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陌生，又有安全感。
谢阙松开手，改为搂住沈清颜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
“喜欢朕吗？”
沈清颜觉得痒，又不敢大篇幅的乱动，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要注重仪态的，可她万万没想到，谢阙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她眼睫轻垂，不说话。
谢阙没急着催促，等朝堂下那位大人说完后，他点评几句，又压低声音，距离拉近到几乎是他的唇要贴到她的耳。
气息拂过侧颈，压低声线里隐匿着笑意，“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这人就是故意问的。
正在底下汇报的朝臣，一抬头，就见他们的陛下注视着沈美人，那眼神，那唇角弯起的弧度，似乎……似乎是在笑……
这个想法出来，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甚至还有些惊悚。
他搓搓眼睛，还想再看一遍，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可这会儿却是对上了帝王黑沉沉的眼，冷若冰霜，毫无温度。
见此，这位大臣由衷地舒出口气来，浑身都舒坦了。
这才是他们的陛下。
一定是昨晚没休息好，看花了眼。
等所有朝臣汇报完，谢阙抬手敲了下龙案，站在身侧的安禄海立即会意，接过圣旨，走到贡黛跟前，笑道：“公主，陛下说了，这封圣旨由您来宣读。”
贡黛并不想接，甚至还想抽出鞭子，把坐在上面的帝王按着抽一顿。
说起这个就来气，她已经带人骑马离开了大渝，就在要穿过最后一道城池到两国交接边境时，忽地守城的官兵关闭城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顿时脑海中警铃大作，他们以为，是大渝帝王心生悔意，要出兵攻打爪陵国，不是他们妄自菲薄，以大渝如今的兵强马壮，攻打下爪陵国只是时间问题。
谁知那人只是说了句：“公主殿下，陛下请您即可回皇都，有事相商。”
贡黛抽出鞭子往地上一甩，鞭痕溅起一地尘土，眯着眼冷声道：“本公主若是不愿意呢？让开！”
“那就请公主恕臣等无礼了。”
然后……
然后她就被五花大绑给绑了回来。
狗屁的有事相商，诚意呢？都喂给狗吃了不成！
贡黛不情不愿的接过圣旨，展开，待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时愣了愣，抬头看了眼沈清颜，又低头看了眼圣旨，忽然找不到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走在草原上，一脚踩到马粪的感觉吧。
安禄海道：“公主，您该念了，文武百官还等着呢。”
文武百官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渝的圣旨，要让个异国公主来念。
贡黛清清嗓子，念道：
“沈氏之女沈清颜秉性柔嘉，娴雅端庄，册封为后，掌六宫凤印，应母仪于天下，朕与皇后伉俪情深，愿携手白发偕老，凤协鸾和，特下召废六宫，散宫嫔，允再行婚娶。”
作者有话说：
补更，补一更
第59章 明晚
圣旨内容念出, 文武百官惊呼一片，满朝哗然，开始交头接耳说起话来。
陆昀站在下方, 听见此话, 讶然的抬起头，暗自揣摩帝王的意思。
末了，手指拨弄过手腕佛珠，意味深长的勾了勾笑。
瞧瞧，讨人欢心这种事，还得是陛下会, 遇上喜欢的人，说什么冷心冷情都是假的。
对于进义侯而言, 这道圣旨无异是一道惊天霹雳, 他看着坐在御座上同样无措的沈清颜, 骤然想起幼时他也曾将女儿放到肩上哄弄的画面，不觉喉间有些苦涩, 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 是他亲手把女儿推了出去, 明明出事那年, 她尚且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下朝后离开金銮殿回去的路上, 沈清颜望着谢阙，谢阙却没有看她, 手中把玩着那道圣旨, 二人沉默无言，谁都没有开口。
气氛有些压抑,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欢喜。
安禄海跟在身后, 眼珠子不停地在二人身上打转, 识趣的没多问，待回到紫宸殿，他屏退伺候的宫女太监，关门退了出去。
殿内再次只剩下了二人。
无声的沉默如同结果宣判前的宁静，一下子把人的心紧揪了起来。
圣旨放到桌上，谢阙对她张开手，说道：“过来。”
沈清颜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低头盯着鞋尖上的花纹出神，盯得后颈微微泛酸，她才看向帝王，见人的手还停顿在半空中，犹豫的走了过去。
谢阙搂住沈清颜纤细的腰肢，把人抱到腿上，熟练自然地在她腰间一扣，下颔抵在肩上，蹭了蹭那截雪白颈子。
“不愿意？”
不等人回应，他又补充了句，“不愿意也没法子，圣旨都下了。”
听听，这几个字，竟让帝王说出了几分委屈和可怜，听得沈清颜都蹙起了眉。
她垂着眼，指尖捻了帝王袖角捏来捏去，谢阙也不催促，极为有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愿意也没办法，若真不愿意接纳，沈清颜就不该主动抱他，吻他。
二人如同商量好的那般谁都没有主动越界，所有情感都只停留在表面上，好似飘飘无所依的浮萍，风一吹就散了。
经不起任何敲打。
不得不承认，这让人没有安全感，就像陷在荒漠中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水源，拼死也不肯离开半步。
过了好半晌，沈清颜才轻声道：“不是不愿意，是……臣妾还没有做好准备。”
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担子压在肩上，太重了。
谢阙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个答案，随后抬起她的下颔，让沈清颜转过脸，凝视着那她潋滟澄澈的眼底，问道：“就为了这个？”
听出帝王语气里的随意，沈清颜忍不住反驳道：“难道这还不重要吗？”
对谢阙而言，确实没那么重要。
他想娶沈清颜，在乎的是她的看法，又不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过几日，朕找几个女官过来教你。”他松了沈清颜下颔，妥协道。
怀中抱着温香软玉，心上人的放纵越发让谢阙压在心底的欲|望蠢蠢欲动，箍在腰间的臂膀紧了紧，温热的唇咬上细腻肌肤，一只手沿着腰际线缓缓向上，掌心拢住圆润，稳稳托住。
“想要。”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暧昧的姿势，直白的话语，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懂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话，攥在腰间的掌心加重了几分力道。
沈清颜脸颊泛起抹红晕，耳根、雪颈都染了红，她呼吸跟着变得不紊乱，安安静静的坐在帝王腿上不说话。
不应允，也不反抗，这点微乎其微的无声挣扎无疑是给予了男人极大的鼓舞。
“瑟瑟……”男人喉间发紧，贴在肌肤上的唇到了耳垂上，一口咬住，含在唇间舔舐厮磨。
沙哑的声音钻进耳中，低低诱哄道：“……给不给？”
沈清颜眸光有了些许变化，咬住唇，险些就要把那个给字说出口，她深深吸了口气，尽管胸脯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却还是没有逃脱男人的掌心。
“陛下，再给臣妾几天时间。”
“要多久？”
他一字一句逼问着，显然不给沈清颜过多的思考时间。
若是沈清颜这会儿回头，定能发现帝王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眼底有些红，带着毫不遮掩的浓烈情愫。
“明晚！”听着外面走动的脚步声，沈清颜慌忙压住那只不停作乱的手，生怕有人进来，尽管知晓也不敢，实在是上次光天白日的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明晚臣妾就过来。”
“好。”
谢阙低低笑了声，动作松开，伸手替她整理好衣襟，临走前又把封后圣旨塞到她手里。
“拿好了，朕明晚过去找你。”
……
帝王封后的消息几乎是在一瞬间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传遍整个前朝后宫，就连朱雀大街上的小贩都开始讨论起来这件事。
很快，宫里又下了一道旨意，命令所有妃嫔三日之内搬离皇宫，该有的赏赐一样不会少，若是觉得觅不到良人，可上报名单，会由陛下亲自赐婚。
大渝民风开放，夫妻二人和离后，男女娶嫁各自互不相干，起初时女子尚且还不太敢，觉得这样有辱名声，避免不了身后的指指点点，会令娘家蒙羞。
可自打宰辅大人迎娶江氏后，皇都城中的女子仿佛是眼前看到了希望，尤其是那些夫家不好忍了许久的开始提出和离，要是不肯，就闹到官老爷面前请官老爷做主。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些个官老爷，不知在暗地里骂了宰辅大人多少次。
有了这道圣旨，原本还要闹腾不肯出宫的女子，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心里开始打算。
回到华池阁时，萧琼，楚袅袅和贡黛都在。
金鳞屋檐，日光浮动。
殿内燃着熏香，空气中浮动清清淡淡的幽香，一切静谧地颇为雅致，沁人心脾。
见到她们，沈清颜愣了下，“你们怎么都在？”
说起这个，贡黛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像是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撩起袖子就给她们看手腕胳膊上的红痕，咬牙怒道：“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你们大渝不是有句话叫做怜香惜玉，都是狗屁，本公主从小到大还没有被谁这么对待过，不就是之前拐弯抹角的刺了他几句，至于还大老远的把本公主绑回来么！绑回来就算了，竟然还是为了念道圣旨！”
越说越激动，其中还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草原话，依贡黛现在的怒火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噼啪啪啦的骂了一顿，贡黛才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话锋一转，她握住沈清颜的手，情真意切道：“清颜，你跟我回草原吧，大渝的帝王太凶了，他一定会在床上弄疼你的。”
“……”沈清颜耳根一红，把手抽出来，吩咐念香去取药膏来，忙转移话题道，“勒的不深，抹点药过几天就能消下去了。”
贡黛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坐下。
念香取来药膏放到桌上，沈清颜拧开，手指沾取均匀的抹在贡黛手臂上，不敢再跟她说话，生怕又蹦出什么过于刺激的话语来。
萧琼盯着她看了会儿，问道：“清颜，你喜欢陛下吗？”
沈清颜动作顿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从进宫那日开始，陛下就翻了沈美人的牌子，召沈美人侍寝，这些都是宫中人尽皆知的。或许是一见钟情，又或许是日久生情，尽管现在下了封后圣旨，可帝王的身份却也成了最大的变数，他是大渝最尊贵的男人，废六宫，散宫嫔，携手一人白头到老这件事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萧琼道：“若是喜欢，我们不会说什么，若是不喜欢，也希望你不要委屈了自己。”
楚袅袅点点头。
面对眼前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二人，沈清颜心中一暖，她拿来帕子擦拭手，把盖子拧好，眸底亮如星辰，柔声道：“没有，他没有让我受委屈。”
女儿家娇羞的心思，那种说起心上人时的反应，在此刻完全显露出来。
萧琼笑了声，“那最好，记得封后那天，让我们也过来讨杯喜酒吃。”
贡黛歪着脑袋看她们，“真好，可惜本公主是见不到了。”
也就现在还能清闲会儿，等回去后，王兄应该就能登基成为草原的新王，有些事还得靠她帮忙打理。
“什么时候出宫。”
“明日就走。”
沈清颜讶然，“怎么这么快？”
萧琼点头道：“宫中带不走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倒不如早些离去。”
她的父亲和兄长都在边关镇守，府中有家仆看守，来去自由，想必过不了几日，父亲听到消息，就会传家书过来，等到时候再做决定，至于霍明朗……
想到那人临走前说的话，萧琼难得犹豫不决，一时间也没做好决定。
楚袅袅倒是简单些，出宫就回到爹娘身边，该吃吃，该喝喝，依旧是家中受宠的小姑娘。
想到明日三人都要走，沈清颜不免有些难过，随后让念香银川准备好膳食，等今晚聚上一聚。
作者有话说：
某谢：(直勾勾盯着)瑟瑟，想要瑟瑟……
第60章 酒量
今日是后宫女子出宫的第一日, 不等天亮，宫门外便已停靠了排排马车，众人遥首相望, 直至晨曦洒落大地, 那紧闭的朱红大门敞开。
见到家中爹娘的女郎哭红了脸，抽抽噎噎的抱作一团，也有人形单影只的走在路上，冷冷清清，好生寂寥。
原本最应该热热闹闹的华池阁，此时却听不见一点笑声。
银川站在窗边, 推开小条缝隙，好在今儿天好, 吹进来的风也是暖的。
殿内, 沈清颜坐在床上, 青丝散至腰间，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 正皱眉吞咽下勺中苦涩的药汁。
随后抬起眸, 眼巴巴盯着眼前的帝王, 希望他能对自己宽容点, 不让她再喝了。
谢阙显然理解不到, 可以说是看都未多看她一眼。
修长好看的手指捏住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见温度差不多了, 再舀起药汁递到沈清颜唇边, “喝了。”
沈清颜自知理亏，不情不愿地张开唇, 等喝完药, 后背出了一身热汗。
昨儿夜里她们说了许多, 聊到了进宫，聊到了贡黛跳下假山吓唬她那次，大概是知晓这次分离，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兴致越来越高，杯中酒一杯接一杯的入了肚。
后来是贡黛提议，要带她们去看星星。
等谢阙收到消息赶过来时，就见四人躺在屋顶，喝得酩酊大醉。
帝王阴沉着脸，周遭寒气冷冽，谁也不敢靠近，就连安禄海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地先在心里斟酌一下。
夜里喝了酒，吹了凉风，半夜里额头就开始发热，好在情况不是很严重，睡了一觉温度就降下去了。
醒来后沈清颜只觉得头疼欲裂，脑袋里仿佛有锤子在凿一样，哪里还会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帝王这张脸，摆明了眼下不是多说话的时候。
谢阙放下碗，抬眼看她，凉凉开口：“要是不知道缘由，朕还以为你在躲人。”
至于躲谁，再明显不过了。
想到昨日她坐在帝王怀中说过的话，沈清颜讪讪摸了摸鼻尖，她伸出手，拽了拽谢阙的袖子。
“臣妾没喝多，就……”
谢阙掀了掀眼皮，沈清颜心头一激灵，剩下的话音戛然而止。
就她那点酒量，他还能不清楚？
谢阙拿帕子擦拭过沈清颜沾了药渍的唇角，指腹下按压的力道亦加重了几分。
殿内再度安静下来。
唇舌间苦涩药味一点一点的被压下去，沈清颜垂着眼，眸光虚无缥缈的落在某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