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撩我入怀中——栖迟Q【完结】
时间:2023-04-06 13:54:12

  沈清颜眸底溢出慌乱, 心头好似被根根无形的银丝线紧紧缠绕成一团,密密麻麻压迫的几乎要喘不过气。
  手中力道一下子也变得没轻没重, 不知哪儿没用对力, 雪团骤然喵了一声, 凄凉叫声吓得沈清颜浑身一哆嗦,连忙低头,安抚揉过雪团的脑袋。
  萧琼走到跟前,摸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劲。”
  沈清颜摇摇头,随意说了句,说的什么连她自己都不记得。
  眼见着天色一点点暗沉下去,外面杀戮声依旧不减,昏暗夜幕下,隐有火光蹿动跳跃,宛若夕阳映红了大半边天。
  直到第三日,这场宫变才进入尾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饶是他们事先做出准备,把名单上的人控制住,竟也落得个此局势。
  宣高飞浑身都是血,握住剑柄的虎口还在颤动,他大步踩过鲜血,穿透硝烟上了台阶,行礼恭敬道:“所有逆臣贼子都已伏法,赵老太爷和赵承越也被关押进天狱,等待问审。”
  陆昀微微眯起眼,温声道:“散出消息,说陛下已经醒来,并无大碍。”
  宣高飞愣在原地,“可是……”剩下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眼下局势动荡,皇都城内尚且不太平,不宜再多生事端,好在边境有萧家军镇守,震慑住了那些不安分的小国。若是陛下能够醒来,那些宵小之徒就算有异心,也只敢在暗地里筹谋。
  “是,臣这就去办。”
  就在宣高飞刚走下台阶时,陆昀叫住了他,微微歪头,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宣将军,你说,要是让沈美人当着陛下的面改嫁,会不会把人给气活过来?”
  “……”宣高飞吞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惊恐表情,头也不回地跑了。
  彼时日头西斜,残阳如血。
  陆昀沉吟片刻,抬手,唤来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
  ***
  安禄海过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他依次给诸位主子行过礼,沈清颜打断他,连忙上前一步,担忧问道:“安公公,陛下毒发是真是假?”
  安禄海转头,出声屏退跟随来的闲杂人等,叹了口气道:“毒发来的过于突然,连陛下都没有准备,幸好是霍太医临行前留下的药方子起了作用。这会儿陛下还在昏睡着,美人可要过去看眼?”
  沈清颜把雪团交到楚袅袅怀里,轻声道:“有劳安公公带路了。”
  站在身侧的萧琼攥住她的胳膊,问道:“要我陪你过去吗?”
  沈清颜抿抿唇,抬眸道:“你们也连着好几日都没阖眼,今晚好好睡一觉,没事,我可以的。”
  甫一走出殿外,就被夜风吹了个心悸,越往前走,靠近正殿的地方,血腥味愈发浓重,腹中翻江倒海几欲呕吐。走在身后的念香太过害怕,没站稳脚下一滑,顺势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又踉跄了,她打高灯笼往前照了照,当即惊呼出声,连连后退。
  念香踩到了人的胳膊。
  躺在地上的是个女子,瞧那身打扮,应该是宫里哪位妃嫔,怀里还紧紧抱着个包裹,约摸是见乱想要逃走时被飞天而来的弓箭射中眉心,这才遭遇不幸。
  银川挡住视线,小声劝道:“美人,别看了,我们快些走吧。”
  沈清颜脸色苍白的点点头。
  这条时常走的路,也从来没有像今夜般这么长过。
  众人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到了寝殿前,安禄海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推门请人进去。
  殿内亮着好几盏灯,犹如白昼,照得四下明堂堂的。
  沈清颜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可是一直等她走到床前,在那处定定站了许久,也没见昏迷中的男人睁开眼。
  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血腥味。
  她弯下腰,素白手指轻轻撩开男人衣袖,瞥见他胳膊上缠绕的白色细布条,上面还有血洇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看着,水雾渐渐模糊了眼前视线,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下来,颗颗含满了心疼。
  旁边桌上还搁着把匕首,沈清颜识得,是萧琼送给她的,也是上次在西白行宫时刺伤野狼的那把,原先以为早就丢了,没想到是被陛下捡了回来。
  沈清颜哭了许久,眼眶干涩难忍,她眨眨眼,起身到门外要来温水,用干净帕子浸水拧干,覆在帝王额头上。
  算及幼时那回,这是她第三次见到小哑巴毒发了。
  沈清颜伏在床沿边,手指点过男人手背,一下,两下,三下……
  小哑巴,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啊。
  深夜。
  “轰隆隆——”
  一道道雷声毫无征兆的划破寂静。
  六月的天总是多变的,白日里尚且是晴空万里,白云舒卷,到了夜里,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大有一种把这场杀戮冲洗干净的趋势。
  血水顺着砖缝石头缝流淌,流出宫殿,渗进泥土里,将这尸骨堆积下来的江山又垫了厚厚一层。
  心结宜解不宜结,幼时留下的阴影太深,哪怕是现在沈清颜还是会在雷雨夜惊醒。
  她攥紧衣裙,眼尾凝了抹红,低头去看帝王的脸。
  上次,还是这人陪着她。
  尽管这次也是,可不一样了,他不会起来哄她了。
  又是一道雷声炸在耳边,闪电光芒锐利刺眼,沈清颜双肩发抖的捂住耳朵,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她便强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生生把啜泣声逼了回去。
  倏忽间,额间碎发被人轻轻撩起,那道低沉喑哑却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朕不在,你就偷偷躲起来哭?”
  沈清颜止了哭声,听到这个声音,脑海中生出了一刹那间的空白,维持那个姿势怔怔愣了许久,她缓缓抬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帝王,四目相对,柔和平静,连周遭的雷声雨声都被一道无形屏障隔绝在外。
  “还能站起来吗?”谢阙收回手,在床里侧拍了拍,“上来。”
  不想沈清颜拒绝了他,小声道:“不行的,您身上还有……”
  最后一个“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雷声劈了个零零散散。
  她褪去外衣,鞋袜,迈进里面,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里热乎乎的,沈清颜与他隔开一点距离,生怕压到身上哪处的伤口,她侧过身,仰头看他,从她那个角度,清晰地看到了帝王精致犀利的下颔线,以及微微滚动的喉结。
  谢阙眼皮发沉,连睁眼的动作都变得困难许多,呼吸沉沉,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犹豫半晌,沈清颜伸出手,碰了碰又飞快的缩回手。
  见没有被发现,唇角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
  好像心情都变得好一点了。
  “靠近些。”
  他忽然出声,沈清颜后背一僵,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但她还是听话的往前凑了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进他的怀里。
  就像是在外漂泊流浪久了的鸟儿,飞累了飞倦了,终于回到了那片为它遮风挡雨,独属于它的那片天地,下意识的想要去依赖,想要沉浸在其中。
  柔软腰肢紧贴在身上,谢阙手指动了动,想要把人搂进怀里,可是连蜷缩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他皱皱眉,将这股烦躁压到心底,在药效发挥催眠下,沉沉睡去了。
  到了第二日,消息散发出去后,果不其然有几位大臣结伴进宫,要求面圣。
  经过一夜雨水冲刷后,地面干净的大理石已经褪去血色,禁军站立两侧,笔直威严,仿佛昨日的事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陆昀站在白玉石阶上,低头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本宰辅代理执政,几位大人有话要说,不妨就在这里说了,省得扰了陛下清净。”
  为首的大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臣等知晓宰辅大人两袖清风,为国为民,能为陛下解忧是我大渝的福气。现在陛下已醒,宰辅大人的代理执政亦算是至尽,臣只是想见见陛下,以表拳拳心意,难道这也不行吗?”
  陆昀抬起头,嘴角扯了笑意,“朱大人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那人脸色一变,还没等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吱嘎一声,一道清丽身影走了出来。
  “陛下醒了,要见几位大人。”
  待人走进去后,陆昀转身,冷声吩咐道:“去把那几人都给我查干净了。”
  “是。”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心疼
  见过几人后, 陛下苏醒的消息也传遍了,众臣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与赵家来往格外密切的人战战兢兢, 生怕抄家罪名落到自己脑袋上。
  有人眼尖的发现, 宫内多了不少新面孔。
  用过午膳后,沈清颜伏在侧榻上小憩,她惦记着帝王的伤势,原本就没怎么睡熟,是以听到脚步声很快就睁眼坐起身来。
  安禄海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太医, 进来后纷纷叩首行礼。
  随后上前给帝王换药。
  带血的细布条拆去后,淡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手臂上的口子毫无章法, 皮肉翻转, 完全像是随便乱划出来的。
  只换药的功夫,伤口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鲜血顺着胳膊流淌下来。
  沈清颜实在不忍看下去, 闭眼别开了脸。
  太医洒上药粉后, 又取来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踉跄起身, 挥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松了口气后到外面跟安禄海细细叮嘱。
  谢阙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眼下淡淡一道乌青, 随着薄薄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他睁开眼, 看见沈清颜时难得的愣了一下, 低声说了句, “过来。”
  沈清颜眼眶通红的转过神来,瞧见他这样越发的难受,她坐在床沿边,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指尖碰碰他的手臂,紧接着又缩了回来。
  这一触碰,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年久失修的开关,蓄在眼底的泪水一连串的掉落出来,沈清颜樱唇紧紧咬着,倔强的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谢阙皱皱眉,见他要起来,沈清颜连忙按住他的肩,嗓音含着哭腔道:“太医说了,您不能乱动。”
  “……谁欺负你了?”他的嗓子干涩无比,说出口的话也哑的不成样。
  沈清颜别过脸,“没有人欺负。”
  谢阙无声叹了口气,抬起手,指腹在那柔软眼底轻轻抿过。
  见人不说话,谢阙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放缓语气安慰道:“朕没事,别哭了,嗯?”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方才被强行压制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泪珠破堤而出,犹如断了弦的珍珠般不停滚落过脸面,连哭声都忘了克制。
  站在外面的念香银川四目对视,听见里面动静也吓了一跳,在她们记忆中,除了夫人去世的那天,还从来没再听美人哭的这般伤心过。
  哭了不知多久,哭的累了,泪水才堪堪止住。
  沈清颜眼睛红红,脸颊也绯红一片,指尖按压过眼眶有些酸涩,觉得伤心,又觉得难为情。
  她怎么可以在陛下面前哭成这个样子。
  思及此,她站起身背对着帝王,用帕子擦擦眼泪,到铜镜前看了眼,整理好仪容,这才顶着双通红的眼来到床前。
  “太医说了,您应该好好休息。”
  见人的情绪稳定下来,谢阙沉沉目光动了下,问道:“担心朕?”
  “嗯。”朦胧雾意遮不住眸底的清澈真挚,沈清颜诚恳地点了点头。
  “心疼朕?”他又问。
  沈清颜再点点头。
  这下子换成谢阙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般快。
  听到这话,内心的喜悦就像得了雨露滋润的干枯藤蔓,一下子有了生机活力,正在拼命地想要汲取养分,可又怕动作太过突然,再吓到她。
  谢阙嘴唇翕动,还是忍住没再继续问下去,只勾了勾她的手指,让人靠近了些。
  “给朕吹吹就不疼了。”
  沈清颜垂下眼,执起他的手,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小声道:“您怎么又把自己给伤着了?”
  霍明朗说过,雪上鸿是活的,是会在人体内游动的蛊虫,一旦毒发,就会控制中毒者的神智,非要见了鲜血才肯罢休,上次陛下划伤了自己,这次怎么又……
  谢阙喉咙发紧,盯着她,目光深深,“你不是不喜欢见到朕杀人吗?”
  不杀人,身上沾不了血,就能干干净净的抱抱你了。
  沈清颜胸口一窒。
  因为她不喜欢,所以就要把自己弄得浑身伤痕累累吗?
  忽然间,心口被这句话堵的满满当当,所有复杂忐忑的情绪都在不期而遇间轰然炸开,连一丝都不剩余。
  原本她还对梦中帝王要娶的那个灵牌耿耿于怀,如今这句话,倒是将她心底的最后一缕担忧彻底粉碎。
  准确的说,是她自己走出来,亲手清理干净了。
  沈清颜思忖片刻,她的手指还在搭在帝王腕上,略微收紧了些,轻声道:“那以后就由臣妾陪着您好不好?”
  谢阙指腹摩挲过细腻娇嫩的手背肌肤,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好。”
  站在门口的安禄海听到这话,心满意足的摸摸肚子,吩咐宫女去御膳房拿些清淡的膳食过来。
  等宫女离开,念香好奇道:“安公公,里面说什么话了,你怎么看着这么高兴啊?”
  安禄海摇摇头,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啊,等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
  念香撇撇嘴,倒是识趣的没再多问。
  这时,有小太监跑过来,凑到安禄海耳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说些什么,安禄海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个干净。
  “咱家还有些事,就不在这守着了。”说完随小太监离开。
  念香踮脚去看,只来得及看清是几名女子,还没等仔细瞅上眼,就被银川拽住袖子,“别看了,快跟我回去替美人收拾几件衣裳过来。”
  念香没反应过来,“收拾衣服作甚,美人不是还要跟我们回去吗?”
  “谁跟你说要回去了。”
  “啊?哎银川,你把话说清楚呀……”
  ……
  大概是毒发次数多了,经验也就多了,加上这次毒发时间短,情况算不上严重,躺了三天就能下床。
  谢阙召来宣高飞,命人准备马车,出宫往天狱去。
  见是陛下亲自过来,负责看守的狱卫长受宠若惊,跪拜道:“臣见过陛下。”
  “人呢?”
  “在里面关着,陛下请随臣来。”
  天狱内阴暗潮湿,暗沉不见天日,几人刚转过拐角,最左边的牢房内忽地传来砰的一声。
  赤达鲁被挑断手筋脚筋,只能蠕动的在地上爬动,他仰起沾了灰土的脸,狼狈不堪的咬紧牙关道:“狗皇帝,暴君,我父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等本王子出去后,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本王子还要当着你的面,对沈美人那个小贱人为所欲为,让她跟十几个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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