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也重生了——十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08 11:38:04

  “殿下……”陈良叩了叩门,躬身站在门边,眉眼低垂。
  “有事?”见晏珩闻声,目视自己,陆婉自觉道,“那我走……”
  晏珩拉了拉她的衣袖,轻笑道:“阿婉这里,孤不谈公事。孤晚间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休息”三字,晏珩故意咬重了些。说罢,她立刻起身,顺了顺衣摆,迈步随陈良离开。陆婉见状,虽悄悄红了耳垂,却面不改色地点头,送她出了外间的房门。
  陈良举了伞,晏珩从容地走进雨幕。身后有着一阵无法忽视的热切,她很喜欢这种被挂念的感觉。她心有灵犀般回过头,见陆婉凭槛而立,不由心头一暖。
  “不是说最讨厌雨天了?快回去,当心寒气侵体,回头生了病。”
  雨势本不大,这会儿又由密转疏。晏珩清越的叮咛夹着淅沥的雨声,被秋风送入耳畔,到平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见晏珩站在陈良的伞下,长身玉立,窄腰细腿。回过头来,出挑的外表有着雌雄莫辨的美。
  “知道了,殿下快去吧!”陆婉点头,却并不动。
  风吹日晒不经年,晏珩虽没有武夫那般粗犷,面上却不可避免染上阳光的颜色。深邃的五官不如五陵年少那般温润如玉,有棱有角,锋芒尽敛,很经得起考验。
  晏珩有些无奈,陆婉的性子硬,她是知道的。只能带着心中的余温,踏着一株盎然的金桔下藏着的被雨敲出的枯叶,狠心离开。
  雨并未落幕,而是逐渐转大。晏珩入了书房,才发觉天已黑得这样厉害。灯影绰约,将屋内恭候已久的谋士影子拉得老长。陈良关紧房门,亲自守在外面。
  “殿下……”那人拱手作揖,目不斜视。
  “你来了。”晏珩并没有寒暄,径直走到书案后的椅上。竹簟未罩锦绣,有些凉,被飞雨打湿地衣摆欺得她有些难受。
  “在京中这些日子,过得不错吧?”晏珩声音跟着身体冷了下来。
  “回殿下,”晏珩并未叫他抬头,他也谨守规矩,话却回得不卑不亢,“京中繁华,远胜巴蜀,就是物价高的厉害。属下虽恋长安酒色,却无力承担。”
  “长安居,大不易,你应该早就明白才对。蜀中准你赊酒欠账,死皮白赖的拖抵,这京城中人可没那般好讲话。”晏珩敲了敲沉香木桌案,淡淡道,“不过眼下,荣华富贵于你,唾手可得。孤能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来人闻言一喜:“殿下寻用小民,属下不胜欢欣。为殿下效劳,是属下的荣幸,属……”
  “行了。”晏珩打断他的话,抬眸,隔案望着这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垂目低视,并不敢窥她。青灰色的胡茬尚未剃净,面庞仍存着两分青涩之意。如传闻中那般恃才放旷,却不敢挟功自傲。因为此时此刻,他只是没有身份的布衣。
  “蔺忱。”晏珩停止敲击桌面,一字一句问,“该了解的消息,想必陈良他们已经告诉你了。”
  “回殿下,忱已大概了解。”蔺忱低头应。
  晏珩见状,徐徐道:“今岁匈奴来使,圣驾不日将返。孤要负责匈奴一事,腾不出手来处理内忧,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国中不安,群夷不服。我大夏,内有忧,外存患。”晏珩不喜欢跟聪明人弯弯绕绕,“父皇百年之后,孤年不及弱冠。诸侯今虽因吴王一事暂时消停,但若不处理,待孤登基,定会重新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孤想做始皇那样的君主,需要李斯、蒙恬那样的文臣武将。日后登基,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必须早早扼杀于摇篮。”
  “始皇帝……”蔺忱虽然猜到晏珩之志不小,但闻言仍然有些惊诧,“想不到,太子殿下竟有吞吐日月之志……连太宗那样的明君,都……”
  “天不假年,时也命也。”晏珩微微仰头,“太宗平百越,修典章,已立不世之功。况休养生息,恢复国力,非朝夕可为……”
  蔺忱深以为然,躬身道:“殿下英明!”
  晏珩见他规规矩矩地俯首,轻笑一声:“蔺忱,你不用在孤面前装。你胸中装了几两墨,孤都知道。你大可以做李斯,不过,孤膝下可没有‘三世’。”
  “!!!”蔺忱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年能轻而易举看透自己的心思。
  太子暗中派人招贤,找到他时,他还在蜀中最大的酒楼抚琴。家道中落,他只能设法谋生。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他做不来,况且他少时好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自是不用卖体力。由于受不了富家子弟的一身习气,蔺忱放弃做教书先生,转投蜀中有名的得月楼卖艺。工钱尚可,自由且无拘束。哪怕听不懂琴声,也总有附庸风雅的员外们吹捧他。
  人生在世称意事,无非名与利双收。蔺忱喜欢被万众瞩目,他也自信自己总有一天能飞黄腾达,娶每月都来得月楼举办宴会的那位蜀中才女。
  被看穿的蔺忱忍不住抬起头,直视着这位虚岁十四的储君。晏珩敛声,任由蔺忱无礼而放肆地打量自己。屋内灯火恍惚,窗外风雨有声,晏珩安坐席上,岿然不动。沉静的眸子里,映照着蔺忱面上犹疑与惊恐。
  “有什么可害怕的?”晏珩轻描淡写道,“帝王之家,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事情多了去,也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残忍。孤若是不老成些,也活不到现在。”
  “属下并非害怕。”蔺忱摇头,否认道,“属下来时还在想,太子殿下会喜欢什么样的臣子。是阿谀奉承的还是刚正不阿的?如何投其所好,才能借此青云直上,叫我蔺忱,有朝一日能光复门楣。”
  “却没想到,殿下是个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的直人。”
  “君明即可,直不直是臣子的事。”晏珩不以为然,“你还有几日时间去思考,孤不养无用的谋士。”
  蔺忱闻言一肃:“殿下所虑之事,属下已经有主意了。”
  “不急,”晏珩打断他,“才思敏捷是好事,但此事要确保万无一失。孤先不听,你回去谋划仔细了,再来回禀。王忠!”
  “奴才在。”外间的王忠高声应。
  “天色不早了,带蔺忱下去安置,找两个可靠的人伺候。”
  “唯。”
  蔺忱欲言又止,听闻晏珩如此安排,却只能谢恩,跟着王忠先行离开。陈良见蔺忱推门离去,这才转身入了书房。
  “殿下,”许是身世相仿,陈良倒是对蔺忱极是关注,“殿下扳倒荆王后,到是变了许多。奴才本以为,殿下会继续隐忍,毕竟魏王之上,还有太后。”
  晏珩重生一世,到底心境有所不同:“隐忍不发是下策,既能远见于未萌,没必要再蛰伏了。袁大人不是说过,‘早削早反,晚削晚反’。与其被人牵着走,倒不如主动出击。趁父皇尚在,日后的麻烦,能省则省吧!”
  “是。”陈良附和道,“但上次殿下转危为安,魏王那边似乎有所察觉,有些不大好盯了。”
  晏珩思索片刻,沉声道:“京中不是魏王的封地,哪怕他经营多年,只要父皇还坐在那把椅子上,他就不能翻出什么大浪。盯紧太后那边就行了,魏王这边,可适当减派人手。多事之秋,孤可以用的人,有很多都还没出现……”
  晏珩不是没想过把日后的能臣都找出来,但欲速则不达。那些人未经历练,难有日后的能力。她想了又想,派人观察蔺忱一段时日后,才打定主意先试试他的锋芒。毕竟平民出身的臣子之中,属他活的最得意。
  晏珩拿起陈良已抄写成册的线报,翻到蔺忱在蜀中的记录,忍不住眉峰一挑:“蔺忱啊蔺忱!当初叫孤废后,你叫得最响。自己平步青云后,却违了一无所有时结发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孤,可轮不到你来教……”
  ◎作者有话说:
  晏珩:朕直不直,朕明白。
  陆婉:挺值的,潜力股。
  十在:(乐)希望过两章,您还这么认为。教资打卡完毕,我回来了!我也不想断更的,都怪……
  南城:我没罪。
  十在:咱就是说,剑,最要远离的就是女人。美色如狼似虎,别说是看,就是想都不能想啊!南城姐姐,yyds!不知道以后便宜谁啊~
第101章 真情(三)
  “陛下……”张华亲自捧了冒着白气的药,轻手轻脚地走进帝王下榻的寝殿。
  外头仍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风一阵接着一阵,拍打着蒙在朱窗上的那层洁白的新纱。乌沉沉的黑云,笼盖着天地,让人看不见一丝光彩。晏清负手立在窗边,听见张华的轻唤并没有回头。
  张华低声细语地提醒他:“陛下,该喝药了。”
  眼前一片凄风苦雨,萧瑟的秋风卷起窗外梧桐枝上挂着的枯叶,丢在地上,任由雨将黄叶翻打进泥泞的土里。晏清叹了口气,拂袖盈风,带歪本就在风中艰难支撑的灯火。
  “来。”
  张华压低了身子,将托盘送到晏清面前。闻着就发苦的药汁,让这个年已半百的君王端药的动作一顿。
  “太史局来人了?”晏清端起药盏,漫不经心地开口。
  “回陛下,”张华恭敬地答,“太史局派人来请罪,说司天台占星不准。过两日京畿有大雨至,御驾不宜久留于外,恳请陛下起驾回宫。”
  “请罪倒罢了,天有不测风云,凡人岂能轻言?既如此,就命人速速准备回銮一事。”晏清吹了吹手中冒着白气的药盏,继而道,“太子受了伤,再猎下去,也没法一展身手,反倒让魏王出风头。宫中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李夫人与荆王殿下那边,已奉陛下秘旨不加干预。太后整日里,仍悟道不出,并无异常。”张华不疾不徐地说,“魏王在京的党羽也无动静,不过荆王殿下那边的人,倒有些蠢蠢欲动。”
  “蠢蠢欲动……”晏清将药一口闷下,将盏重重往张华捧着的那朱漆绘金托盘中一拍,“琮儿天真,李鹂也犯糊涂!太后昔日对她们母子那样冷淡,如今暗中助她们对付珩儿,她也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晏清最忌讳宫人议论士上,张华并不去接这话,只是躬身静听:“做母亲这样拎不清,得亏朕没有立她为后。不然朕百年之后,皇位必与朕诸子无缘。不用魏王下手,她都能给朕的血脉洗个一干三净!”
  “陛下刚吃完药,勿要动怒啊!”张华目露担忧,“储君易立,如今的太子殿下性子稳重,文武兼长。吴王谋反时,殿下的表现更是有目共睹,足见陛下后继有人呐!”
  “年纪尚小,心性仍善,朕看,还需要磨练。”晏清虽然不爽李鹂与晏琮所为,但表现的却并不激烈,仅是语气稍有起伏,“珩儿做事妥帖,可没有破绽,有时就是最大的破绽。”
  “为了储君之位,许婉儿以后位,与皇姐结盟。看似将来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免不得面临骑虎难下之势。须知今日之盟友,他日亦会成敌人。”晏清说着,眸中带了些意味不明,“就是不知,珩儿对婉儿,会不会动真心。万一珩儿犯了糊涂……张华,你怎么看?”
  张华本在聚精会神地听,闻言,思忖道:“殿下深明大义,想来应该不会犯糊涂。”
  晏清不置可否,捋着胡须淡淡开口:“罢了罢了,朕这么多年,虽顶着仁君的名号,私底下该做的事一样没少。珩儿还小,想来还做不了这种决断,朕替做一回恶人就是。也免得日后,他左右为难……”
  “阿嚏……”鼻尖微痒,陆婉忍不住,掩袖打了个喷嚏。长睫微颤,峨眉淡扫,哪怕不施脂粉,她白皙的面容在煜煜烛光下光彩照人。
  “殿下……”阿春闻声,忙停下劈丝的手,去夺陆婉手中的容臭,“您刚吃了药,还是上榻休息吧。”
  “殿下,烛下绣花本就伤眼睛,您不是一向不喜欢学这个……”阿夏抱着陆婉吩咐她搜寻来的丝线走近,不解道,“您既生了病,这些粗活,还是交给奴婢来吧。想要什么样的图案,吩咐奴婢即可,奴婢准能绣得跟宫里织造处的绣娘一样好。”
  “那不一样……”陆婉不多解释,只是淡淡地笑,“快把丝线拿了来,我看看颜色正不正。”
  阿夏愣了愣,见烛火下的陆婉目光温柔,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忙低低应了声:“是。”
  女红,陆婉是一向不沾的。晏月只安排她学高雅的棋书画,连“琴”都不想让她碰。姿容仪态才是她日复一日要温习的功课,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嬷嬷们一点一点刻入她身子里的。及至豆蔻之年,晏月要为她和晏琮牵线,才撤去她身边显得碍手碍脚的礼仪嬷嬷,以便她能和晏琮多多接触。
  不过,现在她却忽然想学。倒不是心血来潮,只是晏珩赠她美玉,她至今没有回礼。
  阿春说,民间私相授受的情人,女子会为心爱之人缝制贴身之物,多为腰带。但晏珩贵为太子,缠腰的玉带自然精致,她蹩脚的针法自然不行。不如从简单的小物件做起,礼轻,胜在情意重。
  “殿下,陈良公公求见。”阿冬闪入寝房,对灯下观线色的陆婉低声道。
  陆婉一愣,忙让阿春、阿夏收了针线,这才让阿冬传陈良进来。
  晏珩身边得力的宦官,陆婉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位日后奉旨出使西域的,一去经年,生死未卜的陈良陈公公。前世,至死,她都没有再见过这位气度不凡的宦官。
  “太子妃殿下万安。”陈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目光垂于地,“司天台卜出雨期,天气转凉,不宜行猎。陛下有旨,明日巳时启程回宫。”
  “殿下在准备回程事宜?”见陈良亲自来报,陆婉心下了然,“有劳公公亲自来一趟,本宫知晓了。雨天夜寒,请殿下保重身体。阿春,将殿下的披风找出来,让公公捎回去。”
  “诺。”阿春刚放下针线,未走出里屋,便领命去拿披风了。
  “陈公公回去记得提醒殿下,睡前伤口要换药。”
  “唯。”
  陆婉打量着沉默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陈良,温声问:“不知公公跟了殿下几年?”
  “回殿下,已经五年了。”陈良恭敬道,“奴才原是罪臣之后,是分在马厩做粗使的杂役。上头虐待□□奴才时,殿下经过,可怜奴才,便调了奴才当上差。”
  陆婉颔首:“殿下待自己人极好,希望陈公公不要让殿下失望。”
  “忠臣不事三士,太子妃殿下所言,奴才自当谨记。”陈良不卑不亢地答,“只是,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殿下很上心,这么多年一直如此。可能殿下不善言辞,但殿下对您的心思是真的。奴才由衷希望,您能体恤太子殿下。”
  “本宫明白。”
  陈良话说的诚恳,垂下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过陆婉并未察觉。恰巧阿春拿了披风出来,陈良便欠身退了出去。
  “非要拿太子妃做突破口吗?”晏珩盯着换了一身行头的蔺忱,冷冷道,“不要跟孤说,你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刮去了青灰色的胡茬,沐浴更衣后,蔺忱看上去顺眼不少。朴素的乌木簪别起发丝,藏青色的襜褕愈显他身姿修长。弱冠之年的蔺忱面容清俊,棕色的眸子里跳着幽幽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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