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也重生了——十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08 11:38:04

  “蠡王说笑了……”晏珩咽下不甘,面上无半分不快。
  如今的大夏,尚没有做好对敌的准备。匈奴举族皆可战,是没有老弱妇孺这一说的。一望无垠的原野是他们纵马驰骋的草海,来去如风,行踪不定,难以捉摸。
  而夏主步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出兵的铁律。行军速度迟缓,难以媲美草原骑兵的灵活。晏珩清楚,在属于大夏的北疆铁骑与弓弩营没有诞生前,是不能和匈奴硬碰硬的。否则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
  庆安十七年,武宁十年,这中间,可整整隔了十三年。需要韬光养晦的不仅是她,更是整个大夏。
  “噗——”
  晏珩怔忡之间,台下胜负已分。匈奴的武士仗着身强力壮,将夏营中自告奋勇的军士死死压在地上。那被压制的士兵额颈青筋暴起,憋得满面赤红,正狠命地挣扎着。
  “好!好!好!”观战的匈奴人个个兴致高昂,挥举挎刀,为坐在夏人身上放肆大笑的族人喝彩。
  伊谷鞬眯了眯眼,满意地说:“太子殿下,看来现在,还是我匈奴更胜一筹啊!”
  “匈奴武士的勇猛孤已经见识到了,比试点到为止。”晏珩望向台下呼吸逐渐急促,体力明显不继的夏军将士,高声道,“来人,赐两位勇士彘肩卮酒。”
  谁知台下的匈奴武士并未理会,见蠡王伊谷鞬没有表态,也不谢恩。骤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量,赤膊上青筋暴涨,咬牙使死力。
  被骑在身下的夏人早已精疲力竭,掐在那匈奴人腕上的手一松:“咳……咳……你……”
  “你做什么!”
  “点到为止!”
  “快放手!”
  围观的士兵群情激愤,但主将在上,军令不发,只能高声呵斥,不敢私自上前去拉。只能捏紧手中的长矛,愤怒地盯着那人。
  倒是一众匈奴人在旁高呼:“杀!杀!杀!”
  “蠡王殿下!”晏珩见状,面上已露不快,“你的人这是在做什么?”
  “殿下有所不知……”伊谷鞬端起空杯,身侧的亲卫毕恭毕敬地替他满上。
  清酒如水,绵香沁脾。
  伊谷鞬举杯送至鼻前,陶醉般闭上眼睛一吸,而后缓缓睁开,漫不经心道:“我匈奴勇士之所以能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是因为每一次比试,都是生死搏斗。这是草原上原始古老的习俗,便是尊贵的单于,也不能阻止他勇猛的将士,处置战败于他手中的蝼蚁。”
  咔嚓——
  令人牙酸骨裂的一声转瞬即逝。晏珩拂袖起身,见那夏营中毛遂自荐的勇士,已被粗暴的匈奴人硬生生折断了脖子,咽气了……
  那眨眼间夺去切磋之人性命的匈奴武士傲然起身,高举双手,与士气高昂的同伴示意。对周遭锐利的目光,视若无睹。晏珩敢肯定,若是目光如箭,此刻那人已被四周执抢持戟的大夏将士射成了筛子。或许,她一人的怒火就足以将他钉死。
  “吾王,尔丹将为您立于不败之地。”胜利者耀武扬威地走上前来,挑衅般望向主位上的晏珩。而后,他转身面向伊谷鞬,右手抚着胸口,深深鞠了一躬。
  晏珩冷眼旁观,在尔丹轻蔑的目光掠过自己时,胸中火气顿生。可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忍字头上一把刀,大夏需要忍,她亦需要。
  伊谷鞬泰然自若地坐在那,举杯浅尝一口,戏谑道:“真正的勇士只有一个,胜出的是我匈奴人。比试虽说是点到为止,失手错杀之事,也是常有,殿下何必动怒?”
  “失手错杀……”晏珩沉了脸,“好一个失手错杀。蠡王麾下果真出勇士,来人,赐这位勇士酒肉!”
  “唯……”
  “等等!”伊谷鞬闻言挑了挑眉,“大夏的酒太绵软,远不如草原上的浊酒爽烈,怕是我匈奴的勇士饮不……惯……”
  “甜淡的蜜水也会醺人,蠡王殿下喝了这么多,怕是已经有些醉了。”晏珩见他身形不稳,握不住的铜樽轰然落地,清酒撒了他自己一身,这才面色稍霁,振声道,“来人,赐酒。”
  ……
  伊谷蠡醒来时,金乌已然西沉。他晃晃悠悠地自榻上坐起,环顾着陌生的房间。自是身处一应俱全的雅室,香炉里焚着凉薄的瑞脑,兽口中吐露出袅袅青烟。
  见屋内无人,他微滞的双目骤然恢复清明。起身,步伐稳健,落地无声。
  “来人!”
  伊谷鞬开门高呼,忠心耿耿地亲卫躬身行礼:“蠡王。”
  “尔丹怎么样了?”伊谷鞬微眯着眼,语气不善。
  亲卫肃了肃,道:“尔丹还醉着,正在外面的客房里呼呼大睡。夏国的太子,并没有做什么。”
  “哦——”伊谷鞬有些意外,他清了清嗓子,并不似草原上的汉子那般粗糙,带着酒醒后的慵懒,只低沉动听,“那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本王已经醒了,请他来驿站一叙。”
  “是……”
  晏珩跟着魁梧的匈奴亲卫一起进来的,身后只跟着看上去十分文弱的宦官陈良。伊谷鞬正在喝驿站熬好的醒酒汤,见晏珩来了,也不起身,只挥手叫他们退下。见晏珩点头,陈良方从容地离开。
  伊谷鞬一口闷下醒酒汤,豪爽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小王一路走来,见大夏北方山水雄奇。果然,能养出殿下这样气度高华的人。”
  “不敢,不敢。孤倒是想知道,蠡王殿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晏珩面色凝重地在伊谷鞬面前坐下。
  伊谷鞬却不答,放下药碗,随手取过搁置未用的铜匙,轻击碗沿,低音伴着清脆的金鸣: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晏珩沉默地听着,眸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似是错愕,又像是惊诧:“你究竟……是谁?”
  “殿下是谁,我便是谁。殿下从何处来,我便……也从何处来。”
  “!!!”
  入夜生凉,已经交了子时,陆婉仍斜凭软榻上,拢着玄色的大氅在灯下观书。犯困的阿夏打了个哈欠,呼出的气息让隔着薄纱的红烛忍不住轻颤。心细的阿春见状,放下了手中劈开的丝线,寻了铜镊,取下灯外剔透的纱罩,将烛芯慢慢拨开。
  “殿……”
  外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侍女问安的低语,被陈良曲指的暗号尽数按回喉咙。
  陆婉耳聪,殿内又静,自然听见了这阵不大不小的动静。她撂下书,解下披在肩上的大氅。宫女打起珠帘,玉音微磬。她起身,抬眸一望,见陈良扶着醉醺醺的晏珩走了进来。
  “殿下?”
  剪过芯子,烛火明亮多了。专注的阿春拎着纱罩,只见燃起的火焰一跳,险些熄了。抬头,见陆婉已疾步迎了上去。
  她扶晏珩的左臂,远山一蹙,再开口,便成了质问:“殿下怎么会醉成这样?”
  陈良因扶着晏珩,不好见礼,只微微低了低头:“回太子妃殿下,殿下奉旨招待匈奴来使。晚间蠡王差人来请,殿下赴约,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匈奴使者好酒,殿下陪着,不知不觉便饮了许多。”
  陈良是晏珩的心腹,陆婉饶是心有不满,也不好多加训斥。只帮扶着晏珩回到内室,命阿春、阿夏打了热水,取了巾栉,要替晏珩收拾收拾。
  陆婉动作轻柔地替晏珩除着繁琐的外衣,陈良自觉杵在这十分不妥,欠了欠身,道:“奴才本想按殿下的旧例,将殿下安置在书房。但殿下路上吩咐将她送回来,奴才不敢不从。”
  陆婉宽衣的手一顿,温声道:“本宫都知道,公公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唯……”陈良闻言,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小宫女打了水进来,阿夏拧了热巾,打起精神,轻声询问:“殿下,让奴婢来?”
  陆婉如今解起晏珩的衣来,已是驾轻就熟。她轻轻扯出晏珩的压住的衣角,将褪下的腰带衣衫交给低眉顺眼地侍女。
  “本宫自己来,你们都退下。”说罢,她接过阿夏手中的热毛巾,余光瞥见神志不清的晏珩,既生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不喝醒酒汤,叫阿春不必备了。”
  “诺……”
  众侍女齐齐应声,鱼贯而出。
  ◎作者有话说:
  十在:猜猜是谁?
  晏珩:……
  陆婉:殿下小心。
  南城:殿下您……也要滑了?
  十在:“也”字不错,我很喜欢。
  注:
  两汉佚名《匈奴歌》: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第109章 忍辱(三)
  陆婉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替晏珩擦了擦脸。
  喝醉的晏珩与前世被她算计后表现一模一样。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处于一幅任人摆布的状态。早没了素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势,连斜飞入鬓的剑眉,都随着酒后迷离的神经一起松懈下来。
  柔和的光晕打在晏珩的脸上,她轮廓流畅的线条被蒙上一层暖色的薄纱。五官依旧深邃,鼻梁横亘如峰。呼吸之间,气息均匀地交替着,发出细微的响。
  陆婉素喜洁净,但晏珩醉成这样,她却万分不肯假手于人。江望送来的那六名哑女自是靠得住,可以她与晏珩如今的关系,有别的可就不止“男女”。
  脱了外衣,晏珩身上的酒气倒是淡了不少。陆婉将毛巾扔回铜盆中,揉了揉发酸的腕。
  她这几日连着梳理账册,批备寿宴之物,往往一提笔就是两个时辰。后宫难得有这么忙碌的时候,不过才几日,她就体会到晏珩的不易了。思极此,陆婉恍然大悟。前世做皇后时晏珩是如何为她筹谋,才能让她在那个举轻若重的位置上无所事事地待那么久……
  “殿下……”陆婉试着唤了唤晏珩,对方如意料之中,没有反应。
  看来晏珩已经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再将她叫起沐浴,十成十会着凉。陆婉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将毛巾搭回内寝的屏风上。俯下身替她除了脚上的足衣,准备姑且将就一晚。
  谁知,陆婉刚躺上去,被子还未拉上,方才还在与周公下棋的晏珩便以迅雷掩耳之势,将她压在身下。
  “殿下!”陆婉吃痛轻咛一声。
  逆着帐中微光,她看见晏珩的目光幽然如火,像是炽热的利刃。
  “孤警告你!”
  欺身的少年声音都在发颤:“收起你那龌蹉肮脏的心思……”
  “阿婉她……她是不会喜欢你的……”
  “她的心里只有孤,只有朕,只有晏珩,只有我……”
  “她是孤明媒正娶的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也敢……”
  “也敢……”
  话并没有说完,晏珩就凤眸一阖,手上的狠劲一消,歪着头摔在了陆婉的胸口上。
  身上忽然一沉,陆婉这才反应过来,忙轻声唤她:“殿下?殿下?晏珩……”
  看来晏珩是又睡过去了,不过陆婉却没能松下心里提起的那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抽出被晏珩捏住的腕,白皙的腕上已经浮起一圈显眼的红痕。顾不得揉上一揉,晏珩这没来由的一阵呓语,着实吓了她一跳。
  两世“夫妻”,陆婉与晏珩同床共枕少说也有千夜。其间,她从未见过晏珩困于梦魇,以至夜间失态。可是方才,晏珩言语狠厉,凶相渐现,几乎是咬牙切齿,对着自己低吼……
  陈良说晏珩今日在接待匈奴的蠡王。陆婉看晏珩归来时这副醉醺醺的模样,亦猜测她应当是与对方把酒,相谈甚欢。可若是如此,晏珩又怎么会入梦生魇,压抑着怒气,分明是在威胁想象中的……敌人……
  方才,晏珩乍起,说完了那几句话。陆婉被她突如其来的粗暴一惊,没能注意听。梦中人语,咬字本就不甚清晰。晏珩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如隐在清晨山谷冥冥的薄雾里,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现在,呼吸散发着淡淡酒香的人,又骤然安静下来,毫无防备地趴在自己身上。陆婉只觉胸口多了沉甸甸的一块,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裸|露的颈间,如白羽轻拂,痒得有些难耐。
  “殿下……”陆婉抬起手,仰头深深地望着胸口幼兽一般睡得香甜的晏珩,既担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晏珩……”
  红烛已熄,东方将明。晏珩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悠悠转醒,只觉自己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她迷离地盯着帐顶的龙凤呈祥纹,片刻,目光才复清明。
  淡淡的酒香伴着熟悉的芬芳,在心头挥之不去。晏珩忽然意识到,自己昨夜,让陈良送她回了金麟殿。她缓缓侧首,只见佳人在侧,睡颜恬静。
  陆婉的觉极浅,哪怕晏珩动作很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扰醒。她睡眼惺忪地翻过身,侧对着于昏暗中窥视她的晏珩。对方像是没能料到她突然醒过来,愣了愣,随即紧着眉心低声问:“阿婉,孤是不是吵醒你了……”
  许是宿醉之后,声音难免沙哑。不过晏珩声色优越,此刻愈是低,便愈是撩人。陆婉先不由一怔,而后望着刚晏珩盈盈的双眸,忍不住微微一笑:“殿下这不是明知故问,昨夜是谁在折腾我,嗯?”
  “折……折腾?”饶是晏珩两世为人,气质沉着,但对上心心相印的枕边人,难免流露最真实的诧异。
  “是……”陆婉故意咬了字,“殿下昨夜,可磨人的很……”
  陆婉语气温柔地陈述到,晏珩听得有些“无地自容”。耳尖悄然攀上一抹绯色,好在帐中光线昏暗,无人可见。她清了清嗓子,哑声道:“孤……不是有意的。”
  陆婉仍是含笑,轻轻靠近,伸手抬了抬晏珩的下颌:“嗯,殿下不是有意的,是故意的。故意喝得酩酊大醉,叫陈良把你送回来折磨我。”
  “不是的,昨晚招待匈奴来使……孤迫不得已,多饮了些。”晏珩暗自懊恼,“阿婉下次直接将我丢给叶娘就好,满身酒气污了寝殿里的床,是我的错。”
  陆婉轻轻“唔”了一声,算是答应。而后,她松开晏珩的下颌,修长如玉的指便划至晏珩颀直的颈:“殿下可还记得,昨夜做了什么梦?”
  “梦……”晏珩闻言,面色微变,“孤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可是孤昨夜举止……有何反常之处?”
  反常?
  掐着陆婉的秀颈咬牙切齿,可以说是诡异了。要知道,晏珩从不亲自动手体罚犯错的宫人。当年轻描淡写地下令处决椒房殿三百名宫人时,也是中常侍黄吉代为宣旨。晏珩不会亲临,所以不会听见那些宫女太监濒死时哭天抢地的哀嚎。
  思及此,陆婉收回手,语气也跟着一冷:“殿下昨日,确有失态。臣妾竟不知,是何人惹得殿下念念不忘。连做梦,都是她的名字?”
  “!!!”晏珩见陆婉欲转过身去,忙长臂一捞,将她带至眼前。
  陆婉垂眸,长长的鸦睫根根分明,遮住了深潭的半边颜色。晏珩见她赌气般一语不发,目不直视,心中顿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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