何回答, 这独树一帜的举动便咸的分外不同。
皇帝早就看见陆渊了,只是他一直低着头, 看不清五官。
从上方传来的视线如此明显,陆渊又怎会丝毫没有察觉, 但他的手依然极稳,全身心沉浸在答题中, 没一会儿就忽视了这股会让其他考生心悸的视线。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大殿内很是安静。
“字写得不错, 有文渊公之风。”
一道声音忽然想起, 让陆渊从答题思路中回过神来, 眼角闪过一抹明黄的色彩,竟是皇帝不知何时踱步到了他的身侧。
“陛下谬赞,不过算得上能看而已。”
陆渊摸不透皇帝的意图,便只自谦了一句,没多说一个字。
谁知那明黄的衣角就停在桌边,似乎看了一会儿,又慢慢消失了,脚步声隔段时间便会响起,中间夹杂着一两句谈话声。
每个被皇帝问到的考生都很是紧张,有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坐在上面的几个考官却没关注,而是互相看看,失了个眼色。
之前定下了几份排在前面的试卷,最后自然是要拆开看姓名的,谁知一看这第一名,却叫做陆渊,又来自定云府,自然有人提出了十几年前的事情,还说是否应该重新考虑排名。
但李大学士坚持认为陆修远既没被定罪,皇帝又有“罪不及家人”之语,那这科举就该看答题如何,而不是什么身家背景,力排众议还是定了陆渊喂第一名。
名单呈到礼部时并未被驳回,他们只以为是皇帝没太注意。
可如今听到文渊公三字,才有些震惊,文渊公那可是上一辈有名的大儒,早就去世多年,晚年收过一徒,便是陆修远。
陆渊的字能得文渊公之意,明显是来自于其父的教导,皇帝既然提到,必然是知道其身份的。
看这态度,是不计较陆渊的背景了?
有人皱起了眉,也有人松了口气。
不计较好啊,端看这陆渊的才华,必在前二甲,只看发挥如何能排第几名罢了,万一二皇子那边有些意见,李大学士没人敢得罪,他们这些小啰喽可就麻烦了。
但既然皇帝都是这个态度,自然也不敢有人有异议了。
陆渊的心跳也有一瞬加速,上辈子他并无谢家相助,入京之后也没什么人关注,毕竟有十几年前事情的影响,所以只求在二甲内,不掉入同进士便好。
毕竟人人都说这同进士,如夫人,出身比起进士来总是低了一筹。
谁知最后却得了个探花之位,后来陆渊才知道,正是李大学士说不可因外物影响科举公正,这才让二皇子那边的人不得不退让。
但又不想把状元之位给他,最后只好找了个理由,说是陆渊长相清隽,最适合做探花郎。
之后皇帝对他的态度也很是平淡,虽没刁难,但也明显不算喜爱。
直到他一步步走上去,最后和太子一起把当年的事翻了案,皇帝被滔天的悔意和怒火攻心,直接病倒在床,他才被召去御前听了几句后悔之言。
陆渊看着面前的卷子,这次他提前参加春闱,虽不知发生了何种变化,导致皇帝的态度如此不同,但比起上一世不知好了多少。
说不得这次他的名次,还可以更进一步!
——
快到中午时,谢家客院。
木恬一心想着宫里的陆渊,颇有些现代时等着亲人去高考时的紧张感,她没什么心情下厨做午膳,便让小米去谢家大厨房领几道菜也就罢了。
谁知小米刚走出院子,就看见谢家下人带着一行人走过来,打头的正是陈淮。
毕竟都是从阳安镇来,木恬也提前说过,所以陈淮一上门立刻就被领了进来。
“我想着你们还得要几天呢,具体这么早就到了。”
这一行人的到来,可是让木恬精神了起来,也暂时忘记了还在殿试的陆渊。
寒暄完,她和陈淮略说了几句话,了解了下定云府酒楼的情况。
如今府城分区域开了好几家分店,盈利都很稳定,还跟一些类似阳安镇知贤书院和县衙的地方合作,也开始又外卖的服务了。
阳安镇上的几家老店也都经营得不错,应梅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了,陈淮便把原本在阳安镇帮她的陈家子弟调到了府城,所以才能腾出身来到京城来。
这次陈淮还带了几个月来木恬应得的分红,厚厚一叠银票,足以看出酒楼的状况。
二人说了一会话,这太阳就爬到了顶点,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
她也知道路上疲累,陈淮他们一路肯定是没有自己当时和谢家一起来京城舒服,此时肯定都饿了,连忙让谢家厨房多准备些膳食送来。
木恬又想起厨房里的灌汤包,“我早上包了不少灌汤包,正好也给你们都蒸了。”
这包子包好后也能放一段时间,本来她是准备要给谢舊shígG獨伽家还有俞晚各送些的,现在正好给陈淮他们接风了。
这次陈淮可带了不少人来,里面有木恬熟悉的面孔,也有从未见过的人,但个个陈淮从定云府的人手里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而且厨子、小二、作坊流水线人员……
几乎包括了所有部分的人,只有有地方资源,立时就能开始工作了。
因为人实在多,竹笼却是有限的,她干脆让小米按着所有竹笼都用上的数量来蒸,吃完一波立刻收下去洗干净继续蒸。
都是酒楼的人,蒸个包子洗个竹笼完全没问题,有几人立刻跟了过去,到小厨房去给小米帮忙了。
但这群人里也不只是人人都如此主动,毕竟木恬这么久没直接管理酒楼的事,不少后来买进的人是没见过她的,又觉得是个小娘子,心里就存了几分轻视,其中以一个叫尤二的厨子为甚。
这尤二是个年轻厨子,是陈淮后来买进的木家酒楼,他手艺本就不错,以前是在世家厨房里伺候的,因为主子之间的争斗波及厨房才被发卖了。
到了木家酒楼后,他上手也快,没多久就在定云府一家分店里当上了主厨,陈淮也很看重他,这就让尤二心里总是有些傲气。
他虽常常听资历久的人说木恬厨艺好,酒楼的新菜都是她研制的,什么火锅蛋挞都是她做出来再教给其他厨子。
又说脑子也聪明,如今木家酒楼还随着节令时不时做活动呢,还有外卖、麻辣烫小推车等,这都是木恬留下来的法子。
尤二倒也不敢对东家有什么意见,只是总有些不服气,觉得这些赞誉是夸大了。
尤其是在厨艺方面,就算新点子多,也不一定就说明厨艺就好嘛。
但每次他表露出这些意思来,那些见过木恬的人总用种仿佛小孩子在胡闹般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还会说上一句。
“你不懂,等你尝过东家的手艺就知道了。”
着更让尤二心里憋着股气,想要见识见识木恬的手艺。
这次到了京城,他一看木恬颜色如此好,穿得也是锦缎衣裳,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的世家贵女都不为过,轻视便更深了几分。
所以看着其他人一脸的喜气洋洋,尤二心里却不以为然。
还以为能有什么新菜,结果就是个包子,谁还不会做个包子,东家又不是有仙法,做出来的能有多好吃?
有相熟之人也知道他的心思,在旁边冷冷笑了一声,对尤二道:“你若是不想吃,不如把你那份让给我。”
东家开始做菜他们还能都尝尝,后来分店多了,能尝到的人也没几个。
木恬一说灌汤小笼包是她亲手包的,这些尝过她手艺的人都开始摩拳擦掌,准备一上桌立刻就开始抢了!
一刻钟后,尤二仔仔细细看着面前的竹笼,这什么灌汤小笼包还真有几分稀奇。
褶子均匀精致这些暂且不提,手熟都能做到,但灌汤包外皮竟然是薄薄的略微有些透明,倒是和酒楼里卖的虾饺皮有几分相似,能透过皮看见里面馅料的颜色。
而且这飘出来的味道是真香啊……
哎?
他还没看几眼,旁边的人“唰唰”都动起了筷子。
竹笼里灌汤包一个个减少,尤二连忙也抄起筷子夹到了最后一个。
来都来了,总得看看这东家的手艺到底如何。
尤二夹得有些急切,但灌汤小笼看似脆弱的外皮却牢牢包裹着里面的汤汁和馅料,丝毫没破。
“好烫!”
旁边有人迫不及待想尝,一口直接放进了嘴里,滚烫的汁水在嘴里炸开,烫得他嗷嗷叫,但这味道太过鲜美,让人根本不想吐出来,只得一边系着凉气,一边嚼了起来。
尤二见状警醒了几分,怪不得叫灌汤小笼,看来里面汁水不少。
他不会木恬的标准吃法,也不知该怎样先喝汤,便干脆拿起筷子往灌汤小笼的外皮轻轻一划,金黄的汤汁瞬间涌了出来,溢满了整个碟子。
透过被划开的包子皮,还能看到里面的馅料。
洁白莹润的包子皮,只有薄薄一层,浸透在汤汁中,馅料里除了暗粉色的肉馅,还掺杂着满满的橙色鲜艳的蟹粉,让尤二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他也耐不住面上的矜持,和其他人一样急切地夹起灌汤包吃了起来。
先端起碟子喝一口流出来的汤汁,满满的蟹味包裹住舌头,上面看似飘着一层油,但都是极其鲜美的蟹油,一点都不腻。
然后夹起灌汤包,小心地没让馅料掉出来,蘸一下旁边拌着姜丝的醋,清爽的酸味让馅料里蟹粉的鲜香更加明显,肉馅细腻柔滑,里面有明显的蟹粉口感,虽不是秋天蟹最肥的时候,但鲜甜的味道也足够让人惊艳。
这一个蟹粉小笼包吃下去,尤二对木恬是心服口服了,只觉得以前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
他以前真没想过包子,不,是灌汤小笼包,居然能这样好吃!
一笼笼的灌汤包上上来,稍微慢些的,抬头一看那竹笼已经空了。
谢家准备的饭菜味道虽也很好,但比起木恬做的灌汤小笼,总还是差些味道,但好在量大,也能让人人都吃饱。
还有几人吃着吃着差点吵起来。
“刚刚你明明多吃了一个,怎么这一笼还要分?”
有人慢了一些没抢到,气得脸都红了,对着旁边一个正美滋滋吃着的人就有些生气。
被质问的人却理直气壮道:“之前是蟹粉的,这是鲜肉竹笋的,我当然都得尝尝。”
没抢到的人见包子已经进了别人的嘴,也没法子,只能对去厨房帮忙的人问了句。
“厨房里还有没有了,下一笼我一定能抢到!”
结果那人遗憾地摇了摇头,“真没了,我刚刚去厨房里看了,这是最后一批了。”
如此的场景在小院里不断上演,只有陈淮作为第二大股东,得到了单独的两笼不同味道的灌汤包。
他慢悠悠吃着,仔细品尝美味,脑子里还想到了其他事情。
“这灌汤小笼包不错,蟹粉和鲜肉竹笋的还正好有两种不同价位,而且早中晚都能买……
若是一早就包好了,放在推车里直接到了地方再生火来蒸也行,加上叉烧包和虾饺,这夏天一到天气热了,麻辣烫就没那么好买了,可以抽出一部分换成这个。”
“好了,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现在先吃完休息休息吧,在京城买铺子可比定云府麻烦得多,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木恬看他这样还不忘生意,也有些好笑。
用完午膳,因为人数太多,不好住在谢家,本来陈淮准备去找个客栈,木恬却提议道。
“干脆你们住到我新买的那宅子里吧。”
经过这大半月,永安坊陆家的旧宅装修得也差不多了,只剩下些最后的装饰和打扫卫生的活计,不过陆渊还没烤完,搬家有些不合适,木恬是就准备殿试之后搬过去的。
这宅子很大,而且是正轨的世家宅子格局,后面又一整排下人住的后罩房,住下陈淮带来的这些人也是绰绰有余。
“正好还能帮我提前养养人气。”木恬倒不在乎什么谁先住进去。
而且许多年没人住的宅子,总少了些鲜活的气息,有人先进去暖暖也不错。
陈淮知道她买了宅子的事,京城的住处难找,价格也贵,所以也没跟她客气。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又去了永安坊,其余人都去后罩房自行分房间了,陈淮和服侍他的人则被木恬安排在客院。
他们路上带的东西肯定不够,还得买被褥等等东西,陈淮问了附近的集市地点,说是这些琐事他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