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也重生了——十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08 11:38:04

  今夏初,先帝的堂兄、她的堂伯、寿王晏济,以此事做筏,联合太皇太后的堂侄、武安侯刘添意图谋反。不出意外的,被龙椅上年纪轻轻的皇帝晏珩轻松摆平了。
  晏珩何等手段,陆婉也是之后才明白的。
  当时,晏珩登基已有三年,虽于太皇太后听政时不敢忤其意,但她登基之日借先帝的口时颁发的“求贤令”,让九州四海人心归附。
  太皇太后虽不许晏珩更改□□太宗时定下的“无为而治”、与匈奴“和亲通好”的国策外,但并不阻止晏珩发展官学教育。
  于是晏珩兴办官学,在长安设立了大夏最高学府——太学。她以此教化万民,笼络人心,培养自己的势力。万民归心的朝廷,岂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藩王可以颠覆的?
  但寿王谋逆一事后,晏珩不得考虑子嗣这个无法避免的难题了。
  君王无嗣,国将不稳。
  她构想的宏图伟业方动笔完成了一角,可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诸侯虎视眈眈,但她并没有过继宗室子弟为储的想法。一是本朝素无君王开此例,而是晏珩不想以后把自己手中的权力交给外人。
  她不是什么无私的人。
  痴傻的兄长,真正的“晏珩”,已在那场火灾中面目全非,但身体还算康剑他失去了太多,晏珩得到这天下的机会也来自于他。
  晏珩不知道如何补偿兄长,母亲亦时常哭泣,替苦命的“晏珃”悲戚。她索性以此为由,让舅舅江望将老早培养的一批女子送进宫来,借兄长的残躯,延续天家血脉,成全她的自私,维持江氏的荣光。
  一石三鸟,万无一失。
  不闻陆婉有异议,晏珩心中一阵钝痛。
  什么试一试?上一次果真是陆婉她一时兴起,拿自己开玩笑。
  晏珩再次开口,语气生硬不少:“太后盼孙心切,多次发话,朕皆婉言安抚了。可如今,母后借五十大寿发愿。本朝以孝治天下,朕确实不好再推咎。”
  “皇后意下如何?”
  陆婉轻笑一声,善解人意道:“陛下所言,臣妾殊无异议。”
  “陛下与臣妾成婚多年,臣妾无所出,令陛下忍受朝野非议,实乃臣妾之咎。”
  “太后埋怨,也在情理之中。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妨告诉臣妾。来日大选,臣妾也能为陛下选些可心的。”
  陆婉故作大方,努力扮演着贤惠体贴的皇后,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可惜晏珩一直垂着眼,并没有看见。
  听到陆婉无所谓的回答,晏珩心猛然一沉。
  她顿了顿,而后漫不经心道:“不必大选,朕本就无意于儿女情长,不过是母后与文武百官一道催促,朕有些心烦了。”
  “延绵子嗣虽是大事,但朕觉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是过于奢侈。且于朕而言,毫无必要。”
  “何况,朕也不想让后宫变成争奇斗艳的御花园,所以才打选些老实本分的良家子入宫。”
  “这不算大选,没有必要大张旗鼓的进行。此事,朕会交由永安侯负责,无须皇后费心。”
  陆婉默然,晏珩已将此事安排的明明白白,眼巴巴地跑来询问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常
  但天子后宫仪制本就该浩大,晏珩此举,可以说是过于节制。只挑良家子入宫,而非公卿王侯家的贵女,是给足了她面子的。就算来日那些良家子诞下皇子,有了名分,也无法威胁到身为皇后的陆婉。
  晏珩用心良苦,但她不知道的,陆婉能否察觉。
第36章 解惑(四)
  “永安侯做事,陛下定然放心。既然如此,臣妾便偷闲了。”陆婉颔首,状似无意道。
  晏珩这才扯了笑,抬起头,望着镜中的一对璧人,开口道:“皇后这样说,朕就放心了。得妻如阿婉,乃朕一生之福。”
  “早些安歇吧……”晏珩轻轻拍了拍陆婉的玉肩,“朕陪着你睡。”
  “……”
  陆婉起身,脱了鞋躺上宽大柔软的凤床。晏珩熟练地吹灭了寝殿内大部分烛火,只留下案几上那一盏微光。她耐心地放下垂地帷幔,而后轻手轻脚地走至床边。三两下除了外衣,规规矩矩的在陆婉身侧躺下。
  ……
  陆婉背对着她,帷内昏沉,她却丝毫没有睡觉的心思。
  晏珩方才的话犹然在耳,她刚燃起的心如同秋风里被火勾着的茅草。一眼望去火焰盛炽,不过一刻,定睛去瞧,便只能看到徒留的一地死灰。
  晏珩要选良家子入宫,晏珩要有其他女人了,晏珩不想让自己替皇室传宗接代……
  为什么,为什么……
  陆婉不明白,是不是自己不够好。可,晏珩也没有试着了解自己。她这样的人,不该这样武断。难道是欲壑难填的母亲,让天子起了戒心?
  但那与她何关?她只是想,只是想试着去和晏珩接触接触罢了。没想到,没想到晏珩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日后良家子进了宫,每月除了祖制规定了三天,晏珩还会来吗?
  答案是肯定的。
  永安侯江望,晏珩的亲舅舅,不愧深得帝心,办事效率很高。很快,登基四年的皇帝后宫,迎来了第一批水灵灵的良家子。
  她们入宫的时候,陆婉的凤驾就停在通往慈安殿的御道上。那些姑娘们个个都很拘谨,跟着领头的江望规矩的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辇没有落下,陆婉侧首望过来,阿春会意,替她开口道:“永安侯辛苦,快请起吧。”
  “臣不敢言苦,为陛下做事,是臣子的本分。”江望起身,仍守着外男见宫妃不可直视的规矩,低头望着脚下的汉白玉石板。
  陆婉朱唇轻启,客气了一声:“舅舅见外了。”
  江望恭敬地答道:“为陛下做事,于公于私,都是臣分内之事。”
  陆婉颔首:“舅舅当此差辛苦了,本宫会求陛下嘉奖,以慰舅舅辛劳。这些就是六郡选送的良家子吗?”
  “谢娘娘。”江望略顿了顿,才接着回,“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
  陆婉没有叫身后的良家子起身,江望却不能让她们老跪着。他正欲寻个由头让她们起身,陆婉却慢悠悠地开了口:“都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诺。”
  这批良家子穿的是织造坊统一裁制的碧色广袖堆曲裾,曲裾裙将她们的身材勾勒地玲珑有致。
  陆婉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一遍,陌生而年轻的面庞有着少女的朝气,没有什么容貌特别出挑的。
  五官都是端正秀气,谈不上妍丽,顶多清一色的小家碧玉。只是她们这身合季的碧衣,叫人眼前一亮。
  如同这初夏太液池菡萏含苞,亭亭玉立的绿荷是唯一的风景。煦日之下,接天连叶无穷碧,一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陆婉一时失神。
  原来晏珩,喜欢的是这种看上去温婉亲和的女子。
  枉我陆婉,生了这么一副皮囊。
  她可以是仲春早发的花,是杪夏第一朵出水的芙蓉,是季白傲寒的首朵秋菊,是清祀初雪时天地间最不寻常的颜色。可她永远,不会是衬花的叶,不能是平凡的枝。
  “启禀皇后娘娘……”
  “今日上午,太医院的人从慈安殿出来,说慈安殿的柳充衣也有了……”
  咔嚓——
  陆婉修剪盆中绿萼的手一抖,一朵开得正好的“帝君袍”便惨摔及地。
  “凤毛麟角,千金难求……”陆婉将手中的剪刀交给身侧的阿冬,抬手,斥退了跪在地上的眼线。
  “陛下富有四海,什么样的求不到……我早该死心的。”
  “娘娘……”
  阿冬见陆婉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又怕又忧地开口:“陛下毕竟是陛下,九妃六嫔,陈妾数千,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后宫不断有妃嫔妊娠,天家子息得以延续,那些迂腐的大臣就不会指责娘娘您善妒不能容人了。”
  “本宫在乎那个?”
  陆婉怒极反笑:“自从去年选了良家子入宫,晏珩除了那每月三夜,再也不曾踏足本宫的椒房殿。”
  “本宫看着她们从良家子变成充衣,再从充衣变成美人,一个个挺着肚子每天来请安……”
  那夜,她有试过放低姿态,可晏珩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最后竟那样走了。这一走,就是十日。圣驾再至,竟只是为了通知自己,要选良家子入宫。
  当初,不肯碰自己的是晏珩。如今,让这些女人大着肚子的也是晏珩。
  陆婉阖眸,心灰意冷道:“筑一座金屋,于陛下而言,轻而易举。只要陛下想,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即刻拔地而起。何愁藏不了美人?”
  阿冬是陆婉的贴身侍女,是公主府出来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晏珩当日在宫中府中那信誓旦旦的承诺。
  “若得阿婉,当作金屋以贮之。”
  ……
  阿冬不敢多言,讪讪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办?长公主殿下那边三番五次派人来催促……”
  “说什么……”
  阿冬压了压腔,在陆婉身侧低声道:“殿下说……说娘娘应该尽早筹谋。免得……免得红颜未老恩先断……”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自成婚以来,晏珩让她在这深宫中过了七年的逍遥自在的日子。除了让自己配合她在人前扮演一对佳偶外,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
  晏珩于她,是有恩的。
  等到她一颗真心沦陷,到了覆水难收之时。陆婉这才发觉,相敬如宾到了极点,便是生疏;举案齐眉成了日常,即为刻意。
  晏珩以这种无言的方式,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盟友”关系。
  晏珩于她,是无情的。
  “红颜未老恩先断……”陆婉低声重复了遍,随即嗤笑一声,“照母亲说得做,你下去准备吧。”
  “诺。”阿冬弯腰,拾起陆婉脚边的那朵绿萼,握着剪刀和残花,快步离去。
  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陆婉倏而睁眼,清明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陛下大恩,本宫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待宣室内批完的这箱折子被小太监抬走,黄吉忙趁下一批没送进来的空当开了口。
  “陛下,方才皇后娘娘差人来请,问陛下晚间是否去椒房殿用膳……”
  “皇后?”晏琮搁下笔,轻轻转了转酸痛的颈。折子太多,伏案过久,腕酸眼花,坐到腿都发麻。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是……”黄吉压低了头,“今日恰好十五,按照祖制,陛下也该留宿椒房殿。”
  晏珩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封箱,朕明日再批。准备热汤,朕先沐浴更衣。”
  “唯。”黄吉应声,垂首退出去安排了。
  亥时交戌,晏珩才抵达椒房殿。来时秋风送爽,御花园内桂香四溢,晏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畅快不少。
  黄吉见晏珩步子轻快,笑呵呵地跟在后面道:“陛下难得心情这么好,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最得圣心。”
  “怎么,你做御前总管的,不得圣心吗?”晏珩难得起了兴致,反问了句。
  黄吉自然陪笑不迭:“这可不一样,奴才卑贱之躯,怎能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若是陛下看重奴才,让奴才去刷恭桶,奴才也心甘情愿。”
  晏珩忽然冷下声:“好了,膳点说这个。”
  “瞧奴才这张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1黄吉轻轻抽了自己两下。
  晏珩果然没有在意,只淡淡道:“行了,不然一会儿皇后该误会以为朕有什么恶习了。”
  “喳……”黄吉闻言收手,噤声跟在晏珩身后。
  晏珩步入椒房殿的膳厅,见陆婉的心腹侍立两侧,陆婉迎在正中。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晏珩上前,伸手扶陆婉,温软的触感让她有些出神。
  “陛下还未用膳吧。”陆婉闻到晏珩身上淡淡的清香。
  晏珩总是沐浴更衣后才会来椒房殿。新换的衣物上并不会什么沾上太多帝王寝宫常燃的龙涎香。用来洗发的皂荚水,会在这时掩过那股幽香,散发出独特的木叶清香。
  “嗯,”晏珩回过神来,点点头,“你派人来请,朕自然会过来于你一同用膳。”
  陆婉收回手,对晏珩展颜:“母亲前些日子送了臣妾一名蜀地的庖厨,今晚臣妾特地让他做了些蜀地的特色,与陛下一同品鉴。”
  晏珩跟着她走到桌边,随意择了位坐下:“皇后有心,朕还未吃过蜀地菜色。”
  “臣妾亦是第一次。”陆婉击掌,传菜的侍女鱼贯而入,很快,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摆了满桌。
  一侧的黄吉见菜已上齐,轻轻咳了一声,随行试菜的太监便走了进来,拿了随身携带的革夹,欲取出一银针。
  陆婉面色如常,未显丝毫不耐,只是一直注视着晏珩。晏珩见试菜的太监验了两道,并无异样,开口道:“不必试,菜都要凉了,下去吧。”
第37章 选择(一)
  “陛下,这是祖宗规……”觑见晏珩的神情,黄吉欲言又止。
  “朕就是规矩。”晏珩淡淡道。
  “唯……”试菜的太监低着头退出去了,黄吉却只是欠了欠身,仍立在晏珩身侧。
  陆婉本端坐在晏珩对面,这时忽然面带微笑地抬起筷子,夹了块辣子鸡丁放入晏珩碗中:“本宫难得与陛下一同用膳,公公要一直站在这儿吗?”
  “奴才不敢。”黄吉忙压了压腰,没有听见晏珩开口,便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皇后有话要讲?”晏珩自然注意到了陆婉反常的热情,下意识地开口问,“是姑母又看上哪里的地了?还是今年岁赋又入不敷出,需要朕……”
  陆婉笑容有一瞬的僵硬,她迅速打断晏珩的话:“没有。”
  晏珩适时住了口,仍是疑惑:“那皇后如此殷……咳,皇后怎么突然想起请朕一起用晚膳了?”
  陆婉耳聪,自然听到晏珩那句卡在喉咙里的话。
  晏珩在想什么?想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是新得一厨,想试试菜。这才派人去请陛下,陛下恰巧来了。”陆婉脸上仍挂着笑,目光却顺着手中木箸滑到晏珩碗中,“陛下试试?”
  晏珩点点头,执筷将那枚棕红油亮的辣子鸡丁送入口中。雉鸡肉入口嫩滑,不软不硬,麻辣醇香,啖后回甘。
  晏珩觉得脸微微有些热,唇也有些麻。但对上陆婉期待的目光,她依旧镇定自若地开口评价:“味道很不错。”
  而后,晏珩面不改色的瞥了一眼桌上的美食,红压压的一片,没有一个清淡的菜。蜀地特产的红辣椒,在精致的瓷盘里“铺天盖地”,晏珩的眼神不由得暗了下去。
  陆婉将晏珩不加掩饰的目光揣摩了个彻底,她委婉地开口问道:“陛下不喜欢吃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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