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那么担心他。
这人一点都不正经。
披着狗皮大衣的狼,一不留神就露出狼尾巴。
谢临低眸看着慢慢脱离自己的皙白的手腕,唇际的笑敛去半分,嗓音透着徐徐的沙哑:“可你从来没主动亲过我。”
“天色不早了,先去附近找个诊所带你看下伤势。”宋时舒拧开副驾驶的门,“我来开车吧,你坐这里。”
看他还没动,她小脸颇为无奈,踮起脚尖,在他下颚上印上潮湿短暂的一吻,“好了,亲完了,上车。”
“……”
他抬手围堵她的去路,叹息,“你知道什么叫做猪八戒吃人参果吗。”
“不知道。”宋时舒赶着去开车,仗着身子娇小溜走,“但如果你骂我是猪的话,你死定了。”
“……”
罢了。
难为她百忙之中抽空敷衍地亲他一下。
难为地坐副驾驶让她当司机。
谢临的车,宋时舒开得不太熟练,老楼区过道窄小,乱停车的人不少,好不容易兜兜绕绕开出去,又想不起诊所的位置。
明明记得这附近是有的。
“直接去市区医院吧。”宋时舒喃喃自语,把导航打开。
她路痴属性,开车去超市都得开个导航。
副驾驶座上的谢临抱着老婆的粉色小包,淡定如斯地直视前方,“有我在,你其实不用开导航。”
“没事,你休息吧,等你醒了就到了。”
反正她每次坐他的车都坐自己的事情,除了玩手机,不是睡觉就是化妆,练就早高峰眼线一气呵成的水平。
口吻那般胸有成竹,谢临姑且放心,看了几封邮件。
直至导航的机械女声响起。
——【车道偏离,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谢临侧首。
宋时舒心虚:“晚上太黑,走错路了,我掉个头,你继续忙你的。”
赵媛家和市区的路来过好多次。
自己开车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刚逢夜晚,交叉路线错综复杂,跟随导航教导,宋时舒成功将车开得越来越远,最后看到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的高架桥以及小几十的公里距离,终于慌了,“我好像迷路了。”
谢临关闭邮件,眼皮一抬,“所以,还是给我开吧。”
“不行。”
“这时候你还要犟吗。”
“不是。”她摇头,心虚,“没油了。”
“……”
知道做错事,宋时舒下车后跟只猫似的缩在一旁,谢临大致观察四周景象,已经到了一处山景区,离家足有四五十公里远,附近没有加油站,油箱里的油不够跑两步。
他先上去把车从路道上开下去,在一处僻静小路停靠,然后拨了个电话叫人过来接。
他们晚饭都没吃,车上有小急需箱,谢临递了饼干和一瓶水给宋时舒,她背靠桥梁栏杆上,江面起风,长发飘荡,漂亮的小脸苍白得愈显心虚,“早知道给你开了。”
“没事。”他喂了块饼干到她唇边,“只要不开沟里你就是最棒的。”
“……”
能不能不要这样安慰人。
“但是这里的风景很好,就当约会了。”宋时舒仰头眺望远方,抿了口水,“不算白来,对不对。”
星起云淡,素月流天,风也温柔。
这是一处六车道斜拉桥,新修不久,昏昏淡淡的日光灯照下,对视间眼神都是彼此,谢临眉骨轮廓在夜色分明清晰,漆黑的瞳孔深邃,嗓音都蒙上一层蛊意。
“风景漂亮。”尾音轻扬,“人也是。”
她发怔的间隙,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捏住,抬起,温热的气息落下,“适合接吻。”
周边无人无车,群鸟归林,幽深寂静。
凉风拂过,带起的碎发遮掩白皙的面庞,他拇指指腹替她拨开,宋时舒呼吸一窒,踮起脚尖,红唇主动覆了上去,触碰到男人高挺鼻梁,他浅笑,反手捧着她,厮磨吞噬她的气息。
他眼眸深邃,藏着野性,像是品尝一道诱人的甜点,一点点地磨着舔舐,看她眼尾和两颊渡上的绯红,低笑一声:“亲出问题了。”
她瞳孔一震,“什么……这怎么能……怎么办?”
“去车里?”
她仓促地“唔”了句,身子被他抱起,周身无人,依然不自觉红了脸,头埋在他跟前,紧贴男人宽厚的胸膛,那身子愈显娇小柔弱。
谢临把她放进后车厢,人在外面拨了个电话后才进来,他的车足够宽敞,可人压过来时空间依然显得促狭,宋时舒以为他要坐,往边上挪了挪位置。
越看她懵懂无知的动作越可爱,跟只待宰的小羊羔,身在锅中,还帮着大尾巴们往锅底添柴火。
与夜晚混迹同色的车厢,他情绪不明,惟独呼吸越来越重,抬起的长指捏了捏她的小脸,“你觉得我来后车厢是做什么的。”
“……不是接吻吗。”宋时舒嗅到一丝丝危机,“还是,坐着纯聊天?”
他唇音悠然,“你坐上来聊天倒是可以。”
“你……”她咽了咽口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会是想……不可以,这荒郊野岭的,而且在车上,不行。”
任由她怎么说,眼前男人的视线自始至终没移开过她,压迫感极强,狭隘的空间无法躲避,她紧张得不行,“真的不行,车里不舒服。”
越抗拒越勾起兴致。
尤其是欲拒还迎,底气不足的模样。
“放轻松。”谢临双手环过她腰背,将人放平慢慢撩拨,没有枕头,后脑失重感很强,她下意识抱住他,嘤咛地摇头,“别。”
他俯身,唇齿厮磨她的耳垂,“你不想吗。”
“唔……不想。”
“真不想?”
“嗯……”
谢临喉结滚动两圈,似在笑眼眸却格外认真将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缓缓将手从她眼前抬起,“那这是什么。”
他手指生得比女人还漂亮,骨节均匀明晰,冷白皮,车厢朦胧昏暗,借着远方的霓虹和月色,指尖抹一圈异色。
她的。
宋时舒羞到恼火,抬手抬脚要去踹他,反被他给拨到两侧,温柔耐心地哄着,“我伺候你,别怕。”
其实哪次都是他主动伺候。
她娇气得很,挑食,吃不得苦,稍微不爽就哼唧,重了也哼唧,偏生他格外受用,她的每一声都能深刻印在脑海里,挑起藏在最原始之处的暗火。
裙摆推上,谢临吻着那段纤细的腰。
宋时舒不自觉仰头,嗓音发颤:“没有人过来吗?”
“嗯。”他含糊回答,“刚才打了电话,让他们暂时不要过来。”
“这你也能想到?”
“何止。”
他停顿,按了载物箱的按钮,盖子打开后,里面有一盒方形包装。
看那熟练地拆封的样子,宋时舒蜷缩了下身子,还想拿脚踹他,“你真混蛋,什么时候备的?”
“不备才是混蛋,嗯?”
他总能扰乱她的思维逻辑,将她的情绪一点点带偏。
在野外这种地方,尽管无人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有限的空间既限制发挥又带来莫名的紧张刺激感。
随着眼前身影覆下来,她低叫了声,不自觉抱紧前方劲瘦的腰腹,手心无形之中触碰到他后背的伤处,才想起他们的正事是要去医院,低呼道:“谢临……”
“嗯?”
“你伤得好重。”
没看到模样,光用手触碰便感知到后背长长的伤痕,赵媛这回是真铁了心,打折的鸡毛掸子和深刻留下的痕迹见证她今日份的愤怒。
“这么重你都不说的吗?”宋时舒声音细小又哑,“你这人……”
“所以让你亲你都不亲。”他好似对自己的伤无感,指腹蹭了蹭她的鼻尖,“没良心。”
“我亲了。”
“一下不算。”
“那要怎样。”
“腿。”他实在沉迷于她满眼都是他的模样,“抱紧。”
月照当空,树影婆娑,停靠幽径的车辆无人注意。
里面的人好似不知疲惫,车身的颤动持续很久。
宋时舒累瘫了,碎发覆着汗意贴着额头,视野模糊,抱着她坐的男人倒有闲情逸致,不厌其倦地吻她,顺带把衣物给盖上了,那小裙子早已被揉皱,只起到遮挡的作用。
渐渐趋于平息后,宋时舒双膝跪在座位上,看着他后背的伤痕,小心翼翼抬手又放下,叫哑了的嗓子柔弱显现,“都怪你……”
“我?”
“明明是要去医院的。”她低声埋怨,“你非得在这里拖延时间。”
“是吗。”谢临唇际勾起放浪形骸的笑,“不知道哪个笨蛋把车开得没油了停在这里。”
“我那是……迷路了。”她喋喋不休,“而且你不是叫人过来了吗,如果直接走的话也不会耽搁。”
典型的吃干抹净不认人。
谢临不急不慌地系着衬衫扣子,“嗯,怪我,你一点都不想要。”
到底想不想。
过程说明答案。
宋时舒这回真是哑言,双眸黯然垂下,“我只是心疼你。”
他眼色掠过异样。
她没继续说下去,没说自己心疼他为了护她挨的打,没说心疼他没能及时去医院清理下伤口,在欢愉面前,彼此都是败将。
“没事。”他像是安抚小猫,抚摸她额前的碎发,“又不疼丽嘉。”
“杆子都打断了,还不疼吗。”她深呼吸,“搞不懂,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为什么那么生气。”
“换位思考,如果我女儿瞒着我们闪婚的话,我大概也想,打断那野男人的腿。”
自家姑娘舍不得,野男人能打就打。
宋时舒卷翘的睫毛眨动,不禁被逗乐,“所以你也觉得你自己是……野男人?”
他衬衫还凌乱着,隐约可见线条分明的锁骨喉结莫名性感,薄唇扬了扬,不恼反笑,“我野不野,你不是知道吗。”
“……”
第44章
都来外面打野了。
总归是得称得上一个野字。
宋时舒忍不住拍他一下, 力道不小心没拿稳,指尖触碰到后背的伤痕, 他还没动静,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没事吧……我又不小心碰到了。”
不知是不是运动的缘故,伤痕更明显更红了, 看上去触目惊心。
谢临慢条斯理拨住她的手,拢起握在掌心,瞳孔愈显漆黑, 不同于她的担忧,唇际的笑实在谈不上正经,“看你这么心疼, 咱以后真有个闪婚的闺女, 那野男人还打不得了。”
毕竟真打了的话,不得把闺女心疼成什么样。
宋时舒怔了会,领悟他的意思,慢慢收手, 小声嘀咕, “我才没有很心疼,只是你因为我才受的伤, 再说了, 谁和你生闺女!”
反应实在慢, 都唠到第二轮了,她才意识到话中的陷阱。
话是这般,再换位思考, 可怜天下父母心, 生米煮成熟饭, 赵媛那边,想必只是在气头上,过段时间会慢慢接受的,总不会逼自己女儿离婚。
借月色,宋时舒余光再度偷偷瞥了下,“你也别怪我妈,她因为我爸的事情,对婚姻比较敏感。”
别说怪了,巴结丈母娘都来不及,谢临抬手,轻轻捻着她的发丝,“我知道,她一个人太孤独了,我们应该常回家看看。”
“那你呢,没怎么看你回谢宅。”
“谢宅太冷了。”
好好的夏天,哪会冷。
说的不是温度。
宋时舒想起林知璇和她提及的那些过往,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孤立在一旁的感受,更没有被亲人背叛,哪怕父母离婚,他们都是把她当宝贝闺女看待的。
无法想象,谢小公子那时候被孤立的感受。
“林知璇说你以前很孤独。”宋时舒盘腿坐在后座,小脸认真,“只有她陪着你,是这样吗。”
“没有,后面的话是扯淡。”谢临眉间蹙了下,“前面的也是。”
“哦,那是她撒谎咯?”
宋时舒机灵地反问。
一看就知道林知璇和她说了不少的内容,谢临现在不交代的话以后被别人爆出来,对待的态度也会与之不同。
“没有。”谢临侧首,缓声陈述,“表面是这样吧,但我并不孤独,就算一个人呆在窗边,抬头也能看见月亮。”
林知璇所谓的陪伴,是她自以为是的陪伴。
他并不需要人陪。
孤冷清傲的谢小公子,那是他们主观认为的。
“那你以前认识我吗。”宋时舒换了个问法,“在我爸妈没离婚的时候,我会陪着他们参加聚会,那时候会和很多小朋友玩,其中,有你吗。”
“我大你几岁?”
她一愣,低头算了算,竖起两个手指头。
他了然睨着,“你觉得一个刻苦努力,德才兼备的大哥哥会陪小屁孩玩老鹰捉小鸡吗。”
“……”
给他装起来了。
“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认不认识我。”宋时舒反应敏锐,凑到他跟前咄咄逼人,“我觉得我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有不记得竹马的青梅吗。”
“?”
她眨眼,一句话概括总结他的回答。
他认得她。
但她不记得他。
“你知道就算青梅竹马。”宋时舒不依不饶,“我不记得你是因为太小了,记性不好。”
“照你这意思。”谢临懒懒一笑,“同天在产房出生的婴儿们也算青梅竹马。”
“……”她咬唇,“我说算就算。”
“怎么一直纠结这个。”
“要你管。”
宋时舒没和林知璇正面冲突,听她非要强调和谢临青梅竹马的关系就不太高兴,整来整去,她和他也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行,我不管。”他好生地依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是狗。”
“……”
6。
谢临一手环过她腰,将人轻而易举捞到腿上,哄抱小孩的姿态,唇息绕于她白皙的天鹅颈,“我不仅记得你,我还记得你很漂亮,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遥不可及。”
她不会明白,她是年少时最璀璨的光。
照亮一整个阴暗的角落。
林知璇说的没错,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孤独的,他曾经的世界是灰黑无色的,而她是林家的养女,同样受人漠视,所以彼此应该在阴暗中拥抱。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向往明亮。
漂亮灵动,人见人爱的宋小公主,像个小太阳,甜美的笑照暖心窝,偶尔胆小偶尔娇气,毛毛虫都害怕的小公主,但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三个男孩欺负人,依然毫不犹豫地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