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嫁高岭之花后我变心了
作者: 书迟意
文案:
上一世,谁都知道林婳倾慕着明月清风的姜桓。
那时姜桓尚未入仕,是天下读书人仰慕的圣人君子,真正的山间雪。
林家人仗着权势,破坏了姜桓原定的姻缘,皇上一旨令下,给林婳和姜桓赐了婚,让他和他那两情相悦的女人不得圆满。
她守了十几年的府邸,凄冷惨淡。眼见着姜桓权势加身,日日不沾家,全是寻自己那白月光去了。
她明白过来,这强求的爱情不是滋味。
重来一世 林婳从一早就打算不喜欢他了,打算离他远远的。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可谁知,没有林家的动作,赐婚的圣旨照样送到了两家。
林婳知他恨极了自己,早早做好了和离的打算。
成亲那日,素来清冷寡情的琢玉郎君将林婳堵在房内,委屈得声都哑了,咬牙切齿质问她: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林婳,你怎么敢不要我两次?”
娇气大**×走下神坛疯批高岭之花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婳,姜桓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
立意:做人要心存善意
第1章
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时候,林婳也笃定地觉得,自己在花园里那一瞬的心动,便足够抵她这漫长年华中的所有星辰和烟火。
可是今时今日,躺在床榻之上,林婳无比清楚地泛起两个想法,她的这辈子太短了,从十五岁那年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流逝,她拦不住,以及,倘若回到八年前,她大概会选择闭上眼,不再喜欢姜桓。
大滴的泪从她眼中涌出,又重新遮住她的眼瞳,将稳婆原本便模糊不清的脸改成灰白色。其实她也不大分得清楚那是汗水还是泪水,像她这八年来的日子,过得含糊不清,她除了身下的剧痛已然没有心思去考虑旁的了。
林婳几近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恍惚间还听见稳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娘子,再用点力!娘子!用力啊!娘子可千万不能泄气啊!外头娘子的两位兄长可都等着呢!”
稳婆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知道她要闭上眼睛了,又不愿意让她安生,非要将她从那边缘再拉回来。
林婳嘴唇微张,疼得浑身发颤,她唯一剩下的力气都用在这里,可是无济于事,她依然没有了声音。
稳婆像是早知晓她要问什么一般,忙攥住她的手道:“林大郎君已经叫人去请主君了,主君马上就来看娘子了,娘子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林婳想要辩解自己没说要见姜桓,又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能任由稳婆安慰了她这许多。她听得有些好笑,旁人都觉得一向爱缠着姜桓的她,此时定然是哭着要姜桓来的,可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想见到姜桓。
她该恨姜桓的,林婳如是想着。
他娶她进门七年,横眉冷对了四年,后面有所缓和,还是因为他心尖上的那位女子回来了。再过两年,那女子登堂入室地住进了林家,他欺她过甚,她该恨他的。
可林婳恍惚又记起来,她没资格恨他。
若非她们林家强迫他上门提亲,他们两人这一段孽缘本不会有什么发展,他会如原来的计划那般,同他心上之人喜结连理,他们原不必因她受下如此多的委屈。
是她的错,她是个毁人姻缘的坏人。
可是她呢?
林婳这七年的年华,她搜肠刮肚,将他们之间这团理不清的线团整了又揉开,竟寻不到能够安放下来的地方。
她眨了眨疲倦的眼皮,想要合上,可那该死的稳婆却用力地抓着她的手,她的力道之大,让林婳怀疑她是将方才喊她的力气全用在了这里。
林婳还想说稳婆骗人,她听见了屋外的吵闹声,是她那个从来不让家里人省心的二哥,她觉得自己应该听不见的,他在屋外隔着门,她在屋里躺在床上,这么远的距离。
可她那二哥着实是太能闹腾了些,在别人家里也不知收敛,他叫喊的字一个一个蹦进了林婳的耳朵里面:“姓姜的是欺负我林家没人不成!?你们休要拦我,我妹妹今日生死攸关,他却来看上一眼都不曾,若我妹妹今日有任何不痛快,我要你们整个姜府不得好过!”
“通传的人也去了几趟了!你当我林家的人好糊弄!?大哥,你别拦着我。”
后头林行远的声音渐小,想来是被大哥制住了。
林婳觉得奇怪,稳婆在她耳边还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反倒外头大哥和二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尖锐地往里面钻。
“被赵小娘子的人拦了……混账……”
“旁的女人厮混……”
“……说他不来。”
林婳在这个房间里最后的思绪便是停在这句话,恍惚间,她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停在那句,他不来。
她房间里的灯火原是极亮的,那是前些日子下头人特意用心加的,生怕屋子里暗了,惹得因为有孕更容易小心眼儿的林婳不高兴。眼下那烛火忽明忽灭,仿佛下一秒世界就要变成黑色。
香炉里的袅袅青烟早灭了,房里最后一丝熏香被血腥味遮盖。
林婳已经彻底听不见稳婆在说什么了,她的几个侍女已然哭倒在了床边,她不大确定这是不是她看到的,她可以确定的是,稳婆此时嘴巴张张合合,说的还是让她别睡过去的话。
林婳不想听她的,她其实很娇气,一点儿疼也不愿意受,一点儿苦也不想吃。
在林府这些年,她已经将各种味道尝了个够,此时的她只想闭眼睡下,她太累了。
她在下坠,下身痛得在下坠。
她闭目全是血。
世界是黑色的,她好像看到了血迹在蔓延,大片的血,无声地往外渗,湿润而黏腻地将她包裹,她沉溺在里面,挣脱不开,无力挣脱。
最后的时候,她又听见了姜桓在喊她的名字,她已经出现幻觉了。
林婳的意识涣散了,她又想到过去的一年。他们其实不是没有好时候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孩子,只是那段时间太短,短到她如今回想起来也难以辨别,那些琴瑟静好的日子是不是她的一场梦。
梦醒时候,姜桓没来看她。
林婳很累,她在往下沉,又觉得自己在向上飘。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这一觉梦里全是她短短一生的故事,那些琐碎闹人的故事在梦境中不断重演,就跟怕她忘记了一般,故事重复到让她厌烦。
林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仍觉得疲惫。
“姑娘可算醒了,大郎君那边动了好大的脾气,姑娘若是好了,还得去大郎君那儿请安。”简竹一面服侍林婳起床,一面叮嘱道。
林婳模糊地想到,她大哥想来最遵礼法规矩,此次却也急得来了姜家,定然是气得狠了,她是得去大哥那儿宽慰宽慰,大哥那人瞧着冷面,实则最是会操心。
“孩子呢?”林婳虚弱问道。
简竹怔愣在原地,在心里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什么孩子?”
“就是……我的孩子啊。”林婳见她反应奇怪,自己也懵了。
简竹给她的回应是上前一步,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脖子以上的部位更是瞧了好几眼的重点部位:“大夫方才之前才说了无甚大碍,怎的这会儿姑娘便开始说胡话了?莫非是那围墙太高,真的将姑娘脑袋摔坏了。”
林婳听着侍女自顾念叨了许多,脑子里回想起好些年前的一段记忆,她最早知道姜桓的时候,其实比他们第一遇见要早上许多。
那时的他是名誉天下的琢玉郎君,上下提起他无一不称赞,无一不仰慕。南戏里最爱唱些帝王将相的故事,姜家是唯一的例外,姜家那位面如冠玉的大郎君——也破例地入了南戏的话本中,这无疑是他得了民心的结果,然而名誉是姜家人最不在意的东西。
林婳想起来这个,是因为她当时听了一折南戏,许是那日南戏的小生生得太过俊俏,又或是他那身装扮在一众红绿之间格外素净,她暗暗地将那位传说的姜家大郎君放在了心里。
后来得了机会,便悄悄越过高墙意图能得见姜桓的容貌。结果便是人没瞧见,她还挨了大哥狠狠的一顿训。
林婳有些不敢置信,她嘴唇微张,红了眼着急地看向简竹那边,此时她才注意到,现下的简竹确实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同几年后那个常在她跟前皱着眉毛叹气的丫头不一样。“大哥他……为何生气?”
“还能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姑娘坏了规矩冒失去看那姜大郎君的事情,大郎君动了好大的火气,姑娘若是这会儿没事了,还是去同大郎君解释一二罢。”
“那姜……姜桓呢?”林婳方才只是红了眼,提及这个名字之后,她索性眼角都是挂着泪的。
林婳生了一双灵巧勾人的杏眼,平日里不大开口的时候便是眼波流转、惹人怜爱的模样,许是她平日里太爱梨花带雨,生生将一双杏目哭成了叫人移不开眼的可怜形貌。
便是自幼陪在林婳身边的简竹也见不得她这样,她慌忙避开了眼,又掏出帕子,一面帮林婳拭泪,一面低声劝道:“姑娘这个时候还是莫要提那姜大郎君的名讳为好。”
虽简竹没有直接回答林婳的问题,但她的话里已经给了她答案,她竟然真的回到了自己十五岁这一年,尚且不认识的姜桓的这一年。
上天真的给了她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林婳登时便不觉得身上疲乏了,她推开身上的被子,匆匆便往外面走。
简竹一愣,忙将一旁的鞋子拿起来跟着林婳小跑着往外:“姑娘慢些,好歹先穿上鞋,地上凉啊。”
林婳顾不上听简竹说话,她脚上其实穿着足衣,并没觉出冷,她迫切地想要看一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到底是何处。
拉开房间的门,映目是妖艳似火的芍药,红灯烁烁,映得林婳眼睛亮晶晶的,香风作阵,林婳下意识跟着闭眼,她终于确信眼前的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窗外的院内不是冷淡的白色梨花,而是她最爱的芍药,这里是宰相府——她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风起了,林婳还能感觉到春风拂过手背微凉的触感,如此叫她觉得自己是真实地存在这里的。她的手落在小腹上,那里是平坦的。
林婳过去的一生常常被人艳羡,有出身名门、家世显赫的原因,也有容貌无双、气质脱俗这些外在的原因,更多人称赞的是她的夫家是名扬天下的姜郎。
可这是她头一次感谢上苍,给了她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林婳迟缓地从上一世的记忆当中脱身,也注意到身旁一道方才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目光——简竹正呆呆地望着她,只怕她现下要不能说清楚,下一刻简竹便要为她请来大夫。
林婳正思索着如何同眼前这个她方才根本没有注意到的丫头解释自己这一连串的异常,还未开口,便听见远处的脚步声。
大哥林珣皱眉瞥了一眼只穿足衣的林婳,面露不满:“阿婳,你今日太过失礼了!”
林珣身上穿着襟边绣梅花的罗衫,腰间系绣狮蛮纹金带,侧边悬佩环为证,他步履不急不缓,纵然眼下因匆忙来林婳的院子里而上火,一身的装束却是分毫不乱。
林婳半晌才将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自己带回来,这会儿看到大哥那张熟悉的脸便又恍惚了。眼前可以同姜桓媲美的林家大郎君,很难让林婳将他同她才见过的那个擅闯妹婿家,隔门高声呼叫的人记忆重叠。
于是林婳给林珣的回应便是呆愣地站在原地。
林珣只以为林婳又要耍小脾气,不愿意听他说话,便看向林婳身旁的简竹。
简竹收到目光,忙趁林婳出神的时候,躬身帮她把鞋穿上。
“阿婳知错。”林婳上一世一直记得她头一次见着姜桓的时候,是以也清晰地记着她大哥因为这件事情动了不小的火。此时的她对姜桓已然没有什么兴趣,哄好自己的大哥才是当务之急,她此时的表情格外温顺。
殊不知这一份温顺落在林珣眼中只当她是装出个样来诓他,是以他板着的脸没有松懈下来,又沉着声又教训了林婳一顿才算完。
林婳自然是全程听着,乖乖认错。
大哥林珣身为林府的长子,自小便备受称誉,与这样的盛名相对应的是他那不苟言笑的性子。林婳原本是有些怕这个大哥的,他同林婳没有那么亲近,却比父亲管教她还多些。从前的她落在他眼中,哪里都是不是,哪里都不合规矩,她没少受教训。
正因此林婳从前同他说话很少,也没多亲近自己这个亲大哥。
重活一世,她再清楚不过谁是为了她好,而谁是站在背后冷眼瞧着她跌进泥中,万劫不复。
林珣见林婳今日果真没有耍赖,一时间也不打算再多说教她,只怕等会儿他这个娇气的妹妹又哭鼻子,林大郎君想着都皱起了眉毛。
林婳见大哥终于停下了念经的意思,这才想起来好奇一件事情,她的手指在袖中攥着,一双清澈的杏眼朝大哥看去:“大哥,那姜大郎君也算是声名显赫,从前该是你最欣赏的人物,为何阿婳一提他,大哥便如此讳莫如深?”
林珣低头审视着林婳,似乎是在判断她方才否认自己对姜桓的意思是真是假,可看了一会儿他便放弃,他这个妹妹瞧着温吞娇柔,可真要骗起人来,跟只小狐狸一样,他是看不出。
“你那是只提他吗?你分明是心里眼里都装满了他。”林珣收回目光,重新板起脸,“若是旁人注意他姜大郎君,我自然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可若是你,咱们林家的女儿,那便不成。”
“他们姜家祖老曾经指着天立言,姜家子孙誓不入仕,不沾案牍,不染尘埃。姜家是祖传的傲骨,到了如今这一代,嫡系就留了个姜大郎君,瞧着是位不显山露水的,可我瞧着,那位的心气,更是他前头几位先祖都比不了的。这样的家学,这样的性子,你若去了,必然要受委屈,若你动了旁的心思,便趁早歇下。”林珣话说到最后,已经隐有警告之意。
这些话若从前的林婳听,只会觉得大哥是在吓唬自己。
她身为宰相独女,自小受惯了父母的宠爱,并不觉得一个连官衔都没有的姜家能奈她何,更不知晓,她因权势地位或美貌娇气得来的偏待,在姜桓那里统统被弃如敝履。
死过一次的林婳再听这话,才觉得大哥看得透彻,一眼便将他们两个不可能和睦的结局看出来了。
“大哥请放心,阿婳从没有这个意思,姜家的大郎君属意哪家姑娘都好,总不可能是我的。”林婳笃定道,这一世没有了她的阻挠,想来姜桓便能称心如意,同他那位心爱的女子在一处了。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林婳只觉得心头轻轻,她为其纠结困扰短短一生的事情,原来竟如此好解决。
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