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抓了把头发,非常苦恼和怀疑人生:“不知道。那个工作上的错误咬定是我的问题……”
舅妈安慰他没了工作可以再找,还让他先别告诉家里的其他人。
自从外婆重病,大家的心理防线都很脆弱,尽量避免坏消息和负面情绪。
舅舅抹掉眼泪,强撑出一个笑。
走出去,他就必须得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父亲、老公、孩子、舅舅。
他是全家的顶梁柱,是未出世的宝宝的榜样。
路桑藏在走廊背后,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巧合太多,她有些草木皆兵。
搜了下舅舅的公司和相关的资讯。
该互联网大厂前段时间正好和沈氏企业达成某项大合作,还被财经新闻报道过,在财经圈掀起不小的浪花。
很难不让人想到其中千丝万缕的关联。
她给那个陌生电话发了条信息。
-我舅舅的工作,是你们捣的鬼吗?
没多久,李初云发了条信息过来。
-你说呢。
路桑气得指尖发颤,打字说: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家人?!
对面没再回信息。
路桑脱力般,滑坐在地上。
骄阳似火的天,她却感觉一颗心寒凉无比。
她闭着眼。
脑子里浮现出腊月寒雪的天,白色的小洋房被狰狞的枯木缠绕。
像一个冷冰冰的牢笼。
牢笼里伸出一根漆黑的铁链,拉扯着雏鹰的翅膀。
仔细看,好像还有一根铁链。
那只双翅被禁锢的雏鹰,它飞不高,也飞不快,一动就遍体鳞伤。
画面骤转,耀眼的少年站在高楼上,眼里藏着星辰大海,用低沉笃定的声音告诉她:
-路桑,我们要向前看。
-不纠结于过往,不畏惧于未来,一身轻松才会所向披靡。
如果,她的消失能让他更轻松一些呢……
路桑拨通那个陌生的号码。
睁眼时,滚烫的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尖俏的下巴,砸在地板上。
她说:“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外婆在医院住了两个周,实在受不了了。
她不喜欢医院那股味,还整天惦记着阳台那花。
大家心里都清楚,外婆哪是惦记花啊,是不想让大家两头奔波。
而且舅妈还挺着肚子,需要人照顾。
正好医生也说可以回家调养,于是办理了出院手续。
外婆气色看起来好了些,但尿毒症的各种症状依旧,虽然每个周做着透析,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大家的生活看似步入了正轨,其实内心惶惶忐忑,不知何时才能等来□□的消息。
自从外婆生病,两家人都是一起吃的饭。
当时正好吃完晚餐,大家坐在客厅闲聊家常。
就是这个周末的夜晚,舅舅家的房门被两个不速之客敲响。
一男一女,穿着职业装,眼神精明,公事公办的口吻。
问清楚来意,每个人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当然除了路桑。
她坐在一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俩人分别拿出名片,说是路家的人,但路桑心里清楚他们是李初云派来的人。
借着路家的名义“帮助”他们,并提出把外婆送出国治疗的建议。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把“戏”演得淋漓尽致。
国内这方面的医疗技术有所欠缺,送出国后的治愈概率会提高很多。
再者,有路家的帮助,□□方面也会迎刃而解。
舅舅他们本来对路家人没什么好感,但这番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一番说辞,竟有些动摇,“一定得出国吗?”
舟车劳顿,老人受得了吗?
路桑也快高考了,转学麻烦。
再者,他乡异国,诸多不便。
“顾先生您放心,路总说了,已经联系好国外的医院。老人治疗的费用都由路家承担,并且包括路小姐的学费。乘坐飞机也要不了多久,落地就安排好了住宿,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舅舅他们再三纠结,看着老人日渐憔悴的躯体,又忍不住叹息。
路桑抿抿唇,打破僵局:“舅舅,我愿意出国。”
……
送走那帮人,顾浅月拽着路桑走进屋:“桑桑,你真的要出国啊?”
路桑眼睫垂着,嗯了声:“你,你先别告诉沈辞这件事。”
沈大佬知道这件事,怕是要疯掉。
顾浅月叹了口气,点点头。
夜晚,沈辞洗完澡,一边擦头一边给路桑电话,问她外婆情况怎么样了,各种嘘寒问暖,还安慰她,说别担心,外婆吉人自有天相,会等来□□的。
路桑躺在被窝里,听筒贴紧耳畔,安安静静听他说话。
少年的嗓音低沉磁性,在夜色里好听又迷人。
李初云只给了她两个月,她也说话算话,没多久舅舅就去公司照常上班了。
她心里默默计算着日子,还能和他见多少次面,还能听多久他的声音。
“路桑?”沈辞察觉到她过分安静,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便喊了声她的名字。
路桑回过神:“嗯?”
“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没有。”
沈辞笑了声,盯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
他心里起了丝坏意:“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路桑问。
几秒后,路桑收到沈辞发过来的高清照片。
少年对镜而立,身形落拓,肌肉线条清劲分明。
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侧脸往下,滑过鲜明流畅的□□,腹部薄肌性感又有力。
灯光映在他瞳孔,深邃发亮。
大晚上突如其来的骚,让路桑小脸发热。
沈辞:“想不想摸?”
吃惊于他的厚颜无耻,路桑忍俊不禁:“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沈辞在沙发一屁股坐下,嘴角噙着恶劣的笑,其中意味百转千回:“等你成年了,让你摸个够。”
她生日的时候是十二月份。
路桑睫毛垂下,忽的一片黯然失落。
可他察觉不到,只当她是脸皮薄害羞。
路桑抿了抿唇,问:“你,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呀?”
“对啊,八月二十。”
路桑哦了声,声音软乎乎的:“你,你想要什么呀?”
“几年没过生日了,对礼物没什么想法,但今年不太一样。”他勾着唇,嗓音蛊惑不正经:“桑桑,我想要……你。”
哎,又开始不正经了。
路桑脸颊发烫,他痞坏的德行又不是一两天了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总是轻而易举就被他撩得面红耳赤。
“晚安。”路桑嗔怪般挂掉电话,翻出日历看了下。
还有一个周就是他生日。
路桑打算自己做个蛋糕送给他。
她看了几个教程,第二天就去买材料做。
独自在厨房琢磨和忙活,一点不让外公外婆帮忙。
八月二十那天,依旧酷暑难当。
沈辞正好在外省有比赛,结束后,顾不得跟教练和队友们吃庆功宴,匆忙赶去机场,马不停蹄飞回京市。
电梯往两边滑开,他大步流星走出去。
小姑娘手上拿着漂亮的蛋糕盒子,穿着及膝的白裙子,乖乖巧巧地站在门口等着。
沈辞上前一把搂住她,长臂裹了个严严实实。
一颗心上蹿下跳,像久别胜新婚的小郎君。
“你怎么不去里面等我。”他很早以前就把门密给了她。
很好记,正好是她的生日。
“我,我也刚到。”路桑忍俊不禁。
她笑得好甜,白嫩颊边的小梨涡像盛了蜜。
他怀抱好紧,路桑的一只手费力地拎着蛋糕,生怕被他碰坏了。
沈辞接过她手上的蛋糕,牵着她走进屋。
“你吃过饭了吗?”路桑在沙发上坐下。
“吃过了。”
他哪有时间吃饭,比赛一结束就立马飞回来。
路桑把一个小礼盒递给他。
“还有礼物啊。”沈辞啧了声,勾唇笑。
他把礼盒拆开,是一个新款剃须刀。
上面还有小姑娘用马克笔画了个微笑的颜表情,旁边用娟秀的字体写着:阿辞今天也要笑哦!
幼稚死了。
但可爱到爆炸。
“喜欢吗?”
“喜欢。”沈辞说,“你送的我都喜欢。”
路桑笑了笑,把蛋糕插上蜡烛,让他许愿。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少年把眼睛闭上,光影在他脸上晃动。
五官清隽分明,长睫漆黑,是这个年纪的怀春少女一眼就能心动的模样。
路桑一直盯着他看。
他以前从来没有吹蜡烛许愿的习惯,想得到的他会努力去争取,得不到的他也压根不稀罕,觉得把心愿寄托于这几根蜡烛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
但现在,他无比虔诚地许了个愿。
希望和小姑娘永远永远在一起。
会实现的,一定会实现的。
许完才发觉自己真是幼稚。
“你许的什么愿呀?”小姑娘的眼眸晶莹明亮,好奇极了。
他傲娇地嗤了声:“不告诉你,除非……让我亲一个。”
他拖长尾音,挑眉看她。
下一瞬,娇软的身子贴过来,小姑娘在他脸上碰了下,一触即离。
粉嫩的唇瓣像果冻似的柔软。
“……”
沈辞愣住了。
“现在呢?”小姑娘抿着唇,纯澈的双眼像森林小鹿,干净的不染烟火。
沈辞舔了下后槽牙。
小丫头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面前一拉,薄唇不由分说就贴了上去。
舔她、磨她、轻咬她。
少年的喜欢莽撞又不知分寸,藏不住掖不了。
那股火在体内左右乱窜,最后化作唇齿间的绵绵情意。
路桑被亲得浑身发软,最后被压在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的吻轻轻落在她颊边,指腹摩挲着她的肩膀,脑袋埋在她肤色白腻的颈项。
清甜的味道让他意乱情迷,喉咙哑到不行:“完了……”
路桑盯着天花板,她脚趾蜷缩了下,贝齿咬着唇瓣,卷翘的睫毛扑簌簌眨动。
她轻轻推开和沈辞的距离。
沈辞以为压到她了,稍稍拉开一点。
倏地眸子瞪大,微凉手指截住她纤细的手腕,喉结干涩地滑动了下,流畅的下颌线绷紧:“桑桑。”
小姑娘纤弱无骨的手指还捏着他裤子上的抽绳,小脸别开。
红得没边,像个熟透的小番茄。
沈辞俯下身,贴着她耳畔,嗓音酥麻带着坏坏的笑意:“我不急,等你成年。”
说完他指腹蹭了蹭她湿润的嘴唇,恋恋不舍地又亲了下。
再待下去怕是要坏事了。
沈辞整理了下她凌乱的裙摆,翻身下去,径直去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
路桑懊恼地把脸埋进抱枕。
……
转眼就开学了。
香樟树高大又茂密,蝉鸣收敛了叫声,新的一批学生搬进了高三楼。
第一天要搬教室,搬各种书籍和物品,大家忙作一团。
路桑和顾浅月去得早,已经搬完一趟,收拾完又要去搬,沈辞把一摞书放她桌子上。
全是她的东西。
他人高马大,搬这些东西毫不费力。
引来其他人羡慕的目光。
路桑看着他,顿了下,睫毛轻轻垂着,平淡地说了声谢谢。
沈辞微眯了下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姑娘有些不对劲。
他觉得自己多想了,轻哂了声:“谢什么谢,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怕多搬几次得折了。”
他揉了揉她发顶,长指在她细软的发丝间留连。
齐耳短发好像变长了点,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扎小辫子了。
当天中午,沈辞打好饭坐在小姑娘旁边。
路桑安安静静地吃了几口饭,忽然放下筷子说:“我,我不吃了。”
沈辞抓住她手腕,挑眉问:“吃这么点。”
“我,我饱了。”小姑娘看着他,眼眸平淡似水。
沈辞看了几秒,松开她。
等路桑走后,他看向坐对面的顾浅月。
顾浅月嘴里包着鸡腿,急急地嘟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端着餐盘赶紧撤了。
沈辞非常纳闷,绞尽脑汁复盘了下这段时间的表现。
除了对小姑娘流氓了些,好像没犯什么大错。
小姑娘的例假是上个周走的。
外婆的病情也挺稳定。
她暑假作业更是超额完成……
沈辞怪纳闷的,他去请教那群哥们。
A:“当一个女人对你忽冷忽热,那你完了,多半是找到下家了。”
B:“女人吧,总有那么几天。”
C:“高三了嘛,情绪敏感,容易波动,很正常。”
……
路桑平时又要忙学习,又要兼顾画画,外婆还生病,压力应当非常大。
平时又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从来不向别人展现负面情绪。
是个人久了也会憋出毛病吧。
于是沈辞把小姑娘的反常归结于高三焦虑症。
路桑下课不是看书就是写作业,他则一整天都小心翼翼照顾着,也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触到她那根紧绷的弦。
心里还计划着周末带小姑娘去爬山,要么去游乐园大玩特玩,他把适合放松的项目列了个满满当当,心乱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嗐,怎么还不放假。
就这么平静无波地度过了周一。
第二天,小姑娘看起来还是一副平淡不惊地模样,甚至对他还有些客气。
沈辞快憋疯了。
体育课的时候,他翻墙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勾了一袋子的东西。
路桑和顾浅月在树下乘凉。
他迈着步子走近,身上裹挟着一股热风。
顾浅月看了眼路桑,终是什么都没说,拉着另一个女同学走开了。