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独宠记事
作者:荣玉
简介:
陆蓁蓁出身名门,父亲是御史中丞,日日带着人弹劾太子;姑姑是贵妃,天天给皇后添堵。
路人都觉得陆家蠢蠢欲动想谋取东宫之位。
等太子登基,你们就完了。所有人如是想。
然而大夏三十七年,太子监国,第一件事就是求娶陆家女。
上花轿时,陆大人猛虎落泪:
“祁宴这个臭小子,有事不冲我来,竟然找你报仇,真是枉为君子!”
陆蓁蓁也觉得前途暗淡,因为此刻,偏门处还有一顶花红软轿悄无声息被抬进东宫,那里坐着的,是祁宴放在心上数年,真正珍重的人。
*两个一本正经的聪明蠢蛋跌跌撞撞谈恋爱的故事*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欢喜冤家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蓁蓁,祁宴┃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青梅竹马,甜到掉牙
立意:携手奋进,共创美好国度!
第1章
三月里,春光正好。
初晨的日光透过浅薄的云层探出头来,朱红色的屋檐上,积攒了一夜的水珠滚落。廊下立着的丫头正打着哈欠,冷不防被这水珠敲在脑门儿上,终于醒了醒神儿。恰巧此时,屋里传来朱嬷嬷慢悠悠的传唤声:
“姑娘梳妆。”
颂冬赶忙擦了擦额头的水渍,挺了挺背,推开面前的雕花木门,以其为首的一众侍女垂首捧着东西鱼贯而入。
晨光照进内室,犹如惊醒了一副香卷。
内室里,壁挂上的香炉已经架好,空气中盈着浅浅淡淡的暖花香,四扇山清屏风立在屋子当中,朱嬷嬷正从其后绕过来,看见颂冬,招了招手,待她上前,低声道:“今日入宫赴宴,万不可误了时辰,你盯着点。”
说着,她看了一眼身后。屏风后一人正缓缓走出,柔长纤细的身影映照其上,水红色的裙纱逶迤,透过间隙落入两人视线中,仿若窥见了一丝姣姣姝色。
朱嬷嬷又冲颂冬瞪了瞪眼,这才走了出去。
朱嬷嬷走出内室后,颂冬才松了口气,视线再次越过屏风,看到那抹水红色身影已经坐定在妆台前。
略有些模糊的铜镜里映出一张雪肤玉容的娇颜,未施粉黛的干净小脸更衬得唇色鲜红,犹如一枝清新灵动,又艳丽灼灼的蔷薇。许是还未睡醒,面上带着一丝倦意,此刻她并着粉嫩的手指,微微掩着樱唇,浅浅地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
即便是这样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粗鲁随意的动作,由屏风后的女子做来也依旧美如一幅画。
颂冬看了片刻,端着手上精致的瓷瓶走了进去。
微微倾身,一旁的乐夏将瓷瓶掀开了盖儿,颂冬道:“姑娘,这是今日晨起荣宝斋托人送来的沉水香,掌柜的说是店里新上的香料,稀罕的紧,满京城独一份,请姑娘先用。”
闻言,端坐着的女子侧了侧身,颂冬立刻将沉水香递上去。巴掌大小的绢面玉柄小扇轻轻摇了摇,清浅的香气浮动,陆蓁蓁轻轻颔首,脖颈处扬成一个骄矜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软糯的娇憨,道:“既然如此稀罕,那便试试。”
一旁的侍女会意,立刻接过那瓷瓶,连着姑娘今日的钗环宝石一并拿了下去。
满京城里,谁人不知陆家姑娘金贵到了极致,旁人或许将熏香用于衣物和手腕脖颈,陆家姑娘却不愿自己身上染上外物的香气,独独开辟一法,将香蜜浸染于穿戴的饰物之上,譬如发钗、手钏,这样既能让香味儿均匀,又不必沾惹上身。
这般法子自然是好,人人都想效仿,可一来,能在盛大场合用的熏香花蜜极其贵重,等闲人家舍不得将其涂抹在冰冷的珠玉之上,且珠玉冰冷,若要香味扩散开来,便需要时常添增,实在是耗费巨大。二来,这等小事或许在旁人看来只是细枝末节,并没有旁人愿意为此费心,若过于注重,难免被人议论。
但作为康宁郡主和御史中丞之独女,陆家姑娘可谓千娇百宠着长大,这等旁人嫌麻烦的小事,却是她最最乐道的。
这厢钗环衣裙都已备好,乐夏上前为陆蓁蓁梳头。
手上一捧青丝柔顺乌亮,乐夏看着女子水红色纱裙下的细腻雪肤,道:“姑娘,今日赴宫宴,那条碧色茶花裙会不会过于素净了?听闻宁家三姑娘托人从江南裁制了新衣,昨日刚刚运到京城,奴婢估摸着,恐怕是打算在宫宴上夺了您的风头呢。”
陆蓁蓁只抬了抬眼皮,她还未从晨起的困怠中抽离,此刻有些蔫蔫的,听到这些,只翘了翘唇角,不甚在意道:“宁三总是这样。”
“陛下醉心于得道升仙,今日是为望仙楼建成设的宴,哪里有她显摆的地方。”
乐夏也对宁家三姑娘总是想盖过自家姑娘一头的想法很是不喜,但她不敢直说,此刻听自家姑娘说了,心里十分赞同。
可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提醒:“听闻今日太子殿下也会赴宴,太子殿下难得一见……姑娘,宁家三姑娘莫不是想在太子殿下面前出风头?”
莫怪乐夏有此猜测,实在是因为皇家父子关系十分耐人寻味。
当今天子醉心于修仙问道,自太子弱冠后,便将朝政统统撒手。太子祁宴,行事果决狠戾,与皇帝的仁善之治背道而驰,数次遭皇帝斥责。而太子也曾亲口言不信神佛,父子二人明面上和睦亲厚,可实际上却是互相看不惯。自从一年前皇帝招纳工匠开始修筑望仙楼,父子二人更是不再同席。因而今日望仙楼建成,谁也没想到太子会赴宴。
听闻太子殿下也会赴宴,陆蓁蓁神思清亮了一瞬,浓密的睫毛忽闪,澄亮的水眸清明:“你怎么知道太子今日也会去?”
乐夏道:“昨日郡主娘娘回府时说起的。”
陆蓁蓁的母亲康宁郡主,是当今太后的亲外甥女,自小与皇帝皇后一同长大,情谊深厚,这也是陆家深受大内眷顾的主要原因。毕竟以她爹直来直去的性子,皇帝不把他拖出去打一顿就算是优容了。
既是母亲说起,那想必是真的了。
“姑娘,您说,陛下是不是准备择选太子妃呀?”乐夏想着宁三姑娘不同寻常的动作,猜测道。
陆蓁蓁眨了眨眼。太子妃之位空置,宁三想在太子面前出风头也情有可原。
不过这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事,陆蓁蓁没作他想,淡淡道:“左右我的亲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旁人愿意怎样与我们何干?”
说起这个,乐夏笑了。
自家姑娘与江阳侯家的小世子一同长大,且祖上带亲,康宁郡主与侯夫人又是闺中密友,两家虽还没有过明路,但自小便是默许了这门亲事的。
只待世子及冠,便会上门提亲了。
乐夏道:“江世子去巡营已经月半了,大约也快回来了吧。”
陆蓁蓁算算时间,点点头,转眼就绽开了笑颜:“他说回来时给我带一匹小马。”
说着,她晃了晃螓首,发间的珠玉碰在一起,发出清脆鸣响,耳垂上的奶白玉坠饱满,将少女的灵动与娇嫩尽数展现。
浅碧色的茶花裙新鲜怡然,纤纤细腰处只堪盈盈一握,下摆柔软的铺散垂下,走在春日里,好似鲜嫩的花骨朵入了画,画也不及人。
用过早膳,陆蓁蓁重新净手匀面,换了一双浅碧色藏玉绣鞋,这才缓缓走出门去。
大门外,朱嬷嬷早已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到人走出来时仿若看到了救星:
“哎呦我的姑娘,您可算出来了,宫宴可迟不得呀。”
陆蓁蓁一向不明白朱嬷嬷这副火急火燎的性子到底是为什么,扶着颂冬的手上了马车,理了理裙摆,她才问道:“母亲呢?”
朱嬷嬷:“太后娘娘今晨身子不适,郡主一早进宫探望了。”
闻言,陆蓁蓁了然。
皇家关系复杂,太后这个每逢宴席就生病的毛病看来是好不了了。陆蓁蓁浅浅地蹙了蹙眉。太后装病不要紧,只是难为了自己的母亲康宁郡主,每每都要入宫陪着做一番戏。
她故作老成地悠悠叹了口气,素手将车幔拉下,遮住了那丝在美人脸上跃动的日光,马车立时疾驰起来。
陆家在京城中算是新起之秀,陆蓁蓁的父亲陆庭远乃是御史中丞,掌弹劾百官之事。这样的位置原该是威严无比,可偏偏咱们这位陆大人惧内,这样的名号传出来,众人看着陆大人的目光除了瑟缩之外,又带了一点唏嘘。
传闻当年康宁郡主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又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原该入主中宫,可其凶悍泼辣之名闻名京城。听闻皇家有意让她进宫时,康宁郡主提着提着鞭子闯进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面前,硬逼着他认了自己做义妹。这样的事情一出,即便是太后,也不好乱点鸳鸯谱。
后来陆大人高中,因其容貌俊美,被先帝钦点为探花郎,康宁郡主则在御街上上演了一出“天子面前捉婿”,直接将陆大人绑回了郡主府。
究竟是迫于权势,还是一见钟情,没人知道,总之,这对夫妻从此成了京城八卦小刊的头条。既有天家庇护,又有实权在握,且康宁郡主娘家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顶着这样的压力出生的陆蓁蓁想不受人瞩目都难。
不过好在陆蓁蓁适应的十分迅速,在认清自己的身份后,其骄矜比之康宁郡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岁那年,旁人都对性格孤僻的太子殿下敬而远之时,雪白的奶团子晃悠着小短腿坐在宫苑的秋千上,看着一旁清冷卓然的少年,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太子哥哥,你陪蓁蓁荡秋千好不好?”
坐在马车里,想着今日或许要选太子妃一事,陆蓁蓁无端想起这些往事,不由一哂。
作者有话说:
六一快乐鸭,又见面啦~~~
由于作者一时激动,提前开文啦,大家多多支持呀,喜欢点个收藏哟~~~
第2章
马车约莫着疾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宫门口。
朱嬷嬷上前搬来矮凳,嘴里还在念叨着:“好在咱们府上离皇宫近,不然今个儿可是要迟了。”
“陛下眷顾,才赐下这皇城临侧的宅子,姑娘您可不能依仗着陛下的眷顾肆意行事。”
听着朱嬷嬷又念叨起来了,陆蓁蓁抚了抚额头,无奈地看了一眼颂冬。
颂冬立刻会意,忙扶过了陆蓁蓁的手,哄道:“嬷嬷,您放心吧,今日我陪着姑娘,断不会出岔子的,您快回吧。”
官眷人家的马车不能随意入宫,打发走了朱嬷嬷,颂冬上前递了牌子,这才在宫人的引领下向着设宴的九重阁而去。
当今陛下醉心于修仙问道,已是许多年不理朝政,更懒怠举行什么宴会,太子爷更是冷清性子,凡是能不去的宴席一概不去,因而皇城里这般遍邀官眷十分难得。
京城偏南,恰逢春日里,御花园的花早早地都开了,在宫人的伺候下个个养的娇艳欲滴,沿途的青石板路不染尘埃,朱红色的宫墙浓艳如画,给这娓娓春色增了一分昳丽。
作为康宁郡主的女儿,陆蓁蓁自小没少往皇城里跑,虽这几年因着女儿家大了不好多露面,但对于皇宫还算是熟悉,也没有寻常官眷进宫时的忐忑紧张,一路行来,因着景色优美,心情也随之雀跃了几分。
走到一处角楼之下时,主仆二人被一旁的垂丝海棠吸引了目光。
颂冬:“姑娘,您瞧,这海棠树纷披婉垂,比咱们府上那株开的还要好呢。”
陆蓁蓁点点头,眼里也流露出了一丝喜爱。
少有人知道,她最爱海棠树,俪水院里有两株她幼年时亲手种下的海棠树,这些年亲自照料,已是长得郁郁葱葱,每每开花时她都会设宴邀小姐妹们来共赏。
本以为自家府上的已是最好,却没想到宫中这株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二人正对着垂丝海棠打量时,不远处走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芙蓉粉面的姑娘,身上穿着时下新兴的雪缎蚕纱裙,模样身段都极为出挑。
一行人向着她二人的方向走近,停在了她们身后。
为首的姑娘拈起帕子掩了掩唇,开口道:“哟,我当是谁在宫路上逗留,原来是陆家大小姐。”
听得这声音,陆蓁蓁已经知晓了来人是谁,只觉被扰了赏花的兴致。
转过身来,果然见宁昭昭领着她的小姐妹们站在不远处,众人将宁昭昭簇拥着,大有将其捧为中心的架势。
见陆蓁蓁回眸,宁昭昭笑开:“陆家小姐这是许久不进宫,看见棵海棠树都觉稀奇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贵女接上了话:“宁姐姐,您怎么忘了,这海棠树非凡物,乃是前年宁小将军自岭南为太子殿下运回来的,太子殿下珍之爱之,时常亲自观赏照看呢。”
宁昭昭闻言,做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娇笑道:“你瞧我,怎么忘了,这可是太子殿下向哥哥求来的,太子殿下一贯信赖哥哥,也难怪如此爱重了。”
说着,她瞧了陆蓁蓁一眼,“也怪不得陆家小姐会在此驻足了。”
她语气中尽是故作的炫耀得意,显然是故意开这个口让陆蓁蓁难堪的。
一旁的贵女还在帮腔:“谁不知道宁姐姐小字便带了‘棠’字,这海棠树原是宁小将军为宁姐姐运来的,偏偏被太子殿下求去养在了宫里……”
一时众人纷纷起哄,宁昭昭脸上也带了些娇羞的自得之色:“你们,不要胡说。”
陆蓁蓁在旁听了半晌,拧眉,随后又舒展开,直到看到她脸上娇怯的笑意,才明白,原来宁昭昭是这层意思。
宁昭昭的小字唤棠棠是没错,可她哥哥千里迢迢为她运来的海棠树,被太子横刀夺爱,她却不生气,还以为太子是在暗暗向她倾诉心意?
但见她脸上的得意神情,陆蓁蓁觉得自己没猜错。
默了默,她决定不和傻子为伍,转身欲走。
然而宁昭昭等人见她转身欲走,还以为她是得知此事不开心了,宁昭昭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在陆蓁蓁面前挺直了腰板儿,哪肯轻易放她离开,于是唤道:
“你站住!”
陆蓁蓁的脚步连顿都未顿,径自将她的声音忽视了。
宁昭昭只得唤了大名:“陆蓁蓁,你给我站住!”
略显尖利的女声惊动了树上的黄鹂鸟,惊叫着四散开。
角楼之上。
飞阁流丹,画廊倚柱。
朱红色的窗棂半敞着,里面隐有人影攒动,细看之下,便见其后露出一点金丝云纹的挽袖,指骨如雪似银,正轻点着案台,透出主人压抑着的些许不耐。
“你如今已二十有二了,接管朝政亦有数年,你父皇醉心于道,朝中多少双眼睛便都盯在了你身上,确实也该将择立太子妃之事提上日程了。”
碎碎的念叨声尚在耳边,被念的人目光却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了视线。
繁盛的春景里,一抹盎然的浅绿正自海棠树下离去,直到那声尖利的女声响起,她才顿住了步伐,转身矜持地端着仪态,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叫住她的人立时上前了两步欲与她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