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奉淡定地将自己外衫脱下搭在衣杆上,看了眼雕花木架,盆中还未倒水。
他自觉挽起袖子去提了热水来,兑温了水,示意姜大姑娘。
姜大姑娘还在震惊。
她回头看了眼门外。侍女们很明显是被他遣散了,从侍女口中是得不到答案的,但是她很好奇。
“你怎么进来的?”
云溪奉等不到她动作,索性弄湿了帕子来,直接按在她脸上。
“跳进来。”
湿漉漉的帕子被擦了一脸,给姜秉儿气坏了,反手拽下帕子摔在他脸上。
“你要弄掉我一层皮吗?”
哪有人这么用帕子擦脸的,是觉着自己脸皮很厚吗?
云溪奉啧了一声。
忘了眼前的是个和他截然不同的娇滴滴。
“罢了,你记我一笔。”
姜秉儿讲究的是有仇当场报,立刻嚷嚷着:“那不要,你得现在还了。”
云溪奉左右看了眼,净水室中还有个高挑的圆鼓凳,他索性坐下,摊开手来。
“你来搓我一层皮就是。”
姜秉儿瞥了他一眼,还真的将帕子捡了回来,粗手粗脚地给他扯开了衣裳。
果然,身上还有着酒香。
“今儿你去陪瑞王世子吃酒?”
云溪奉随她动作。
“瑞王世子进京后非要去,许是有什么心思。”
而后抬眸看了眼姜秉儿,眼含深意。
姜秉儿和云溪奉都不是愚笨之人,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秉儿用帕子给云溪奉胸前擦拭。
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胸前。
云溪奉本来还以为姜大姑娘要报复一番,没想到她居然没用力气,几乎是轻轻划过。
姜大姑娘也有对人这么友善的时候?
云溪奉颇为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
却不想下一刻,姜秉儿趁他不备,立刻褪下他的衣裳,死死在他腰间打了个结。
男人半裸着肩胸,双臂被衣裳捆住,几乎难以自动。
他眯了眯眼,盯着眼前露出得意笑容的姜秉儿。
云溪奉松了口气。
嗯,这样蔫儿坏会玩花样的才是他熟悉的姜大姑娘。
“这话可是你说的,搓掉你一层皮哦。”
姜秉儿弯腰,好奇地伸手在之前没有玩弄过的地方戳了戳。
樱色浅绯,寒风中立。
姜秉儿好奇地又揉了揉。
哼,上次她可吃大亏了,这次得报复回来。
她甚至还得意地抿着唇给云溪奉笑:“将军侍奉我吃酒,我给将军疏通筋络,是不是天大的好处?”
本淡定自若的云溪奉身体有些紧绷,他眼神深沉地盯着姜秉儿。
她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好奇地左边弄一下,右边戳一下,甚至还好奇的凑近,吹了口气。
见他身体微颤,坏心眼的小姑娘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果真有趣。比起只是揉一揉,还是有别的玩法嘛。
她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唔,好像还可以玩点别的。
看她跃跃欲试的模样,熟悉她的云溪奉不难猜出她想做什么。
云溪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警告姜秉儿。
“……姜栖栖,衣裳困不住我。”
作者有话说:
云团子:忍耐必修课
好少,晚上加更!
红包包
第39章
困不住就困不住了,还能吓唬到姜大姑娘吗?
姜大姑娘倨傲地扬起下巴,自觉退后了两步。
“罢了,饶你一次。”
姜秉儿跑得快,云溪奉挣开衣裳,也只能看见姜大姑娘的一缕衣摆。
罢了。饶她一次。
五月过半,天气已经是有了夏日的影子。
姜秉儿回了几次姜家,又酿了两窖的酒。之前酿好的酒已经存了几十坛,偏房里都快放不下了。
她不由得惦记起临泉镇来。
临泉镇家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家中有个地窖的,若是把酒都存放在那里倒是个好去处。
姜秉儿如此想着,就与云溪奉商量了一下。她出门三五天,府上先让云三夫人管着。
云溪奉同意的同时,让小纪去挑了两个力气大的小子来,陪着姜秉儿一起。
姜家偏房里的酒坛的确存了不少,单是马车就拉了足足两车。
一听姜秉儿要去临泉镇,姨娘也心动了,她和婶娘都还惦记着临泉镇家中,也想跟着回去。
索性就留下了姜二爷看家带孩子,姜秉儿带着姨娘和婶娘都回去临泉镇。
姜秉儿坐在马车上,一路还算是平缓。
她撩起帘子看着路边倒退的树林草桩儿,不由得想起她当初离开临泉镇的时候。
几乎是逼到绝路,破釜沉舟的。一路在牛车上闷不吭声,不说话,一想到要见到云溪奉,力气都没了,蜷在牛车上当了几天哑巴。
时过境迁,几个月的工夫已经变了不少。
一想到当时的她被冉员外逼得那般狼狈,她不由得吐出一口气。
当年她作为通城首富姜家的大姑娘,身边都是对她好的人,捧着她宠着她,让她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战乱的那两年里,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
阿爹阿娘很淡定地教导她,人生百态,见得越多越好。有利于她以后对人世间的态度调整。
姜秉儿想,若是再见到冉员外的话……
不行,她还是气。
那可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被要挟被逼迫成那样!
姜秉儿打定主意,见到冉员外以后她要好好的耀武扬威一番,在想法子给他一个三千两的欠款契单,不对,三万两!也要逼着他卖儿卖女,让他体会一下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只是马车抵达临泉镇,姜秉儿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裙衫,挽起袖子戴上襻膊,腰间围了围裳,看起来和农家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回到家中,却意外发现家中从庭院到房中都干干净净,根本没有空置了几个月的灰尘感。
小纪带着两个小子在搬运酒坛,往地窖里去藏,姜秉儿则和姨娘婶娘去屋里面转了一圈。
家中和姜秉儿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可见当时姨娘和小叔婶儿他们是被临时急匆匆带走的,东西都不见怎么收拾。
桌上的茶碗茶壶还在,似乎才擦拭过,干净的不落灰尘。
“是不是咱姑爷派人来收拾过?”
姨娘到处走走看看,四下摸摸,的确摸不到什么灰尘,不由得咋舌。
“姑爷那么大的官儿,那么多的事儿,居然还能记得这种细微小事。”
婶娘也被自家姑爷的细心给折服了,过来牵着姜秉儿去了她卧室,指着她床头给她看。
“你看,你当时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收拾,床头上扔了一堆的小玩意儿你还记得吗?”
姜秉儿当然记得。
她不是一个爱收拾的人。
以前在姜家有侍女,后来在临泉镇,大都是姨娘替她收拾。
她又爱将喜欢的东西带上床,最后胡乱放在床头边儿上。
那天她从冉员外家出来,回了家只匆匆写了一份休书,翻了一身衣裳换了就走,旁的什么都没有收拾。
比如床头上扔着的梅花枝条,镇子上木匠雕刻的攒花儿。
此刻床头上空空荡荡的,就连被褥枕头都是叠放整齐,用一床丝缎盖着。
是被整理过的。
“姑爷亲手整理的,”婶娘小声跟姜秉儿说道,“那天我看见姑爷进了你房间,收拾了一个藤笼出来的。”
姜秉儿眨了眨眼,哦了一声。
云溪奉来的时候……她和他才匆匆见了一面吧。
他来收拾她的东西了。
到底没忍住,姜秉儿的唇角上扬,欢欢喜喜地拉开抽屉看,发现她的东西的确都没了。
“好大的官儿了,拿了我的也不吱个声儿。”
姜秉儿小声嘟囔了句。
她在临泉镇住了好些时候,她的东西可不少,如今闺房里倒是空荡了许多。
都拿了,怎么也不见他给她?
难不成还像是当年她给了他的东西,全都松鼠儿似的囤起来,悄悄藏了?
姜秉儿想,回去后得去看看云将军的书房。
姜秉儿去了庭院,隔着一层院墙,邻居家的胖大娘搭了梯子趴在墙头,盯着这边看呢。
“姜大姑娘!姜大姑娘!”
听见有人叫,姜秉儿才看见那大娘。
邻里邻居的,也是受了她不少关照的。
“朱婶儿。”
姓朱的大娘招着手,等姜秉儿在墙根下站定,才急切好奇地问她:“你当真成婚了?”
姜秉儿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是冉家的事情早些时候传出来了?
“的确。”
姜秉儿颔首承认了。
“难怪……当初你男人找到镇子上来,说是你夫婿,我们还都不信。等他为了你家的事专门去了冉家,我们才晓得,原来你成婚多年了,你夫郎生得可真不错,就是有些吓人。”
姜秉儿一愣。
当初云溪奉来临泉镇的时候,那时候她满心在想,是会死吗,还是会被无视,会被报复?
她整日里战战兢兢,而当时的云溪奉来了临泉镇,对她的左邻右舍都说……是她的夫婿?
姜秉儿抬手捂着唇,藏起了翘起的嘴角。
“哦……他常年在京中,不怎么来的。”
“也是,你夫婿看样子在京中是有些厉害的角色,连冉家都动了。”朱大娘笑呵呵和姜秉儿说,“还好不是什么发迹了就忘了糟糠妻的人,还晓得来接你们家。”
姜秉儿却对她口中的冉家更感兴趣。
“婶儿,我家那个怎么冉家了?”
“哟,你不知道啊?”
朱大娘这可来了兴趣,趴在墙头兴致勃勃说:“你男人好厉害的哟。带了十几个人就把员外老爷家上上下下全绑了,没两天,冉家举家搬迁了。你现在去冉家看,什么都不剩了……”
说到一半,朱大娘一拍脑袋。
“哟,差点忘了,冉少爷还在。”
姜秉儿垂下眸。
冉临怀,说来当初那件事也算是他惹得。
但是冉临怀一直病殃殃的,一场病能要他半条命,她也懒得去找他麻烦。
而且……看见他那么真挚热烈的眼神,姜秉儿也会觉着棘手。
姜秉儿又和朱大娘话了几句家常,大概了解到临泉镇的人都知道她成了婚,夫家很硬气,专门留了人在临泉镇,就是天天打扫姜家。
这下绝了姜秉儿想要出去转两圈的心。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中待着吧。
没两天,她等家中收拾妥当,她又带着小纪几人上了山,去看那仙泉。
说是仙泉,不过是那口泉水纯甜美味,比旁处的水源都要好喝。
姜秉儿来可不是空手看,她准备了水车,专门打了一水车的泉水回去。
临走前,姜秉儿又写了一封信留在室内桌上,那是留给爹娘的,免得爹娘一回来发现一家子人都不见了,还得闹心。
才出门,姜秉儿就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备注,赶紧折过头又回去,重新写了一张纸条压在上面,是提醒若是来打扫的人瞧见了书信,可不得动。
姜秉儿吹了一口墨迹,这才出门拉上门栓。
“姜妹妹。”
姜秉儿吓了一跳,自家院中怎么有别人说话的声音?
她扭过头,却发现是从邻家的院墙那儿破了个洞,弯腰喘着气的青年满身都是灰尘落叶,狼狈不堪。
他甚至只说了一句话,就抬手捂着胸口,皱起眉,缓了好一会儿。
姜秉儿认出来了。这个病恹恹的白净书生,就是冉临怀。
“……你来作何?”
姜秉儿不太想见他。实在是玩不到一起去的人。更何况还因为他的那点心思,导致冉员外故意做局,陷害小叔。
唔……不过说来不是冉员外,她可能下辈子都不会主动去找云溪奉。
基于这一点……
她心情更复杂了。
根本不想率先低头的。尤其是在那种心态下,整个人在云溪奉面前都是跟个鹌鹑儿似的。
丢人。
冉临怀站直了身体。
他常年多病,皮肤过于透白,又一直伏案读书,比旁人显得要单薄的多。
唯独那双眼睛生得像极了他母亲,圆润,湿濡,十分干净无害。
刚认识时,姜秉儿还和他玩过几次,后来发现他看着人的时候全神贯注,让她有些承受不起,才断了和他的来往。
“道歉。”
冉临怀是个和冉员外截然不同的干净性子,知道了发生过什么事,羞愧到无地自容,又大病了一场,才好,天天就来守着姜家。
她回来了,高兴,却不得相见。
歉意还是要说出口,他索性扔下了读书人的骄傲,弯腰爬了狗洞。
“当初之事无论如何因我而起,我该给姜妹妹道歉。”
冉临怀整理了衣袖衣冠,虽然还是狼狈,却认真地给姜秉儿躬身行礼致歉。
姜秉儿抿着唇到底侧了侧身。
“……与你也没多少关系。”
姜大姑娘吃软不吃硬。冉临怀不来道歉,她气,他来道歉,她倒是想起来就冉临怀这个性子,自然是被他父亲摆布,也懒得和他计较。
道歉的若是冉员外,她自然是不避不让,但是冉临怀……算了。
“没事我就先走了。”
姜秉儿虽然接受了冉临怀的道歉,但是那只是冉临怀的,对这件事并未放下。她也不太想和冉临怀多说话,转身就要走。
“等等。”
冉临怀没忍住上前半步。而后停下脚,犹豫了下。
“姜妹妹,听说你已经……成婚了?”
姜秉儿脚下一顿,心下叹气。
索性转过身来,打算彻底给冉临怀断了某个心思。
“嗯,成婚三年了。”
姜秉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脾气不好性子差,也就是他挨了我欺负还贴着我,挺稀罕的不是?索性就留他入赘了。”
冉临怀的面色更显苍白。
他移开视线,盯着地上发呆。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早认识姜妹妹几年,会不会,那个入赘的人会不会是……我?”
这个问题还真有答案。
姜秉儿最怕病恹恹的人,跟他玩都小心,更不好意思欺负,这般没趣,怎么还有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