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个时候,萧琼和楚袅袅应该出宫了,贡黛也已经离了皇都城,明明说好的要送送她们,没想到竟是自己先食了言。
她轻轻吐出口气,一抬眼,就见谢阙盯着自己。
沈清颜摸摸脸,确定没有什么脏东西后,疑惑道:“陛下在看什么?”
谢阙身子微微后仰,倚在梨花木雕刻的床柱上,他长腿交叠,直勾勾盯着沈清颜,毫不遮掩眼底的晦涩暗沉。
“在想朕以后要怎么讨回来。”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宛若实质般胶着的黏在她的身上,沿着肌肤寸寸游走,明明二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明明他只是坐在那里,她的脸颊烫的好似要烧起来,思来想去,只能自欺欺人的归结于是风寒还没有消散。
谢阙说到做到,顾及沈清颜的身子,夜里当真只抱着她,不做别的。
白日里用过午膳后,沈清颜睡了整整下午,这会儿正是精神足的时候,怎么睡都睡不着,正当她翻来覆去,不知翻了多少次的时候,腰间一紧,躺在身后的帝王出了声。
“睡不着?”
沈清颜翻过身,正好仰起脸看他,低低嗯了一声。
不远处的桌案上点着一盏灯,灯芯忽明忽暗,映照得光影斑驳稀疏。
他们挨得极近,身上隔着的薄薄一层里衣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是落入耳中衣料摩擦时的窸窸窣窣声越发令人遐想。黑暗中,那些个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不好情绪,纷纷叫嚣着,争前恐后地爬了出来。
“别看了,你转过身去。”
谢阙喉间发紧,掌心落下,捂住了她的眼睛。
再看下去,他真怕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沈清颜不明所以,眨动了下眼睛。
长长睫羽如同把小扇子,扑闪扑闪地划过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沈清颜手放在身侧,她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好半晌都没动,过了约摸一盏茶时间,她的手落在了谢阙腰上,摸索着掀开里衣钻了进去。
小册子上就是这么画的。
指尖触到了紧致有力的肌肉,后手心平坦开,在流畅的腰腹线条上缓慢摩挲过,细细感受着那处源源不断的热意。
随后,她听到头顶上方的呼吸声粗重了几分。
谢阙低下头,带有几分泄愤意味的咬了下娇嫩的唇,贴着沈清颜唇缝哑声道:“……吃准了朕不敢碰你是不是?”
唇珠传来的痛令沈清颜一哆嗦,她收回手,老老实实放在身侧不敢乱动。
还是算了吧。
谢阙闭上眼,好不容易才将那股躁动压下去,又听见怀中抱着的人儿问了句。
声音微弱可闻,小的几乎要听不清,却足以让某种欲望呼之欲出。
“会憋坏吗?”
她的语气好奇,无辜,仿佛只是平静淡然的说出了心中想问的疑问。
谢阙抵着她的唇,忽然低笑了声,还没有等沈清颜反应过来这声笑是什么意思,手腕倏地被人扣住,重新落回到了瘦削精窄的腰腹上。
只是这一次,动作丝毫没有要停顿,反而是往下,往下,再往下。
沈清颜想要拒绝,可刚说出一个音节,炽热汹涌的吻就落下来,封住了她想要所有说出口的话。
唇舌交缠,气息紊乱不堪,言语变了味道,化成了撩拨人心弦的低声呜咽。
沈清颜指尖颤个不停,挣扎着想要抽出手,可男人几乎是以不容她抗拒的力道让她把握住。
那一瞬间,感知全然被无限放大。
“是啊,要坏掉了。”
帝王低沉浑身厚,富有磁性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沈清颜嘴唇翕动,眼尾洇红,终究是放弃了抵抗,顺从的任他摆弄。
手心渐渐变得滚烫,麻木,以及微微的刺痛感。
那种把控不住的趋势令她感到心慌、心悸。
……
殿外由宫女们轮番换值,生怕半夜主子们会有事,只有到了时辰才会走。
上半夜恰好是念香值守,她在院子里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伸懒腰,还未等胳膊伸直,就见里面昏暗的房间啪地一下亮了起来。
念香转过身,贴着门缝喊了声,“美人,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里头安静了好一会儿。
念香心里急,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又问了遍。
半晌,沈清颜回了话,“……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仔细听了,还能听出尾音勾起的微微颤意。
念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美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小小的哦了声,正要三步两回头的离开,又听陛下吩咐道:“送盆温水进来。”
一盏茶后,帐幔撩起,沈清颜脸颊红润,低眉顺眼的坐起来。
谢阙试了试水的温度,将沈清颜的手放进水中,掬起一捧从手背浇下。
烛灯下,手心一片肌肤肉眼可见的都泛了红。
“学会了吗?”
谢阙用干布巾包裹住她的手,吸干水珠,放回到被中。
慌乱间,两只白皙脚踝胡乱踢蹬着也露在外面,沈清颜不知哪来的胆子,竟踢了帝王一脚,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后,裹起被子翻身到床里侧,缩成一团。
谢阙把盆搁置到地上,放远了些,怕明日起床时会踩到。
他吹了烛灯回到床上,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进怀里,顺势拨开一条缝,“不闹你了,睡吧。”
经了这样一折腾,沈清颜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
宫里的动作很快,到了第三日时,不管是情愿的不情愿的,所有女子都离开了皇宫,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小太监们仔细打扫过每座宫殿,小宫女们跟在身后,让熏香的味道洒遍每一处角落。
赵家事后要处理的事情,今日费了不少时间。
见陛下到来,华池阁的众人只跪地行礼,没有出声。
说起这个,上次沈美人午睡时,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后来陛下就特意吩咐他们,以后不准再说话。
走到殿外,恰巧听见念香和银川在说话。
“竟然是老太太让人送来的信,瞧奴婢前些日子说什么来着,念叨什么来什么。依奴婢看,老太太一定是想您了,记得上次办寿辰宴时,府中就热热闹闹的,酒席足足摆了整个院子。”
“瞧你那样子,只怕是嘴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就知道寻我开心,明明是美人最高兴才是,也不知道大公子回来了没,有没有娶妻,当年可是老太太做主,亲自给大公子和美人交换了生辰八字,要不是后来有事耽搁了,美人也就不用回到侯府,平白受了那几年委屈。”
“嘘,你小点声,那些都是之前的事了。”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大公子早就忘了,若是要去,迟早还是要见面的。”
站在殿外的帝王皱起了眉,大步迈了进去。
他怎么不知道,还有位大公子。
第61章 粉黛
大渝初建朝时, 皇都就定在经济繁华,客商络绎不绝的江宁一带,后来疆土面积逐渐扩大, 始祖皇帝便迁移至皇都。尽管如此, 江宁依旧是南方最富饶的地方,而孙家,将近垄断了江宁大半商业。
就在昨日,孙家派人送了书信进宫,负责守宫门的禁军被交待过,凡是给沈美人的书信, 容不得半刻迟缓,是以沈清颜很快就收到了。
信中洋洋洒洒好几页, 字里行间都是对沈清颜的关切, 只有在末尾最后一句时, 提起再过大半月,就是孙家老太太的八十大寿, 问她是否能够前去赴宴。
年前初入宫时, 沈清颜曾给外祖母和几位舅舅写过书信, 让他们不必担心自己。外祖母待她疼爱有加, 几位舅舅亦是十分关怀, 想起上次离开江宁时她还是只有十四岁,如今时隔三年之久, 见字如见人, 竟是倍感亲切。
沈清颜捧着书信读过一遍,遂折好放回到信封中, 听着念香说的话, 无奈道:“那时尚未及笄, 终身大事全凭外祖母作主,哪里懂得这些。”
念香摇头道:“就算您不懂,可奴婢瞧着,大公子对您是有几分情谊,有一回大公子还偷偷私下问奴婢美人喜欢吃什么,玩什么,还说要带您去游湖赏灯。”
只是还没等盼来,孙老太爷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寡,也就没人再提起这回事。
大公子性格好,长得也好,重要的是对她们家小姐也好。
不过,陛下也挺好的……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到“吱呀”一声,转过身去看,只见方才虚掩的门推开,帝王走了进来。
二人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念香心虚的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起来,懊恼着刚才自己的口无遮拦,也不知道陛下听见了多少。
谢阙摆手,让她们退下。
随后走过去,抬手摸了摸沈清颜的额头,拂过碎发别至耳后,问道:“是你姨娘送来的?”
听见这话,沈清颜松了口气。
陛下应该是才过来,万幸,没有听见前面念香和银川说到的话。
沈清颜倒了杯茶,递到谢阙面前,看着他柔声道:“不是,是臣妾在江宁的外祖母送来的,外祖母要过寿宴,问臣妾能不能过去。”
谢阙指腹并拢摩挲,沉默不语。
他并不想让沈清颜出宫。
那种失去一次的痛苦,俨然成了他心底一根刺,放纵不管时还好,一旦连根拔起,他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体内的雪上鸿牵制也会因为情绪波动有苏醒的趋势。
心中执念太深,说到底,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人离开。
可他又不忍心看见沈清颜露出伤心的样子。
若说暴戾恣睢是他的本性,心底那抹不该存在的柔软又偏偏与他的本性背道相驰,叫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她眼中,何时才能只有自己。
思及次,谢阙压下躁意,端起茶杯抿了口,推托道:“最近朝中有些忙,这事过几日再说。”
沈清颜眼底期盼扑闪了几下,没再紧追着问,轻轻道了句好。
帝王坐在殿内看了一下午的书,却没翻过几页。
他本就不是活络多言之人,这会儿沉默下来,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就让人不太敢靠近。
殿内气氛沉甸甸的,有些压抑。
沈清颜的直觉告诉她,帝王有些不太高兴,前前后后思索一番,那股子不好情绪大概是从刚进来的时候开始的。
用过晚膳后,帝王罕见的没有留下,临走前捏捏沈清颜手心,道:“朕想起还有折子没有批阅,你先睡。”
沈清颜一怔,下意识抬手,滑顺的衣料从指缝间穿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盯着走远的身影,蹙起了眉。
……
谢阙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回了紫宸殿,他屏退众人,连安禄海都赶了出去,随后打开桌案上的木箱,外表朴素无华,是放在哪里都不会起晚的那种。
帝王站在那里,背对月光,烛火微弱摇曳,高大身影隔绝了外界一切光源。
孤立无援,莫名有些悲凉。
过了许久,谢阙合拢木箱,连带着不安和自欺欺人地逃避也被一同锁起,颈间有些酸涩,他捏了捏鼻梁,唤外面的安禄海进来。
门缓缓推开。
谢阙冷声道:“让尚衣局动作快些,朕要在半月之内见到。”
前日,尚衣局的女官去了华池阁,替未来的皇后娘娘量了尺寸,准备绣帝后的婚服。
无人应声。
谢阙皱眉,正要训斥,一道清风从身后吹拂,裹挟着淡淡幽香,乱了他的思绪。
柔软身躯贴上后背,素净的手穿过腰间,紧紧环过一圈。
谢阙没动,任由她抱着。
或者说,他在期待着什么。
沈清颜指尖碰过他的腰,手臂,然后是手,即便是十指相扣,眼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她气恼道:“陛下怎么就不回头看臣妾一眼?”
谢阙推开她的手,转过身,眼底难得的露出愣意。
眼前的女子薄施粉黛,轻描妆容,眉心间一点花钿,衬得透着淡淡粉色的脸颊晶莹雪白,尤其是她仰起脸看过来时眸底的眼波流转,多了几分妩媚撩人的味道。
谢阙眸色深且沉,盯着她看了半晌。
抬手碰上沈清颜柔软的唇,殷红口脂印在了指腹上。
他低头又去看,原本柔顺光滑的青丝粘连到一起,发尾滴答滴答凝着水渍,还有股花香味钻入鼻尖。
谢阙捻起一缕绕在指间,俯视看她,面色如常,眼底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沐浴过了?”
“……嗯。”
沈清颜硬着头皮,低低应了声。
就在几个时辰前,帝王离开后,她坐在窗边吹了阵夜风,本就心底没藏着掖着多少事,想通不过是片刻的事情,有些事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就好比,男女之间的事。
且帝王对她,已经够宽容了。
沈清颜脸皮薄,见人迟迟没有反应,她咬咬牙,在那道灼热视线的注视上,颤着手放到谢阙束身的腰封上,抽掉,扔到地上。
系扣一颗一颗被解开,龙纹衮服散了衣襟,露出贴身的里衣。
眼见着指尖就要碰上男人的侧颈时,手腕倏地被人攥紧。
谢阙目光落在沈清颜脸上,近乎贪婪地流连过寸寸肌肤,他拆了她发髻间挽的芙蓉簪子,青丝垂落下容色惊艳不可方物。
“会后悔吗?”他轻声问道。
沈清颜抬眸看她,眸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樱唇轻启,双手环过他的颈。
“不会。”
话音一落,身下陡然腾空,她被打横抱起,陷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谢阙顺势压下,捧起她的脸,含住她的唇,落下一个极为悠远而缠绵的吻,呼吸每短短滞停一次,就会伴随着一次酥酥麻麻的啃咬。
渐渐地,温柔的亲吻变了味道,带了点迫切且急促的味道。
沈清颜伸手攥住谢阙的衣袖,孤弱无助的想要找个停靠点,恍惚间,并拢起的双膝被男人强势分开,蔽体的衣裳件件减少,身上升腾起的灼热感却丝毫不减半分。
反而是在叫嚣着想要更多。
她仰起脸,眸底倒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氤氲起的水雾模糊了这一切,就在沈清颜感觉快要窒息时,唇间禁锢的枷锁解除,给予了汲取新鲜空气的时间。
谢阙缓缓直起身子,拉开些距离,眼前一幕险些让他彻底失了方寸。
只见床榻间的人儿眼神迷离不清,眼尾、唇角都是嫣红的,妖冶入骨,媚态横生。
四目相对,连对方丝丝缕缕的吐息声,都是说不尽的诱人香甜。
直到沈清颜意识回神,彻底清醒,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颊蹭地一下涨的通红,忙捂住脸,蜷缩起身子就要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