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阿瑟·阿伦所说的吊桥效应,当一个人提心吊打过吊桥,会不由自主心跳加快,如果这时刚好遇见另一个异性,那么会误认为眼前出现的异性就是命中注定,从而产生感情。
那时候的他们太小,并不会铭记于某个瞬间,更不会联想到以后,命运多变,宋家支离破碎,宋大小姐不再出入于上流社会,一切都将慢慢淡忘的时候,多年后的某个巷口,他们再度相遇。
十六到二十六,眨眼十年过去,只出现在幻梦中的人,此时被他拥在怀里,真实地能触碰,能吻到。
“原来是这样想我的。”宋时舒被气息弄得痒痒地,缩了缩脑袋,主动抬手抱住他,“那为什么后来上学那会不理我。”
“小舒舒。”谢临抵在她脖颈间,唇齿磨着锁骨,“你确定是我不理?”
明明是她不正眼看人。
是她不喜欢他。
“就是你不理。”宋时舒恶人先告状,“你撩了那么多女孩子,但从来没怎么看过我一眼。”
“不敢亵渎。”
“你就扯吧。”她又恼又笑,拍他胸口,“渣男。”
“没有。”他低声哄着,“我这辈子只和你有过。”
“那以前那些女孩子怎么回事。”
“可能,人缘好?”
宋时舒真是要被他气着,扭扭捏捏要挣脱下来,反被他抱得紧,一来二去的,灭了火的车厢渐渐地又热腾起来,坐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咯得慌。
“好了不逗你。”他长指掰过她的面颊,指腹温柔擦过唇瓣,“不管你以前听到什么,那都是假的,出门二十四小时被监控的人,没资格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监控?谁监控你?”宋时舒微怔,“你的叔叔还是姑姑?”
“都一样。”
在针对他这件事上,他们出奇地保持一致。
“那你以前不是过得很苦吗?”她抿唇,“一点自由都没有。”
“现在不是甜回来了。”
“现在甜?”
“嗯。”他俯首凑过去,气息绕在耳后,“娶了个小甜水。”
说的是她?
但那含义实在让人……很难不想错。
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后,宋时舒脸颊发烫,滚烫的羞红从耳后蔓延到脖颈,垂落的睫毛忽闪忽闪,“应该不是我理解的那样……”
“别瞎想。”
“?”
“就是你想的那样。”
“……”
她羞愤得要死,抬起的手都没力气拍下去,跟前的男人作势将她拥得更紧,两人依旧保持刚才的坐姿,只是刚穿上的裙子经过他的手,不到两秒,落到座位的另一侧。
车厢气温不断升高,火势迷离弥漫,她嘴里呜呜咽咽地,还不太想,现在已经很晚很晚了,再在荒郊野岭的地方拖延怕是要拖到早上。
柔软的脖颈被他厮磨亲吻,能清晰感知到脉搏的跳动,心脏也一突一突的,嗓音微哑抱怨:“你怎么喂不饱。”
“喂不饱你吗。”
“我说你!”
“我?”他缓缓地呼吸,笑意缱绻于深邃的眼底,“可能这些年没开过荤吧。”
常年食素的人,一沾荤就不太停得下来。
宋时舒仰头,羞赧的面容撞入他双眸之中,娇态动人心魄,谢临喉结上下滑动,呼气愈发不匀称,隐忍的下颚线绷着,哪怕拥有过她,可每一次都如待珍宝瓷器那般,小心又克制。
太想拥有了,不隐忍一点会弄伤。
即使如此偶尔还会听到她唇齿间抗拒的细碎嗓音。
每次拥入怀,就像品尝新鲜柔软的蜜桃,蘸取到甜汁,慢慢地吞食果肉。
月色之中,车厢里纤细的肩轻轻发抖,樱桃色的唇微张呜着气息,朦胧双眸倒影昏暗中他的轮廓,静美得仿佛一副清秀怡人的水墨画。
那截细腰不知被握了多久,仿佛纸上点过朱砂印,指纹越来越明显。
谢临指尖顺着她后背的蝴蝶骨辗转,不同于下面汹涌,指节轻柔缓缓,连嗓音都是极轻的:“怎么这么瘦,平时吃的东西哪里去了。”
她唇齿微动,还没回答被他咬了下,洇红的眼尾耷拉,“我哪知道,就那样吃的呗。”
“怎么吃的?”
她噎语,不管什么时候看他那般恣意浮浪的笑,再正常的话都容易偏移,别过脸不理,他变本加厉,摁着人前倾,失重感骤增,踉踉跄跄地,她不得不主动主动攀着他的脖颈,低声骂:“你怎么……这么坏。”
一如江南烟雨润过的嗓子,怎么骂都像是打情骂俏,柔婉得不像话。
凌晨上了几个钟头,林中恢复寂静。
抽了几张纸巾,要过去帮她,反被她小脚踹开,微哑的喉咙呢喃出几个字:“我自己来。”
“你能看见吗。”
“……”再说下去她真要搁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挖个洞埋了自己算,垂下红透的脸颊,“反正我自己来。”
该干的都没落下,末了反而别扭起来,谢临了然给她挪了位置看她自己怎么来,目光坦诚,无声无息,她手里攥着纸,怎么也没下得去手。
被这样看着,未免太别扭。
“一边儿去,不许看。”宋时舒凶道。
跟只不得势的狗崽子,叫起来奶凶奶凶的。
“这车里一共就这点地方。”谢临缓声徐徐地哄道,“你说我去哪儿?”
长指勾起纸盒又拿了两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我来,别怕。”
越说别怕越让她无理自容,下巴垫在男人宽厚的肩上,彼此气息萦绕,浅淡的薄荷气息混着车载熏香,掩盖似有似无的绮靡,再看地上一堆擦拭过的纸巾,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荒谬,不由得揪紧他的衣角,“下次不要在这儿了。”
“嗯,下次我也不会把车开到这边。”
“那怪我吗。”她很小声,“我不是故意迷路的。”
“我的错,我禽兽,我畜生。”
“……”她不禁乐了,“这还差不多。”
哄了一会,怀里的人得以安抚,卷翘睫毛自然垂落,眼角罩下一小片阴影,美梦袭来,睡相安宁静谧。
把人放下后,谢临凝视她许久。
总想亲她。
她太软太好亲了。
很瘦但该有肉的一点不少,拥在怀里却很舒适。
月亮在天上挂着。
他的月亮,在身边。
.
宋家产业正式步入正轨,宋时舒在舞团的训练节奏加快许多。
由于夜晚体力消耗较大,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训练,她觉得是时候指定一个计划,比如规定的时间怎么做,免得突然心血来潮,弄得耽搁第二天的训练。
总体的状态不错,第一幕训练效果很好,训练至第二幕的时候,和林知璇面临一样的问题,感情投入不到位。
宋时舒擅长陷入热恋中的吉赛尔。
林知璇擅长心如死灰的吉赛尔幽灵。
穆老师不得不叹息,这两个人要是互相教学融合下就好了。
第二幕中维丽们身穿白色纱裙,舞步轻盈,是仙女和幽灵结合的形象代表,背景设再悲哀凄凉的目的,整体的氛围阴霾笼罩,在这样的环境里,主角吉赛尔要演绎出面对爱人时难以克制的心痛,到最后的放他离去产生的心软。
宋时舒的问题更大一些,大概无法领悟吉赛尔第二幕时的悲凉,肢体动作十分僵硬,其他人表现同样如此,离国际舞台差一大截,要想突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给姑娘们放半天假吧。”穆老师放下手里的指挥杆,幽幽叹息,“好好学学别人是怎么跳的。”
老师一走,训练厅闹腾起来,个个扶着腰喊累。
第二幕比第一幕难多了。
第一幕不少姑娘们都是不用动的看客,戏份不多,围绕主角转,第二幕她们也是核心,十分讲究舞步的一致性和配合度。
“这怎么演啊。”姐妹们捶着酸痛的腿,仰天长叹,“希望老天爷给我赐一个男朋友,狠狠地伤透我的心,这样不仅能演出悲伤的氛围,还能因为失恋过度吃不下东西消瘦十斤。”
“我们还好,时舒姐是真的演不来。”她们打趣着,“她正在新婚热恋期,老公对她那么好,很难幻想自己是个被渣男欺骗的少女。”
“是啊,你们看到她手上戒指了吗,那款登过巴黎时尚杂志的首封,产自Lomonosov,估值过亿的钻戒诶。”
“我要是这么有钱,不跳舞了,直接把剧院买下来,天天看你们跳。”
“你们是真坏啊,我要是有钱,我还想拿钱诱惑你们吃香菜呢。”
不由自主地彼此打闹到一块儿去。
宋时舒俯在窗口,想着吹吹风调整下情绪,伸手看着指上的婚戒,脑海里浮现出熟悉的面容,思绪顿时就乱了。
这还怎么演戏。
一定要陷入悲情中。
要和被爱人背叛的吉赛尔共情。
但她和谢临婚后在一起的每一天过得都很开心,彼此忙到没空约会无关紧要,每天只看一眼就很充实,晚上也很期待他做的事。
浅蓝色天空,有一朵心形的云层悬挂,中间被飞机留下一串航迹,像是丘比特射箭的形状。
她抬头看了很久,脑海里蹦出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
很快,摇头否认。
不会的。
他们只是联姻,哪会存在感情,她更不可能喜欢他……之所以会产生愉悦的情绪,可能是荷尔蒙的效果,哪怕陌生男女只要做过,总会不自觉地走近关系。
摸出手机,宋时舒忍不住给唐思思发过去疑问。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喜欢上一个人的话你会怎么做?】
唐思思冲浪选手,秒回:【大概,我是说大概,像你这样,问朋友喜欢上一个人会怎么做?|】
宋时舒:【我认真的。】
唐思思:【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谢临的?】
宋时舒:【?】
唐思思:【?】
难道不是吗。
小心思被窥得一干二净,宋时舒心虚地删掉要发的话,那边已然噼里啪啦发来一大堆:【我之前就在想,你和谢临结婚的话万一要是喜欢上他怎么办,他学生时代那么招女生,但觉得你不太可能。】
宋时舒:【为什么。】
唐思思:【你应该不喜欢他这种招桃花的吧???】
宋时舒托斯啊,如果搁之前的话,她会笃定回答。
搁现在呢。
她无法确定。
知道他们小时候就相识后,命运之中的缘分既定,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宋时舒:【我就是问问,我没有喜欢他。】
唐思思:【哦,你看我信吗。】
宋时舒:【不信也得给我信!】
唐思思:【反正你们都结婚了,喜欢自己的老公不丢人,谢公子颜好人好家境好,对你更没得说,就夏黎那件事,我听说她被整得不是一般的惨,一看就知道是你老公帮你报的仇。】
宋时舒:【……你知道的八卦怎么越来越多,思路也很清晰,跟谁学的,郭良?】
可别提是什么积累的工作经验让唐思思比之前懂得不少东西。
唐思思唠起别人的事情夸夸其谈,提到自己头上立马转移话题。
没聊两句,宋时舒听见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慕微凉款款走来,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舞裙。
林知璇走后,慕微凉是吉赛尔的替补,和她们定点训练。
“时舒。”慕微凉柔声唤了句,“明天晚上剧院有演出,你要来看吗?”
“谁的演出?”
“林知璇的。”
宋时舒大吃一惊,“她们训练好了吗。”
“没有,是她吉赛尔独舞。”慕微凉感慨,“她真的很厉害,独舞比群舞跳得还好,老师让我们大家伙儿去现场观摩学习。”
“她一直都挺厉害的。”宋时舒点头,“怎么突然就演出了,宣传做了吗。”
“之前就在做,是我们没关注而已。”
慕微凉说着,递过来一个宣传手册。
手册内容有在网络上发布,去剧院也能拿到实体版的,她们自己人,去老师那边就能领。
慕微凉既然来叫她,应该就是老师有意让她们一同过去欣赏学习,纵然大家和林知璇关系不好,学习是不分关系的。
手册随便翻了翻,和平常的大同小异,为了宣扬名气,手册上不知印照这次的剧照,还有林知璇之前的演出照片。
她在国际舞台上大肆光彩的。
日光掠过玻璃倾洒下来,宋时舒人背对着,握着手册的手刚好在弧光下,无名指上的钻戒异常耀眼。
慕微凉眼睛被刺了下,偏过头笑道,“你的戒指好漂亮。”
“嗯?”宋时舒握了下手,“我也觉得漂亮。”
“戴戒指跳舞不会碍事吗。”
“还行,碍事的话我会取下来。”
刚入门的话身上不允许佩戴任何的首饰,现在大家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训练就行,有的还会特意佩戴,为的是提前适应舞台。
宋时舒随便翻了翻手册便还回去,晚上没事的话应该会过去观摩一下,慕微凉没去接手册,“她说这个单独送给你。”
“送给我?谁说的,林知璇吗?”
慕微凉点头。
“送给我干嘛,我又不是她的粉丝。”宋时舒觉着好笑,没多想,既然送了就收着。
没看出这手册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其他人的纸张更好一点?
没事的时候,宋时舒顺势又翻了两下,中间的位置,有一张照片,看背景是在俄罗斯,照片中的林知璇一身华丽舞裙,正和大家合影。
镜头扭曲不像专业摄影师拍的,把周边路人都照了进去。
宋时舒余光落在一个手腕上。
袖口半挽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黑色刺青。
在手腕上纹身的人不少,但这种样式的刺青,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视线上移,试图通过手腕看辨认人影,然而只是一个背过去的侧影,还在最边上的位置,能认出是在白人中气质突出的华人,并不能看清楚是谁。
到演出这天,吉赛尔舞团大部分姐妹都过去围观。
这是林知璇自受伤后第一次重回舞台,知名的人气和超越的水平吸引不少观众前来一睹艺术。
剧院后台,老师们正安抚林知璇的心态,换好精致妆容和舞裙的她亭亭玉立,一如既往蔑视群体的神态,“知道了,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老师们面面相觑,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她了,平时训练没问题,就怕上台出错。
林知璇连老师不太放在眼里,更别说同行的安抚,姐妹团几次碰一鼻子灰,纷纷避让,单人独舞和她们没关系,演砸了挨笑的只有林知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