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也重生了——十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08 11:38:04

  “吁——”晏珩打马出宫,径直跑过长宁街,停在了门庭显赫的长公主府前。
  自有守门的小厮来接晏珩手中的缰绳。晏珩翻身下马,身后带甲挎刀的侍卫亦纷纷跳下。
  “太子殿下万安。”长公主府的管家步履匆匆地迎了出来,将传话的小厮远远甩在身后。
  “免礼。”
  晏珩拾阶而上,管家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路:“殿下来得有些不巧,今日一早长公主殿下便出京巡视皇庄了。”
  “姑姑不在?”晏珩顿住步子,领路的管家跟着及时刹祝
  “是……”
  “那孤便不去正厅了,”晏珩挥手,提着礼物的侍卫站了出来,“这些是孤的一些心意,劳烦管家送去入库。”
  “不敢1管家闻言愈发恭顺,“殿下折煞了老奴,奴才这就去。郡主在凝晖堂,奴才打发人为殿下引路。”
  晏珩颔首:“有劳。”
  长公主的府第虽占地不及皇宫,亭台楼阁的精巧却丝毫不输禁中。晏珩随着领路的小厮穿过种着奇花异草的小园,在凝晖堂外停了下来。
  凝晖堂外院的院墙上爬满了枫藤,值此深秋,竟丝毫没有枯萎的征兆。连绵不断,一眼望去,好似红透了半边天。一如昨日衣红胜枫的陆婉,霜重色愈浓。
  “殿下,郡主定过规矩,不许外人私自入院,请容奴才去禀。”小厮有些忐忑地开口。
  晏珩正盯着满墙枫藤失神,闻言略微点了点头。小厮如释重负,这才轻手轻脚地去了。
  “郡主1
  阿春挑开珠帘,不待陆婉穿过,阿夏便冒冒失失地跑了过来:“太子殿下来访,在凝晖堂外等呢1
  “嗯?”
  刚午憩醒来的陆婉轻轻哼了声,接过阿秋奉上的清茶,漱了口,吐在阿冬捧来的铜盂中。反复做了三次,也未见开口迹象。
  阿夏惴惴不安道:“外面秋老虎还很厉害,让太子殿下在外面等,多少有些不合适?”
  陆婉这才慵懒地开口:“左右母亲不在府中,既然她愿意等,就让她等上一会儿。”
  昨日晏珩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番话,着实令陆婉气恼。哪怕晏珩后来低声下气的道了歉,她也不能释怀。
  误会什么不好,偏偏误会她和晏琮有男女之情。
  晏琮自幼慕她的颜色,若是郎情妾意,纵使双方母亲反对,她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晏琮行实在先,早早成就一段金玉良缘了。哪里还轮得到晏珩后许“金屋藏娇”之诺,在长公主面前信誓旦旦?
  阿夏偷偷看了一眼阿春,被狠狠地瞪了回来,于是便闭上了嘴。
  陆婉临窗坐下,阿春打开窗户,好让新鲜的空气涌入。阿冬端上了温热的花茶,置在陆婉触手可及的地方。
  微风拂面,艳阳下的晏珩不骄不躁,负手,安静地立在院外月洞门前。
  陆婉所住的凝晖堂,内院整阔。路旁种着低矮的山茶,院正中植了两株硕大西府海棠。
  两棵海棠枝叶亭亭,密密的叶和疏疏的枝斑驳了阳光,光洁的白玉石径上筛落了层层树影。月洞门外,眉眼深邃的晏珩正侧首,专注地看会随微风漾起的一片一片红色波纹的枫藤叶。
  少年神情专注,丝毫没有料到院内的人早早打开了窗,隔着树障光影和悠久岁月,倚几观望着她。
  陆婉的目光与平静的时光,在晏珩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交叠。记忆中的容颜出挑的帝王依旧英俊,处变不惊的气度与淡然温和的气质陌生又熟悉。她就那样被晾在院外日晒风吹,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耐。
  冷静自持,风度翩翩。
  不知过了多久,陆婉手边的那盏茶凉了个透。她从来不饮凉茶,触到冰凉的盏壁后,又轻轻放下茶盏。
  清泠的音伴着玉盏回几声响起:“阿夏,去请殿下进来吧。”
  “诺。”阿夏应声,一溜烟跑了。
  “郡主……”阿春提来了凝晖堂后院小厨房里新做好的点心,在几案上一一摆好,“阿夏她的心思……”
  有些昭然若揭。
  对于阿夏的些许反常,陆婉不以为意:“哪有少女不怀春。更何况,太子殿下不是普通的男子。”
  “那您还……”
  “无妨……”
  春夏秋冬四侍女中,阿夏看似排在第二,实则年纪最校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
  阿夏曾以为得罪了晏珩,惶惶不可终日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冷面少语的齐王殿下并不为难她,难免对她对晏珩道听途说的印象有所改观。
  陆婉知道,晏珩对她身边的侍候的人一向宽容大度。只要不犯什么大错,陆婉本人又不追究,晏珩是一概不管的。所以阿夏顶撞的事,晏珩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印象。
  思及此,陆婉自嘲地勾唇,道:“晏珩……就是块木头,还不如我这院中的海棠。”
  “啊?”
第41章 开诚(一)
  见阿春确实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陆婉低声道:“海棠树还会一岁一荣……”
  “可晏珩碍…”
  她一世都没能开窍呢……
  “殿下请……”
  阿夏颇为热情的为晏珩带路,所以晏珩并不怀疑,早已起床的陆婉会故意将她晾在一旁。晏珩安静地跟在阿夏身后,偶尔目光轻移,有所察觉的阿夏便会贴心的介绍。
  “这两棵西府海棠是凝晖堂修建前就种下的,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山茶花是郡主出生后栽的,花开时艳丽如锦,满院彤云……”
  晏珩点点头,认真敷衍着她。直至穿过棠下林荫,抵达凝晖堂正厅。
  陆婉单手支着下巴,听到脚步声,慵懒地回过头,对走进来的晏珩随意地打了声招呼:“殿下,请坐。”
  晏珩知道,陆婉的随性意味着亲近。然而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陆婉对自己的这分亲近来源于什么。看得出来,陆婉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难道是今日的天气比较好?
  晏珩忍住疑惑,不去胡思乱想。
  她掀起下摆,端庄地坐在了陆婉对面:“叨扰表姐了。”
  “嗯。”陆婉点头,“太子殿下今日第一次上朝,按理说,午后该陪着陛下会见肱骨之臣才是,怎么会来我这?”
  晏珩神色自若,丝毫没有被陆婉那声“嗯”给影响到:“会见朝臣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这次来,是向表姐为昨日失态的事情道歉的。”
  陆婉咬了口手中绿茶龙井糕,慢吞吞地咀嚼一番后,抿完阿春新端来的温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殿下不必介怀,我已经习惯了。”
  “而且……”陆婉见晏珩两手置于膝上,面色肃然,不禁莞尔,“殿下的心思,我永远也猜不明白。”
  晏珩顿了顿,道:“东西我已经交到姑姑府上库房了,里面有玉鸣坊用昆山玉新琢的一批簪子,配表姐正合适。”
  陆婉摇摇头,面露失落之色:“原来殿下也猜不透我在想什么……”
  晏珩只得迷茫地开口,顺着她的话问:“表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陆婉侧首,看向窗外那两棵枝繁叶茂的西府海棠,“院中的海棠什么时候开花……”
  “春夏之交吧。”晏珩听清后,认真地回答道,“今年的花期已经过了,表姐要是想看,只能……等明年春夏之交了。”
  晏珩吞下了喉中让陆婉揽镜自照的轻佻之语。
  她自知,西府海棠迎风盛开之时,固然是绿鬓朱颜、风情万种。但就算如此,也不及眼前人的红妆绝艳、撩人无声。
  陆婉收回目光,重新打量起面前略显拘谨的晏珩,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晏珩现在尚还不是那个掌着生杀予夺之权的君王,扮起情深不寿的君子却手到擒来。
  譬如现在,晏珩认真而青涩的回答,配上那张俊美的脸,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诚挚”。对上她那深邃的眼底揉碎的一河星光,谁也不能怀疑她的答案,否则就一定会心生愧疚。
  “殿下不用些点心?”陆婉对于海棠花什么时候开明显兴致缺缺。
  这时的晏珩对于外面的食物还很警惕,拒绝的干脆利落:“谢表姐美意,我暂时还不饿。”
  陆婉点头:“可殿下歉也道了,既不喝茶也不用点心,母亲又不在府中……殿下要回去吗?”
  “左右无事,再待一会儿。”晏珩像是没有听懂陆婉的弦外之音,仍稳坐簟在那,“我明日……就要走了。”
  “?”陆婉将空盏置于桌上,仔细地回想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
  庆安十六年秋末,皇后新册、太子更立、建章易主……与晏珩有关的大事,都已经发生了。晏珩她……要走?
  “去哪?”陆婉不明所以,“你要走,走去哪?”
  “不知道,随便走走。”
  “为什么?”强压下心中的不自然,陆婉试问。
  “我已是储君,自幼长于深宫,不知民间疾苦。所以,我已向父皇请旨,出宫游历。”
  每每想起上一世对外长达数十年征战胜利后,国中民生疲弊的景象,晏珩都会感到自责。哪怕她及时下诏与民生息,但旷日持久的战争对百姓带来的影响依旧严重。
  功是帝王的功,可功成背后枯的万骨,都是黎民的骨。
  前世的功绩她是一定要延续的,那是她偷天换日的初心。有了旧日碰壁的经验,她会更加仔细的筹谋,将一切做的更好。
  “出宫游历?”陆婉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是。”
  见晏珩点头,陆婉心中疑窦丛生。上一世,她是与晏珩定亲之后才有交集不错。她俩平日见得不多,但隔三差五会在宫中见上一面。所以在陆婉拥有的记忆中,没有听说过,身为一国储君的晏珩有离开过长安城的时候。
  难道是自己重生后与晏珩碰面,改变了一些事原有的轨迹?可她印象中,大事发生的时间线,与上一世并无太大出入。
  而且,她不认为,与晏珩定亲前浑浑噩噩的那几年提线木偶般分日子,能对别人的人生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除非……陆婉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望着目光单纯的晏珩,她又不动声色地将那个想法压下。
  一个人重生已是匪夷所思,何况她处处受命运所限。可如今的晏珩对自己与上一世相比,似乎紧张的有些过分了。
  在意她的看法,学着为她设身处地。虽然在很多事上依旧强势的一意孤行,但确实是变了很多。在没有双方长辈的地方,晏珩她会低头,会道歉,会讨好……
  陆婉笃定,晏珩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去多久?”陆婉垂眸,在自己的盏添满了茶,澄黄的茶汤映着明媚的颜色。
  “三个月。”晏珩答,“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快的话,明年年初就回来了。”
  “年初……”陆婉倒茶的手一抖。
  好巧不巧,晏珩登基之前,大夏立国以来,震惊朝野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当年轰轰烈烈的“讨林之争”,二就是明年初一定会发生的、来势汹汹的七国之乱。
  反对削藩的诸侯,以吴王晏冶为首。他们扯起了“清君侧”的大旗,在庆安十七年正月初一起事。晏珩出宫游历,选在这个节点前,很难让人不多想。
  “可是有何不妥吗?”晏珩注意到陆婉盏中溢出的茶水,下意识地开口,“是可能会错过年节朝贺,但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陆婉动了动唇,道:“对储君来说,见年关会特许入京述职的郡守、县令,不重要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晏珩轻松地回答,“晏琮见了四年,有什么用?大夏人才济济,不患无人可用。他日我若继承大统,用人定会不拘一格。”
  这也是她,力争在七国之乱前游历的原因。
  陆婉意味深长地看了晏珩一眼:“殿下会做到的。”
  “嗯……”
  太子外出游历一事,自然是极其隐秘的。所以晏清的圣旨对外只说太子年纪尚小,需要沉淀打磨,勒令晏珩在建章宫闭门苦学。
  对此,群臣丝毫不意外。毕竟晏琮做了四年太子,也只在储君生涯后三个月开始参理政务,林林总总算下来也只有三十天。更何况,晏珩还太校十二岁的孩子,白纸一张,刚坐上太子的位置就处理政务,的确难以服众。
  所以,晏珩打定主意,明年的七国之乱,她要随军亲征。立威树望,没有什么比尸山血海里挣出来的军功来得迅速。何况,这是一场必赢的战争。
  天子坐明堂,晏珩知道,自己的一生注定与戎马相去甚远。她羡慕能征战四方的热血男儿,暴骨他乡的决心不是谁都能有的。
  而现在……她要提前去见那个有着暴骨他乡决心的少年,帮助她日后实现北征大业的第一把利刃。
  “确定是这儿吗?”晏珩端坐马上,望着眼前低矮的屋舍,破败的小院,以及拴在枯巴巴的老树下那只瘦小的羊,声音有些飘忽。
  此次明里随行的,只有晏珩的心腹太监陈良。陈良略通文武,身形在宦官中算得上高大,长相也不似平常太监阴柔,声音与那些小太监相比更算得上中气十足。
  “回公子,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派人搜寻多日,只有这户人家符合。”陈良恭敬地答,“河东郡平阳县,姓曹的官吏外室所生的一对姐弟。生母早逝,姐为讴者,弟为马奴,相互扶持,艰苦度日。”
  “那应该就是了……”晏珩打量着平阳县城外,这所村落中不起眼的小院,有些怅然。
  前世她会选中曹娥,是因为曹娥运气足够好。
  出去拜访老友的永安侯江望,在老友为他接风洗尘的晚宴上一眼相中这个当地颇有名气的讴者。
  曹娥身世凄苦,自幼被迫卖艺于勾栏瓦舍。以卑微的身份周旋于当地权贵之间,仍能保全自身。这样的女人,懂分寸,知进退,识大体。最重要的是,他在曹娥眉眼间看到了明目张胆的野心——那是一颗想要出人头地的心。
第42章 开诚(二)
  “你叫曹娥?”
  “是……”
  明亮的灯火下,江望挑剔的目光在曹娥身上不断徘徊。
  京城来的贵人点名召见她,她无法拒绝,宴罢后便匆匆赶来。身上是演出时所穿的轻纱,实在算不上端庄,只能说是勉强蔽体而已。曼妙的身姿毫无遗漏的展现在贵人眼前,接受端坐上首的江望审视。
  “秦楼楚馆里讨生活不容易,待多久了?”江望收回目光,温和地开口。
  曹娥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因为上首贵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是别人露骨的肖想与贪婪:“十一岁至今,已有十五年了。”
  “难得。”江望感叹了一句,接着问道,“伺候过人吗?”
  “民女……”曹娥望着闭眼假阖的江望,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会还是不会?”江望睁眼,轻轻敲了敲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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