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变——南雍【完结】
时间:2023-04-03 11:46:22

  “一次合作?为什么不直接用军令呢?军令如山,殿下手握监军之权,我是殿下的下属,只要一纸调令无所不从。”
  沈庭玉直白道:“我手里有北靖的虎符,但我知道北靖的虎符不能让你真心实意的为我所用。所以不是命令。”
  卫博陵并未否认,只是淡淡的笑着,“调不动我,也能够调动郭恒,调动先王的旧部。”
  沈庭玉看着他,“是。我能调得动很多人。但这件事谁来做都不行。只能劳动卫将军来做。”
  卫博陵揣着明白装糊涂,“哦?什么事?”
  沈庭玉说道:“我想要你攻下金平城。”
  既然沈庭玉言明不需要报酬,也不需要谢礼。
  卫博陵便不会给自己揽下这桩麻烦事。
  他袖手,笑道:“郭恒将军方强无畏,殿下一令,他必取金平。若我取金平,他恐心怀不忿啊。因我而让殿下与郭将军起了嫌隙便是罪过了。”
  一开始沈庭玉的确是想用郭恒的,他原本的计划中郭恒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现在不行,他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原本的计划推翻,因为他曾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下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他喜欢上了朝阳下的姑娘。
  那时他就在心底许下诺言,他会将这座城完完整整送给南乐,送给他的心上人。
  他不想让曾在他的记忆中留下那么美好的一刻的地方被毁掉。
  况且如果这座漂亮的小城变得残破而硝烟弥漫,满目疮痍,匪兵乱军横行。
  南乐心那么软,那么善良,看见一定会难过。
  在已经对南乐做下无可挽回错事的此时,沈庭玉看不见这段关系中还有任何一点希望,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南乐。
  但在这时,在那个雪夜许下的心愿却变得更加坚定了。
  哪怕为此他会走上一条更加艰难危险又截然不同的道路。
  沈庭玉闭眸冷静了片刻。
  他睁开眼,神色变得更为沉稳而坚定,“但我想要的是完整的金平城。完完整整,打下它之前是什么样,打下它之后依旧是什么样,一条狗一个人都不会少的金平城。所以不能是郭恒,只能是你。”
  卫博陵,“我懂了,殿下想要攻城的军队秋毫无犯。”
  沈庭玉摇头,“不,我想要一个卫子雅。”
  卫博陵哂笑,“所以殿下找上了我,可殿下怕是找错人了。我虽姓卫,但我于卫家来说是名副其实的叛臣逆子。您可能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我受到不下百次的刺杀,大部分都来自我曾经的亲朋故旧。卫家上下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清理门户者大有人在。我卫博陵乃不忠不义之人,世人皆知。您要求一个卫子雅,大可以进神庙把高台上那尊神像抱走。”
  少年人没有笑,他良久的看着卫博陵,那种神情让卫博陵笑不出来。
  “卫将军以为我所求的是你忠诚于帝室?”
  卫博陵反问道:“不是吗?”
  沈庭玉想着记忆中少女的话语,阴沉的神情中不自觉多出一线柔和。
  他一字一句的复述着南乐曾说过的话,“我想要这座城变回以前那样,就像是卫子雅在时一样。城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的。夏天的时候,城中有八关斋会。”
  “我不在乎你是否忠诚于我,我只要你镇守于此,保十万百姓平安,帐下的军士对百姓秋毫无犯。爱民如子,周贫济乏,给百姓们分地,收养孤儿。为政清简,不加税赋,不向城中的行商索贿,办案也不护着乡里的恶绅。”
  “我要你重现此城昔日的繁荣。”
  卫博陵目光放远,他指着眼前荒无人烟的树林,脚下的雪,远处披着月光无限苍茫的芒山,“殿下,你看看眼前这山,这土,再看一看远处的芒山。此地如此荒芜,连米稻都只能种一季,建立起一座金平城很容易,只要耗尽十万人力。此地扼守关卡,占据地利,若要北伐漠北必先集兵于此,再分道北击。”
  他幽幽道:“卫子雅带着圣旨建立起这座城,其后数十年,卫子雅在此雄踞数十万的汉兵,北击柔然,匈奴,诸胡数十部。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如此频繁的出征,难道只是为了壮一壮国威?”
  卫博陵不待沈庭玉回答,他就注视空旷的荒野,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不频繁的出征,不战战必胜,从草原获得难以计数的牛羊牲畜,珍宝,刀兵漆甲,马匹,乃至人口。这贫乏的戈壁与山地,怎么能养活城中数十万的百姓,支付边军高昂的军费。”
  “一支军队最荣耀的时候就是大胜而归,带回数之不尽的战利品班师回朝。每个活着归来的人都能分得丰厚的金银,格外勇猛的人得到荣耀的赏赐。每当北伐芒山的大战结束,都是金平最繁荣的时候。”
  “金平城的繁荣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战争之上。短暂的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这里是养不起数十万雄军的,仅仅只是维持金平城的日常运转,就需要户部与兵部源源不断的支付高昂的军费。”
  “当年金平城的繁华,恐怕殿下并未见过。想要经营起一座城的繁华并不容易,但要一座城凋零起来却很容易。一旦帝室将倾,没有千乘万乘,千船万船的从中富庶之地调租调粮,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空城。”
  “殿下,要一个卫子雅不难,只是文帝何处?若无文帝,何来卫子雅?”
  少年人昂起头,眉眼间锋芒毕露,那张柔丽如女子的脸上毫无遮掩得显露出睥睨的神情,周身气势慑人。
  “我可为文帝。你攻下金平城,我会挥师北伐,痛击柔然。”
  沈庭玉可怕的眼神与真诚语气,以及他这数月来亲手设计出一系列让北靖天翻地覆的动作让人很难此话视为少年人的痴话。
  卫博陵笑了起来,“若得柔然之财,的确可解一时之急,但并非长久之计。”
  沈庭玉注视着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会亲御八师,一攻襄州,再取中原,征江淮,四海归一。”
  卫博陵看着眼前人,有一瞬的恍神。
  过了片刻,他笑盈盈的说道:“这话曾经有一个人也跟我讲过。一样的口气一样的眼神,当时他身边站着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多奇妙的场景,当年那一对英雄与佳人生下了这样一个有着英雄眼神却又跟佳人面貌如出一辙的孩子。
  在他身上既能看到父亲的影子又能处处看到母亲的痕迹。
  他还未来及仔细瞧瞧自己的女儿,与她说上几句话。
  或许她也是这样,有一双妈妈的眼睛,但性情很像他呢?
  “我母亲?”
  看着这样一个跟故人那么相像又活生生得好似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故人之子,让卫博陵由衷的感觉到自己真是老了。
  “我只见过你母亲那一面,但我见过你父亲三次。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那时的年纪跟你现在差不多大。不过你的父亲那个时候可比魁梧的多,虽然很年轻,但站在那里已经让人不敢小瞧。他对我说了跟你方才如出一辙的话。
  他所说的话是很多人都想做的事情,但没有几个人敢说出口,更没有人会像是他那样自信得让旁人感觉这不是痴想,而是一定会实现的未来。
  就是那一次见面让我决定接受北靖的赐封。因为我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沈庭玉听到有关沈破雾的事情,表情没有改变,但眼底却翻涌着憎恶,“他没有实现的事情,我会实现。我会比他做的更好。”
  他并不为自己的父亲曾是名满天下的英雄人物而自豪,在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父辈时一点都不动容。
  看起来他似乎对于沈破雾这个人都没有认同,那是什么让他走上同一条路呢?
  卫博陵眼含探究,笑着问道:“为什么?殿下想要亲御八师,征战中原,难道只是为了一座边城的繁荣?”
  沈庭玉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他静静的扭过头去。
  卫博陵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但却听见他低落的声音。
  “因为这是姐姐的心愿。我是一个只有目标,没有愿望的人。但从遇到姐姐起,她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卫博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扇小窗已经不再传来哭声。
  少年人的爱恋啊,炙热到这般地步。
  卫博陵忽然有那么一瞬的心软,“最后我给你十日,十日后我来接人。”
  沈庭玉猛地转过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很明显亮了起来,总算不再是那副心事重重,阴郁冷漠的样子。
  卫博陵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冷声道:“过了十日,我将人接走。以后我不会再让我的女儿见到任何她不想见的人。”
  所以臭小子别高兴的这么早。
  过了这十天你还不能将人哄好,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
  推一推隔壁的古言预收《咽泪装欢》,小天使们行行好给个收藏吧,QAQ
  文案三
  南韵十五岁初及笄,便是圣人钦定的太子妃。
  人人都道这桩婚事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南韵见过几次太子,那是个温润君子,她心中十分欢喜。
  却没想到一朝宫变,竟是少有贤名的六皇子贺昭弑兄弑父,屠得京城血流成河。
  他抢了皇位还不够,还要抢她这未过门的太子妃入宫。
  一夜东风吹落梦巫山,红帷帐中,少女雪肤冰貌,粉香弱处态伶仃,盈盈落泪,无处不可怜。
  贺昭挑起她的下巴,含笑问她,“怎么,跟了朕难道你不开心吗?”
  美人眸中噙泪,却只能笑着应声,“妾心甚喜。”
  ·
  贺昭以为南韵已经认了命,却未曾想过她有胆量在他得胜归朝时自城墙上一跃而下。
  南韵看着贺昭在城下目眦欲裂,赤红着眼咆哮,“你敢!南韵,你怎么敢死?!”
  她快意的笑了。
  怕水又怕痛的皇后死在了阳江最汹涌的六月,尸骨无存。
  从此再没有什么皇后南韵,只有一个早死了丈夫的小寡妇胡氏。
  这一次是她赢了他。
  ·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死在圣人大败娑丹的那一年,也是自那一年起圣人便发了狂。
  他连着砍了十位上书劝谏该为皇后发丧的重臣,满天下的寻人,非要说皇后仍活着。
  这一找就是三年。
  再见面,贺昭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我告诉过你什么?南韵,你永远别想摆脱我!”
第五十二章
  爷爷去世后, 南乐一直很想做梦梦到他,再看一看老人苍老慈爱的面容。
  但这么长时间, 她再也没有梦到过一次爷爷。
  南乐私下也会想或许是她没有像是答应爷爷那样每天开开心心的, 把自己照顾好。所以爷爷生了她的气不肯回来看她。
  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爷爷看她太伤心,终于肯回来看看她。
  南乐终于梦见了爷爷。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地方,爷爷坐原本在树下, 一见到她就快步跑过来。
  她好委屈,忍不住哭了出来。
  但开口却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委屈,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爷爷低头看着她, 神色心疼又着急,跟以前无数次一样。
  她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高大的爷爷的脸。
  南乐知道自己的性子其实不太好的。
  她从小就娇气,怕晒又怕痛, 喜欢躲懒, 在爷爷特别忙的时候躲在船舱里睡觉。
  上船的客人看不过去说她几句,她就委屈的掉眼泪。
  爷爷从来不说她,他总笑呵呵的哄着她。
  别人要讲她。
  爷爷摸一摸她的头发,就把她往身后藏一藏, 还是笑呵呵的替她找理由, “我们家的小乐昨天忙坏了,今天这是累了。”
  当着人前, 爷爷从来只说她性子好, 从不生气。说她这里也好, 哪里也好,处处都好。也不许别人讲她的不好。
  南乐知道自己其实没那么好的。
  在爷爷面前,她总觉得不好也没什么, 反正爷爷总会宠着她的。
  想哭也没什么, 反正爷爷总会有办法哄她开心。
  “小乐, ”果然跟以前一样,爷爷弯下腰,摸着她的头顶,“怎么这么不开心?”
  南乐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哭的抽抽噎噎。
  爷爷笑着问道:“爷爷带你进城去买糖吃好不好?”
  南乐抽抽噎噎的摇头,只是抱住眼前人的腿,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她怕一放手,爷爷就不见了。
  爷爷摸了摸她的头发,“好,那爷爷就在这里陪你。哭完这一场可不许再伤心了好不好?”
  南乐想了又想,她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一只苍老的手伸到她面前,南乐熟练的勾住那只手的手指。
  “我们打钩了。小乐是遵守诺言的孩子,哭完今天就不能再伤心。一个人的一生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一直哭哭啼啼的呀。”
  她在睡梦中哭的枕在面颊下的发都湿了一片,肩头轻颤,
  骤然醒来,她仍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不肯放手。
  沈庭玉轻轻抬起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南乐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人,一时眼前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得更凑近些。
  少女一张粉面还印着水痕,格外认真的看着他,素来澄净的眸子含着一层朦胧的泪光,眼尾发红。
  她的声音软软的,“不许走。”
  沈庭玉心头一软,他的嗓音干涩,“好,我不走。”
  若是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呢。
  她放松下来,高高兴兴的将头贴在他的胸口,紧紧抱住他的腰。
  门外传来敲门声,“南乐。”
  是林晏的声音。
  南乐的意识清晰了一些,她面上笑意一僵,轻眨了几下眼睛。
  她慢慢抬起头,少年沉默不语正看着她,他身上还穿着她的裙子,可没人比南乐更清楚这裙子下面是一具无比炙热蓬勃的男性躯体。
  一见到这张脸,南乐的大腿根好像又在隐隐作痛了。
  她不能理解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门内迟迟没有传来回音,敲门的声音更重了,嘭嘭嘭,足见敲门人的心情之急切。
  “沈小姐不见了。南乐,你见到他了吗?他是不是在你这里?”
  沈庭玉张了张口。
  南乐想也不想的捂住他的嘴,她扭过头,冲着门不耐道:“不要再敲了!吵死人了!”
  林晏执着的问,“南乐,你见到沈小姐了没有?”
  热气吹着掌心,好像还有什么濡湿温热的东西细细舔着她的掌心,像是小狗似的。
  南乐想明白那湿热的东西是什么,她触电似的用力掐住他的脸,他换了地方从善如流开始舔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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