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略地,呼吸被男人全部吞没,柔软的唇瓣被含入男人的口中,她如同岸上饥渴又不堪烈日的鱼,无处可逃又甘之如饴。
第107章
游船上一室旖旎,澎湃激起的动静惊扰了水流,唤起一池浪花,流水潺潺,伴着莺浓软语,犹如春日提前至了。
渭河边上,方才骤然升起的焰火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不少人注意到了游船上那对相携而立的璧人,但焰火散去后,那对璧人也消失不见了。于是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打趣地笑了声,说是热恋情浓的小情人,便也纷纷散了。
这里本不是游客和行人逗留久的地方,焰火散去,众人也纷纷散开,人潮褪去后,方见众人后露出一道秀丽身影,女子身着水粉色裙衫,外罩一件同色大氅,粉嫩的颜色加上她秀美的面庞,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正是前来上元节赏花灯的段若妤。
此刻,她站在桥边,待阻拦在前面的众人散开,视线也逐渐清晰了。河面上的莲灯,远处焰火消散后留下的袅袅青烟还在,如同盛大消散后的落幕之兆。目光一点点聚焦,她秀美的脸庞在灯火的映照下却显得有些苍白。她的眸子中尽是灯火的光辉,一点点慢慢挪移,终于落在了此刻在河面上慢慢漂移的游船上。
“娘娘,天冷,你捧着个手炉吧。”女子身旁的侍女走上前来,想将手中的攒金丝手炉塞到她手中,然而她刚刚靠近段若妤,手炉还没靠到她手边,却冷不防被她一把推开了。
柔美娴静的女子第一次失态,露出了略显狰狞和嫌恶的神情,她一把推开侍女的手,侍女不防,没有握紧,攒金丝的手炉被打翻,她还来不及去拾捡,又被段若妤搡了一下,对方语气激烈:“你是故意的,你就是陆蓁蓁派到我身边的奸细,你今日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里,你故意带我来看他们如何恩爱!”
她语气尖锐,连一向柔和的眼睛里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和光,只剩凄厉的哀怨和恨,她一巴掌将陪伴着她的侍女推开,后者一个踉跄倒在地面上,连反抗都来不及,只蹲跪着呜呜地哭:“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是担心您心情闷,想让您出来转转。”
“哭什么!?”段若妤还在怒吼,对于侍女的解释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苍白的脸颊上满是不甘和愤恨,此刻将对陆蓁蓁的恨意全然推到了眼前这个无辜的侍女身上。渭河边上的风冰凉,忽而一阵河风吹过,激起了一阵寒栗,段若妤的头脑清醒了些许,这才抬眸去看,才发现方才人群虽然散了,但还是有很多路过此处的百姓看到她推搡侍女,砸坏手炉的这一幕。段若妤瞬间懊悔不已,她恼恨自己不该那么冲动,只是被陆蓁蓁这样一个小动作便激的如此沉不住气。同时,她又气愤,又恨,恨自己爱恨都不如陆蓁蓁洒脱,她禁不住去想,如果今日是陆蓁蓁做出这样不上台面的事,她会是什么反应?最后,段若妤不得不承认,如果是陆蓁蓁,即便是她做出了有失体统的事情,定然也会大方地全盘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不会像自己一样,既懊悔,又矛盾,同时又有一点仿佛做出了一件大事的爽快。她吐了口气,肩膀放松了些,试图学着陆蓁蓁的样子,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再度看向被她推倒的侍女,段若妤扬了扬下巴,没做出任何弥补的动作,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平静的河面,她甩袖离开。
灯火通明,万人齐聚渭河边,晚上天全黑了时,四下焰火齐放,霎时间将整个京城都照亮,宛如白昼。
不少人仰头看着这瞬间被点亮的夜空,眸底都是璀璨的光耀。
游船舱内,陆蓁蓁倚在祁宴的怀里,透过半透明的帘纱,也看向这璀璨的夜空。她眼睛亮了亮,带着一丝酡红的脸颊明艳而美丽,又有万种风情在其间流转。陆蓁蓁道:“祁宴,你看外面。”
祁宴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渭河边人影憧憧,被灯火点亮,热闹而平和。她笑:“你看,这是不是像我们以前期盼的太平盛世?”
陆蓁蓁的声音柔和,带着一点雀跃,还有刚刚欢好后的缠绵,祁宴不由地低头去看她的神色。她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唇瓣因为刚才的厮磨,更加鲜艳欲滴。那一瞬间,祁宴脑海里闪过的竟然是一句酸溜溜的文字,此刻她仰倒在自己怀中,更像是他心心念念的太平盛世。不过这些话,祁宴是绝不会说给陆蓁蓁听的,他相信只会惹来她的嘲笑。说不如做,顺从心意,看着那娇艳的面庞和水润的唇瓣,祁宴垂首品鉴了一番,直将怀中人的脸颊再次惹的一片通红,连骨头都透着酥软,口中不停溢出娇哼声时,祁宴才放过了她。餍足后,男人慢悠悠地道:“倒是真的像太平盛世。你放心,很快,便有真的太平盛世了。”
他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陆蓁蓁一下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许是她不愿意在这样的日子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不过他们身在其位,责任优先,很多事即使她不去想,也都躲不过,于是她问:“夏家的事,是不是有线索了?”
“嗯。”他点点头,目光落向黑色夜空:“很快便可以收网了。”
***
那日祁宴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并没有同陆蓁蓁再多说别的,陆蓁蓁知道事关朝廷机密,他不说,自己就算好奇,也是定然不会问的。不过既然这事情牵扯了陆蓁蓁进去,很快地,饶是她没有插手,线索和关键人物也找上了她。
这日是正月十六,顾柔嘉和萧长宁大婚的日子,两人婚宴是晚上。陆蓁蓁醒来后,天色还早,她坐在妆台前慢悠悠地梳妆,同几个丫头玩笑取乐,气氛好不融洽时,忽而二门上的小厮快步跑了过来,在外面敲门:“娘娘!娘娘!宫里来手谕了,请您立刻进宫!”
陆蓁蓁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了来人,确实是张皇后身边的亲信,传的也是皇后娘娘的手谕,既是如此,她没有抗旨的理由,便准备收拾一番前往宫中。走到太子府门口时,却见来接人的是两辆马车,张皇后的宫人正站在台阶下,看到陆蓁蓁下来,行了个礼,客气道:“太子妃勿怪,张皇后听闻了京城中一些传言,恐怕伤了太子府声誉,因而特意传两位进宫,事出突然,娘娘且宽心。”
传了两位?
陆蓁蓁心道,太子府里能让张皇后传两位的,也就是她和段若妤了,已知段若妤早就和九王还有张皇后的人勾搭上了,段家也在前朝不消停,此刻张皇后传他们两个入宫,还要自己放宽心?她得是有多心大啊。
然而话虽如此,她倒是不会将心情显露于面上。
因此,陆蓁蓁客客气气地给张皇后身边的人回道:“大人言重了,大人是娘娘的身边人,如何敢当大人的歉意,娘娘有何吩咐,晚辈遵从就是了,只恐惹了娘娘心头不快。”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一番,陆蓁蓁也没有等段若妤的道理,便率先坐上了前面一辆马车。
过了半晌,段若妤才慢吞吞地出现,张皇后身边的宫人依旧是将一套话原封不动地说予了段若妤听,段若妤只客气地行礼称是,又到陆蓁蓁的马车前行礼问安,便柔顺地去了后面的马车上。
恰巧风吹起马车的帘子,陆蓁蓁看向段若妤时,注意到她身边的侍女似乎换人了,并不是自己之前安排的大侍女,而是负责院里洒扫的小丫头。
微微蹙了蹙眉,陆蓁蓁直觉今日事情不对。
一路上马车跑的很快,像是怕她们有什么别的事情一般,很快跑到了宫门外,守门的宫人查完了手牌,便放了人,一路疾行至张皇后的齐鸾宫,陆蓁蓁只觉得像是有人在马车后面追赶一般匆促。
直觉今日定不会有自己什么好果子吃,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了。
“娘娘,今日来的匆忙,不知您早膳用了吗?”
陆蓁蓁正边往齐鸾宫走边沉思时,段若妤却心情很好地同她话起了家常。
陆蓁蓁微微蹙眉,道:“用了。”顿了顿,她又道,“我记得之前伺候你起居出行的是另一个侍女,今日进宫怎么反而带了旁人?”
她这样问,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冷云轩的人是她安排的,不过也不都是用来监视段若妤的,说到底,陆蓁蓁没觉得段若妤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所以懒得拿那么多手段对付她。
不过这话落在段若妤耳里,便让她觉得,是陆蓁蓁看到自己换掉了她安排的侍女,眼线没有了,或是那侍女早就去通风报信,她早就知道自己在渭河边打人,所以来兴师问罪了。
段若妤脸色瞬间变得不那么好看,语气冷冰冰地道:“没什么,那侍女手脚粗笨,用着不合心意。”她说着,转头看陆蓁蓁,浅浅笑了一下,“哦对了,那侍女是娘娘安排的,娘娘不会因为妾身换人而生气吧?”
第108章
段若妤这个态度的大转变让陆蓁蓁惊了一下,段若妤一直在她印象中是随和柔顺的,虽然自己并不相信她是真柔顺,但是陆蓁蓁十分佩服段若妤能一直装成这个样子。她以为她会一直装下去,至少不会在此刻翻脸。
但她忽然翻脸了。陆蓁蓁心头微微讶异了一下,她是有什么支撑?是因为张皇后和九王取得了什么胜利吗?还是段家做了什么?
陆蓁蓁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片刻后赶忙收敛了神情,笑道:“自然不会。”
她没再说什么,两人也没有寒暄的必要,只等齐鸾宫中有人唤了,便一同进去。
齐鸾宫中燃着让人心静的香料,陆蓁蓁一进去便发现这香料与张皇后往日用的不同,不过这味道带点鹅梨的香气,闻起来十分令人舒心。
张皇后坐在正座上,宽大的明棕色皇后制袍服,发饰也不似以往素淡,她手中抚着一柄玉如意,听见陆蓁蓁和段若妤进来的声音,便微微抬起头来。
陆蓁蓁下意识看了眼张皇后的脸色,发现她面色红润,也不知是涂了胭脂的缘故,还是气色好转了。她想了想,近日确实没听见宫里说张皇后的病情,想是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已经大好了。
行过礼后坐下,陆蓁蓁浅笑着与她名义上的婆婆寒暄:“娘娘今日气色极好,想是太医妙手回春。儿臣闻着娘娘宫里的香料很是令人舒心,不知是否也是这香料的功效?”
段若妤也配合地道:“娘娘精气神儿十足。”
张皇后闻言笑了笑:“若非今日本宫兴头好,便不召你二人进宫了。”她顿了顿,“这香料是九王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本宫一向不喜欢这些,所以未用,上回侍疾时,他说这香能安神,本宫便用了,确实效果极好,等下让人包了,给太子妃拿一些。”
她说着,就吩咐一旁的宫人去准备。陆蓁蓁赶忙制止:“娘娘,儿臣岂敢夺娘娘所爱。”
张皇后闻言笑了笑,也没强劝她收下,看来也并不是真心要给,这个话题便揭过了。
宫人为两人上了茶,看起来像是准备促膝长谈了,隐约嗅到了空气中要打硬仗的气息,陆蓁蓁端起茶浅抿了一口,润润喉,以免一会儿战斗力减弱。
张皇后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见她二人坐稳了,便面色一沉,开了口:“昨日夜里,上元节灯会,太子取消了宫里的宴会,将赏赐分发了下去,各宫都很满意。按祖制说,这不合规矩,但本宫身子也不适,便没有插手其中的事,由着你们小夫妻俩去了。今晨听闻民间灯会办的热闹,渭河点了两场焰火,焰火这东西前两年还是外邦进贡来的玩意儿,很是稀罕热闹,连宫中都未曾燃放过,却没想到如今连民间也有了,不知太子妃看到没有?”
说到这个,陆蓁蓁便想起了昨天夜里渭河游船上她与祁宴胡天胡地的折腾,到底是小姑娘,提起这事,脸蛋不由地一红。她举着手中的茶盏,未放下,有些手足无措般,咕哝着话语也不似平常清晰了,她答:“民间竟有如此雅事?儿臣身子还未休养好,昨日在府中养病,不曾出门,正是错过了此等盛景。”
她这话说的心虚,便是连头也微微垂着,因此也错过了一旁段若妤讥讽的神情。
张皇后闻言只是笑笑,话中有话道:“太子妃小产这些日子,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也多次派人去慰问,可你乃是当朝太子妃,职位所在,职责所在,断不能因为身子不爽利就万事不闻。”她神色郑重,语气微微严厉了些,陆蓁蓁第一次在张皇后的脸上看到这般盛气凌人的样子,倒是稀罕。
“你之前病中,本宫不好要求你什么,不过听闻你近日已经大好了,如此,本宫便不得不说几句了。若是太子妃连身边人都管不好,又如何担得起这位置?”
这话说的狠厉,陆蓁蓁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静观其变,只见张皇后说着话,便转向段若妤,“你昨日做了什么?还不肯如实说嘛?”
张皇后容色俱厉,陆蓁蓁被吓了一跳,原以为她今日这番做派是针对自己的,却没想到张皇后突然将矛头指向了段若妤。陆蓁蓁讶异地转头看。
段若妤脸色未变,只是微微垂首,谦顺地缓步走到齐鸾宫正殿下站好,随后跪了下去,秀美的侧脸微微垂着,段若妤只是看着地面,眼底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叩了头,缓缓道:“妾知罪,请娘娘责罚。”
张皇后似乎是舒了一口气般,向后微微仰了一下:“你既然说你知罪,那你便说,你错在哪里?”
段若妤跪好,缓缓道:“妾有两错,一错,错在身为太子府侧妃,不该随意出府,更不该参加民间的上元节灯会。二错,错在既然偷偷跑出了府,就该规范自己的言行,一举一动都要顾着太子府的脸面,但妾却当街责打无辜侍女,致使百姓围观,损了太子爷的名声,也让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无辜受累。妾知错,请两位娘娘责罚!”
她这番话说下来,陆蓁蓁实在是大惊,惊的几乎合不拢嘴。段若妤也跑去参加上元节灯会了?还当街责打侍女?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全然是一幅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段若妤与光看见陆蓁蓁的表情,心底冷笑了一声,她并不相信陆蓁蓁不知情,昨日的一切,一定是她安排的,如今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在是可笑。
张皇后也看见了陆蓁蓁的表情,便问:“太子妃,你也听见了,段侧妃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过,依你看,这等有失体统和脸面的事情,该如何罚合适呀?”
齐鸾宫殿内一时安静下来,不光张皇后和段若妤,其余宫女也都在看着陆蓁蓁,在等她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法。其实所有人都心里明镜儿似的,张皇后既然将大家伙儿聚集在了这里,那便是早就想好解决的方法了,或者说,她早就想好惩罚的方式了,此刻例行问一下陆蓁蓁,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想起前些日子段若妤给祁宴下。药的事情,陆蓁蓁当时和祁宴商量,准备到时数罪并罚,如今她这等小事倒是不打紧,但是不能由着皇后处罚,否则日后他们再提起旁的事,怕是不好说。于是陆蓁蓁起身行了个礼,温声道:“娘娘,段侧妃一向是温柔和顺的性子,平日里在太子府也常被人称赞知礼懂事,断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责打侍女的事情来,儿臣愚笨,恐中间有什么隐情,或是侧妃心中有苦难言,还是再问问侧妃才是。”
然而她话音未落,段若妤便打断了她的话:“妾心中没有什么苦楚,当日只是看那侍女不顺眼,竟是连一个手炉都拿不好,递给妾时险些烫了妾的手,因而一时气不顺,责骂了几句,那侍女顶撞狡辩,这才推倒了她。妾自知做下了错事,绝不敢请求两位娘娘宽宥,还请狠狠责罚,才能让妾内心不至于愧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